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寡婦,我的媳婦竟然是男的 第250章 針落驚城,誰在聽鈴
夜風卷著灰燼,在京城西門的青石板上打著旋兒。
火光搖曳,映得城牆上那張通緝畫像忽明忽暗——謝雲書被畫成青麵獠牙、手持骨幡的妖道,腳下白骨堆積如山,血淚從眼眶中淌下,猙獰可怖。
百姓圍在“贖罪壇”前,一壇壇“晚晴醬”被投入烈火,劈啪作響,油星飛濺。
每燒一口,便有人領走半鬥糙米,臉上竟有幾分解脫般的虔誠。
“聽說吃了這醬會夢見死人哭訴……夜裡心悸不止,怕是沾了冤魂。”一個老婦抱著空壇喃喃,“燒了好,燒了就清淨了。”
人群中卻也有孩童不解地問:“可娘,我們家的醬很香啊,爺爺還說這是北輿的味道……”
話未說完,就被大人捂住了嘴。
而此刻,農信坊深處,燈火通明。
蘇晚晴立於堂前,手中握著一封密報,指尖微微發冷。
不是因為恐懼,而是憤怒——弦月衛內部已有動搖之聲悄然蔓延。
“若少主真成了禍源,我們是否該散了?”短短一句私語,像一根刺紮進她心裡。
她抬眸掃視堂下眾人:李硯之、柳煙兒、幾名核心工坊弟子,還有幾位從北境趕來的遊醫頭領。
每個人的臉色都凝重如鐵。
“他們燒的是壇子。”她聲音不高,卻如刀劈柴,乾脆利落,“我們要護的,是人心。”
滿堂寂靜。
她轉身走向案台,掀開一方紅布,露出一堆墨綠藥丸,顆顆滾圓,泛著淡淡清香。
“醒神丸已製成,薄荷清腦,菖蒲寧心,陳皮理氣。凡因謠言蠱惑、心神恍惚者,含服一枚,片刻即醒。”
“這不是治病,”她目光如炬,“是在破局——用最尋常的味道,對抗最陰毒的謊言。”
李硯之立刻領命而去。
他要在天黑前混入張貼告示的官差隊伍,將那些懸於城門要道的通緝令重新排序。
不再是謝雲書那張扭曲的臉占據中央,而是換上一條冰冷告示:“獻偽物三件,賜米一鬥”。
刻意為之的褻瀆。
“讓他們供奉謊言,也得先看清自己拜的是什麼。”蘇晚晴冷笑,眼中無怒,隻有算計與鋒芒。
與此同時,北境荒嶺,月隱星沉。
謝雲書盤坐於一座孤石台上,四周枯木如鬼爪伸向夜空。
他閉目不動,十指輕撚銀針,針尖微顫,彷彿感應著大地深處的脈動。
忽然,他睜開眼,眸光如電。
“七座鐘樓銅鈴皆有舊傷裂紋。”他低語,聲音幾乎融進風裡,“每逢子時風起,聲帶微顫,共振點偏移三分。若以‘穿雲引’針法遙激其根舌接榫處……可令全城同鳴。”
蘇晚晴站在不遠處,披著鬥篷,聞言心頭一震。
這不是幻術,也不是妖法。
是音律、金屬應力、地脈傳導與人體經絡感知的極致結合——是他蟄伏多年所修的戰魂脈終於複蘇後的第一擊。
“你能做到?”她問。
“不是我能。”他望向京城方向,唇角微揚,“是那些死去的人,在借我的手撥動這口鐘。”
子時將至。
西門鐘樓下,杜小衡隨鈴官值守,雙手凍得發紫。
他是鈴官親傳弟子,自幼習聽風辨音,對銅鈴結構瞭如指掌。
可今夜,他總覺得心神不寧。
腳下的火堆仍在燃燒,百姓還在焚壇祭拜,口中念著驅邪禱詞。
突然,耳畔傳來一絲極細的殘音——像是風穿過竹隙,又似琴絃輕撥。
那是《破陣樂》的起調。
他猛地抬頭,渾身血液彷彿凝住。
父親臨終前教他的曲子,怎麼會在此刻響起?
視線不由自主投向遠方山巔——一道極細的銀光劃破夜幕,如同流星倒行,直指鐘樓銅鈴懸掛之處。
下一瞬,鈴舌微震。
起初隻是輕微嗡鳴,如蚊蚋低吟;接著,第二座、第三座……七座城樓的銅鈴相繼應和,頻率詭異同步,聲波層層疊加,竟在空中交織成一片浩蕩軍樂的前奏!
