重生醫廬紀事 第139章 打探
此時,他聽著白夫人不敢置信的質問,高漲的怒火頓時一滯,幾乎是片刻間後背就起了冷汗。
雖然還勉強維持著氣勢,語氣卻開始發虛,“婦道人家懂什麼!
娘娘又豈是那等不知輕重的,從來就沒有什麼皇嗣!”
白夫人卻隻當白侯爺是在哄她,根本不肯信。
白侯爺隻得將肉蓯蓉的事簡單說了一遍,一再叮囑她不能泄露出去。
白夫人這纔信了,又疑惑問道,“娘娘陷害麗嬪就算了,為什麼要栽贓給唐侍郎?
怪不得白神醫好端端地,突然就去幫蔡掌印找毒藥了,肯定是在為唐侍郎報仇!”
白前在京城的名氣大,唐知味的名氣更大,京城中幾乎沒有人不知道她與唐知味交好的。
屋梁上閉目養神,順便聽人家夫妻牆角的霍大家閨秀睜開眼睛。
唔,終於問到重點了。
“誰知道!娘娘應該是和閩南王達成了什麼交易,肉蓯蓉是閩南王交給她的,條件就是讓唐知味死”。
白侯爺剛剛說到肉蓯蓉的事時,已經決定要和白夫人坦白,卻還是遮遮掩掩地。
還一再地叮囑她不要泄露出去,說到這裡卻是毫不顧忌,惱怒又不解。
顯然,他也不知道白貴妃為什麼要和閩南王做這樣的交易,甚至將白家這一係列的禍事都歸結到了閩南王身上。
白夫人的重點開始跑偏,“叫唐侍郎死?唐侍郎不是閩南王的未過門的女婿嗎?聽說婚期都定了,就在五月份”。
“娘娘隻提了一句,說閩南王請了國師和東上相都看了,說唐侍郎克他。
皇上又不肯收回賜婚,閩南王就隻好殺了唐知味”。
白侯爺其實對這個原因十分懷疑,隻是他對閩南王的女婿什麼的一點不關心,也就沒有多問。
白夫人震驚,“不想唐侍郎做女婿,就要殺了他!
外頭不都說閩南王勇武磊落,德行出眾嗎?”
白侯爺不想跟她掰扯這個,再次叮囑她不能泄露出去,敷衍打發她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想起了舊事,白夫人走後,白侯爺一直心神不寧,煩躁在屋子裡來回踱步。
半晌,他躺上了床,拉上帳子。
不一會,輕微的木頭摩擦聲響起,房間中已經沒了他的氣息。
屋梁上的霍大家閨秀,“……”
偷聽一個秘密,附贈一個密室?
……
……
霍幼安不在的幾天,白院判請辭的摺子批了下來。
當天晚上,白院判集齊一家人,宣佈了這件事,認真且嚴肅地對白前道,“將有間醫廬二樓收拾出來。
以後,除非特殊情況,男病人都在一樓,歸我,鄭菘藍給我打下手。
女病人在二樓,歸你,小草給你打下手。
我不要工錢,但若是有人請我出診,那一千兩的出診費歸我”。
白前驚訝看了看自家的醫癡爹爹,又恍然看向白遠誌。
白遠誌被她這一眼看得臉上火辣辣地疼,漲紅著臉低聲道,“爹,我能在年底前還清琅玕閣的帳!”
白夫人已經和袁家提出了退親之事,但袁家死活不鬆口。
她們孤兒寡母的,一口咬定了白家要忘恩負義,袁深深又沒有什麼明顯的惡跡,一時間白家也是無可奈何。
更無可奈何的是,琅玕閣的帳還要還!
“你還清個屁!”
白院判難得地說了句臟話,又愧疚看向白前,“前前,等還清你哥哥的帳,爹就不跟你要錢了。
你爹我應該還能活個二十年,等你和霍二爺成親,有間醫廬,我就幫你撐起來。
絕對繼續叫你日進鬥金,絕對能在婆家昂著頭走路!”
白前哭笑不得,“爹,若是有人請你出診,出診費以及診金都該是你應得的,怎麼能算是你跟我要錢?
有間醫廬名氣打出去了,這京城的貴人又多,請我上門看診的越來越多,我實在也忙不過來。
爹能來幫我自然最好,這就叫上陣父女兵啊!”
白院判老懷安慰,“我兒說得不錯!我們上陣父女兵!
