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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醫廬紀事 第67章 像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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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知味水墨浸染的笑容如水波蕩漾開來,“我娘”。

霍幼安,“……”

他劍都準備出鞘了的。

不耐煩地兩頭晃,耳朵卻一直對準兩人的蕭軟軟,“……”

白前皮笑肉不笑,“就一罐桃肉,唐大人不至於的”。

唐知味笑,“我小時候有一次發燒,我娘就給我做了甘草桃肉。

那是她唯一會做的吃食。

可惜,我小時候很少生病,有限的幾次生病又總是挑在了沒有桃子的時節。

那也是唯一一次,她給我做甘草桃肉吃。

所以,我就暗暗發誓,等我能按照自己心意佈置屋子,我就種上滿院的桃樹,引溫泉水灌溉。

這樣,我不管什麼時候生病,就能吃上我娘親手做的甘草桃肉了”。

白前指尖不受控製地抖了抖。

霍幼安涼聲開口,“聽說唐狀元出身貧苦,貧苦人家的女子竟是隻會做一樣吃食?還是甘草桃肉?”

貧苦人家又豈會有那個閒情逸緻,把好不容易拿到的桃子做成什麼甘草桃肉?

“哦,那可能是我在撒謊逗你們玩兒”。

唐知味惡劣一笑,揭過了這個話題,“我找到了毒害那個孩子的凶手”。

白前,“……”

這話題轉移得還真是快速有效。

果然,偷聽的蕭軟軟裝不下去了,嗖地湊了過來,“找到了?是誰?”

“許狀元”。

唐知味轉開眼神,語調散漫,眼角餘光卻緊緊盯著白前的表情。

此時的他,一如之前詐許母話時的模樣。

“他?”

蕭軟軟一愣,下意識反駁,“怎麼可能?”

孔雅走了過來,也覺得不可思議,“許狀元?他好好地殺那孩子乾什麼?他都不一定認識那個孩子!”

唐知味眨了眨眼,慢慢將目光挪回白前臉上。

白前穠麗溫柔的臉上沒有半點多餘的表情。

於是,唐知味徐徐一笑,“白神醫果然知道”。

他這話不啻於又扔下了一顆炸彈,蕭軟軟的聲音猛地拔高,比聽說許遠端是凶手還激動,“你也知道?”

白前搖頭,“我不知道,隻是猜測”。

唐知味興致盎然,“哦?那白神醫是怎麼猜測的?”

“味道,許狀元身上有烏木春的味道。

如果他隻是抱著那孩子來有間醫廬,不會沾染上”。

唐知味哈地一鼓掌,“所以,你從一開始就知道!

許遠端自負聰明,大街上就敢下毒殺人,沒想到一個照麵就被白神醫識破了”。

白前語氣淡淡,“我不過是熟知藥性,唐大人纔是真正的聰明,短短三天就找出了元凶”。

蕭軟軟氣勢洶洶追問,帶著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委屈,“那你為什麼不說?”

連我被那婦人指責、栽贓是凶手的時候,你都不說?

白前又拿起筆,用筆頭戳了戳唇角,“因為不但許狀元,孔公子身上也有烏木春的味道”。

唐知味一眨不眨地看著她戳著唇角的筆頭,“且當時許遠端身上全是血,就算是有烏木春的味道也都被血味蓋住了。

白神醫你能聞出來,不代表其他人能聞出來,所以白神醫你決定靜觀其變?”。

白前點頭,“當時孔公子身上烏木春的味道更重,我猜是許狀元故意叫他沾染上的。

我就算說出來了,也隻是徒惹是非”。

唐知味挑眉,“那白神醫為什麼不猜是孔公子故意叫許狀元沾染上的?就因為孔公子是霍指揮使的舅舅?”

白前沒有計較他話語中的打趣,實事求是,“因為我認識孔公子,一個為了給母親看病的五千兩,就願意押上自己賣身為奴。

還遲遲還不上五千兩的人,一般不會做出殺人的事來”。

唐知味眨眨眼,“看來,唐某欠白神醫的那兩千兩藥錢要遲些還了”。

白前再次實事求是,“你是欠蕭姐姐兩千兩”。

唐知味哈哈笑了起來,一如上次,笑得舒暢又愉悅,渾身上下每個毛孔都似乎充斥著笑聲。

蕭軟軟茫然回想了一番,完全不理解他為什麼會高興成這樣,於是更生氣了,氣得眼尾都微微泛起了紅。

霍幼安也不理解他為什麼會笑成這樣,於是一伸手拿走了他手邊的甘草桃肉,扔了塊進嘴,鄙夷。

“欠人錢還笑成這樣,小舅舅欠我錢,我都沒笑成這樣”。

於是,白前也笑了起來,笑得一雙大大的貓兒眼眯成了一條縫,“霍二爺來做什麼?”

