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寡婦,我的媳婦竟然是男的 第10章 酒香是非多
清晨的風還裹著夜露的寒氣,蘇晚晴正將最後一壇米酒穩穩裝進竹簍,麻繩在掌心勒出一道淺痕。
她剛要關門,眼角餘光卻掃到院牆外那片矮草叢——春桃又來了。
這一次,她沒走。
蜷縮的身影緊貼土牆,懷裡抱著那隻空籃,頭深深埋著,肩膀微微發抖,像是怕被聽見,又像是再也撐不住。
晨光斜照在她粗布衣角上,露出幾處補丁疊補丁的裂口,腳邊泥土印著昨夜雨水打濕的足跡,一圈又一圈,顯然已在此徘徊良久。
蘇晚晴腳步一頓,正欲上前,春桃卻猛地抬頭,眼神驚惶如受困野兔,嘴唇哆嗦著擠出一句低語:“姑奶奶說……明日要請‘驅邪道人’進村,專治‘陰陽錯亂之家’。”
話音未落,她便倉皇起身,連籃子都顧不上拿,踉蹌著逃入村道深處,背影很快被薄霧吞沒。
院門吱呀一聲合上,蘇晚晴立在原地,指尖冰涼。
陰陽錯亂?逆倫之罪?
她不是不知道周家不會善罷甘休,可沒想到他們竟要借“風化”之名,以“妖婚”定讞,把她和謝雲書釘在道德的火刑柱上!
一旦坐實,不止釀酒生意毀於一旦,便是那些剛剛萌芽的信任、悄然串聯的人心,也將瞬間崩塌。
清譽一毀,萬劫不複。
她深吸一口氣,轉身回屋,腳步沉穩,眼底卻燃起冷火。
屋內,謝雲書已披衣坐起,倚在床頭。
他臉色依舊蒼白如紙,唇無血色,呼吸微弱得幾乎聽不見,可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
聽見腳步聲,他緩緩抬眸,目光與她相撞,竟浮起一絲極淡、極冷的笑意。
“她們怕的不是天打雷劈。”他聲音輕如耳語,卻字字如刃,“是你活得越來越好。”
蘇晚晴心頭一震。
這話說得輕,卻剖開了所有表象——周家真正恐懼的,從來不是什麼禮法敗壞,而是她這個“窮寡婦”竟能掙脫桎梏,撬動資源,收攏人心,甚至讓底層百姓開始生出“我也能活”的念頭。
動搖秩序者,必遭清算。
但若被清算的是整個被壓榨的群體呢?
她忽然明白了什麼,轉身從櫃中取出賬本,指尖劃過那一行行清晰數字,而後快步出門,直奔村西趙阿婆家。
午後,陽光斜照,柴煙嫋嫋。
趙阿婆那間低矮土屋內,四人圍坐灶台邊,氣氛凝重。
除了趙阿婆,還有兩位寡婦——李三娘,丈夫被征役累死,田被族長強占;王氏,夫亡後被迫改嫁族中老鰥夫,逃回孃家又被斷糧逼迫。
三人皆是周家壓迫下的殘喘者,平日低頭度日,今日卻被蘇晚晴一一請來。
她將賬本攤開在破木桌上,墨跡未乾的數字赫然在目。
“我釀酒三天,淨賺一貫二百文。”她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這些錢,我能分出去,也能護住你們一家過冬。但若明日‘驅邪道人’一來,說我與‘男妻’成婚乃大逆不道,你們誰還敢收我的錢?誰還敢幫我運甕、藏酒、傳話?”
三人沉默,眼神閃爍。
李三娘低頭搓著手:“蘇姑娘,你心善……可我們惹不起啊。”
“惹不起?”蘇晚晴冷笑,“你們現在就惹得起!因為你們已經窮得隻剩命了,而他們連這條命都想踩碎!”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三人:“與其等他們潑臟水,不如我們先掀桌子——每人寫一份‘自述狀’,講明自己如何被逼改嫁、田產如何被奪、官冊如何被篡。我統一整理,明日就遞進縣衙備案。”
空氣驟然凝固。
王氏嘴唇發抖:“告……告族長?這可是抄家滅門的罪!”
“不是告。”蘇晚晴緩緩道,“是備案。隻是讓官府知道:杏花村有五戶人家,土地權屬存疑,賦稅繳納不清,懷疑存在隱田漏籍。僅此而已。”
趙阿婆猛地一拍桌,枯瘦的手掌震得碗筷跳起:“我早該寫了!我男人前年病死,屍骨未寒,周老爺就帶著家丁闖進來,逼我在田契上按手印!那紙上根本不是我家的地名!”
她雙眼通紅,聲音嘶啞:“我忍了三年,就是為了等一個不怕死的人站出來!”
蘇晚晴點頭,目光堅定:“那就讓她們知道,不是隻有我能哄,是一群人要翻身。”
當晚,油燈如豆,搖曳在窗紙上。
謝雲書強撐起身,在案前執筆為她潤色文書。
手指顫抖,字跡卻力透紙背,每一筆都像刻刀劃過竹簡。
他低聲提醒:“不必控訴私德,隻問‘官稅是否足額繳納’‘地籍是否登記在冊’。若縣衙查賬,丁酉年那本賬冊就是鑰匙。”
蘇晚晴心頭猛然一震。
丁酉年賬冊?
那是五年前縣裡派員巡查時留下的副本,早已不知所蹤……他怎會知曉?