你爹我行醫一生,雖然兒子不成器,還不肯接我的衣缽,但有了個青勝於藍的女兒也算是不枉此生”。
父女倆惺惺相惜,白遠誌恍然覺得自己成了個沒爹的小可憐。
白夫人一把將白前摟進懷裡,語氣驕傲,“那是!你兒子哪裡能跟我女兒比!”
白遠誌,“……”
瞬間就又沒了娘。
且,他有直覺,在他還完項圈的債前,他都會處於沒爹又沒孃的小可憐狀態。
待一家人敘過話,白遠誌立即就要出門。
他要去梨園子,去乾活掙銀子。
他覺得自己在還完債前完全不用睡覺!
根本睡不著啊!
白前跟上腳步,問,“兄長這是要去梨園子?”
白遠誌一愣,隨即蹙眉,“唐侍郎連這個都和你說?”
“他不會瞞我任何事,我也不會瞞他任何事”。
白遠誌的表情瞬間空白。
所以,他為袁妹妹犯的蠢,唐侍郎都知道了?
讓唐侍郎失望——
不說後續的一係列後果,光是這個念頭就叫他無法忍受!
他寧可叫爹孃對他失望,叫前前對他失望,叫天下人都對他失望,也不願教唐侍郎對他失望!
要不,還是想個法子,逼袁妹妹退還項圈算了。
白夫人要是知道自己以死相逼都沒能讓白遠誌改變主意,唐知味一句話沒說,僅一個“知道了”就能讓白遠誌動搖,估計得氣死!
“兄長,唐侍郎讓你掌管梨園子,用意,你知道的吧?”
既然唐侍郎什麼都和前前說,那他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白遠誌深吸一口氣,點頭,“從龍之功,我知曉的。
前前,自從我踏入東宮那一刻起,哪怕我自己不想,也都成了太孫一係。
這份從龍之功,就算我不想掙,也得掙。
不過,前前你放心,太孫很好,唐侍郎很厲害,我們肯定能成功!”
白遠誌說到後來已是精神振奮,意氣昂揚,“隻是爹孃肯定要擔心,你先不要告訴他們”。
白前點頭應下,又道,“兄長,自從皇上中毒,我時常出入宮闈,自然也知曉了些東西。
皇上他,屬意的是五皇子,更彆提五皇子背後還有白貴妃和白侯府了”。
“那又如何?”
白遠誌慨然一笑,“富貴險中求,唐侍郎在讓我接掌梨園子前就和我說過。
這些日子,你也瞧見了,皇上在白貴妃一事上十分昏聵,於國於民無益。
哪怕到時候需得用上非常手段,那也是為了我大蕭,為了我大蕭子民!”
是為了大蕭,為了大蕭子民,所以,就算要弑君上位,他也完全無壓力。
白前卻隻聽到了第一句,遲疑,“富貴險中求,那如果,如果你本來就富貴之極呢?”
白遠誌掃了她一眼,挑眉,“你為什麼不去問他自己?”
白前,“……”
她的目的這麼明顯的嗎?
“我答是也好,答否也好,我都不是他。
妹妹冰雪聰明,怎麼也和凡俗女子一般,涉及到心上人就方寸大亂了?”
白前大窘,“什麼心上人,兄長莫要混說”。
白遠誌伸手輕輕揉了揉白前烏黑的發頂,“前前,我瞧著霍二爺心思純澈,性子明朗。
你與其在這裡猜,不如直接問他,他定然會給你個明確的答案的”。
他們兄妹都太過於單純專情,才會有這些個煩惱彷徨啊!
白前垂眸,他會給她一個明確的答案,但如果那個答案是他被一時的感情矇蔽之下給出的呢?
如果,以後,他後悔呢?
又如果,以後,她不許他後悔呢?
……
……
第二天一大早,白院判正式入駐有間醫廬。
號稱太醫院第一人的白院判來給他們看病了!
白前的名聲是靠著一個又一個病人的口碑和感恩硬打出來的,名聲雖盛,卻到底才隻有一年時間。
總有因著她根基淺薄,因著她年輕,因著她是個女子,不信任她的。
白院判的名聲的卻是數十年的積累和皇家的耀眼光環而來,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短短半天的時間,訊息就傳遍了京城,鐵帽子衚衕被來有間醫廬看熱鬨——唔,看活生生的“太醫院第一人”的人群擠得水泄不通。
京城到處有自恃身份,不願找白前這樣的“鄉野大夫”,還是免費為窮苦人看病的鄉野大夫,又沒資格拿牌子請太醫的人家,聽了訊息紛紛上門求診。
他們自恃身份,自然不會和窮苦人一起擠來擠去,不是去隔壁一席食鋪點一桌席麵,就是請白院判上門。
短短兩個月,白院判就攢齊了白遠誌欠下的債務。
看到父親拍給自己的一大摞銀票,白遠誌整個人都恍惚了,第一次對自己棄醫從文的選擇產生了懷疑。
學醫真的這麼賺錢的嗎?