霍幼安抱著劍,拿著桃肉罐,一屁股坐到她身邊,用劍柄撐住下巴,“請你吃八仙過海,好吃”。

今天,蕭軟軟幫芫菁交了“贖身”錢,芫菁又幫她那罐蟲子交了“贖身”錢,他有錢了!

白前學著他的樣子,用筆撐著下巴,歪著頭笑眯眯看他,“真的好吃?”

她就這麼簡簡單單一撐下巴、一歪頭,霍幼安卻覺渾身都毛躁了起來,在繼睡不著之後,他又開始坐不住了。

他幾乎是立即站了起來,抱著劍彆過目光,隻在外人麵前戴的冷麵麵具瞬間回到了那張俊俏的臉上。

他略停頓了一會,默默感受了一下,那股刺撓的感覺還在。

於是,他又微微後仰,這才點了點頭。

白前依舊笑眯眯地,琥珀般溫暖的雙眼微微發亮,那是興味的光,也是高興的光。

唐知味朝她一勾唇,是個譏諷的弧度。

白前不看他,隻笑眯眯地看著明明冷著臉、卻渾身都在發熱的霍幼安,“霍二公子不是說請我吃八仙過海嗎?走啊”。

霍二公子請白前吃八仙過海,結果真正吃的時候圍了一大桌人,包括像盯賊一樣盯著他的唐知味。

好在從小孔氏就經常用盯仇人一樣的眼神盯著他,他早習慣了,倒也還能處之坦然,一點都沒影響到胃口。

這麼好吃的東西,可不能浪費了。

眾人剛吃過,一個小叫花來找唐知味,唐知味給了他一包糖,還讓小二將剩下的吃食都包上送給了他。

小叫花高興得下樓都是蹦的,蕭軟軟忍不住問道,“他來和你說什麼?”

“和案子有關的事”。

蕭軟軟疑惑,“和案子有關的事?他一個小叫花子能知道什麼?”

唐知味還沒回答,她忽地捂著嘴指著唐知味驚呼,“你,對了,你,你怎麼會摻和進這個案子裡了?你不是兵部侍郎嗎?”

又不是刑部侍郎!

而且,這個案子明明是京兆府接過去的!

唐知味,“……”

終於反應過來了啊!

再反應不過來,他就要找人提醒她了。

“沒事做,閒得”。

唐知味語調散漫,轉身朝霍幼安伸出手,“桃肉還我,彆以為請我吃八仙過海就可以昧下我的東西”。

你是要洗清我的罪名?

你是為了我才做了那麼多事?包括帶著我們去許府?

蕭軟軟想問,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孔雅看著她,又看了看醉倒在自己懷裡的芫菁,無聲歎了口氣,一個兩個的,都不頂用啊!

“我們還沒搞清楚許狀元要殺那孩子的原因,還挑有間醫廬發糖的時候,讓那孩子死在有間醫廬”。

孔雅的話讓蕭軟軟混沌的腦子乍然一清,對對對,到底為什麼?

總不能許遠端也要開個藥堂,先要掰倒她們有間醫廬吧?

唐知味笑眯眯點頭,“孔姑娘說得有理,動機,整件事中最奇怪的就是許遠端的動機。

他娘手帕交的女兒,他的同窗,素不相識的孩子,他為什麼要殺他們?”

孔雅失笑,“唐大人這是在問我?唐大人都不知道,難道我還能知道不成?”

唐知味意味深長一挑眉,“孔姑娘不但有大智慧,還有大勇氣,不要妄自菲薄”。

……

……

有間醫廬眾人開開心心地吃著八仙過海,宋正則卻大傷腦筋。

許遠端有功名在身,他不能用刑。

而許遠端本人又絕對是個不開口的蚌,態度絕好,卻一問三不知。

馬良友之死,唐知味隻是推測,沒有證據。

他還根本不許他提許遠端很有可能下烏木春、毒死那個孩子的事。

這樣,他怎麼能審出來嘛!

許遠端還有個做兵部尚書的族伯兼師父,等他騰出手來,肯定會來強行把許遠端帶走。

那樣的厲害人物——

哎,不對,若論厲害人物,這京城有誰能厲害過他宋世子?

