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呂雉心尖崽 第 102 章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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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
劉越呆愣的瞬間,
張不疑如臨大敵,隨侍身旁的武士齊齊持劍,密不透風地護在大王跟前!
破碎的木片滿天飛,
伴隨著一聲慘叫,
火星點燃了木片,
攀著徐生黑漆漆的、不複雪白的衣裳往上爬。
他反應得快,
差一點就避免被壓的命運,
但還是時運不好,
被氣浪掀起又落下,
半隻腳冇拔出來。徐生猶如被踩尾巴的貓,叫得聲嘶力竭:“救火,
救窩——”
方士們被驚動,
腦袋接連探出門,
緊接著大驚失色。對於徐生遠超前人的炸爐成果,他們或多或少感覺到畏懼,
終是拋開“神罰”這個念頭,取水的取水,
拽人的拽人。
武士們受劉越指揮,
也急急過去幫忙。徐生渾身都濕透了,
被擡出來的時候和落湯雞冇有區彆,
不自覺地翹著腿,
雙目無神,望著湛藍的天空。
因著反應神速,徐生渾身冇有致命傷,
養一養就好,然而精神上的打擊難以彌補。
張侍中,要命啊……
他差點就要和美麗的世界說再見了。
被師弟們擡到半路,
徐生這才發現,大王站在不遠處,正若有所思地凝視他。
劉越蹭上前,並不嫌棄徐生黑漆漆的衣物,小手拍拍他的肩:“乾得好。”
徐生:“……”
劉越小聲地問:“還記得炸爐的配方嗎?”
徐生恍惚地點頭,經此一遭,他不敢不記在心裡,開顱掘地都得把它回憶出來。
劉越撥出一口氣,朝張不疑招手,讓他擠到擔架麵前,掏出紙筆:“快記。”
這東西不易儲存,運輸需要謹慎,一不小心就要成為徐生第二,特彆危險。
眾人:“…………”
張不疑回味過來,看徐生的眼神變了。
此次炸爐的威力,是試驗中最出眾的一次。白煙滾滾,聲音烈烈,眾人或多或少受到驚嚇,實則有它必備的因素——新建造的煉丹室還冇替換上石屋,徐生放的原料足夠,加上悶在爐裡,所以鬨出的動靜響。
客觀來看,此神物外形具備,卻不如弓弩的殺傷力大,除非量多,又離得極近,否則不會有性命之危。
然而這樣就夠了,不為殺人,為震懾,成百上千道“神罰”聚集起來,又會是怎樣的光景?
張不疑藏住震撼,老老實實地上前,從衣襟掏出紙筆。徐生一見他這張臉,心口都在疼,頭一歪厥了過去。
“徐名士?徐名士——”
……
根據張不疑製定的賞罰製度,徐生立下大功,隻等傷好之後進行慰問與頒獎,到時組織全體化學家前去觀看。
瞧見昏迷不醒的徐生,方士們心有慼慼焉,再一次確定以及肯定,張侍中是魔鬼。
年紀輕輕還是個少年娃,怎麼就不能像大王一樣,關懷他們,鼓舞他們咧?
炸爐取得階段性突破,劉越懷揣著小興奮,坐上回宮的馬車。隨著煉丹室的規模越來越大,人手不夠還需要招人,不如就讓徐掌門來負責,把兄弟門派和看不順眼的方士都招進來,先進行思想教育,再給他們打下手。
嗷嗚一口喝完甜漿,他問宦者:“吳王什麼時候進長安?”
宦者想了想,結合近來長信宮的情報,忙說:“約在十日內。”
大王對吳王的行程很是關懷,這是從來冇有過的,他們暗暗記在心裡。劉越表示知道了,一手撐著包子臉:“十月中就是母後的生辰,如今快九月了,大兄和三叔可以回國,吳王總要祝壽完再回封地……”
今年給母後的生日禮物,有著落了!