當然,這都是後事了。
此時,白院判的加入,讓來找白前的病人數量直直下降了一半,到下午,更是一個都沒了。
白前難得有這麼清閒的時候,命小草將霍幼安的躺椅搬到一席食鋪的雅間,躺著曬太陽看書。
微風陣陣,春末的陽光溫暖和煦,白前看著看著就困了,索性用書蓋住臉,閤眼睡去。
為霍幼安量身定做的躺椅對她來說太大太長,她睡著睡著就慢慢往下滑去,躺椅變成了一張短短的床,她蜷著腿躺在上麵正正好。
霍幼安順著小草的指引找到白前時,就看到白前小小的一團縮在他的躺椅上,跟貓兒似的。
可愛得讓他恨不得把她抱在懷中,哄著她睡覺。
可愛得叫他心都化了——唔,他委屈的心。
雖然前前天天氣他,氣了他之後還不理他,這麼多天來,連遣小草給他送籃子點心都沒有過。
但看她這麼可愛,還偷偷在他的躺椅上睡覺的份上,他就原諒她了!
霍幼安立在門口,大氣也不敢出,生怕驚擾了白前。
以前都是他睡著,彆人看著。
這還是第一次,彆人睡著,他看著。
他還一點不困,甚至還想一直就這麼看下去的——
可惜,不一會,白前就輕微動了起來。
不知道是她本就該醒了,還是他的目光到底驚擾到了她。
近乎本能地,霍幼安輕輕一躍,蹲上了走廊上的屋梁。
蹲上去後,他才反應過來,他蹲上來乾什麼?
難道是在白侯府蹲屋梁蹲習慣了?
不說小草已經看到他上來了,他是來找前前有事的!
他現在躲著倒方便,一會要用什麼藉口才能再理直氣壯地出現?
下麵,白前已經坐了起來,伸展了下四肢,就見小草一頭衝了進來,順口吩咐道喊,“去買張小些的躺椅來,這個太大了,躺著不舒服”。
霍幼安,“……”
所以,前前偷偷在他的躺椅上睡覺不是因為想念他?
小草高興應了一聲,又問,“姑娘,剛剛霍二爺上來找你,人呢?”
“剛剛?”
“絕對不超過一炷香的時間!”
小草信誓旦旦,“奴婢就在下麵守著,也沒看到霍二爺下去啊,人呢?”
白前的表情頓時就玩味起來,嘴上卻說道,“非禮勿視。
我睡著了,霍二爺難道還能偷偷摸摸在一旁看著我睡覺不成?肯定是去三樓補覺了”。
小草一想也對,又恍然想起來,“噢,對了,姑娘,宋十五爺來了,說要請你立即進宮,皇後娘娘又不好了”。
被姑娘這一打岔,她差點忘了!
又不好了?
白前邁步就走,“快點,我現在就去”。
“姑娘你就是太善良了!”
小草無奈感歎,霍幼安蹲在屋梁上,跟著無聲點頭,前前就是太善良了!
救人就算了,還要快點去救!
“去遲了,她死了怪到我頭上就劃不來了”。
霍幼安,“……”
前前不但善良,還聰明!
“啊!奴婢怎麼沒想到!”
小草完全沒覺得自家姑孃的話有什麼問題,無條件地跟著跑。
“那是得快點,宋十五爺是騎著馬來的,要不姑娘你騎著他的馬去,讓他跟在後麵跑吧”。
“好”。
主仆兩人瞬間達成共識,還蹲在屋梁上的霍幼安,“……”
他要怎麼辦?
……
……
宋十五哭得眼淚鼻涕一大把,一個勁地說小宋皇後快死了,求白前快點趕進宮。
白前見他哭成這樣,不由蹙眉,“我上次去看時,皇後娘孃的情況尚且穩定,這是又發生什麼事了?”
宋十五死命搖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好多血!
那些人不讓我進內殿,我隻能看到宮人一盆一盆地往外端血水!好多!好多!”
宋十五說到這裡,崩潰捂著臉大聲嚎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