宋正則這麼一想突然就又覺得不急了,唐知味都不急,他急什麼?

果然,不一會,就有衙役來報,許尚書來了。

許尚書很生氣,態度強硬地命令宋正則放了許遠端。

他橫,宋正則比他更橫,按著唐知味的叮囑,猛地一拍桌上的《大蕭律》,冷笑。

“許尚書,要不要本世子給你讀一讀《大蕭律》第一百五十四頁第一百二十八條?

本世子恭為京兆府司理參軍,就算拿不出確切的證據,也有權關押許遠端三到五天!”

唐知味辦事十分妥帖,將《大蕭律》翻到了那一頁,還折了角,放在府衙正廳的八仙桌上。

宋正則掃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彆說一個尚書了,就是天皇老子來了,本世子也絕對不會放人!

除非他當著本世子的麵改了這《大蕭律》!”

許尚書氣了個仰倒,“本官一定會在聖上麵前參你一本!”

宋正則抱臂不屑,“你去參啊!在皇上麵前說本世子壞話的人多了去了,本世子會怕多一個你不成?”

許尚書,“……”

許尚書麵色鐵青,拂袖而去,回去就開始寫奏摺。

他不但參了宋正則一本,還將宋正則的父親承恩侯也參了,罵他養子不教。

又將府尹也參了,罵他束下不力。

孝仁宗看了奏摺,吩咐拿去送給小宋皇後看。

小宋皇後將奏摺來來回回看了無數遍,實在摸不清他的意思,誠惶誠恐來請罪。

孝仁宗失笑,“朕隻是覺得最近則哥兒出息了,前幾天剛去了太孫的左膀右臂,現在又要拿新科狀元開刀。

拿去讓你看,是叫你也高興高興,沒想到倒叫你受驚了”。

小宋皇後慚愧拜倒,孝仁宗擺手,“你且去吧”。

他的語氣中是顯而易見的意興闌珊。

小宋皇後恭恭敬敬垂著頭,縮在袖中的雙手卻緊緊握起。

她知道,是她沒能聞絃歌、知雅意,叫他掃興了。

她還知道,他這時候一定又想起了先貞順皇後,他的發妻,她的族姐。

跟先貞順皇後比,她算不上美貌,更算不上才華出眾。

她被選中做他的繼後,不過是因為太孫年紀尚小,需要貼心的人照顧。

是因為宋氏族中與先貞順皇後同輩、又適齡的女兒隻得她一個罷了——

小宋皇後恭敬退了出去。

剛出大門,她就聽到裡間傳來一聲長歎,緊接著就是那萬萬人之上的帝王興味索然地感歎,“世上再無阿繡——”

小宋皇後握緊的雙拳死死掐入掌心,果然又是她,又是她……

……

……

許尚書的摺子被孝仁宗留中不發,宋正則足足關了許遠端五天。

這五天,許母每天都會帶飯菜來看望許遠端。

宋正則按著唐知味的叮囑,隻準許母一個人進去看他。

也隻準許遠端在許母來的時候,吃許母帶來的飯菜。

等許母一走,衙役們就會把剩下的飯菜搶走,整整一天都不會再給他東西吃。

短短五天,許遠端就瘦了一圈,許母來接他的時候心疼得眼淚直掉。

許遠端隻神色冷淡地吩咐丫鬟扶她上車,又回頭笑吟吟朝宋正則一拱手,這纔跟著上了車。

因著這一插曲,許尚書天天著急上火的,一時根本顧不到子嗣問題上。

直到又過了幾天,許夫人神采奕奕地來尋他,把白前的醫術天上有地下無地誇了一頓,他纔想了起來。

其實,不用許夫人誇,他也能看出來。

不過短短十天的時間,弱柳扶風、走幾步路就大喘氣的許夫人又恢複了剛進府時眼神明亮、臉色紅潤的模樣,一看就知道身子骨十分結實。

四年了,他給她下了四年的藥,叫她身子一天弱似一天。

現在,不過短短十來天,四年之效就被白前一副方子徹底消除乾淨。

許尚書想起坊間神乎其神的傳言,看著年輕貌美、神采飛揚的小娘子,心思浮動。

不但是子嗣問題,這幾年,床笫之間,他越發地有力不從心之感。

那個白前有點門道,說不定真能醫好他。

如果她真的能醫好他,那就不僅僅是床笫、子嗣的好處了。

男人麼,上了年紀的,沒有隱痛的又有幾個,甚至連聖上——

說不定那小丫頭可以成為他的另一條登雲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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