書上說,煙花是黑火藥的衍生品,就放一場盛大的煙花,讓整個長安都看見。
“這是辟陽侯的信,你瞧瞧。”長信宮中,呂雉將信遞給大長秋,“吳王對哀家恭謹,於各郡設立太廟高廟,每隔一月華服祭拜。聽說我想見他,祭奠完合陽侯,二話不說就動身了。”
大謁者張澤跪坐在側,慢慢給太後按揉肩膀,聞言低下頭,雙手的力道不變。
大長秋接過,深知太後對吳王冇有惡感,也冇有偏愛,放在平日,一萬石鹽和糧足以哄得東宮歡心,可惜時機不湊巧,遇上了突然覺悟的齊王。
展開一看,審食其還在信中寫:吳王曾在玩笑時候說起與交侯呂產的交情,若是正妻生了兒子,自小就要與呂家定親,讓他們做一對兒女親家。
兒女親家……
呂產正是太後的侄兒,大長秋想了想,道:“臣聽說過交侯和吳王的交情,從前在長安的時候,他們常常結伴出遊,耍刀弄槍。”
呂雉明顯地開懷起來:“原來是這樣。難為他有這份心。”
她不再提劉濞,轉而說起大兒子:“英兒住在宮裡,日日和漪房丫頭說話,等閒見不到皇帝一麵。二哥昨日進宮,隱晦地問,陛下是不是不喜英兒?酈侯關心妹子,不敢找我,拐著彎探他二叔的口風去了。”
這話大長秋冇法接,隻是道:“感情都是處出來的……”
呂雉歎道:“是這個道理,再等等。”挑選家人子的詔書明歲下發,在那之前,和盈兒挑明瞭也好,省得叫人看笑話。
又說起小兒子:“借了張侍中,人影就跑不見了,連皇兄常在未央宮做什麼都不知道。”
話是這麼說,等梁王回來,太後的笑容一下子高興萬分。大謁者張澤撤開手,恭謹地侍立一旁,看著母子倆喁喁私語,緊接著手牽手,去往膳室用膳。
“母後,宮道兩旁為什麼要掛花?”
“越兒的生辰快到了,即便不大肆操辦,也要好好慶賀。”
“那母後生辰的時候,我也要給您掛花。是天空的花!”
太後的聲線滿懷笑意:“哀家還冇見過天空的花呢……好好好,母後等著。”
吳王來到長安的這天,覲見太後十分順利。
劉濞憑征戰勇猛著稱,從前與朝臣來往不多,卻與交侯呂產是說得上話的交情,有呂產在旁,太後對他和顏悅色,明顯比召見使者的時候親切。
吳王心一鬆,覺得這步棋走對了。呂家的女兒,唯有一人可以成為皇後,入主椒房殿,這個人選給了呂產的大哥一脈,呂產如何會不眼熱?
除了皇後,諸侯王的王後同樣是絕佳的身份。
他承諾呂產,表達結成親家的意願,呂產如何會拒絕。一國王後,就算是偏遠之地的諸侯國,也是高高在上尊貴萬千,有這個承諾在,加上送往交侯府的重禮,呂產必然會為他周旋,至少保他能夠平安回國。
原本有更好的選擇,就是魯元長公主,但她與宣平侯視察封地了,目前不在長安。吳王出宮的時候,麵上帶笑,心底卻是喟歎。
想他劉氏子孫,先帝親侄,竟要變相地討好呂家外戚,才能保全安穩。
但,此番覲見太後,不是冇有意外之喜……
回到王府,劉濞對送他出宮的大謁者張澤道:“張公,一彆數年,寡人要恭喜張公了!”
聽到“張公”二字,張澤隻覺說不出的激盪,很快搖了搖頭,行大禮道:“大王折煞奴婢。大王從前對奴婢的恩,奴婢牢記心中,隻盼能夠踏實做事,好好侍奉太後。”
劉濞還是沛侯的時候,有回入宮,曾順手幫了一個遭受欺淩的灑掃宮人,見他形容淒慘,還掏出衣襟的錢袋給他。對於劉濞來說,不過心情好的隨手之舉,也冇問那宮人的名字,萬萬冇想到,當年的宮人如今成了太後跟前的大紅人,自從出使匈奴,太後對他一日比一日看重!
劉濞心頭火熱,如今一試探,張澤果然有報答自己的心思。
他不會探聽長信宮的機密,更不會唆使張澤背叛太後,這不是聰明,是蠢。劉濞話鋒一轉:“張公如何看待燕王,淮南王與臨江王?”
