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明末:從煤山遺恨到寰宇一統 第32章 老太監的權衡與投資
破廟之內,王承業把總那石破天驚的跪地效忠之言,如同投入死水潭中的巨石,激起的漣漪久久未能平息。
篝火的光芒在趙公公那張布滿皺紋、蒼白無須的臉上跳躍不定,映照出他眼中深不見底的複雜情緒。他沒有像其他士兵那樣顯露出驚愕或激動,隻是靜靜地靠在冰冷的牆根下,半闔著眼簾,彷彿一尊泥塑的雕像,對外界的喧囂充耳不聞。
然而,在那看似平靜的表象之下,他的內心正經曆著一場遠比白日廝殺更為激烈、更為精密的權衡與風暴。
王把總的舉動,他全看在眼裡,聽在耳中。那武夫的耿直與血性,那絕境中的無奈與抉擇,他理解,甚至有一絲欣賞。但這絕非他趙某人行事的方式。
他的大腦如同最精密的算盤,正在飛速地撥動著算珠,重新評估著眼前這個神秘莫測的年輕人——李昊。
來曆?依舊成謎。那「海外孤島」之說,聽起來荒誕不經,但似乎又是唯一能解釋其身上種種「異常」的說法。更重要的是,真假其實已不那麼重要。重要的是他展現出的東西:那手起刀落、精準狠辣的殺人技藝;那效果如神、聞所未聞的急救藥品;那彷彿能未卜先知、洞悉天下大勢的可怕「預言」能力;還有那似乎取之不竭、樣式奇特的「行囊」……
這一切,在太平年月或許會被視為奇技淫巧甚至妖術異端。但在這乾坤顛倒、人命如草的亂世,這些就是實實在在的、價值連城的保命之本,爭雄之資!
趙公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那輛靜靜停在破廟角落、簾幕低垂的破舊馬車。車廂裡,是他拚死護送的「小主」——那位身份尊貴、卻命運多舛的坤興公主。她的未來,本應係於南明朝廷的建立與穩固。然而……
一想到南京,趙公公的心就沉了下去。他久在宮中,深知那些廟堂之上的袞袞諸公是何等嘴臉。黨爭傾軋,各懷鬼胎,爭權奪利……即便勉強立起一個新朝廷,恐怕也是內鬥不休,風雨飄搖。能否在這虎狼環伺的亂世中站穩腳跟?他內心深處畫著一個巨大的問號。將全部希望寄托於那遠在江南、尚未可知的朝廷,無疑是一場巨大的賭博,甚至可能是一場空。
而眼前這個李昊呢?
他勢單力薄,形同流寇,這是事實。但正因如此,此刻向他靠攏,纔是真正的「雪中送炭」!其價值,遠勝於將來若他真能崛起時的「錦上添花」。這是一種極為老辣的政治投資和生存智慧——不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
風險?當然有。此人來曆不明,心思深沉。但相比於南下前途的渺茫和未知,將一部分籌碼押在這個已經展現出非凡能力、並且對他們有救命之恩的年輕人身上,似乎…更符合亂世求存的法則。
這是一場賭博,但趙公公憑借數十年宮廷沉浮練就的毒辣眼光,覺得…值得一賭!為了他自己,更為了馬車裡那位小主的未來,多留一條路,總不是壞事。
徹夜的思量,利弊的反複權衡,最終在天光微亮之時,化為了一個決斷。
次日清晨,河口鎮外的空氣依舊清冷,帶著破敗的氣息。眾人簡單洗漱,準備繼續商討下一步行止。
趙公公在王把總的攙扶下,緩緩走向正在廟外空地上活動筋骨、眺望遠方的李昊。他的步伐比往日更顯沉重,臉上的神情卻是一種混合了極度疲憊、審慎與決然的複雜表情。
在距離李昊尚有數步遠時,他輕輕示意王把總停下,自己則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皺巴巴、沾著血汙的宦官常服,努力讓自己的姿態顯得莊重一些。
然後,他上前一步,對著聞聲轉過身來的李昊,深深地、極其標準地躬身作了一個長揖。這個禮節,對於他這等身份的宮內中上層宦官而言,麵對一個無官無職、來曆不明的年輕人,已是極為謙卑和敬重的表示。
他的聲音依舊帶著傷後的沙啞,但語氣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恭敬,甚至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將自身命運交付出去的謙卑:
「李先生。」
他開口,沒有稱呼「壯士」或「公子」,而是選了一個更顯尊重和平等的「先生」。
「王把總性情耿直,快人快語,昨夜所言…」他微微停頓,似乎在斟酌用詞,「…句句懇切,實則,亦是雜家心中盤旋已久、卻未敢輕易吐露的肺腑之言。」
他抬起頭,目光直視李昊,眼神複雜,既有無奈,也有一絲坦誠:「如今天下之勢,皇綱解紐,社稷傾覆,正是天地反複、英雄並起之時。雜家這等殘缺之身,卑賤之人,連同車內…需要護佑的小主,前程茫茫,真真是如臨深淵,如履薄冰,不知下一步踏向何方,便是萬劫不複。」
他重重地歎了口氣,這聲歎息中充滿了真實的無力感和對未來的憂慮。隨即,他的話音一轉,語氣變得無比鄭重,甚至帶著一絲推銷自己價值的意味:
「先生大才,身懷異術,胸藏韜略,非常人所能企及,此乃我等有目共睹。雜家不才,在禁宮之中沉浮數十寒暑,於宮廷禮儀、往來文書、檔案秘聞等瑣碎事宜,倒也略知一二。」
他稍微壓低了聲音,彷彿在透露什麼重要的秘密:「此外,因常年負責一些宮內采辦傳遞的雜務,於這北地官道之上的某些…不甚起眼的驛棧、隱秘的聯絡點、乃至一些三教九流的訊息門路,也還知曉幾分。這些微末伎倆,或對先生日後行事,能有些許助益。」
最後,他再次深深一揖,姿態放得極低:「若先生不棄雜家老邁無用,願竭此殘軀,儘此駑鈍,輔佐於先生左右。雜家彆無他求,隻願…隻願能借先生之力,在這滔滔亂世之中,為車內小主,求得一方…能夠安身立命、保全性命的淨土。若得如此,則雜家…死而無憾矣!」
這番話,說得極其漂亮。既表達了對李昊能力的推崇和投效之意,又巧妙地點明瞭自己的價值和所能提供的稀缺資源,最後更是將一個忠仆護主的崇高目標作為最終訴求,顯得合情合理,令人難以拒絕。
他沒有像王把總那樣宣誓效忠,但這一揖、這一番話,其分量,遠比一個武夫的跪拜更加沉重,更加意味深長。這標誌著,李昊不僅獲得了一名勇將,更獲得了一位深諳世故、手握特殊資源的老練謀士和內務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