她抬眼看向他,欲言又止。
可謝雲書隻是垂眸續寫,神情平靜,彷彿不過提及一件尋常舊事。
她不再追問,隻將五份狀紙仔細封入油紙包,又取出三張特製預售券——正麵印著酒坊編號,背麵暗藏防偽紋路,唯有持券人才能在縣城指定鋪麵兌酒提貨。
次日清晨,她親手交予陳秀才:“托你信得過的人,務必送入縣衙門房,不得經手他人。”
陳秀才凝視她片刻,終是鄭重頷首:“這一局,不隻是你在賭命,是整村人在賭活路。”
蘇晚晴站在院中,望著東方漸白的天際,手中尚殘留墨香與紙頁的粗糙觸感。
風暴將至。
而她,已布好第一道雷。
次日午時,所謂“驅邪道人”果然帶著鑼鼓班子進村,黃幡獵獵,銅鈴刺耳,宣稱要為“逆倫之家”做法驅祟。
圍觀村民本已圍攏……次日午時,驕陽似火,杏花村口黃幡獵獵,銅鈴聲刺耳聒噪。
那“驅邪道人”披著褪色的八卦袍,手執桃木劍,口中念念有詞,身後兩個鼓手敲得震天響,彷彿真要替天行道,掃儘人間“妖孽”。
圍觀村民越聚越多,指指點點,眼神複雜。
有人同情,更多是畏懼——周家勢大,誰敢站出來替一個“娶了男人”的寡婦說話?
就在鑼鼓喧天、氣氛將沸之際,蘇晚晴推門而出。
她一身粗布青衣,發髻簡單挽起,肩頭挑著一隻沉甸甸的陶甕,腳步穩健如山。
陽光落在她眉眼間,竟鍍上一層凜然不可犯的光。
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道。
她徑直走到場中,將陶甕往地上一放,清脆一聲響,全場驟然安靜。
“既是驅邪,”她聲音不高,卻穿透嘈雜,“可敢喝一口我的酒?若能嘗出半點汙穢、邪祟之氣,我蘇晚晴當場跪進祠堂,自認逆倫,任你們處置!”
說著,她掀開甕蓋,舀出一碗琥珀色的米酒,酒香霎時彌漫開來,連樹梢的蟬都停了鳴叫。
她將酒碗遞向那道士。
那道士一愣,臉色瞬間發白,連連後退:“這……此乃陰邪之釀,貧道不敢輕試!”
“不敢?”蘇晚晴冷笑,目光如刀,“那你憑什麼說我家中藏妖?憑你這一身破布,幾張符紙,就能斷人生死清白?”
王德發急忙衝上來攔住:“蘇姑娘慎言!莫要得罪神明!”
“神明?”她仰頭一笑,舉碗向天,“我種的是朝廷分田,納的是官府賦稅,釀酒用的是祖傳手藝,賣的是乾淨銀錢!誰是邪祟?自有青天鑒!”
話音落下,四下寂靜。
忽有一老農顫巍巍開口:“我……我昨兒買了她半壇酒,還送媳婦喝了兩口……我們一家都沒遭雷劈啊。”
人群中爆發出鬨笑。
那道士臉一陣青一陣白,還想強撐場麵,卻被蘇晚晴一腳踢翻了香案,黃紙符籙飛散一地,露出底下壓著的一張“賞銀五兩”的字條——竟是周翠花私下發的酬金!
“驅邪是假,毀人是真!”她冷聲宣告,“今日我不但不認罪,還要告你們蠱惑鄉民、擾亂治安!”
人群嘩然。
而就在這喧囂未散的夜裡,萬籟俱寂,唯有井台邊幾隻蟋蟀低鳴。
蘇晚晴蹲在井沿,檢查著沉入冰涼井水中的酒甕——這是她為縣城客商特製的陳釀,成敗在此一舉。
忽然,遠處林子傳來一聲短促驚叫,緊接著是掙紮與咒罵。
她瞳孔一縮,抄起靠在牆邊的桑木扁擔,拔腿就衝。
月光斑駁,林影搖曳。
隻見周大郎一手掐著春桃脖子,一手狠拽她胳膊,正往密林深處拖:“賤婢!竟敢給那蘇晚晴通風報信?老子撕了你的嘴!”
春桃滿臉淚痕,發髻散亂,喉嚨裡隻能發出嗚咽。
蘇晚晴二話不說,腳下一蹬,躍上前去,扁擔橫掃如鞭,狠狠抽在他小腿上!
“啊——!”周大郎慘叫倒地。
她一把將春桃護在身後,持扁擔立於前方,眼神如刃:“誰給你的膽子,半夜擄人行凶?”
周大郎疼得打滾,怒吼:“蘇晚晴!你一個寡婦勾結男妻已是大罪,還敢襲毆良民?等著吧,明日你就得被押去縣衙!”
“縣衙?”她冷笑,踩住他手腕,力道不容掙脫,“你放心,我很快就會去的——帶著你的罪證。”
扶著瑟瑟發抖的春桃往回走時,夜風穿過山穀,吹得人心發寒。
春桃忽然停下,哽咽道:“我不是為了你……也不是為了他……我隻是……不想再活得像條狗了。”
蘇晚晴腳步一頓。
她望著眼前這個曾低頭順從、如今眼中終於燃起一絲火光的女子,喉頭微哽。
原來,她點燃的不隻是自己的路,還有這些被踩進泥裡的女人心中那點不肯熄的火。
她握緊手中扁擔,指節泛白。
這一仗,不是為了苟活。
是為了把這吃人的規矩,一寸寸砸碎。
而此刻,百裡之外,驛道塵煙滾滾。
一騎快馬踏月疾馳,馬背上的文書袋在風中獵獵作響,封口處赫然印著一枚鮮紅的“急遞”朱印,直指杏花村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