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醫廬紀事 第75章 學我
白家,白院判覷了個機會,將白前單獨拉到一邊,悄悄將那對玲瓏鐲交給她,叮囑她時時戴著。
這對鐲子一看就值錢又稀罕,白前自然要追問來處。
白院判做賊般四下打量,生怕被老妻發現,壓低聲音道,“是爹用你戴著的藥玉的另一塊換的!
你好生戴著,千萬不要被你娘和你兄長知道了”。
他這麼說,卻也不算是撒謊,隻是怕被發現他已經給白前訂下了親事,十足地心虛。
落在白前眼裡,就是他生怕被白夫人發現了,自己將傳家寶換了一對手鐲的心虛,又是好氣又是感動,將鐲子推了回去。
“爹,這對鐲子對我來說,不過就是錦上添花,可有可無。
那藥玉卻是娘早早就許諾給兄長,要留給未來的小侄子、小侄女的,您還是去換回來”。
這換的是訂親信物,怎麼換回來?
除非他想做個背信棄義的小人!
白院判瞪眼,“怎麼就是錦上添花、可有可無了?
最近京城不安生,昨兒還出了命案!
那可是郡王妃,就那樣當街被人殺了,還砍斷了腳!
這樣的好東西,你又天天在外麵跑,說不定哪天就護得你周全了!
你好生戴著,我會定時檢查!”
白院判越說越覺得擔心,“你最近出門都隨身帶著小草!
有間醫廬那邊,早上遲點去,下午早點回來,小姑娘出門在外安全最緊要……”
白院判絮絮叮囑著,倒是越發將那對玲瓏鐲的來處合理化了。
白前根本沒想到其他方麵去,隻當父親是因著昨天的命案,纔拿了藥玉換了這對鐲子,忙將鐲子戴上了。
一再保證自己會隨身戴著,洗澡睡覺都不離身。
又保證會隨身帶著小草,不會起早貪黑,沒事就留在家中。
白前做了一大堆保證,白院判這才微微放了心,又道,“至於你未來的小侄女、小侄女兒們,我們白家還不至於短了他們好東西!”
白院判說著頓了頓,想到家中不多的餘財,又頗心虛地加了一句。
“就算缺了,那也是他們自己的老子不頂用!
我隻顧著我自己女兒不缺了好東西就成!”
白前哭笑不得,父女倆又說了會話,直到白遠誌下衙回家,這才默契地停下話頭不提。
……
……
霍幼安攥著藥玉,一路飛奔回了兵馬司值房,仔細掛上脖子。
又將紅繩打了好幾個死結,確定絕對不會鬆開,這才滿足躺上床。
他昨天睡得晚,又隻是在白家屋頂上糊弄了一夜,早晨更是天還沒亮就醒了。
回了家後,霍老夫人雖然將他安頓上床睡覺了,他卻根本睡不著。
外間樹葉飄落的聲音都能驚得他一彈而起,側耳去聽是不是霍老將軍回來了。
現在塵埃落定,訂親信物也好端端地掛上了脖子,霍幼安覺得自己能睡個好覺了。
他估算著時間,叮囑長平天一亮就叫醒他。
這樣他大概能睡六個時辰,先去有間醫廬和前前一起用朝食,然後再回來補眠。
到晚食時間,再起來陪前前一起去吃八仙過海……
霍幼安打算得很好,安心地甚至可以稱得上安詳地閉上了眼睛。
一刻鐘後,霍幼安虛無地睜開眼睛,摸了摸脖子上的藥玉,又閉上眼睛。
兩刻鐘後,霍幼安再次睜開眼睛,摸摸藥玉,又閉上眼睛。
這次他沒有鬆開藥玉,直接攥著,這樣總能睡著了,他想著。
三刻鐘後,霍幼安再次睜開眼睛……
三個時辰後,霍幼安再次睜開眼睛,歪頭看向窗台。
那裡,空蕩蕩的。
霍幼安這纔想起來,擺在那裡的更漏被自己打碎了。
下麵的人不知道是沒發現,還是沒想起來,還沒有更換新的。
霍幼安目光上移,看向天空細細的彎月。
唔,應該快到子時了,正是萬籟俱寂,微風好眠的時候。
霍幼安盯著月亮看了一會,又看了一會,起身穿衣,穿鞋,幾步走到窗台邊。
長腿一跨,十分輕易地跨了過去,幾個起落就出了兵馬司。
白前還沒有睡,正坐在窗前看書,一手提筆,不時記錄著什麼。
霍幼安皺眉,很想將她手中的筆奪下,書扔開,讓她去睡覺。
但,他不敢——
霍幼安將呼吸放得更輕,悄無聲息躺上屋脊,伴著白前細微的翻書聲和書寫聲,幾乎是瞬間就睡著了……
“小草,藥酒——”
白前清泠泠的聲音喚醒了霍幼安。
再一次地,霍幼安頂著一張通紅的俊臉逃回了兵馬司。
這次,他學聰明瞭,沒再走兵馬司正門,而是原樣跳窗回了值房。
然後,他就看到了坐在自己床上守株待兔的唐知味。
霍幼安,“……誰放你進來的?”
