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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醫廬紀事 第65章 貧窮的唐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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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後,許尚書孝期期滿,回京謀求起複。

官場的形勢瞬息萬變,何況他已離開三年之久。

他在京中輾轉了近半年,才終於謀到了一個外放的實缺。

他背靠許氏,本人又有才乾,外放期間做出了實績,受到了當地百姓的愛戴,吏部考評年年上優。

又三年後,他走了番門路,成功回京,進了禮部,任禮部侍郎,徹底站穩了腳跟。

這一年,許遠端七歲。

也在這一年,他因為聰穎早慧,被許氏嫡支看中,送入京城,拜許尚書為師。

他的寡母無依無靠,又不放心兒子,便順理成章地和兒子一起進京,投奔許尚書這位同族的大伯兄。

也就是說,許尚書剛在京城站穩腳跟,就迫不及待將許遠端母子接來了京城。

聽白神醫的口音,這位道貌岸然、續娶嬌妻後連妾侍的房門都不進的許尚書,於美色上頗有些小愛好。

而守孝三年,想必他是不敢帶什麼妾室美婢回鄉的。

如果許遠端的寡母又恰好是位風韻獨秀的大美人,那一切就講得通了。

唔,看許遠端的長相,他娘應該差不了。

如果,他有機會見一見他那位已經被聖上金口玉牙,許了貞潔牌坊的寡母,就更能確定了。

昨天畢竟是第一次去許府,他身邊幾乎全程都有許尚書父子三人及許遠端陪伴,得到的訊息反倒不如白神醫多。

不過也不要緊,很快,白神醫就會頻繁出入許府。

他蹭著她的光,自然也會成為許府的座上賓。

唐知味放下卷宗,這纔去看兵部的卷宗。

他馬上要入職兵部,來這裡瞭解一下兵部的人員來曆,再正常不過。

沒有人會懷疑,包括他那位被他盯上的頂頭上司……

……

……

從吏部出來後,唐知味悠悠達達地往杏花衚衕而去,用的藉口是想在這裡買個宅子。

杏花衚衕——高官顯貴、钜富行商安置外室的溫柔鄉。

與熱鬨繁華的鐵帽子衚衕不同,這裡庭院深寂,幾乎家家關門閉戶,一眼看過去寥無人煙。

據說這裡每一扇大門之後,都養著一個風華絕代的美人和她們見不得光的外室子。

當然,杏花衚衕最富盛名的除了各色各樣的美人,還有方便她們的恩主和她們自己隨時逃避恩主嶽家查檢的地道。

據說,這裡家家戶戶都有條直通城外、甚至是恩主家中的密道。

牙人熱情領著唐知味往裡走,喋喋不休,“大人稍微打聽打聽就知道了,杏花衚衕的宅子可緊俏著!

不趕巧,等個幾年都未必等到一座宅子空出來”。

畢竟那些個高官顯貴養個外室,就算厭了倦了,難道還不會換個人?

還真的窮酸得賣了房子,從此不養了不成?

既不符合身份,還有被後來的屋主探知陰私的危險。

“您是湊巧了,才碰到了!

小的跟您說,若是想在杏花衚衕裡買宅子,就這獨一份兒。

錯過了這兒,再也尋不到第二家了”。

唐知味耐心聽他吹噓著宅子的好處,耐心地隨著他在宅子裡轉了一圈,冷不丁開口,“這裡是凶宅”。

牙人彷彿被卡住了脖子,靈活的舌頭僵在了張大的嘴中。

他狠狠嚥了口唾沫才說出了話,“大人不喜歡這宅子就罷了,可不能說胡話的”。

唐知味伸手去抹花牆雕花的縫隙,潔白的指尖頓時烏黑。

“這麼厚的灰,這宅子,怕是至少荒廢了五六年了吧?

聽說我要來買房子,你們臨時遣了人來打掃。

隻是這麼多年的積灰,還有這些難以徹底清潔的角落,又豈是一時半會能清掃得乾淨的?”

牙人想要反駁,又挫敗地閉上了嘴。

“如你所說,這杏花衚衕的宅子不愁賣,這個宅子卻是荒廢了這麼久。

彆說賣出去,原屋主連遣三兩個仆從打掃都懶得費勁,可見是打定主意不會再要。

除了是凶宅,我想不出第二個理由了”。

唐知味氣定神閒,牙人額頭冷汗都下來了,撲通跪了下去,哭嚎。

“大人,小的不敢隱瞞,這裡的確死過一個小女孩兒。

可是哪家也不敢保證能把每個孩子都養住!

就是天家,也有小公主、小皇子夭折的,實在不能說是什麼凶宅啊!”

