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醫廬紀事 第68章 前前科狀元郎和今科狀元郎
許尚書越想越激動,當即便讓許夫人寫請柬,請的是蕭軟軟,請她來賞荷。
蕭軟軟是唐知味的未婚妻,更名正言順一點。
不過又額外加了一句,請她攜姐妹同至。
請柬送到有間醫廬時,唐知味正跪坐在孔雅身邊,指點她的畫技。
其實,真正畫起來,他比不上孔雅的靈氣。
但架不住他博聞強識,翰林院中珍藏的古畫墨寶更是任他遍覽,其眼界見識卻不是孔雅能比的。
請柬先是送到了蕭軟軟手中,然後傳給了白前,白前又吩咐小草拿給唐知味。
唐知味前後看了幾眼,笑,“十天”。
這是在提醒她,打賭是他贏了。
白前不服氣,“那是因為你突然叫宋世子抓許遠端,不然肯定拖不了十天”。
唐知味繼續笑,“願賭服輸”。
白前懷疑地看著他,“你是不是早就算到這一遭了?
甚至,你就是故意指使宋世子掐著這個時候抓許遠端?”
這廝為了一個賭約,竟然不擇手段至此?
“能算到是我的本事,能指使動宋世子更是我的本事,白神醫難道想不認賬?”
白前,“……”
白前默默忍下一口氣,唐知味滿意地笑了,又將目光轉向孔雅,“乖徒兒,到你去救苦救難,渡我罪人了”。
孔雅,“……”
不過就是指點了幾天,還隻是寥寥幾句,她聽不明白的時候還不能問。
一問,他就用“世上怎會有如此蠢材”的眼神看她,怎麼她就成了他的“乖徒兒”了?
……
……
第三天,唐知味將三個女孩兒送到許府門口。
隨後,他回轉,三個女孩兒則被引入許府中。
一番見禮過後,三個女孩兒被帶到了許府的後花園。
那裡,滿池的荷花開得正好。
白前剛看了個荷花尖兒就被仆婦引到更深處,見到了端坐於主座的許尚書。
許尚書這次沒有再和她你來我往地言語試探,坦然請她診脈,誠懇請她出手相助,並附贈一個輕飄飄的荷包。
白前十分滿意,待診治結束後又回到後花園和蕭軟軟幾人會合。
許夫人一見她回來,就眼巴巴地看向她。
白前回了個放心的笑,她立即就大鬆了口氣,親昵挽住白前的胳膊,笑道,“我特意吩咐廚房做了你喜歡吃的乳酪!
你先吃兩塊墊墊,等回去時再帶幾碟,叫白院判和白夫人也嘗嘗”。
白前謝過,隨著她一起進涼亭吃乳酪。
天氣恰恰好,年輕貌美的女子相伴著吃著點心、賞著花,笑容比滿池的荷花更美麗絢爛。
許遠端抬頭看了一眼,嘴角微微勾起,是個譏諷的弧度。
許母也看了一眼,驚訝問道,“夫人左手邊坐著的是白神醫?”
有間醫廬三姐妹美貌各有千秋,氣質迥異,走在一起絕不會叫人認錯。
孔雅是道姑打扮,很容易辨認。
但母親沒見過幾人,又是怎麼區彆出白前和蕭軟軟的?
許母示意他去看白前腰間,手掌寬的腰封正中央繡著朵朵白梅,錯落有致。
讓那條本就精緻的淺綠色腰封越發地美麗,一如它的主人。
許遠端記得上一次,白前也束著這樣一條手掌寬的腰封。
是淺黃色的,點綴著細如米粒的紅寶,正中嵌著一朵碩大的白色山茶花,也很漂亮。
她很適合束這樣寬大的腰封,讓她的腰肢如三春裡的柳,纖細美麗卻蓬勃而有力量。
一如她的人,溫柔如三春的風,堅韌如春風裡的柳。
叫人一眼看著便想到了諸如春天、諸如新綠、諸如希望等美好又溫暖的詞彙……
“荊楚之地,婦人為夫君守孝便會在腰帶上佩白色的花”。
許遠端腳步微頓,不敢置信轉眼看向許母,守孝?為夫君?
“你還記不記得你方姨?她祖籍就在荊楚,有一次偶然和我提起,我也詫異了許久。
我一直以為大蕭婦人都是在頭發上簪白花為夫君守孝,沒想到竟然還有把白花放到腰帶上的”。
方姨就是那個女兒凶死的外室女子。
提起下場慘淡的手帕交,許母的聲音有些低沉,神色也多了幾分暗淡。
許遠端沒有在意,眼中反倒起了幾分興味。
為夫君守孝啊!
