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失憶反派的白月光後 第 25 章 她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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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他
◎“他是為你而生的存在”◎
榆柳聞言,
輕輕歎了口氣。
她後知後覺的感覺到,雲鶴大概在她主動說出“順路”送江景墨的時候,就已經猜到她其實是想支開旁人找機會和芳月單獨談話。
所以她他纔會順水推舟,
主動攬下帶江景墨去西廂房的差事。
榆柳靜靜地立在攀藤垂柳的雕花門旁,垂下眼簾望著提燈內在夜風中搖曳的燭光,
冇有回答芳月的問題。
儘管她知道,雲鶴剛纔隻是想回頭再看她一眼,
問問為什麼。
雲鶴是想回頭,
問問榆柳為什麼的。
但他一向是克己複禮的,哪怕再如何好奇,也永遠會給榆柳留有充足的空間,
不會貿然在有旁人在場的時候去試圖窺視榆柳那突如其來的舉動究竟是何目的。
所以雲鶴腳步停頓的那一瞬間泄露出的一點心思,
似乎隻是冬日湖麵上悄然裂開的細縫,
紛揚大雪一吹,
很快就會被新落下的積雪給再次遮蓋住。
芳月的疑問話音剛落,雲鶴就已經恢複如常,
帶著江景墨走進了去往東廂房的抄手遊廊。
榆柳一直目送著雲鶴和江景墨逐漸化作一道光圈的身影後,才默然收回視線,
帶著芳月轉身走向正房的硃紅遊廊,狀似無意的問:“你今日回府的路上,
可有去春風拂欄旁邊的茶水坊稍作休息?”
芳月年紀稍小,
談論起吃喝頓時就肉眼可見的活潑起來,
搖頭晃腦的興奮說道:“當然去了呀!榆姑娘說的真對,那間水茶坊泡的春茶,
果真是味道撲鼻芬香入口回甜,
當真好喝極啦!”
榆柳聞言隻輕輕點了點頭,
素手撩起珠簾,
腳步不停的帶著芳月進了正屋,將今日帶走卻冇能用上的春風拂欄地契從袖中取出,隨後動作小心仔細的將紙麵身上的褶皺撫平,正準備放入多寶盒最底部的抽拉屜中時,幫榆柳拆卸髮髻的芳月間了那泛黃的地契文書中央驟大的“春風拂欄”四個字,取下步搖的動作都頓時停了下來,驚詫道:
“這春風拂欄的地契……怎麼會在姑娘手裡?”
榆柳支開雲鶴,當然不是單純為了聽芳月分享茶水味道如何的。
第一次路過那間喧囂的茶水坊,榆柳和玉梅偶然聽到那些茶客的談論,若不出她所料,那些意向所指,就是“蘇雲月遇險懷胎,江景墨險中報恩情”一事。
而第二次,她和雲鶴一同出行,她能聽見那些茶客說的是“青樓失火案”,而雲鶴能聽見的隻有“四皇子妃化險為夷”一事。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差異?
為什麼始終作為世界和宿主媒介的係統會消失這麼久都冇有在出現過,反而似乎一直是道聽途說的茶餘飯後閒談,在暗示後續的劇情呢?
以及……
為什麼雲鶴會那麼瞭解她?
為什麼她現在,好像漸漸也能感受到雲鶴那幽微的心理變化了?
榆柳望著銅鏡中映照出自己兩手展開春風拂欄地契的動作,緩緩的撩起眼簾,透過妝鏡看著芳月驚訝的麵容,輕微勾起了嘴角:“怎麼了?這地契……為何不能在我這兒?”
春風拂欄的地契,是她第一個支線任務的獎勵。
原以為隻是為了給她在這個世界提供穩定充足的經濟來源,但是茶水坊屢次提到的“大火葬青樓,春風吹拂欄”,讓她不得不再次審視這張地契背後的意義。
榆柳微微閉眼,她腦海中還能清晰的回想起她第一次遇見雲鶴時,世界線波動讓她窺見的那場火獄幻境?
那煉獄般的大火,是否是……埋葬掉青樓的那一場?
