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太子掌心書 第34章 朝堂驚變
朝堂驚變
禦輦在濕滑的宮道上疾馳，碾過青石板發出沉悶急促的聲響。深秋的冷雨被狂風卷著，猛烈地拍打著車簾。車內空間寬敞，陳設奢華，金絲楠木的矮幾上，一盞琉璃宮燈隨著顛簸輕輕搖晃，在蘇宸冷峻蒼白的側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影。
林硯蜷縮在車廂最角落的陰影裡，裹著福安臨時找來的一件厚實披風，依舊無法驅散從骨子裡滲出的寒意。濕透的棉衫貼在身上，冰冷刺骨，右手的麻木和左臂的痠痛在顛簸中更加難忍。他垂著頭，努力將自己縮得更小，降低存在感，耳邊卻如同擂鼓般回響著蘇宸那句冰冷的話語——“你既看破了開始，就給孤，看到結局。”
玉門關失守！西戎破關！割據河西！東西夾擊！每一個詞都帶著血淋淋的殺伐之氣！而自己，竟被蘇宸以如此不容拒絕的姿態，綁上了這輛通往風暴中心的禦輦！他一個罪奴，一個廢人，憑什麼“看到結局”？蘇宸到底想讓他做什麼？
巨大的恐懼和一種被命運巨手強行推搡的無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將他徹底淹沒。他偷偷擡眼，看向端坐主位、閉目養神的蘇宸。即使在閉目養神，蘇宸的背脊依舊挺直如鬆，眉宇間鎖著濃得化不開的陰鷙和疲憊，薄唇緊抿成一條冰冷的直線。那周身散發出的、如同實質般的沉重壓力，讓林硯幾乎喘不過氣。
禦輦猛地一頓，停了下來。外麵傳來侍衛和太監尖銳的通傳聲：“太子殿下駕到——！”
沉重的宮門緩緩開啟。蘇宸倏然睜開眼，眼底是深不見底的寒潭，所有疲憊瞬間被冰冷的威儀取代。他整理了一下衣袍，看也不看角落裡的林硯，起身，掀開車簾，大步走了下去。
林硯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翻湧的心緒，裹緊披風，也掙紮著跟了下去。雙腳踩在冰冷濕滑的金磚地麵上，寒氣瞬間從腳底竄遍全身。他垂著頭，亦步亦趨地跟在福安身後，如同一個不起眼的影子，隨著蘇宸一行人，踏入那象征著帝國最高權力、此刻卻彌漫著山雨欲來氣息的——乾元殿。
殿內燈火通明，亮如白晝。巨大的蟠龍金柱支撐著高聳的穹頂。文武百官早已按品階肅立兩側，鴉雀無聲。空氣凝重得如同鉛塊，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抑和恐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龍椅之上。
皇帝蘇衍端坐於龍椅之上，身著明黃龍袍，麵容威嚴，但眼底深處翻湧著駭人的怒火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惶。他的胸膛微微起伏，顯然在極力壓製著滔天的震怒。玉門關失守！這如同一個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這位自詡承平的帝王臉上！
當蘇宸那玄青挺拔的身影出現在殿門口時，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瞬間點燃了死寂的大殿！
“兒臣參見父皇！”蘇宸的聲音沉穩有力，帶著金鐵交鳴般的穿透力，清晰地響徹大殿，壓下了所有的嘈雜。
“太子！”皇帝的聲音如同驚雷，帶著毫不掩飾的暴怒，“玉門關！朕的玉門關！怎會丟？！章邯是乾什麼吃的？！你這個監國太子，又是如何替朕分憂的？！”
巨大的威壓如同山嶽般傾軋而下！整個大殿的空氣彷彿都凝固了！百官噤若寒蟬，連呼吸都屏住了。
林硯跟在福安身後，垂首縮在角落的陰影裡，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他感到無數道或明或暗的目光掃過自己這個突兀出現的“布衣”，充滿了驚疑和探究。