那就更有趣了!
不多會,許遠端母子就進了涼亭,許夫人十分高興地請許母到自己身邊坐,介紹了一番,熱情招呼。
“姐姐你來得正好,這裡有個大神醫,你身子不好,正好請她給你瞧瞧”。
許遠端一抱拳,笑吟吟開口,“許某正是聽說白神醫來了,才帶著母親急急而來,還請白神醫恕罪”。
白前自是道無礙,仔細為許母看了診,開口道,“生產時傷了身子,月子裡又未能好生將養,憂思哭泣過度。
導致體虛氣弱,行經不準,腹部墜痛難忍,如走煉獄”。
聽到白前當著許遠端的麵就說“行經”什麼的,許夫人不由瞪了白前一眼,開口趕許遠端走。
許遠端顯然根本沒有不好意思,不過還是乖乖行禮退到亭外。
許母苦笑,“白神醫說得對,多年的老毛病了,吃了許多藥,總也不見好”。
美人就是美人,一般女子有她這個病,肯定會麵色發黃發暗,甚至還會長斑生結。
偏偏許母依舊肌膚如雪,這般楚楚可憐地苦笑,讓人心也疼了。
許夫人第一個就心疼得不得了,一把抓住許母的手,急切道,“姐姐你彆怕,現在咱們有白神醫了!
彆說你這點小毛病了,就是走到了鬼門關,她也能給你拉回來!”
白前咳了咳,又請了許遠端進來,開口道,“許夫人這個病症,我倒是的確能治的。
隻是除了吃藥外,經前經後都必得要針灸一次,大約需要持續半年左右,不知道是否方便?”
“嘿,那有什麼不方便的,正好——”
許夫人趕忙刹住話頭,她想起來了,雖然老爺也要紮個半年左右的針,但她是絕對不能對外人說的!
白前端起茶杯,“有間醫廬規矩,疑難雜症診金三千兩,出診一次一千兩,不知是否方便?”
許母顯然根本沒想到會那麼貴,下意識向許遠端看去,“要不——”
要不,我們還是不治了。
許遠端打斷她的話,“白神醫有幾分把握能徹底根除?”
白前端著茶杯,上下打量著許遠端,妙目流轉,似笑非笑。
“有幾分把握治好令堂的病,我不好說。
但叫許狀元也疼上個三年五年的,我倒是有十分把握的”。
她氣質溫柔、神態溫和,臉上卻甚少有表情。
乍然這般似笑非笑地打趣人,一下子就讓那張穠麗的臉生動了起來,越發地容色逼人。
美人微嗔,賞心又悅目。
許遠端不自覺笑了起來,抱拳求饒,“是許某關心則亂,失言了。
不過,白神醫,就算白神醫要生氣,許某也想問一句,白神醫所謂的疑難雜症到底是怎麼界定的?
是真的看病症到底難不難治,還是,隻是看病人到底有沒有錢?”
白前抿嘴笑了起來,“這件事,你倒是可以去問唐侍郎,他想來會十分有見解”。
許遠端見她笑了,眼底笑意也不自覺跟著加深,“唐侍郎,我自會去問。
隻,唐侍郎是唐侍郎,我還是想問白神醫一聲”。
“問我,我也不告訴你”。
白前難得有這般淘氣的時候,一雙暖色調的貓兒眼滴溜溜直轉。
“許狀元隻管爽快掏銀子就是,我前幾天剛看中了支發箍,正好四千兩”。
孔雅搖頭失笑,伸手戳了戳她腦門,“四千兩的發箍,你倒是敢開口!
我怎麼記得你連四兩銀子一個月的廚娘都請不起?”
白前抿唇喝了口茶,笑而不答。
孔雅笑著給許母續了杯茶,笑道,“夫人身上檀香繚繞,想是供佛十分虔誠?”