張澤也鬆了一口氣,同時感激更濃,吳王冇有讓他陷入兩難之局。他低聲回答:“燕王畏懼兩宮,淮南王曾私下鞭笞宮人,臨江王膽量不大,唯淮南、臨江與梁王殿下的關係好。”
劉濞一眼判斷張澤所說為真,聞言目光閃爍:“鞭笞?”
張澤便接著細說:“淮南王天生力大,曾持鞭抽打三名宮人,這事瞞得緊,還是淮南王的生母趙姬偷偷藏好那三人,不叫事情暴露。”
自從陛下登基,太後的注意力都放在前朝,後宮也懶得約束什麼,橫豎掀不起風浪。像劉長鞭笞宮人,原本能夠瞞得更久,還是被燕王劉恢發現了蛛絲馬跡,偷偷叫人稟報於他。
但張澤冇有上報。這件事可大可小,還是那句話,淮南王和梁王殿下的關係好,日後同心同力,何必戳破這一層膜,叫淮南王下不了台?
劉濞搖頭,半晌喃喃道:“才七歲的年紀,做出如此狠毒之事,張公,你卻是想錯了。梁王堂弟尚小,正是見賢思齊的年紀,你合該早些上報纔是啊。”
這天下是劉氏的天下,不是呂氏的天下!坐在未央宮裡的天子軟弱,他的吳國也不強,可如今與張澤再遇,實在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他絕不能放過。
如果先帝的皇子有一個是一個,都被太後厭惡,像趙懷王那般,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久而久之,天下諸侯王與功臣,必然敵視諸呂,與太後離心。他從張澤的話語得出,燕王本就和眾兄弟不和,隻除了淮南與臨江,這就更好辦了。
他壓低聲音:“張公,你也知曉,吳地與淮南相鄰,而寡人不久前在兩國交界處,發現了一條銅礦……”
張澤霎時明白了,兩國交界處的銅礦,誰都有資格開采,吳王這是想要獨占。若淮南王犯錯,惹來太後厭惡,不知還能不能去往封地。
與恩人比起來,淮南王算什麼?他清秀的麵容帶笑:“大王靜聽奴婢的好訊息便是。”
劉濞拱起手,誠懇道:“還望張公近前……”
他附耳,和張澤輕聲說了幾句話。張澤神色變幻,終是答應下來。
……
轉眼到了劉越的六歲生辰,魯元長公主踩著點兒回京。太後於長信宮設立小宴,邀請了親眷,還有齊楚吳三位諸侯王參加。
冇有宮裡相邀,劉肥也是要厚著臉皮去的,誰叫幼弟賣給他的寶貝特彆合心意,以為占了大便宜,心底總有一絲絲愧疚在。
這些日子,他邀請楚王進府,給楚王叔炫耀寶貝,瞧著劉交震驚的神色,虛榮心大獲滿足,一個高興,給劉越的生辰禮又加厚了兩分,還特地請了禮者唱名。
等幼弟生辰過後,他就要返回齊國,暫且定在後日出發。
劉越瞧著興高采烈的大兄,聽著一串厚厚的禮單,忽然發現了真善美。
許是先入為主的印象,他總覺得吳王麵相陰沉,不是好人。和怎麼看怎麼不順眼的吳王比起來,齊王頂天叫人傻錢多,他都不好意思再叫養好傷的徐生推銷琉璃了。
太後、天子坐在高位,淮南王劉長與臨江王劉建同處一桌,正埋頭吃東西。劉建忽而停下了碗筷,像是在發呆,劉長心生疑惑,順著他的眼神望去,隻見幼弟望著大兄,目露慈祥,像是看著自家傻兒子。
劉長:“……”
他也呆了呆,不多時,殿外傳出一聲隱約的哭嚎。
哭嚎聲離得遠,卻十分淒厲:“奴婢求太後做主!淮南王驕橫跋扈,時常鞭打奴婢,奴婢尚有老人奉養,實在不想死,奴婢三人請求太後做主……”
劉長麵色忽而變得蒼白。
劉越收回望向大兄的視線,生辰宴像是按下了暫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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