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醫廬紀事 第74章 搶著負責的霍指揮使
如果能先和白神醫一起吃早茶,再回家請祖母去提親,最好不過了。
但——
霍幼安默默感受了一下自己兀自在發燙的臉,算了,他還是不去了,免得又在白神醫麵前出醜。
畢竟,昨天晚上已經出夠了一輩子的醜了,他不想再加上下輩子的。
“不去,我有事”。
“有事?”
唐知味根本不信。
據他觀察,這位霍指揮使最大的事就是睡覺,但睡覺應該還攔不住他和白神醫一起吃早茶並付賬的心。
睡覺都攔不住,還有什麼能攔住的?
命案?
唐知味寧願相信那個命案就是霍幼安做的。
“霍指揮使有什麼事?”
“與你無關”。
霍幼安丟下一句,匆匆進了兵馬司。
唐知味挑了挑眉,獨自一人不緊不慢往有間醫廬走去。
他還沒走到有間醫廬,就有小乞兒來傳信——霍幼安往霍府的方向去了。
唐知味嘖了一聲,抬腳進了有間醫廬。
白前和蕭軟軟都還沒到,隻有孔雅挽著袖子在擦桌子。
唐知味打了聲招呼,拿了塊抹布去擦藥櫃。
他顯然是做慣了的,孔雅並未客氣。
兩人手腳都快,很快就收拾乾淨了。
孔雅坐到書案後,準備抄佛經。
唐知味坐到她身邊為她磨墨,一邊問,“白神醫今天怎麼遲了?”
蕭軟軟向來是不睡到中午不起床的,但白前習慣早起,每每比孔雅到得還早,今天卻是到現在還沒來。
“昨天鐵帽子衚衕發生命案,你也聽說了吧?
那時候前前正好在和二表哥看雜耍,被人群擠了一下,崴著了腳,白夫人不許她出門。
小草早晨來了一趟,說前前不嚴重,就是走路用不了勁兒,叮囑我看好有間醫廬”。
霍幼安——崴腳——
唐知味勾唇笑了起來,“看來今天沒人請我們去清風茶館吃早茶了”。
孔雅好笑瞪了他一眼,“你就逮著二表哥老實,欺負他!
小心哪天他惱了,彆說動刀動劍的,就是輕飄飄給你一巴掌,你都受不住”。
唐知味也笑,“你二表哥老實,難道我就不老實了?
不說彆的,換了許狀元,他能老老實實地在這給你磨墨?”
提起許遠端,孔雅怔了怔神,遲疑問道,“昨天的命案——”
“不是他,他喜歡砍手,昨天死的女子是被砍斷了腳”。
唐知味說到這故意頓了頓,神秘兮兮壓低聲音。
“而且那斷腳還不見了蹤影,指不定是什麼變態殺人犯!
專好砍斷美貌女子的腳,拿回家煮著吃!孔姑娘要小心了!”
饒是知道唐知味故意嚇唬她,孔雅卻還是不由自主提起了心,麵色也有些發白,“真的,真的沒找著斷腳?”
唐知味聳肩,“這不是京城第一起斷腳殺人案了。
據我所知,沒有哪一起找到過,說不定真被凶手帶回家煮著吃了。
就是這次死的是位郡王妃,他也照吃不誤”。
孔雅唸了聲無量天尊,提筆寫字,不再和唐知味說話。
唐知味也就不再開口,不緊不慢磨著墨,隨手從書案上挑了本醫書看了起來。
半晌,孔雅忽然開口道,“還好不是許狀元”。
唐知味抬頭,意味不明問道,“怎麼?你也覺得許狀元是替天行道?”
孔雅搖頭,“孔家女兒都當做男兒培養,我也跟瞿先生學過做策論文章。
瞿先生講到俠以武犯禁時曾說,如果人人都自以為公道正義,甚至越過《大蕭律》定人生死榮辱,那便離亂國不遠了”。
唐知味不語,孔雅笑了笑,“不過我不關心什麼《大蕭律》,我隻想前前開心”。
而白前顯然是不想看到許遠端“認罪伏法”的。
唐知味似笑非笑,“這番話要是被孔老太傅聽到了,非得罰姑娘下跪思過不可”。
孔雅沒接這個話頭,繼續低頭寫字。
鬆鶴堂中,霍老夫人親自盯著霍幼安將薄毯搭上肚子,撫了撫他的額頭,柔聲開口,“睡吧。
等你睡醒了,祖父祖母就幫你把事情辦妥了。
等你出了母孝,咱們就八抬大轎把前前抬回家,做我們醒哥兒的小娘子”。
霍幼安好不容易降下溫度的臉又悄悄紅了,忙閉上眼睛,將半邊臉埋進枕頭。
霍老夫人好笑理了理他的頭發,這才依依不捨地退了出去。
她的醒哥兒長大了!
