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寡婦,我的媳婦竟然是男的 第234章 聖旨是熱的
馬蹄聲撕裂夜幕,如驚雷滾過宣政街的青石板。
那一騎玄甲自皇城方向疾馳而來,甲葉在火光中翻飛如墨鱗,身後拖著長長的煙塵與血痕。
他手中高舉的黃綾在風中獵獵作響,金線繡邊映著焰光,刺得人睜不開眼。
“聖旨——!”
不知誰喊了一聲,人群瞬間安靜下來,連喘息都凝滯了。
蘇晚晴站在馬車頂端,寒風吹亂她的發絲,她卻紋絲不動,目光如刀,死死盯著那道奔襲而來的身影。
謝雲書盤膝於車廂內,七根銀針仍在耳後微微震顫,他閉著眼,指尖輕搭琴匣,唇角滲出一絲血跡——方纔那一曲《破陣樂》強行牽引萬民心脈共振,幾乎耗儘了他的心神與氣血。
可他還不能倒。
那玄甲騎士終於衝至人群前端,戰馬嘶鳴人立而起,濺起塵土飛揚。
燕北辰翻身下馬,單膝跪地,雙手高舉文書,聲音沙啞卻如鐵錘砸落:
“陛下口諭:著查天機閣,涉事者,不論品階,皆下獄候審!違令者,以謀逆論處!”
全場死寂。
一秒,兩秒……彷彿時間被凍結。
隨即,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轟然炸響!
百姓們哭喊著、跳躍著、相互擁抱,有人跪地叩首,有人撕開衣襟露出胸前刻著的親人名諱,嚎啕大哭:“我爹啊!你聽見了嗎?朝廷認了!不是天災!是人禍啊!”
官兵們手中的兵器紛紛墜地,哐當之聲不絕於耳。
他們望著周承業,眼神裡再無敬畏,隻剩悲憫與憎惡。
那個曾一手遮天的權臣,此刻麵如死灰,癱坐在地,嘴唇哆嗦,反複唸叨:“我隻是奉命……我隻是奉命……”
蘇晚晴居高臨下,冷冷看著他,眼中沒有半分憐憫。
她緩步走下馬車,接過燕北辰手中聖旨。
觸手尚溫——墨跡未乾,火漆猶軟,甚至能嗅到一絲龍涎香的氣息。
這是從禦前直接謄錄、加蓋玉璽後即刻送出的真詔,快得連偽造都來不及模仿。
她轉身,將偽詔一把奪過,迎風展開。
“你們看!”她厲聲喝道,“這道所謂‘天子詔書’,用的是半年前廢止的印璽編號,騎縫章錯位三分,絹帛質地粗糙,連宮中粗使太監都不會用!這就是你們效忠的‘聖意’?!”
她冷笑一聲,抬手一揚,將偽詔投入早已備好的火盆。
火焰騰地竄起三尺高,映紅半條長街。
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中,焦黑的殘紙上竟顯出四個扭曲的大字——欺君者死!
那是她早讓陶明璫用特製藥水寫下的隱字,遇火即現。
周承業渾身劇震,猛地抬頭,眼中滿是驚怖,彷彿看見鬼魅降臨。
“你……你怎麼可能……”
“我怎麼不可能?”蘇晚晴打斷他,聲音冷如霜刃,“你扣押刑部搜查令,焚毀賬冊,買通欽天監謊報星象,甚至敢私改聖旨構陷忠良。可你忘了——”她指向身側馬車,“這個人,活下來了。而我,把他的記憶,釀成了你們逃不掉的酒。”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一陣輕促的馬蹄聲。
少年周小舟牽著一匹濕漉漉的老馬走來,背上扛著一個鏽跡斑斑的鐵匣,邊緣還纏著海藻與貝殼。
他滿臉泥汙,眼中卻閃著倔強的光。
“蘇姑娘!”他撲通跪下,“這是我爹……用命換回來的東西。沉船底下藏了二十年,他說,一定要交到謝家後人手裡。”
蘇晚晴接過鐵匣,手指微顫。
她認得這鎖扣上的鷹羽紋——謝家軍舊物。
她當眾開啟。
泛黃的絹帛緩緩展開,上麵是先帝親筆所書,硃砂為印,力透紙背:
“若天機乾政,謝氏可持此捲入宮直諫。江山托付忠良,不容奸佞竊據。”
全場再度寂靜。
這不是赦令,不是恩典,而是一份被塵封的授權——一份允許謝家在國危之時,越過百官、直麵君王的最高信物。
蘇晚晴緩緩轉身,麵向皇城方向,聲音不高,卻穿透喧囂,字字如釘:
“我們不要恩準。”
“我們要歸還。”
“歸還被竊走的歲月,歸還被汙衊的忠魂,歸還這片江山本來的模樣!”