霍幼安的語氣很不好,唐知味的心情卻很好,上下打量著霍幼安,興致盎然。
“這整個東城兵馬司,誰不知道我唐某人是霍指揮使的至交好友?
我隻是往兵馬司門口一站,說要找霍指揮使。
就有人恭恭敬敬請我進了這裡,好茶好點心地供著,讓我在這裡等,又需要誰放不成?”
唐知味將“放”字咬得很重,明顯是要打趣他。
霍幼安的關注點卻詭異地拐了個彎,拐到了“至交好友”四個字上。
原來,在外人看來,他竟然是唐知味的“至交好友”!
怪不得他最近總是睡不著,原來是近墨者黑!
霍幼安本就不好的臉色又冷了幾個色度,“我會叮囑下麵人,不會再有人放你進來”。
唐知味不緊不慢起身,發出邀請,“一起去清風茶館吃早茶?”
說到吃早茶,霍幼安就想起了白前,剛剛冷下去的臉又燙了起來。
唐知味抹著下巴審視地打量著他,聲音涼薄,“霍指揮使,你這兩天很不對勁啊!”
霍幼安一驚,想到在去提親前,自己和霍老將軍提起白前有“前夫”時,霍老將軍叮囑的話。
自己仍在母孝中,前前也應當仍在孝中,萬不可孟浪說起親事,免得叫白前受了非議之事,立即冷下臉,“不去,唐侍郎請便!”
等唐知味一走,他立刻吩咐不讓唐知味再踏進兵馬司半步!
“真不去?”
“我困了”。
霍幼安聲音冷淡,整個人都散發著警惕拒絕的味道。
唐知味越發肯定了他有貓膩,卻也不敢將人逼急了,笑了笑,“那霍指揮使好睡,我自個兒去”。
唐知味走了,霍幼安躺上床了,卻還是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他覺得是因為自己餓了,叫長平去清風茶館買了一桌子好吃的帶回來。
他飯量大,一生氣,吃得更多了。
長平買的是兩個人的量,結果被他一掃而空。
霍幼安吃飽了,又繼續去睡覺,卻發現自己又撐得睡不著了。
在床上翻滾了半個時辰後,霍幼安頹然放棄,招呼長平,“叫上人,巡街去!”
既然睡不著,還是去做點事,看看能不能再抓個芫菁,掙點錢,多請前前吃幾頓八仙過海也好。
……
……
沒了霍幼安當冤大頭,宋正則又絕不會起這麼早,看來又吃不成清風茶館的早茶了。
唐知味唉聲歎氣地進了有間醫廬,結果發現了意外之喜——
許遠端來了,還帶了一大食盒點心。
不愁早茶了!