唐知味點頭讚成,“的確,沒有誰家能保證養住每個孩子”。

牙人大喜,連連點頭,“對對對,大人說得對!

若是連這個都要忌諱,在這京城也尋不到幾處宅子了!”

“那為什麼單單這家荒廢了五六年,都賣不出去?”

唐知味眉目含笑,雋永如江南最寫意的一幅畫卷,說出的話卻叫牙人毛骨悚然。

“我猜,是因為那個小女孩兒是凶死,還死得極其血腥而殘忍”。

牙人,“……”

“所以,拿個誠實的價錢出來,若是合適,我買下來也未為不可”。

兜裡隻有幾個銅板、幾顆糖,還欠下兩千兩巨債的唐知味氣定神閒。

牙人長長鬆了口氣,原來是想壓價,那就好說,那就好說。

經過唐知味這一“猜”,牙人不敢再虛報價格,老老實實地說了屋主給他的最低價。

唐知味往下壓了兩成,屬於牙人做不了主,但屋主為甩掉這個雞肋,說不定也會含淚甩賣的價格。

果然,牙人咬了咬牙,說要回去請示屋主。

唐知味瞭解點頭,兩人便又往回走。

路上,兩人又一次經過院中的假山。

這一次,唐知味大力誇獎了一番其佈局精美,末了惋惜地加了一句,“可惜是凶宅,不然光憑這片假山,就能賣出極高的價格”。

賣出的價格越高,牙人拿到的傭金自然也就越高。

牙人痛惜又憤怒,“都怪那個王連貴!簡直是畜生!專門挑小女娃兒下手!

聽說那小女孩兒是在自己的閨房被砍斷了右手,渾身的血都放乾了!

不但床上都是血,地板縫裡都浸透了。

小女孩兒的乳孃是第一個看到的,活生生地嚇死了。

她娘雖然沒直接嚇死,但也嚇得大病一場,病好了就瘋了!”

牙人酣暢淋漓一番話說完了,才猛地回過神來,驚悚捂住自己的嘴。

完了完了!

這麼一說,這位大人肯定又要壓價了!

唐知味卻彷彿沒有想到壓價的事,質疑。

“王連貴的案子當年就破了,聽說他殘害的孩子最後都是被他虐殺致死,極其血腥殘忍。

如果那小女孩兒真的是王連貴下的手,肯定就不是簡簡單單砍掉右手了”。

連環案的凶手作案方式往往會有高度的一致性,是愛好和習慣使然,也是一種隱秘的挑釁和炫耀。

“也許是那個畜生一時興起呢,這誰知道?”

唐知味又提出疑問,“那王連貴是個走街串巷的貨郎,殘害的孩子都是窮苦人家。

這杏花衚衕家家關門閉戶的,他來這樣的地方太顯眼了。

而且那女孩兒是死在自己的閨房的,也就是說他不但來了,還進了門。

甚至趁所有的丫鬟仆婦不注意,偷偷進了小姐的閨房。

這裡可是比高門大戶門禁更森嚴,他怎麼能進得來?”

牙人依舊用同樣一句話打發他,“那樣的畜生,誰知道他!

好在老天爺有眼,叫宋世子抓住了他!”

唐知味不再與他爭辯,跟著附和,“就是可憐了那位小姐,還有她娘。

那樣的身份,又嚇瘋了,怕是落不到好下場的”。

“那可不是!出了那樣的事,據說那位大人震怒,不說憐惜那個可憐的娘子,反倒厭憎她沒有看好孩子。

將那娘子關在這宅子裡,隻留了個老仆看著,不多久就糟踐沒了!”

死了?

唐知味一陣失望,他此行的主要目的就是那位娘子。

他昨天到許府一趟,也並不是全無收獲。

偶爾一會,他身邊沒有人,便裝作羨慕地和隨侍的丫鬟說起了,許遠端小小年紀就得了許尚書的青眼,千裡迢迢將他接到京城,親自教養。

不像他自小貧苦,無人幫襯,連進京趕考的路費都是跟寺裡的和尚們借的。

丫鬟被他說得憐惜之心大起,將自己知道的有關許遠端的事一股腦都告訴了他。

本來,她還可以說得更多的。

可惜,許遠端很快就又湊到了他身邊,那丫鬟立即就閉了嘴。

但就算是這樣,那丫鬟也說了不少,這其中,就包含了一件事——

許遠端母子上京路上曾與一位同鄉的娘子同行,那位娘子後來住在杏花衚衕。

許遠端的母親溫柔寡言,幾乎從不出自己的小院,隻偶爾會出門探望那位娘子。

直到那位娘子的女兒凶死,自己又變得瘋瘋癲癲為止。

瘋瘋癲癲沒關係,總也能打聽出一星半點的線索。

隻要有一點線索,他就能追查下去。

隻沒想到,那位娘子竟然也死了。

牙人還在滔滔不絕,“不過要我說,這家娘子還不算最慘的,更慘的是那些丫鬟仆婦們……”