霍老夫人回了正廳,對著霍老將軍就開始拿帕子抹眼淚。
霍老將軍也有些感慨,麵上卻十分嚴肅,故作不耐斥道,“這是好事,哭什麼?”
霍老夫人連聲應是,又道,“前前的人物品格兒,咱們都有目共睹,醒哥兒比他爹眼光好多了!
我一直冷眼瞧著兩個孩子相處,再是般配不過的。
不是那起子惡心事兒,我老婆子早就找大媒登白家的門了。
哪裡要我的兒老著臉,親自拿這樣的事來求我!”
她說著想起霍幼安吞吞吐吐、滿臉紅雲的模樣,不由又嘿嘿樂了起來。
“老頭子,你幫我好好參謀參謀大媒的人選,千萬不能怠慢了!”
霍老將軍呷了口茶,“醒哥兒畢竟還在母孝中,不好正式提起親事。
我親自去找白院判,先將婚事定下來。
等醒哥兒過了母孝再正式過小定,前前今年才十五歲,等得起”。
霍老夫人尋思了一會,點頭認可,“把醒哥兒的庚帖拿著,今天就把事情定下來。
免得醒哥兒著急,也免得夜長夢多。
前前這是剛回京,外人還摸不著門路。
不要多久,光憑前前的容貌本事,媒人就能踩破白家的大門”。
更彆提還有白院判和白遠誌在後了。
霍老將軍點頭,“也好,你尋摸個信物,我一並帶著,務必要白院判知曉我們的誠意纔好”。
霍老夫人頓時就急了,一疊聲地喊來人開庫房,她要選個最貴最稀罕的給她孫媳婦做定親信物!
霍老夫人當年也是十裡紅妝嫁進了霍家,嫁妝裡的好東西多不勝數。
加上這些年來積攢下來的,簡直挑花了眼,半天都沒能下定主意。
最後還是霍老將軍拍板,定了霍家世代相傳的一對鑲紅寶九轉玲瓏鐲。
霍老夫人不服氣,“祖傳的寶貝,我也有!
我定的孫媳婦,憑什麼用你們霍家的東西?”
霍老將軍,“……”
簡直不可理喻!
怎麼又成了你們霍家了?
霍老將軍不跟女人一般見識,吩咐去請霍幼安。
霍老夫人不滿,“他睡覺睡得好好的,叫他乾什麼?”
不一會,霍幼安到了,精神抖擻,俊俏的小臉蛋暈著一看就不正常的紅雲。
霍老夫人,“……”
看這速度,看這狀態,她乖孫不會到現在都沒睡著吧?
她乖孫竟然也有睡不著的一天?
霍老將軍重重朝霍老夫人哼了一聲,向霍幼安展示那對九轉玲瓏鐲。
“這是一對機關鐲子,一隻內空,可存小物件。
一隻內建毒針,撥動機關就可射出。
關鍵時候可以保命,你看做訂親信物妥不妥當?”
霍老將軍說到這又哼了一聲,“或者,你要選那些一磕就碎的所謂貴重玉鐲?”
霍幼安立即道,“就要這對玲瓏鐲”。
霍老將軍這才滿意了,瞥了老妻一眼,揣上鐲子和霍幼安的庚帖,出門了。
十分地雄赳赳氣昂昂。
霍幼安忙道,“我送祖父一程”。
霍老夫人,“……”
這一個個的,德性!
霍老將軍揣著鐲子和庚帖,進了太醫署通往白家必經路上的茶館。
要了二樓的包廂,點了一壺茶,坐在窗戶邊守株待兔。
他等了大半天,終於在傍晚時分等到了白院判。
然後立即將他請了上來,開門見山提出求親之事。
白院判這時候已經完全忘了要為自家女兒找個誌趣相投的大夫做夫婿的事了,受寵若驚,連連作揖。
“本來霍老將軍親為霍二爺求娶小女,下官不該拒絕,但小女已經許過人。
隻那孩子短命,在小女過門當天沒了,小女如今還在孝中,實在不敢叫老將軍如此厚愛”。
剛剛霍幼安追上來送他,就是特意提了白前有“前夫”一事,霍老將軍根本沒放在心上。
有沒有前夫的,哪有孫媳婦的人重要?
孔氏倒是沒有先夫,也沒見給他們霍家帶來半點好處!
因著先貞順皇後大力倡導,本朝風氣開放,男女大防不如以前嚴苛,甚至鼓勵寡婦再嫁。
還曾出過嫁妝豐厚的寡婦再嫁,連當朝閣老都聞風而動的事。
霍老將軍是真的沒當回事,但他也知道霍幼安特意追上來,瞞著霍老夫人悄悄和自己說的原因——
醒哥兒是怕老妻介意,想先生米煮成熟飯!
霍老將軍覺得老妻也不一定會介意,現在白前的“前夫”更是變成了連門都沒過的“先夫”。
一個連堂都沒拜過的先夫,老妻就更不會在意了。
醒哥兒也是,連話都說不清楚!