“兒臣失職，請父皇降罪！”蘇宸撩袍跪下，姿態恭謹，聲音卻依舊平穩，“然則，玉門關之失，非戰之罪，實乃內鬼作祟，勾結西戎，引敵破關！守將章邯，力戰殉國！”
“內鬼？！”皇帝猛地一拍龍椅扶手，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是誰？！給朕查！誅其九族！”
“父皇息怒！”蘇宸擡起頭，目光如電，掃過殿下百官，最後落在前排一個身著紫色蟒袍、麵容俊朗卻帶著幾分陰柔邪氣的身影上——正是三皇子蘇玦！“內鬼已查明，乃玉門關副將陳鋒！此人……乃兵部侍郎張謙之妻弟！”
兵部侍郎張謙！正是前番在盤龍灣水利圖紙上動手腳、已被蘇宸拿下審訊的那個蘇玦門生！
矛頭直指蘇玦！
“你血口噴人！”蘇玦臉色瞬間煞白，一步跨出班列，指著蘇宸厲聲喝道，“父皇明鑒！張謙瀆職，已受國法！其妻弟陳鋒通敵，與兒臣何乾？太子這是借題發揮，構陷忠良！玉門關失守，分明是太子用人不明，排程失當，致使邊關將士寒心！章邯將軍之死，太子難辭其咎！請父皇明察！”
他言辭激烈，聲淚俱下，彷彿受了天大的冤屈。
朝堂之上瞬間嘩然！保太子派與三皇子黨羽立刻針鋒相對，吵作一團！互相攻訐，推諉責任，將一場關乎國本的軍事慘敗，迅速演變成了**裸的黨爭傾軋！
“夠了！”皇帝一聲雷霆怒吼，壓下了所有嘈雜。他胸膛劇烈起伏，臉色鐵青，目光在蘇宸和蘇玦之間來回掃視，充滿了憤怒、猜忌和深深的疲憊。最終，他那淩厲的目光如同實質般，釘在了跪在殿中的蘇宸身上！
“太子！”皇帝的聲音帶著冰冷的殺機，“玉門關之失，你身為監國，難辭其咎！朕命你，即刻交出虎符！閉門思過！西線軍務，暫由三皇子蘇玦……協同兵部、大將軍府處置！”
交出虎符！閉門思過！將軍權交給蘇玦？！
如同五雷轟頂！轟然在朝堂上炸響！
所有人都驚呆了！連蘇玦自己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狂喜之色！
蘇宸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他猛地擡起頭，看向龍椅上的皇帝，那雙深邃的眼眸中，翻湧著震驚、憤怒、難以置信，以及……一種被至親之人徹底背棄的、冰冷的絕望！
“父皇？！”蘇宸的聲音第一次失去了所有的冷靜，帶著一絲撕裂般的沙啞！
“朕意已決！”皇帝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帝王威儀，“退朝！”
“陛下聖明！”蘇玦一黨立刻山呼萬歲，喜形於色。
“陛下！不可！”保太子派的官員失聲驚呼。
整個乾元殿亂作一團！
林硯縮在角落的陰影裡，看著蘇宸那挺直卻彷彿瞬間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的背影，看著他緊握的拳頭因極度用力而微微顫抖，看著他眼中那深不見底的冰冷絕望……一股巨大的寒意瞬間攫住了他！
交出兵權！軟禁東宮！將西線交給蘇玦？！這無異於將帝國命脈拱手送給野心家和潛在的叛國者！皇帝……竟昏聵至此？！還是……這本身就是一個針對太子的、更加深遠的陰謀？！
蘇宸完了！東宮完了！而他林硯，這把依附於東宮的“暗刃”，也必將隨之……粉身碎骨！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住林硯的心臟，幾乎讓他窒息！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如同影子般的福安，忽然極其輕微地側過頭，用隻有林硯能聽到的、低如蚊蚋的聲音，快速說了一句：
“殿下……要你‘看到結局’……”
林硯的心臟猛地一縮！如同被一道閃電劈中！
看到結局？！
在絕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