這是他為數不多能踩著他平時看都不敢看一眼的貴人,找到優越感的時候,根本刹不住話頭。

一條杏花衚衕從頭走到尾,牙人將那可憐的一家人從主子到奴才,從出身到人品都評價了個遍。

甚至,原本他怎麼都不肯告訴唐知味的屋主身份,也隱晦卻又明目張膽地說了出來。

唐知味聽得十分認真,不時發出驚歎。

最後,見他實在不知道更多的了,更是用一句話總結道,“你知道的真多!

我卻是走運,遇到了你這樣幾乎什麼都知道的牙人,也不怕兩眼一抹黑地被人坑了”。

這句話再一次激發了牙人訴說的**,他嘿了一聲,“這算什麼!

打我祖父那輩,我們家就住在杏花衚衕附近。

這杏花衚衕裡哪一件事、哪一個人家是我不知道的?

要我說啊,這家娘子雖悲慘,卻還不是最慘的,巷尾那家的娘子那才真的叫一個慘……”

唐知味走累了,太陽還很曬,於是請牙人進了茶館喝茶,要了雅間,點了茶館裡最好的茶點。

雖然那位娘子死了,但說不定總還會滄海遺珠,留下個老嬤嬤之類的知道一點往事呢。

左右他也沒事,就當聽個樂子。

牙人滔滔不絕地說了一下午,末了,他甚至動了幾分真感情,真心實意地勸說唐知味。

“小人聽大人的話音,怕是不信什麼鬼神、凶宅的。

但小人這些年見了那麼多,今兒必須勸大人一句。

那宅子不能買,哪怕再便宜也不能買!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

唐知味認真謝過,答應他再考慮考慮。

牙人根本沒意識到自己會因為他這個“再考慮考慮”失去一筆錢財,齜著牙花高興又滿足地笑了。

本來,已經到傍晚了,唐知味應該順便再請他用個晚食,喝點小酒。

但,他沒有錢。

更重要的是,牙人已經沒有什麼新鮮事可講了。

他去付了帳,剛剛點茶點的時候,為了顯示自己的誠意,更為了顯示自己的身份,足足點了九十九文錢的。

他總共隻有一百文錢,剩下的一文錢可以買兩個饅頭做晚食。

今晚吃不起春餅了。

唐知味有些不高興,於是將袖子裡的糖全部拿出來,送給了牙人。

說時間來不及了,自己要趕回去,就不請他喝酒了,這些糖帶回去給孩子吃。

一大包糖分量不少,老百姓平日哪裡捨得買這麼多糖給孩子吃?

牙人很高興,連聲感謝,揣著糖高興地回去了。

他沒有算出來,如果他能做成這筆生意,他得的銀錢能夠他喝十天的茶,再買十大包這樣的糖。

唐知味捏著最後的一文錢,站在饅頭鋪子外麵踟躕了一會,將錢又塞回袖中。

他決定先去有間醫廬看看,說不定那裡會有冤大頭請他吃東西呢?

這一文錢,他就可以留著明天早晨上朝前,買兩個饅頭墊一墊。

明天中午,衙門裡有飯,明天晚上——

唐知味歎了口氣,明天再想明天晚上的飯錢從哪來吧。

為了那個許遠端,他硬生生捨出去了下半旬的飯錢,這個月怎麼熬到月底呢?

唐知味想著想著,突然立住腳步。

片刻後,他又繼續往前走,除了嘴角翹起的弧度越發迷人外,沒有任何反常。

“喀——”

細微的碎裂聲伴著急促的哨聲響起,亮黃色襦裙的異族少女氣急敗壞將一隻老銀小鼎扔到了唐知味麵前。

呈包圍之勢困住唐知味的蠍子紛紛掉轉方向,鑽入小鼎之中——除了被唐知味踩死的那個。

唐知味看看那個小銀鼎,取出手帕,挪開右腳,小心翼翼將那隻蠍子撿了起來。

唔,他的角度和力度都把握得很好,恰到好處地踩死了蠍子,卻沒有踩碎。

蠍子死得很完整,特彆是蠍尾針,一點都沒傷到。

這麼大、尾針這麼長的蠍子在中原很難見到,應該挺值錢。

他下半旬的飯錢有了,他今晚可以吃春餅了!

真是天降橫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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