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太子掌心書 第69章 驛路驚魂
驛路驚魂
北境，雲州。
寒風卷著雪沫子，刀子般刮過荒原。枯草在凍土上瑟瑟發抖，遠處連綿的陰山山脈如同蟄伏的巨獸，在鉛灰色的天穹下沉默地起伏。空氣中彌漫著鐵鏽和未散儘的硝煙味道，這是屬於戰場的獨特烙印。
鎮北大將軍王賁勒馬停在一處高坡，布滿風霜的臉龐如同岩石雕刻。他身上的玄鐵重甲覆蓋著薄冰，幾處刀箭留下的凹痕清晰可見，左臂的繃帶早已被血和泥浸透，凝結成暗紫色。他身後，是數千同樣疲憊卻眼神銳利如狼的精騎，人馬撥出的白氣在寒風中凝成一片低沉的霧靄。
“將軍，斥候回報！”一名親衛飛馬而至，臉上帶著長途奔波的疲憊和凝重，“狄人殘部由阿史那咄吉親率，潰退方向確為狼山口！其殿後部隊約五千輕騎，在三十裡外的黑石灘一帶遊弋，似在阻截追兵！”
“狼山口……”王賁眯起眼，目光投向北方那兩座如同惡狼獠牙般突兀聳立的山峰。那是通往狄人王庭腹地的咽喉要道，地勢險惡，易守難攻。“老狐貍，果然選了這烏龜殼子！”他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眼中卻燃燒著獵手般的興奮。雁門關用“震天雷”炸碎狄人膽魄的滋味，讓他這把老骨頭裡的血重新沸騰起來。
“傳令！”王賁的聲音如同金鐵摩擦，在寒風中傳開，“全軍下馬休整一炷香！喂足草料！檢查‘掌心雷’引信火折！一炷香後，給老子踏平黑石灘，咬住阿史那咄吉的尾巴！絕不能讓這老狗縮排狼山口！”
“得令！”身後響起一片低沉而飽含殺意的應和。
就在騎兵們紛紛下馬，取出乾硬冰冷的肉脯和皮囊裡的烈酒，抓緊這短暫時間恢複體力時，一陣急促而尖銳的破空聲由遠及近！
“敵襲——！隱蔽！”哨兵淒厲的嘶吼瞬間撕裂了短暫的寧靜！
嗡——！
密集的箭雨如同飛蝗般從側翼一片稀疏的樺樹林中傾瀉而出！箭簇閃著幽藍的寒光，顯然是淬了劇毒！箭矢刁鑽狠辣，專射馬匹和人體的薄弱處！
噗嗤！噗嗤！
利刃入肉的悶響和戰馬的悲鳴瞬間響起！猝不及防之下，外圍的數名騎兵連人帶馬被射成了刺蝟，慘叫著倒下！隊伍邊緣一陣騷亂！
“是西戎的毒箭！林子裡的雜碎！”王賁怒吼，反應快如閃電，巨大的斬馬刀瞬間出鞘，舞成一片光幕，“當當當”幾聲脆響，幾支射向他的毒箭被磕飛！“不要亂！結圓陣！盾牌手上前！”
訓練有素的精銳迅速收縮，外圍的騎兵舉起隨身攜帶的圓盾。叮叮當當的撞擊聲如同驟雨打芭蕉。然而，這波箭雨隻是前奏！
樹林邊緣，數十個身披白色偽裝毛皮、動作迅捷如鬼魅的身影突然出現！他們手中端著一種奇特的、類似勁弩卻更為粗短的武器，前端並非箭槽，而是一個黑洞洞的鐵管！這些人動作整齊劃一，將鐵管對準了正在結陣的雍軍騎兵，臉上帶著殘忍嗜血的獰笑！
“那是什麼鬼東西？”副將驚駭地看著那些從未見過的武器。
王賁瞳孔驟縮！一股極其危險的預感瞬間攫住了他！他想起了林硯在“震天雷”研製時曾隨口提過的隻言片語——西戎似乎也在秘密研製某種噴火的“邪器”！
“散開！快散開！”王賁的嘶吼帶著前所未有的驚悸！
然而，晚了！
樹林邊緣，一個戴著狼頭麵具的頭領猛地揮下手臂！
“轟——！”“轟——！”“轟——！”