地麵磚石輕顫,屋簷瓦片簌簌欲落。
正在焚物的百姓紛紛驚退,捂住耳朵,麵露驚恐。
“這聲音……不是報喪鐘!”有人顫抖著喊出,“是當年北輿軍營的更鼓調!”
“破陣樂……怎麼會在鐘樓上響起來?”
火光中,那幅通緝畫像被風吹得獵獵作響,畫中“妖道”的臉在光影跳躍間顯得格外詭異。
而就在所有人失神仰望之際,遠處街角陰影裡,一抹紅影悄然浮現。
他們戴著鬥笠,臂纏紅巾,懷中藏著千枚墨綠藥丸。
行動即將開始。
但此時無人察覺,真正撼動這座城池根基的,並非火焰,也不是謠言——
而是那一縷穿透長夜、喚醒記憶的鈴音。
以及,某個即將被孩童戳穿的謊言。
夜色如墨,卻擋不住那自天際傾瀉而下的聲浪洪流。
鈴音未歇,鼓聲已起。
雷夯赤著雙臂攀上廢棄多年的鼓樓梁柱,十年塵灰簌簌落下,如同舊日榮光的骨灰。
他一腳踹開腐朽木門,露出那麵被蛛網封存、漆皮剝落的邊關戰鼓——那是北輿軍潰敗那一夜,最後一聲號令響起的地方。
“師父……我聽見了!”他嘶吼著,掄起鼓槌,用儘全身力氣砸下!
咚——!
一聲鼓響,撕裂長空,與七座鐘樓共鳴的《破陣樂》瞬間合拍,宛如千軍萬馬踏月而來。
第二槌、第三槌接連落下,節奏精準如戰陣行進,每一下都像踩在人心之上,喚醒沉睡已久的血性。
街角處,紅巾隊悄然行動。
他們不是俠客,也不是兵卒,而是農信坊的釀酒師、醃菜工、遊醫、腳夫……一個個最不起眼的平民百姓。
此刻,他們將一顆顆墨綠藥丸塞進猶豫者手中:“含住,不傷人,隻醒神。”
孩童小石頭接過藥丸,皺眉咬碎,清涼氣息直衝腦海。
他猛地抬頭,盯著牆上那幅妖魔化的通緝畫,忽然指著畫中人耳朵尖叫:“這人耳朵是尖的!可我爹說謝家少主仁厚,救過整村瘟疫病人,怎會畫成這般鬼樣?”
人群一靜。
隨即,阿芸爬上焚壇柴堆,小小身影站在火焰映照之中,清亮嗓音劃破喧囂:“北風起,鐵甲寒,不破樓蘭終不還——!”
歌聲一起,四野皆應。
有人從窗內探出身來接唱,有人推開鋪門點亮油燈,更有老卒拄拐立於巷口,熱淚縱橫地和著鼓點低吟。
不知是誰先點起了第一盞琉璃燈,接著是第二、第三……刹那間,萬家燈火次第燃起,彷彿星河倒灌人間,將這座被恐懼籠罩的京城重新鍍上光明。
鐘樓之巔,謝雲書白衣獵獵,十二枚銀針懸於周身,隨呼吸吞吐銀光,織成一張流轉不息的光網。
他的戰魂脈全然複蘇,經絡貫通天地,耳聽百裡之內每一絲心跳與低語。
他望向城中心那片火光中的贖罪壇,眸光微動。
就在此時——
南城人群中,一抹黑影暴起!
蒙麵刺客手持短刃,直撲跪拜於壇前的“謝雲書替身”李影。
刀光一閃,鮮血噴湧,正中胸口。
李影重重倒下,染血的手死死抓住畫像一角,在咽氣前拚儘最後一絲力氣撕開衣襟——
赫然露出胸前以硃砂混墨寫就的血書:“願代君死。”
死寂。
不過一瞬,人群爆發出震天怒吼:“他們是騙子!少主在此!!”
憤怒如潮水般席捲全城。
那些曾因謠言而燒醬換米的人們,此刻羞愧難當;那些冷漠旁觀者,開始拾起地上的琉璃碎片,默默擦拭。
而在皇城偏殿,裴禦史手中茶盞墜地粉碎,瓷片飛濺如淚。
他望著窗外漫天燈火,聽著那久久不息的鼓鈴交鳴,臉色慘白如紙。
他知道——那一夜的鐘聲,不隻是響在城樓上。
它早已敲進了千萬人心裡,把他的誅心局,碾成了齏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