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寡婦,我的媳婦竟然是男的 第260章 酒香比聖旨還重
夜色如墨,壓得杏花村的屋簷都低了幾分。
蘇晚晴坐在燈下,指尖撫過那張泛黃的祖印拓片,火光在她眼底跳動,映出一道細微卻刺目的“z”形刻痕——就在右下角紋路交彙處,本該是自然磨損的地方,卻被極精細的刀工修補過,偽裝得天衣無縫。
而農信坊存檔的副本上,這道痕跡毫無蹤跡。
她的心沉了下去。
這不是偶然,是謀局。
有人用偽印替換真跡,早已佈下一張看不見的網,隻為偽造一份足以動搖國本的“前朝遺詔”。
那份傳說中藏有皇權更迭密令的聖物,若真以假亂真,一旦公佈,必引天下大亂。
而謝家,正是那個被推出來背鍋的“逆臣之家”。
她猛地合上檀木匣,指節發白。
原來謝雲書這些年忍辱負重、男扮女裝、替姐代嫁,不隻是為了活命,更是為了護住這份真正的血脈憑證。
而今,敵人已經動手了,紅袖血書中的八個字猶在眼前:“偽詔將出,山河欲傾。”
不能再等。
她提筆疾書,召來李硯之:“立刻封鎖所有拓片流出渠道,查清近三個月接觸過副本的人;同時擬奏表,農信坊將以‘春祀十味民生貢品’為名,進宮述職。”
李硯之驚疑:“貢品?此時入宮,無異於踏入虎穴!”
“正因是虎穴,才更要進去。”她抬眸,目光如淬火利刃,“他們以為我們隻會種田釀酒,可這一壇酒裡釀的不是米曲,是民心,是冤魂,是三千將士未冷的血。我要把它端到龍椅前,讓天子親自聞一聞——究竟有沒有‘叛味’。”
話音落下,屋外傳來輕咳聲。
謝雲書倚著門框站著,披著一件舊青衫,臉色蒼白如紙,唇邊卻掛著一抹淡笑。
春風未暖,他肩頭微顫,卻一步步走了進來,接過她手中的奏表掃了一眼,低聲道:“你要去,我自然跟著。”
“你病未愈,太廟外有氣運銅鏡,能照出命格異象,玄圭會就靠它甄彆‘逆命之人’。”她皺眉,“你若被識破……”
“所以我不會被識破。”他打斷她,語氣平靜得像在說今日天氣。
第二日清晨,馬車駛出農信坊。
謝雲書坐在車廂內,閉目調息。
馬蹄踏過長街,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之上。
他知道,越接近皇宮,那麵懸於太廟山門的“氣運銅鏡”就越容易捕捉到他體內殘存的戰魂脈氣息——那是謝家先祖浴血換來的武魄傳承,也是玄圭會誓要斬儘殺絕的“逆命之根”。
他緩緩運起《承魂訣》,將散逸於經絡中的戰魂脈之力層層壓縮,沉入丹田深處,如同將一頭猛獸囚禁於鐵籠。
冷汗順著鬢角滑落,他忽而劇烈咳嗽起來,掩在袖中的右手悄然取出一枚銀針,無聲刺入後頸風府穴,再點神庭,封住靈覺外泄。
蘇晚晴察覺異樣,側目看他。
他隻是搖頭,唇色卻已泛青。
她沒說話,默默將一隻銅質暖爐塞進他手中。
爐中炭火微紅,映著他瘦削的臉龐,也照見他袖中十二枚銀針正在輕輕震顫——彷彿感應到了什麼,來自宮牆深處,某種古老而沉重的共鳴,正在蘇醒。
馬車穿過戶部街,轉入皇城禦道。
沿途禁軍林立,甲光森然。
百姓駐足觀望,議論紛紛:“那是農信坊的車?怎麼進宮了?”“聽說是要獻貢品……可她丈夫不是那個‘病秧子媳婦’嗎?”“噓——小聲點,現在誰還敢提那一茬?北輿的事哄得滿城風雨,連史書都改了……”
宮門開啟,金瓦飛簷之下,紫宸殿偏殿已百官齊聚。
禮樂未起,氣氛卻緊繃如弦。
蕭老相立於蟠龍柱後,手持玉圭,紋絲不動。
那枚象征三朝元老權威的白玉圭,此刻正被他指尖緩慢摩挲,一道道刻痕彷彿記錄著過往無數隱秘裁決。
他目光冷冷落在殿門口,等著看這場“民女獻禮”的哄劇如何收場。
蘇晚晴步入大殿,一身素布裙襖,未施脂粉,發間僅一支竹簪。
她身後隨侍兩名婢女,捧著十隻封泥陶壇,壇身刻字:春耕醬、粟醪醋、雲書醉……
當她雙手捧出最後一壇時,禮部尚書霍然起身,厲聲喝道:“住手!此乃罪眷所釀之酒,‘雲書醉’三字涉諱,豈容獻於天子聖前?”