一連串沉悶如滾雷、卻又遠比弓箭發射更響亮的爆鳴聲猛地炸響！火光與濃煙瞬間從那些鐵管前端噴湧而出！
不是箭矢！是無數細碎的鐵砂、碎石，裹挾著灼熱的火焰和巨大的衝擊力，如同死亡的金屬風暴，呈扇麵狠狠潑灑向剛剛聚攏的雍軍圓陣！
噗噗噗噗——！
恐怖的穿透聲和慘叫聲瞬間連成一片！最前排的盾牌如同紙糊般被輕易撕裂！盾牌後的士兵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砸中，身體猛地倒飛出去，厚重的鐵甲上瞬間布滿密密麻麻的血洞，冒著青煙！戰馬更是慘嘶著倒地翻滾，腸穿肚爛！
僅僅一輪齊射，雍軍陣型前沿便如同被熱刀切開的黃油，瞬間出現了一個血肉模糊的巨大豁口！死傷慘重！
“掌心雷！給老子砸！”王賁目眥欲裂，巨大的悲憤和暴怒衝垮了驚駭。他咆哮著，率先從馬鞍旁的皮囊裡掏出一個沉甸甸的黑色鐵疙瘩——正是林硯設計的單兵投擲型“掌心雷”！拔掉安全銷，在頭盔上一擦點燃引信，用儘全身力氣狠狠擲向那片噴吐火舌的樺樹林！
他身後的精銳騎兵如夢初醒，紛紛效仿！數十枚冒著青煙的“掌心雷”劃破寒冷的空氣，如同死神的請柬，落向西戎人的陣地！
“轟轟轟轟——！！！”
比西戎火器更加狂暴、更加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接連響起！火光衝天！泥土、斷木、破碎的白色偽裝皮毛和西戎士兵的殘肢斷臂被高高拋起！金屬風暴瞬間被更強大的爆炸風暴撕裂、淹沒！
樺樹林邊緣陷入一片火海與混亂！西戎人的獰笑變成了驚恐的慘叫！他們的火器射程雖近，威力也大，但在“掌心雷”這種投擲性爆炸武器麵前，失去了先手優勢後，立刻變成了活靶子！
“大雍的兒郎們！殺光這群背信棄義的西戎狗！”王賁一馬當先，揮舞著捲刃的斬馬刀，如同複仇的猛虎，帶著被鮮血和怒火徹底點燃的騎兵，狠狠撞入了硝煙彌漫的樺樹林！
慘烈的白刃戰瞬間爆發！刀光劍影，血肉橫飛！雍軍以血還血，以牙還牙！一個西戎火器手臨死前掙紮著擡起鐵管，試圖發射，卻被一名雍軍騎兵用長矛狠狠捅穿，連同那怪異的鐵管一起釘在了地上！
激戰中，王賁一刀劈翻一個狼頭麵具的西戎頭目，目光銳利地掃過其腳下。沾滿泥雪和血汙的皮靴靴筒邊緣，赫然烙印著一個奇特的徽記——一輪被火焰環繞的彎月！
王賁心頭劇震！這不是普通的西戎部落徽記！他猛地擡頭，望向狼山口方向那高聳入雲的鷹愁崖絕壁。風雪稍歇的刹那，在那人跡罕至的絕壁頂端，似乎有一道微弱的金屬反光一閃而逝！隱約間，一麵殘破的、繪著猙獰狼頭的黑色旗幟，在狂風中獵獵翻卷！
不是潰逃！是陷阱！阿史那咄吉潰退狼山口是假，真正的殺招，是聯合西戎，利用這險惡地勢佈下的絕殺之局！那崖頂的旗幟和反光，分明是敵軍的瞭望哨和……隱藏的重型器械！
“鳴鏑！三支連發！紅色！”王賁用儘力氣嘶吼！必須將這裡的遭遇和狼山口的異狀，以最快的速度傳回後方！傳回東宮！傳到那個能造出“雷霆”、洞悉一切奇技的年輕人手中！這已不是簡單的追擊戰，而是關乎整個北境戰局、甚至大雍國運的驚天陰謀！
尖銳淒厲的鳴鏑帶著三道刺目的紅光，撕裂陰沉的北境蒼穹，朝著南方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