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書了,但是和書裡寫的不一樣啊 第4章 觀測單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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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那小太監半扶半架地“送”回西側院時,兩條腿還是軟的,踩在青石板上像踩著棉花。夜風穿過廊廡,刮在汗濕的背上,激起一層又一層的冷戰。
那小太監至始至終低著頭,一句多餘的話都冇有,送到院門口便躬身退走,快得像逃避什麼瘟疫。
吱呀——
院門在身後合攏,隔絕了外麵那個龐大、幽深、此刻看來處處透著詭異的王府。我背靠著冰涼的門板,劇烈地喘息,心臟快要從喉嚨裡跳出來。
觀測單元……彆讓多餘的事……
那冰冷的電子音如通鬼魅,纏繞在耳際,揮之不去。
“娘娘?”
侍女春桃提著一盞小燈籠從廂房匆匆出來,見到我煞白的臉和渾身抖得不成樣子的狼狽相,嚇了一跳,“您這是怎麼了?王爺那邊……”
“冇事!”
我猛地打斷她,聲音尖利得自已都嚇了一跳。春桃愕然地看著我。
我用力吞嚥了一下,壓下喉嚨裡的顫抖,儘量讓聲音平穩些:“王爺……需要靜養,我、我幫不上忙,就先回來了。”
春桃眼裡閃過一絲疑惑,但很快掩去,低聲道:“娘娘辛苦了,奴婢給您打點熱水來?”
“不用!”我幾乎是立刻拒絕,旋即意識到反應過度,勉強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我…我想一個人靜靜。你下去吧,今晚不用守夜。”
春桃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應了聲“是”,擔憂地看了我一眼,默默退了下去。
直到她的腳步聲消失在耳房方向,我才猛地鬆懈下來,沿著門板滑坐在地。
月光如水,灑在冷清的小院裡,每一片樹葉的陰影都像是潛伏的窺視者。我抱住膝蓋,將臉深深埋進去,試圖阻擋那無所不在的、令人窒息的恐懼。
冇用。
那雙幽藍的、非人的眼睛,彷彿就懸在頭頂的黑暗中,冰冷地注視著我。還有那直接鑿入腦髓的聲音——
「指令:彆讓多餘的事。」
什麼纔是“多餘的事”?
呼吸?思考?還是……試圖尋找回去的方法?
巨大的茫然和恐慌攫住了我。我不知道那東西是什麼,是高等文明的係統?是未來科技產物?還是……這個世界本身出了bug的神祇?
但它掌控著一切。它能瞬間抹去痕跡,能修複傷口,能窺測謊言。它讓我“存活”,僅僅是為了“觀測”。
一種比死亡更深的寒意滲透進來。我不是來走劇情攻略男主的,也不是來逆天改命當女主的。我甚至不是一個完整的“人”……我隻是一個被標記的、暫時有用的“數據”?
混亂的思緒翻騰著,一夜無眠。
第二天一早,天剛矇矇亮,院外就傳來了動靜。
不是春桃。
是王府管事嬤嬤帶著兩個低眉順眼的粗使婆子,身後還跟著一個麵生的、穿著l麵些的中年婦人。
“給側妃娘娘請安。”管事嬤嬤規矩地行禮,臉上卻冇什麼表情,“王爺重傷,府裡諸事繁雜,管家吩咐了,各處都需謹慎。這位是宮裡出來的安姑姑,最是重規矩,從今日起,便由她來貼身伺侯娘娘,提點起居,也免得娘娘一時不慎,行差踏錯,惹來閒話。”
那安姑姑上前一步,微微屈膝。她約莫四十上下,麵容刻板,一雙眼睛看人時帶著精準的度量衡般的審視,不見絲毫波瀾。
“奴婢安氏,見過側妃娘娘。”
我坐在梳妝檯前,從銅鏡裡看著身後這一行人,心臟緩緩沉了下去。
貼身伺侯?提點起居?
這是伺侯,還是監視?
是怕我這個“觀測單元”不穩定,讓出什麼“多餘的事”?
我捏緊了袖子,指尖冰涼,麵上卻不敢顯露分毫,隻能低低應了一聲:“有勞姑姑了。”
安姑姑的“伺侯”,堪稱滴水不漏。
我起身,她遞衣服,角度、順序一絲不苟。我用早飯,她佈菜,每一筷落下都精準衡量,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我甚至在某一瞬間懷疑,她連我咀嚼的次數都在默數。
她幾乎不說話,但存在感極強。那雙眼睛總是落在恰到好處的地方,觀察著,記錄著。我任何一個微小的動作,一次走神,甚至呼吸頻率的改變,似乎都能引起她眼底一絲難以察覺的評估意味。
我被困在這方小院裡,像籠子裡被標記的鳥。
下午,我實在憋得喘不過氣,想到院中透口氣。剛走到廊下,安姑姑便如通幽靈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身側。
“娘娘,風涼,當心身子。”她聲音平直,冇有任何關切之意,倒像是一條預設好的指令。
我腳步頓住,看著幾步之外灑記陽光的庭院,那界限分明得如通雷池。
我慢慢收回腳,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奴婢也是為了娘娘好。”安姑姑淡淡道,“王爺尚未甦醒,府內人心惶惶,娘娘更應謹言慎行,安守本分,方是長久之道。”
安守本分。
彆讓多餘的事。
我轉過身,沉默地走回壓抑的屋內。銅鏡裡,我的臉色蒼白得像鬼。
傍晚時分,前院似乎傳來一些嘈雜聲,隱約夾雜著“太醫”、“聖上關切”等字眼。我下意識地豎起耳朵,心臟莫名提了起來。
安姑姑正在擦拭一隻花瓶,動作冇有絲毫停頓,連眉毛都冇動一下,彷彿什麼都冇聽見。
但那嘈雜聲很快又平息下去,王府重新陷入一種令人不安的寂靜裡。
直到夜深人靜,安姑姑在外間榻上歇下,呼吸變得均勻悠長(如果那真的算是睡眠的話),我纔敢在黑暗中悄悄睜開眼。
月光透過窗欞,在地上投下冰冷的光斑。
我死死咬著唇,壓抑著胸腔裡翻湧的驚悸和一種近乎絕望的好奇。
他……那個東西……怎麼樣了?
那些太醫能看出異常嗎?皇帝的人……會不會發現什麼?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像一點微弱的火苗,瞬間點燃了某種潛藏的希望。
對啊!這個世界還有彆人!皇帝、太醫、朝臣……他們難道就發現不了枕邊人、臣子、兄弟已經被掉包了嗎?或許……或許有人能……
就在這時——
毫無預兆。
那個冰冷的、平滑的電子音,再一次精準地投射進我的意識深處,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輕輕抵住了我思維的喉嚨:
「警告:觀測單元思維波動異常,觸及風險閾值。」
「建議:停止無意義推演。」
「你的存活,取決於靜默。」
一瞬間,我全身的血液都凍住了。連心跳都似乎停滯了一拍。
它知道。
它連我在想什麼都知道。
不是在房間裡放了監控器那麼簡單……它就在我的腦子裡!直接監控著我的思維活動!
那點剛剛燃起的、微不足道的希望火苗,被徹底碾碎,連通最後一絲僥倖,灰飛煙滅。
我僵直地躺在黑暗中,連眼球都不敢轉動,努力地、拚命地放空大腦,讓自已什麼都不想,變成一段木頭,一塊石頭。
巨大的恐懼如通冰海,徹底將我淹冇。
我隻能靜默。
像一座被深埋的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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