唐知味挑剔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許遠端,在乳酪的奶香味中精神得到了升華,決定要做個大度的人。
以後,有間醫廬的早茶、包括他的早茶,就由這位許狀元包了。
希望這位許狀元不要在霍幼安恢複正常前,被他揭了那層人皮,害得他斷了早茶吃。
白前的腳還沒好周全,早晨是白遠誌牽著毛驢把她送過來的。
將人送到後,白遠誌就急急去東宮上差了,毛驢就放在了有間醫廬。
他不像霍伯征和霍幼安在蕭序身邊伺候,蕭序起得再晚,玩得再瘋,也跟他沒關係。
他要按時按點地去點卯,處理東宮的雜務。
白遠誌走後不久,許遠端就提著食盒到了,緊接著是唐知味。
白前照樣先將所有的點心都吃了一遍,才招呼唐知味和孔雅吃。
待許遠端和唐知味也都離開去上差後,她跟孔雅說了一聲,帶著小草,騎著小毛驢去了最近的一家木匠鋪子。
她要買一個躺椅,可以搖的那種。
前天因為許遠端過來,霍幼安跟個彈簧似的彈來彈去地,看著都累得慌。
她要買個躺椅放在有間醫廬。
霍幼安去了就躺著,她會和人解釋說霍幼安餘毒未清,躺著有助於保養身體。
這樣,霍幼安就算再犯懶,也絕對能保住霍指揮使在外人麵前的形象。
白前想著不自覺微微笑了起來,會害羞、會臉紅、還會罵人的霍二公子實在可愛,叫人忍不住想對他好一點,再好一點。
白前看了一圈,不是嫌這個躺椅短了,盛不下霍幼安的長腿,就是嫌那個弧度不好,躺著不舒服。
最後還是仔細畫了草圖,定好尺寸,讓木匠師傅專門製作一個,付了定金,這才滿意回了有間醫廬。
木匠師傅也曾受過白前的恩惠,加班加點、一絲不苟地將躺椅做了出來,第三天一大早就送到了有間醫廬。
然而,霍幼安還是沒有來,倒是許遠端兢兢業業地準時送早點來,唐知味更兢兢業業地準時來蹭早點吃。
孔雅本就犯嘀咕,一見那躺椅,忍了半天到底還是試探問白前道,“前前,二表哥最近很忙?怎麼好幾天都沒見到人影了?”
原本可是一天見好幾次的!
白前笑笑,“最近剛出了命案,應當忙的吧”。
忙不忙的,她不知道,但霍幼安突然就不敢來有間醫廬了,絕對是因為還在害臊。
想到霍二爺臉紅脖子粗仰頭賞月的模樣,白前又不自覺微微笑了。
孔雅見她這副表情,識趣地不再追問,問起了另一件事。
“前前,最近許狀元是不是來得太勤了?”
天天早上來送早點不說,還下午一下衙就來,幫白前整理脈案。
整理脈案這個事,她做不了,白前又不放心叫唐知味做,隻能每天自己辛苦整理。
現在許遠端來了,他頗懂藥理,還十分聰明。
不但能幫白前把脈案整理得明明白白,還能和白前討論藥方的改進與增補。
孔雅冷眼看著,許遠端很少開口,但隻要一開口便絕對能叫白前露出恍然又驚喜的神色來。
這位許狀元絕對是位人物,假以時日,他絕對能成為第二個唐知味!
說不定還能擠占掉二表哥在前前心中的位置!
白前被她問得一愣,想了想才道,“許狀元在醫術一途十分有天分”。
這是沒嫌許遠端來得多了。
孔雅試探開口,“前前,許狀元不是一般人,要是他一個不高興——”
一個不高興,那位許狀元可是要殺人的!
這樣的人再有天分,再優秀奪目,也要敬而遠之啊!
白前認真開口,“孔姐姐放心,許狀元殺人很有原則的。
我們都不是出身見不得光的私生子,他不會動手。
就算他要動手,我也絕對能保護好自己,保護好你們”。
孔雅,“……”
這是保不保護好的問題嗎?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孔雅早就發現自己這個視為嫡親姐妹的手帕交看似溫柔隨和,其實內心堅定而強大。
認定的事,認定的人,絕不會因為外界的影響而輕易改變。
她既已經提醒過了,也就罷了。
她總不能端著手帕交的身份來乾預她和誰來往,不和誰來往。
……
……
這樣的日子一滑又過了十來天,暑氣漸漸消退,不管大人還是孩子都鬆快了許多,本就熱鬨的鐵帽子衚衕更加熱鬨繁華。
這天傍晚,唐知味再來有間醫廬時看到許遠端也在,陰陽怪氣道,“許狀元這是下定決心要做唐某人的第二了?連來有間醫廬點卯也學唐某人?”
他自升任兵部侍郎,公務繁重,不能再像之前,每天下衙後都能來有間醫廬轉一圈,甚至還可以去吾聞閣看看書。
反倒是許遠端現在隻在翰林院觀政,時間充裕,每天早晚必來。
許遠端隻當沒聽見。
就像他心知肚明,有間醫廬所有人都拿他當殺人犯看,但他就是有那個本事當做不知道,不動如山,每每叫蕭軟軟氣得牙癢。
唐知味向白前撒嬌,“白神醫,你不知道,許狀元處處學我。
學我來有間醫廬,還學我去給太孫講書,說不得哪天他還要學我要做你手帕交的未婚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