百姓齊聲應和,呼聲如潮,震動宮牆。
就在這萬眾沸騰之際,馬車內,謝雲書緩緩睜開眼。
他倚在車邊,臉色蒼白如紙,呼吸微弱,額角冷汗涔涔而下,七根銀針已自行脫落。
體力幾近枯竭,可脊背依舊挺得筆直,像一根寧折不彎的竹。
他望向宮門。
火光映照下的巍峨城樓,一道身影靜立於陰影深處。
那人未著龍袍,未戴冕冠,卻自有威壓如淵。
他負手而立,目光穿越人群,落在那輛染血的馬車上,落在那個曾被他親手埋葬的姓氏之上。
謝雲書瞳孔微縮。
那一瞬,天地無聲。
也等著他,回頭。
謝雲書倚在染血的馬車邊緣,冷汗順著額角滑落,浸濕了鬢邊碎發。
七根銀針早已自行脫落,耳後穴位隱隱滲出血絲,那是強行催動心脈共振留下的內傷。
他幾乎連抬手的力氣都快沒了,可脊背卻像一杆插進大地的旗槍,寧折不彎。
目光穿透喧天的人聲與未熄的火焰,落在那道靜立於城樓陰影中的身影上。
玄袍素冠,無冕無旒,唯有腰間一枚青玉螭龍佩,在晨霧將起時泛著幽光——是當今聖上。
兩人隔空對望,十年沉冤、半生隱忍,儘在這無聲一瞥中翻湧如潮。
謝家滿門忠烈,被一紙偽詔誅滅於雨夜;他被迫剜喉束胸,以女子之身苟活人間。
而眼前之人,曾親手寫下那份賜死令,也曾在暗處,默默保留著他父親最後的密信二十年。
謝雲書緩緩頷首,不是臣服,而是確認。
皇帝輕輕抬起右手,指尖微動。
刹那間,宮門轟然作響,沉重的鐵鏈鬆脫,吊橋自護城河上緩緩放下,濺起一圈漣漪。
塵封十年的迎賓禮樂雖未奏響,但秦烈已率百名黑甲親衛疾步而出,鎧甲上還沾著昨夜突圍的血跡。
他們單膝跪地,頭盔低垂,聲音齊整如刀劈山岩:
“屬等……恭迎少主歸位。”
一字落下,萬籟俱寂。
百姓怔然,繼而熱淚盈眶。
有人顫抖著跪下,喃喃:“謝家……回來了?”
蘇晚晴站在火盆旁,手中緊握那捲尚帶體溫的真詔,聽見這句話時,指尖微微一顫。
她沒有回頭去看謝雲書,卻清楚地知道——那個總是安靜蜷縮在車廂角落、咳嗽聲比貓還輕的“病弱媳婦”,此刻正挺立如鬆,不再是她的累贅,而是這片土地真正要覺醒的雷霆。
但她更明白,這一聲“少主”,不是終點,而是風暴真正的開端。
當夜,杏花村深處,農信坊最隱秘的地窖再度開啟。
月闕庫銅門在機關聲中徐徐旋轉,鏽蝕的齒輪咬合著歲月的秘密。
謝雲書由周小舟攙扶著走入,腳步虛浮,眼神卻清明如洗。
他將先帝密詔嵌入石壁凹槽,整麵岩層發出低沉轟鳴,緩緩向兩側分開。
一座地下樂廳赫然顯現——九具青銅編鐘懸列成陣,每口鐘腹內部皆刻滿細密文字,曲譜之外,竟是當年謝家掌握的九大證據節點:糧道貪腐圖、邊軍空餉冊、天機閣密賬……全以音律密碼封存。
他伸手撫過最中央那口大鐘,指尖劃過刻痕,聲音極輕,卻字字入骨:
“父親,您留給我的從來不是刀劍,也不是兵符。”
“您留下的是——讓天下人都能聽見真相的聲音。”
話音落時,窗外晨光初透,宣政街的餘燼仍在風中盤旋,灰白如蝶,翩躚飛舞,彷彿昨夜焚毀的一切,正在灰燼裡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