這前夫和先夫能一樣?
“院判大人不必客氣,前前救回了醒哥兒,又治好了我的腿。
大恩大德先不說,那份人物品格兒,我和老妻都看在眼裡,誠心相求。
我們看中的是前前的品格兒,其他都是些錦上添花的事。
我們不會在意,醒哥兒更不會在意!”
白院判,“……”
前前嫁過人對霍老將軍來說,竟然是“錦上添花”的事!
霍老將軍果然是誠心為自家孫子求娶前前!
“說起來倒是正好,醒哥兒要守母孝,前前要守夫孝。
等兩人孝期滿了,正好成親!”
白院判,“……”
前前要守夫孝,對霍老將軍來說,竟然是“正好”的事!
霍老將軍果然是誠心為自家孫子求娶前前!
“我看不如這樣,我們先把兩個孩子的親事定下來。
對外隻說是在孔氏熱孝中定下來的。
兩個孩子都在守孝,倒也不必大張旗鼓地。
就連兩個孩子也不必說,免得兩個小人兒在一塊相處不自在”。
霍老將軍為霍幼安求娶白前,自然不會跟白前她爹說什麼他家孫子喜歡白前,用的是父母之命的冠冕堂皇的理由。
“等到三年後,醒哥兒母孝期滿,我們就直接過小定。
那時候前前也滿了十八歲了,嫁過來正正好,尊夫人為前前備嫁妝也不必緊趕慢趕的”。
白院判一拱手,正要說話,霍老將軍已經拿出了霍幼安的庚帖。
白院判話音一頓。
霍老將軍竟然連霍二爺的庚帖都隨身帶著了,果然是誠心為自家孫子求娶前前!
“正好,我帶上了醒哥兒的庚帖,就交給院判大人,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白院判,“……”
他竟然和霍老將軍成了一家人!
前前果然比誌哥兒出息多了!
白院判暈暈乎乎就接下了庚帖,霍老將軍又拿出了玲瓏鐲。
白院判被昂貴精緻、價值連城、又包含長輩慈愛之心的玲瓏鐲晃花了眼,接得比庚帖還快。
幾乎是立即就答應了回家去取白前的庚帖,再回贈信物。
霍老將軍選的茶館離白家不遠,白院判很快就回家取了東西回來交給霍老將軍,連連保證。
“拙荊心思淺,前前又過於聰慧了些。
我怕拙荊露出馬腳,教兩個孩子相處不自在,索性連拙荊也沒告訴,老將軍儘管放心”。
正好今天前前腳傷了在家,老妻在前前屋裡陪前前做針線。
他回去取庚帖和信物,根本沒驚動她。
他還準備連白遠誌也不告訴。
那個不成器的比老妻心思還淺,一知道保不得就被前前發覺了!
霍老將軍,“……”
就感覺自己好像是在欺負老實人!
霍老將軍滿載而歸,帶回來了婚約,白前的庚帖,還有白院判回贈的信物。
白家世代從醫,名醫層出不窮。
白院判自己就號稱太醫院第一人,家中雖算不上富裕,也是有拿得出手的好東西的。
回贈的信物是一枚藥玉。
“這藥玉是白家祖傳下來的,可強身健體、避百毒。
白院判憐惜你曾中過美人夢,生死一線,身子受損,便拿了做信物”。
霍老將軍說到這故意頓了頓,咳嗽了一聲才又繼續道,“這藥玉原是一對,還有一隻前前從出生起就戴著。
你也好生戴著,不要辜負了你未來嶽丈的一番心意纔好”。
霍幼安勉強冷靜的臉又慢騰騰紅了,前前從出生起就戴著的藥玉——
霍老夫人噗嗤笑出聲來,“和前前戴一對兒玉就臉紅了!
他日真的和前前成雙成對了,咱們醒哥兒豈不是連屁股都紅了?”
霍幼安,“……”
霍幼安一把奪過霍老將軍兀自還緊緊攥在手中的藥玉,拱手一禮,轉身就走!
霍老夫人哈哈大笑。
霍幼安本就通紅的臉更是紅得幾乎滴血,走得更快了。
他完全可以想見,祖母絕對會拿這件事笑話他整整一個月!
他決定了,一個月內都不再回家,免得祖母又說什麼屁股紅不紅的!
霍老夫人哈哈大笑,霍老將軍不滿地瞪了一眼笑得一點都不端莊的老妻,忽然想起來---
他好像忘記跟孫兒說,前前那“前夫”早在白前過門當天那就沒了的事了。
算了,反正也不是重要的事,下次再說吧。
這時候把醒哥兒叫回來,他還不知道會羞成什麼樣子。
嘖嘖,這個樣子,到洞房花燭夜可怎麼好啊……
?
?霍指揮使:霍某絕對是個願意負責的好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