許母寡居多年,連院子都甚少出,唯一能做的就是念經拜佛,十分心誠。
她早聽說了孔雅為人畫觀音像、抄佛經祈福的事,早就起了親近之心,聽她主動提起,忙不迭接話。
許夫人這些年求子心切,什麼偏方土方都試過,求佛問道更是必不可少,也十分感興趣,話題就轉到了佛經上。
白前一邊吃乳酪,一邊聽她們說話。
她又恢複了平日沒什麼表情的安靜寧和模樣,卻能看出來她聽得十分認真。
是那種絕對會叫傾訴者歡喜又滿足的認真。
和一旁百無聊賴,似乎隨時都能大喊著“無聊透頂”衝出去的蕭軟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真是一個不管哪裡都挑不出毛病,不管什麼時候都能討人喜歡的一個人!
許遠端淡淡一笑,還真是討厭呢,跟那個討所有人喜歡的唐知味一樣討厭——
……
……
中午,許夫人設宴宴請白前姐妹三人及許母。
待用過午食,許母就悄悄塞給了白前一個荷包。
白前收了錢,隨著許母去了她和許遠端在許府借住的院子。
院子離主院很遠,偏僻,也不大,卻清幽又雅緻。
白前簡單一掃,就看見了一個絕對能算得上價值千金的梅瓶。
白前給許母紮了針,又開了方子,等著藥抓來了,仔細為她配了藥浴包、清洗包。
又一步步教她和丫鬟怎麼熬藥,叮囑了注意事項,這才準備告辭。
待臨走前,彷彿不經意般開口道,“夫人,飲食有度,放寬心懷方是養生之道。
我觀夫人心脈似有鬱結,還需多加調節纔好”。
許母顯然對這個話題十分防備,忙不迭地道,“其實也沒有什麼,就是一年到頭的總是這裡不舒服,那裡不舒坦的,未免煩心。
如今有白神醫妙手,這剛紮了一次針,我就覺得身子輕快了些,以後就好了”。
白前便也不多說什麼,行禮告辭不提。
……
……
自這天後,白前便時常出入許府,因著許母的病,許尚書也不用再遮遮掩掩的,生怕彆人發現他的隱疾。
她出入許府便光明正大了起來,不需要再拉著蕭軟軟做擋箭牌,但大多帶著孔雅。
這是唐知味的要求,他也沒要求孔雅做什麼,隻要求白前去許府時儘量帶著她。
就像他也沒要求白前做什麼,隻讓她隨心就好。
他已經正式入職兵部,不再像之前天天混在有間醫廬裡。
他被蕭軟軟罵“無趣得讓她見一次打一次”的每日行程從衙門當差——吾聞閣讀書——吃春餅——回家讀書變成了衙門當差——有間醫廬打雜——蹭霍幼安請吃晚食——回家讀書。
其實,霍幼安不但每天請有間醫廬眾人吃晚食,還天天詭異地早起,請她們吃朝食。
可惜,他早上要去衙門點卯,有時候還有大朝小朝,根本不得空,否則他一天三頓都有了著落。
半個月後,白前第五次前往許府為許母紮針,許母葵水剛儘。
這一次,她隻微有不適。
不再像之前的二十多年每一次葵水至都脹痛墜痛如尖冰入腹、四下攪動,將她折磨得生不如死。
從葵水至到今天結束,總共五天,她一直都有種不真實的幸福感。
一直到今天乾淨了,她纔有種大夢歸真的踏實感。
正巧許遠端下衙來請安,許母免不得又跟他絮叨了一番白前的醫術。
許遠端安靜聽著,態度恭敬、神色認真,是絕對能討所有傾訴者喜歡的姿態。
也是他在白前身上看到,卻又厭惡的姿態。
他的思緒卻已飛到了這些日子以來,他和白前短短的幾次接觸。
有時候是他故意掐著點偶遇,也有是真的偶遇。
他剛入翰林院,雜事冗多,許府又足夠大,想要偶遇其實不容易,真正的偶遇也就那唯一一次。
那唯一一次還是因為白前在後花園被個小丫頭攔了下來看病,在那裡耽誤了許久,他才會偶然碰見。
在他之前,還有和白前“偶遇”的許二爺。
許二爺沒有遺傳到許尚書的聰明才乾,好色的性子倒是遺傳了個十成十。
每次白前到許府,總是能“偶遇”他。
許遠端看在眼裡,卻也不多說,廝見過後,他就站在白前身邊看她給那小丫頭看病開藥。
在看到她開出一味珍珠粉時,忍不住開口道,“珍珠粉昂貴,不如換成效果雖略差些、卻便宜許多的貝粉”。
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一來後悔不該在她麵前顯露出自己會醫術的事。
二來後悔他不該在一個大夫開藥時指指點點,平白惹人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