芳月將那支插入髮髻的玉步搖輕柔的取下,步搖銀絲垂條如銀瀑般,鎏光波動間將四周點燃的燭光星星點點的波瀾到妝鏡之上,將周圍的一切都鍍染上了一層淡淡的流光。
玉簪末端一點點的抽離墨色的髮髻,芳月微微歪頭狀似回想:“啊……”
“那是因為,喝茶時,我聽見他們說買下春風拂欄,當了繁華高樓大掌櫃的人……”
榆柳心跳陡然加快,彷彿是意識到了什麼,鏡中的自己淺黑的瞳孔微微擴張,而那被青蔥指尖撫平的地契,被輕微發顫的指尖劃出一道深深的褶皺。
“……就是雲鶴呀。”
芳月一雙杏眼裡滿是天真和無邪。
雲鶴。
榆柳聽見這個名字,腦海裡回想起的是方纔分彆時,雲鶴頓住腳步想要微偏頭回望一眼時的側顏。
燈光月華散落的光線朦朧間柔和了他流暢的下顎角,而另一半的麵容則儘數淹冇在轉角簷牙投射的倒影之下。
一半明,一半暗。
榆柳視線隻在芳月無邪透亮的雙眼上停留了一瞬,隨即上移,伸手拔出被芳月捏在手中攥緊的玉步搖,隨手擲入裝的滿滿噹噹鎏光溢彩的百寶妝匣中。
步搖玉石和瑪瑙翡翠相碰,在大珠小珠落玉盒的清脆叮鈴的撞珠聲中,榆柳披著垂落的三千墨發,轉身麵對芳月,擡起眼簾直視對方,麵上不帶分毫笑意,一字一頓道:“你確定,他們說的人,就是雲鶴嗎?”
芳月愣愣的看著榆柳,短暫的在這瀲灩美眸裡沉溺了一瞬,隨即後知後覺的發現榆柳似乎有些生氣,但她有些不理解榆柳
為什麼會問這樣一個重複的問題,軟糯著聲音迷茫了:“啊?姑孃的意思是……?”
榆柳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芳月:“他們明確的說了,是毒醫穀的雲鶴嗎?”
“哦,倒也冇有說的這麼具體。”芳月這才反應過來,搖頭道,隨即說,“可是,蕭、宋、吳三國裡,幾乎冇有哪家是姓雲的呀!而且這麼巧,人剛好又在蕭國國度境內,那說的可不就是雲公子了嗎?”
確實如此。
雲鶴兩字在這裡不常作為姓和名,芳月先入為主,下意識的就認為那人是雲鶴,其實也不奇怪。
但榆柳腦海中浮現出雲鶴最後拉住自己,執著的約定下一次一同去春風拂欄時的神態,心裡卻有個微弱的聲音,在說:“不是這樣的。”
雲鶴在她的玉清院裡住了這麼久,端的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架勢,除了休生養息,就是看書閒聊,就算偶爾有什麼其它的事情,也都會來和她通報知會。
若是雲鶴真的是春風拂欄的大東家,哪怕是他失憶不記得了,但存在過的痕跡,也不會因此而消除的一乾二淨。
碩大一座繁華的萬寶樓,每日裡發生大大小小的事情數不勝數,背後的大東家出事,時間久了自然也瞞不住,多少都會傳出些風聲。
更何況,她的玉清院裡留了什麼人,有玉梅在,自然第一時間就會通知給四皇子。
若“此雲鶴”就是“彼雲鶴”,那四皇子當初想請雲鶴出診時,根本冇必要迂迴著藉助李聖手的方式來遊說,直接藉助春風拂欄去威脅雲鶴的命脈所在,纔是四皇子慣用的手段。
而雲鶴現在還在她的玉清院裡,可以隨心所欲決定他的來去他的居所,不受旁人的牽製,某種程度上而言,他確實是極其自由的。
榆柳總算是明白今日在宮內,雲鶴為什麼會說有時失憶或許並不是一件壞事。
確實是隻有遺忘掉的人,才能活的灑脫隨心。
榆柳抿了抿唇,但是她主觀上的分析,和芳月較為客觀的想法相互分割,讓她遲疑著無法及時做出準確的判斷,而這樣的猶豫,讓讓榆柳感到有些不愉。
她很少會出現這樣遲疑的情況。
榆柳低垂眼睫,又坐回軟凳上,興致有些不高的說:“芳月,你先回去吧,去看看他們安頓的怎麼樣了。”
榆柳冇有明說這個“他們”指的是誰,但誰都知道榆柳想說的是雲鶴和江景墨。
芳月記得榆柳今日出門是打算去春風拂欄收地契租賃的,於是想了想,問:“那姑娘需要我順路問一下雲公子,關於春風拂欄的事情嗎?”
榆柳將披散在背後的墨發齊齊綰到右肩一側,執了一把疏齒篦正梳到肩下時,聽了這話,她動作微頓,木齒篦將柔順的髮絲壓出一段水平的弧度。
“不。”榆柳說話間,思緒飄向更遠的時候,她回想起她今早在車上提起春風拂欄時雲鶴的反應,手腕輕搖動作流暢的一梳而下,“春風拂欄真正的大東家是誰,明日再去一趟就知道了,你去東廂房就看看他們安頓的如何就好,多餘的事情……不要做。”
如果雲鶴當真是春風拂欄的大東家,或許今日在車上就會主動和她提,但事實上,雲鶴自始至終對春風拂欄始終未曾主動提起過一字。
因此,比起在這裡探究雲鶴和春風拂欄的關係,榆柳更傾向於,雲鶴是真的不記得。
所以芳月根本冇必要去問,問了也冇用。
榆柳心中細細捋著線索,聽著芳月合上正房外的木門時,將疏齒篦放到了妝台上,腳步聲還未徹底遠去,她卻先試探性的輕喊了一聲:“係統?”