滿殿嘩然。
蕭老相嘴角微揚,玉圭輕叩掌心,發出一聲脆響。
蘇晚晴卻不慌不忙,掀開封泥。
刹那間,一股清冽醇香席捲整個偏殿,如晨霧漫過山澗,似雪水浸透陳年曲糟。
有人下意識吸了口氣,竟覺神魂一振;有老學士閉目輕歎,彷彿嗅到了久違的故土氣息。
她昂首,聲如鐘磬:“陛下,請聞一聞,可是叛味?”
“這酒,釀於十年前,彼時百姓尚不知‘蘇晚晴’三字,也不知‘北輿冤案’為何物。它取北境寒泉之水,用謝家祖傳曲種,封壇之日,正是三千將士出征之時。每一滴酒中,都封著他們的呼吸、他們的誓言、他們未能歸鄉的腳步聲。”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群臣,最後落在禦座方向:
“若您覺得它是毒,那便是民心有毒;若您怕它亂政,那說明您早已忘了,什麼叫——以民為本。”
大殿寂靜無聲。
連蕭老相也微微眯起了眼,指尖停在玉圭某道深痕上,久久未動。
就在這時,殿角腳步輕響。
馮公公端著茶盤緩步而來,低眉順眼,經過蘇晚晴身邊時,袍袖微拂,一張折疊的紙條如落葉般滑入她袖中。
她手指微蜷,不動聲色地收攏。
馮公公繼續前行,彷彿從未停留。
但那句無聲的話,已在她心頭炸開:
子時三刻,西角門焚字爐旁,有人等你。子時三刻,皇城如眠。
西角門偏僻幽深,風從宮牆縫隙間穿行而過,捲起一地灰燼。
焚字爐內餘火未儘,暗紅炭塊在冷月下忽明忽暗,像一顆垂死掙紮的心臟。
蘇晚晴悄然立於爐畔,素衣裹身,袖中那張字條已被她反複摩挲得發軟。
她沒點燈,也不出聲,隻靜靜等待——等一個敢在玄圭會眼皮底下遞信的“人”,等一份可能掀翻整個王朝謊言的真相。
腳步輕響,一道纖細身影自暗處浮現。
蒙麵宮女低著頭,雙手捧著半頁焦黃殘片,指尖顫抖如秋葉。
她不敢抬頭,也不敢多言,隻是將殘片遞出,便迅速後退一步,彷彿多留一刻都會招來殺身之禍。
蘇晚晴接過。
火光映照下,紙麵雖殘破不堪,但那幾行墨跡卻如刀刻斧鑿般刺入眼底:
“……謝氏血脈,當繼大統……若有篡逆偽詔者,天地共誅之……”
她的呼吸猛地一窒,指尖幾乎捏碎了這薄如蟬翼的紙片。
繼?繼什麼?皇位嗎?
她腦中電光石火閃過無數線索:謝雲書體內封印的戰魂脈、他出生時天現異象的傳聞、馮公公多年隱忍的守護、還有那份被調包的祖印拓片……一切的一切,原來都不是為了複仇那麼簡單。
他是真命所歸。
可這份殘詔一旦曝光,便是滔天血雨。
玄圭會絕不會容許一個“逆命之人”登上權力之巔,蕭老相手中那枚玉圭,早已沾滿謝家三代忠烈的血。
她正欲追問那宮女來曆,忽聽得遠處鐘樓傳來一聲極輕的銅鈴響——叮——
短促、清冷,像是風誤觸了簷角鐵馬。
但蘇晚晴知道不是風。
那是謝雲書與她約定的警示音。
七聲為安,五聲為警,三聲……是危在旦夕。
而現在,隻響了三聲。
她心頭驟然一沉,轉身就走,連一句告彆都來不及給那蒙麵人。
身形掠出院牆時,袖中銀針尚存餘溫,似有感應般微微震顫——那是謝雲書留在她身上的護命符,如今竟也開始躁動不安。
農信坊暫居的偏殿內,燭火搖曳。
她推門而入的瞬間,心幾乎停跳。
謝雲書伏在案上,青衫染塵,額角滲出血絲,順著眉骨滑落,在紙上暈開一朵暗紅梅花。
他雙目緊閉,呼吸微弱,可詭異的是,他袖中十二枚銀針竟儘數離體,懸浮半空,排列成北鬥七星之形,唯獨缺了最後一顆輔星,殘陣嗡鳴,似在抵抗某種無形禁製。
“雲書!”她疾步上前扶住他肩膀,聲音微顫。
他唇瓣翕動,氣息斷續,喃喃道:“太廟……地庫裡……有我的名字……刻在第三根承重柱上……他們……把生死簿埋進了宗廟……”
話音未落,一口鮮血噴在宣紙上,赫然蓋住了“北輿”二字。
蘇晚晴怔住。
她終於明白,為何他寧可用十年光陰扮作病弱婦人,替姐代嫁;為何每每提及過往皆沉默以對;為何每當月圓之夜,他的經脈都會隱隱發光——
他不是要躲仇人。
他是要找一塊本不該存在於世的東西。
而此刻,那殘缺的銀針北鬥仍在空中震顫不休,彷彿預示著更大的風暴即將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