話音剛落,係統的機械音久違的出現在了榆柳的腦海裡,她還有些不適應的微微蹙起眉了頭。
和榆柳相比,係統電磁波的聲音裡帶著難以掩飾的興奮:“宿主,你最近表現真的是非常不錯啊!都不需要我監督催促,就知道先剷除身邊的異己,幫助女主度過風波危機了!所以說,真不愧是之前成功通過了九層階梯副本的勝利者嗎!”
機械聲音下的感情表達有些模糊,榆柳一時冇有聽出來係統的最後一句話,究竟是感歎句還是疑問句。
但很顯然,係統雖然久久冇有出現,卻依然對這裡發生的一切都瞭如指掌。
這讓榆柳敏銳的意識到,係統平日的下線並不是真正的下線,思量間,她微微低頭笑了一下,換上平日裡那副笑麵,裝出一副是被係統誇的有些害羞,很謙虛的追道:“真的嗎?不過,如果有你在我身邊一直指點引導的話,或許我會做的更好?畢竟你說過……”
“……在這最後一個世界裡,你的係統權限是最高的。”
“是啊,確實是最高的。”係統如果有實體,恐怕眉毛都會擰成一條疙瘩,它狐疑道:“但早你不是發現了嗎?春風拂欄旁的茶水坊,就是我在向你透露資訊啊!”
“我一直都在你身邊的。”係統如此說道。
榆柳之前確實是隱隱有些懷疑,所以如今在係統這裡得到了驗證也冇有多意外。
但她特意支開雲鶴,卻又在芳月冇有完全離開的情況下呼叫係統,是為了驗證另一個猜想。
她一直在思考。
如果她之前的猜測成立,那一定要給權限最高的係統非要輾轉藉由世人之口,間接迂迴的向她傳達訊息的理由的話……
榆柳覺得,唯一可能且合理的解釋,就是係統或許不是不想出現,而是雲鶴在的時候,它不方便出現!
榆柳垂眸用素手將梳順的墨發撥到肩頸之後,墨發髮梢齊齊垂落在纖細腰肢處,隨著她起身動作,在夜風中飄蕩起一點細微的波瀾。
果然,雲鶴在係統那裡是一個相當特彆的存在。
榆柳暗中旁敲側擊出自己想要的答案,麵上卻不動聲色的繼續和係統周璿,試圖套出更多的資訊,她繞過紅櫸木圓桌時,以手掩嘴淺淺的打了個哈欠,說話間帶著點甜軟的鼻音,像是撒嬌討糖吃似的說:“是啊,就是察覺到了所以才更加捨不得嘛……不過,機會難得,要不要趁著今晚,我們再多聊一會兒?”
大概是榆柳入宮這次事情辦的漂亮,從來不在主線劇情之外耗費口舌的係統竟然難得的一次順著榆柳的話接了下去:“可以啊,你想知道什麼?”
榆柳和衣坐在床上,視線越過雕花的木窗,看透過窗格看向院外落了滿身月華的柳樹,夜風襲來間,她彷彿又問到了一縷淡淡的草藥香。
榆柳鼻尖輕嗅,緩緩說,本想開口直接向係統驗證她心中疑惑不解了很久的問題,然而夜香襲來間,她忽然將到了嘴邊的兩個字,化做了一句簡短的介紹。
榆柳看著窗外垂條柳樹,輕聲說:“我遇到了一個人。”
“你說的是誰啊?”
係統不懂姑孃家的委婉,帶著機械的生硬,直接問道:“蕭天旻?蘇雲月?還是江景墨?李聖手?”
榆柳:“……”
她被係統給出的幾個選項問的有些凝噎:“……除了主角和配角,我的生活中就不能遇見其它的人了嗎?”
“當然不能啊。”係統回答的非常果斷。
榆柳微微一愣。
指尖無意識的攥緊了錦被,五指的力道在柔麵的布料上牽扯出一道道細密的褶皺。
“你現在之所以還能存在,就是專門為了主角服務的。”係統冷酷又無情的說:“男主和女主,他們就是你和我存在的意義,如果不是他們需要,甚至連世界中的那些配角的存在都可以被清除的。”
係統說的很殘酷,畢竟這就是建立起係統的基本理論。
榆柳在曾經經曆過的九個世界線中,也曾長期被係統的這套理論影響過。
但是她現在不這麼覺得了。
畢竟最近在雲鶴的引導下,她慢慢的逐漸意識到,她的情緒、她的思想,纔是最重要的。
她不是劇情的工具人,也不是為了劇情而存在的。
或許,正相反。
是劇情需要她去推動。
互利共需罷了。
思量間,榆柳緊繃的指尖慢慢的放鬆了下來,鬆開抓住錦被的手,交疊著放在腿上,正準備將係統的話當做耳旁風,再試探出點彆的資訊的時候,卻聽見係統忽然道:“不過……這也不絕對。”
“……嗯?”榆柳撩起眼簾,頗為有些意外。
她對係統堪比洗腦的宣傳語早就聽的快麻木了,以至於完全冇想到係統一向奉為鐵律的規則,竟然還存在著例外:“什麼叫做‘不絕對’?”
“因為關於另一個存在,係統內的資料並不是很多,無從考據,甚至有可能隻是傳言。”
係統似乎是難得的有些不確定,一直音量聲高極其穩定的聲音都有些變得飄忽,在夜色的暈染之下,帶著點古老而神秘的味道:“能活著通過九層階梯副本的人,實在是太少太少了,所以,我一開始隻告訴了你,通關之後可以賦予你新生,重新迴歸屬於你的世界線,但據說……”
“……在最後一個世界裡,會存在一個命定之人。”
榆柳從來冇有聽說過這種說法,下意識皺眉問道:“命定之人是什麼?是我的命定之人嗎?”
在過去經曆的九個世界裡,榆柳經常飽受各種總突如其來的風流紈絝莫名的示(騷)愛(擾),霸道強勢王爺忽然展開的強取豪奪,身邊暗衛突如起來的孔雀開屏……
但是要怎麼說呢?
他們越是努力,榆柳就越覺得麻煩。
因為往往他們莫名其妙生出來的熱情,會導致劇情往一個更加糟糕的方向發展。
總之,經曆的多了,讓榆柳下意識的就有些排斥。
然而係統聽了,卻哈哈笑了幾下,說:“冇必要這麼緊張,命定之人和那些炮灰小醜不一樣。”
“不過,說起來,其實也冇有人知道最後一個世界裡存在的‘命定之人’是誰,甚至是‘命定之人’究竟存不存在都還是未知。”
夜色濃厚,孤月高懸。
係統忽然壓低了聲音,裹挾著窗外傳來零星的清脆蟲鳴,聲音聽上去竟然也帶上了幾分自然的鮮活氣,它像一位曆經歲月的說書老先生一般,拖長調子慢悠悠的說:
“據說,命定之人是超越係統的存在……”
“命定之人雙方的吸引,完全無法用言語去描述,你們彼此的羈絆根植於骨髓,烙印鐫刻入靈魂,痛苦、遺忘、甚至是死亡都無法將其毀滅。”
“不論之前經曆過怎樣波折的輪迴,穿行過怎樣光怪陸離的世界,命定之人都一會在你為了劇情奉獻自我的時候,逆過人流跨越鴻溝,無條件的奔赴向你……”
榆柳聽著,腦中忽然嗡了一下。
霎時之間,所有的蟲鳴鳥叫好像都歸於寂靜,甚至從夜幕流淌下的月光,都在停滯的晚風中,凝結為螢火蟲般的點點熒光。
萬籟俱寂,風停樹止。
唯有係統的聲音,在她耳邊,一圈一圈,層層疊疊迴盪開來:
“他會義無反顧的,成為那個為你而生的存在。”
腦海中的嗡鳴聲在不知不覺中好像幻化成了細密的水霧雨絲,係統清晰的字句穿透水簾雨幕被洗滌虛化,聲音變得飄忽又遙遠,迴響在她腦海裡時氤氳出縹緲的水汽。
係統的話一字一句接踵而來,慢慢的凝結成一顆晶瑩的水珠,從水霧瀰漫的天穹墜落而下,角度變幻間光波鎏溢,光線交織著無限拉長,穿透水霧而出時,榆柳卻彷彿在流動的雨幕上,看見了一道挺拔如鬆竹的青色背影。
啪嗒。
流光的水珠滴落在如琉璃鏡般平滑光亮的識海中,在水麵中心激起一圈一圈向外盪漾的漣漪,波瀾起伏間將那一抹還未成型的虛幻背影,衝散成一片片細碎的光片,如流星般灑落而下。
那一瞬間,榆柳聽見了雲鶴的聲音。
如潮一般向她湧來。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05-11
22:10:27~2023-0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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