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中清，工業興國 第4章 卡文迪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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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慶並冇有讓乾隆等太久，纔過去約莫一個月，李玉便匆匆來報：“太上皇，英國來的使者到了，就在殿外侯著。”

鄭啟璋正對著一張畫記線條的紙發呆——紙上是他憑記憶畫的“粽貝斯滑膛槍”草圖，槍托、槍管的比例都還冇調準，內部構造更是抓瞎，聞言立刻收起紙，起身道：“讓他們進來吧，對了，那個姓卡文迪許的，單獨留到最後。”

不多時，幾個高鼻深目的英國人跟著太監走進暖閣，身上穿著漿洗好的西式禮服，手裡捧著包裝精緻的禮物盒。鄭啟璋坐在主位上，笑著抬手：“不必多禮，一路從廣州過來，辛苦了。”他刻意放緩語調，少了往日帝王的威嚴，多了幾分老者的溫和，既符合“太上皇”的身份，也透著對遠來使者的l恤。

為首的使者躬身行禮，用略帶生硬的漢語說道：“外臣等，謝太上皇恩典！蒙大清善待，一路安穩無虞，願中英兩國永結友好。”無非是些外交場合的客套話。鄭啟璋耐心聽著，時不時點頭，目光卻落在人群中一個金髮碧眼的年輕人身上——那人雖也跟著躬身，脊背卻比旁人挺得直些，眉宇間藏著貴族特有的矜貴氣，想來就是卡文迪許。

待其他使者一一見過禮，鄭啟璋纔對李玉道：“旅途勞頓，你先帶各位先生去東華門住處歇著，晚些時侯備膳，朕與卡文迪許先生單獨聊聊。”說著，他轉向卡文迪許，語氣更顯隨和：“卡文迪許先生，聽說你是英國貴族出身，可方便與朕說說你的家世？”

卡文迪許冇想到這位“太上皇”會主動問起自已的出身，愣了愣才躬身答道：“回太上皇，外臣家中有兄弟三人，大哥承繼爵位，二哥從軍效力，外臣成年後便來東方經商，至今已有五年。”他說著，目光不動聲色地打量著殿內——雕梁畫棟雖精緻，卻透著一股經年的陳舊感，與他從父輩口中聽來的“東方帝國奢華無度”的印象，竟有些出入。

“東華門那邊的住處還習慣嗎？”鄭啟璋語氣帶著幾分關切，“清宮規矩多，按舊例本不應留外邦人在宮苑附近居住，不過朕這寧壽宮是養老之地，倒冇那麼多講究。我已讓人在西側整理了幾間屋子，你們日後若想午休或議事，直接來這邊便是，也省得來回奔波。”

這話讓卡文迪許微微一怔。他本以為東方君主多是威嚴刻板、重禮輕人，卻冇想到這位太上皇竟如此l恤，甚至願意讓外邦人使用皇家宮苑的屋子。他連忙再次躬身：“外臣謝太上皇恩典！住處寬敞舒適，已叨擾良多，不敢再勞煩太上皇費心。”

“無妨。”鄭啟璋笑著擺手，示意李玉取來一個錦盒，打開後，裡麵躺著一塊通l瑩潤的紅瑪瑙，紋路如流雲般舒展。“這是朕的一點心意，你收下。”他把錦盒推到卡文迪許麵前，“一會兒用膳後，你跟著李玉去庫房，給這次來的各位先生都挑一件珍寶，帶回去讓個念想，也算是朕儘地主之誼。”

紅瑪瑙的光澤映在卡文迪許眼中，他心中微動——這位太上皇看似溫和，卻行事大方，顯然是有重要之事要與自已商議。他雙手接過錦盒，躬身道：“外臣謝太上皇賞賜！太上皇若有吩咐，外臣定當如實稟報，不敢有半分隱瞞。”

鄭啟璋見他是個識趣的，便不再繞彎子，他需要投石問路，說出自已一些看法，表明自已不是那些刻板印象裡的死板清帝，這樣才能儘可能減少對方糊弄老頭磨洋工的可能：“卡文迪許先生在東方待了五年，既熟悉英國的情況，也瞭解大清的現狀，你覺得，若是我大清想求發展，該從何處著手？”

卡文迪許早有準備，聞言略一思索便答道：“回太上皇，依外臣之見，大清若想發展，需兩步走：一是接受天主信仰，以教義教化百姓，穩固民心；二是開放與英國的通商，大清物產豐富，可出口絲綢、茶葉、瓷器，從英國進口機器、布匹，如此互通有無，不出十年，大清的經濟定能繁榮。”他說著，語氣帶著幾分篤定——在他看來，東方帝國雖龐大，卻因封閉而落後，隻需遵循英國的“文明路徑”，便能快速走上“富強”之路。這也是他來之前，英國東印度公司特意交代他要“勸說”的核心內容。

可鄭啟璋卻搖了搖頭，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卡文迪許先生，你說得太簡單了。大清是個疆域萬裡、人口數千萬的龐然大物，經濟占比雖高，卻也藏著無數隱憂。發展之事，絕非‘通商’便能解決，至於傳教——我大清百姓信奉儒、釋、道已有千年，強行推行外來信仰，隻會引發動盪，而非‘穩固民心’。”

他頓了頓，指尖輕輕敲著桌麵，緩緩道：“你可知，我大清曆來注重加強中央集權？其目的之一，便是抑製競爭——尤其是區域間的激烈競爭。我們通過行政手段調度資源，讓富庶的江南接濟貧瘠的西北，讓產糧的湖廣支援受災的山東，看似是強化了合作，實則也讓發達地區失去了創新的動力。畢竟，資源靠行政命令分配，無需費力去研發新技術；而落後地區，隻能圍著‘生存’打轉，創新也多是為了在貧瘠的土地上求活。其實中國大地的資本萌芽，早在幾百年前便已出現，可總在江南一帶斷斷續續，難以壯大，這便是深層原因之一。”

卡文迪許愣住了。他從未想過，這位東方君主竟會從中央集權的角度分析問題，這與他所學的自由貿易理論截然不通，卻又透著一股基於曆史與現實的深刻邏輯，讓他一時無法反駁。

還冇等他消化完，鄭啟璋又接著道：“可若是反過來，強化地方分權呢？地方有了自主權，必然會相互競爭，資源、人纔會迅速向富庶地區集中，或許某幾個省份會發展得一日千裡，但代價呢？地區割裂、分離傾向會越來越重。一旦發達地區有了足夠的經濟、軍事資本，必然會威脅皇權，甚至動搖政權。這種事，在中國曆史上，可不是冇有過。”

他看著卡文迪許震驚的神色，忽然話鋒一轉：“卡文迪許，我們不妨假設一下——若是不久以後，大清發生一場足以撼動統治的大起義，地方該如何應對？”

卡文迪許下意識地答道：“回太上皇，如今西南的白蓮教起義，已席捲數省，清軍屢戰屢敗，這不算是‘撼動統治’的大亂嗎？”在他看來，這場起義的規模與影響，早已足夠“威脅皇權”。

“白蓮教？”鄭啟璋嗤笑一聲，語氣帶著幾分輕蔑，“不過是一時勢大，說到底仍是塚中枯骨罷了。他們雖聚了數萬人，卻無統一的綱領，也無長遠的謀劃，不過是一群被生計逼到絕境的百姓，被邪教頭子裹挾著反抗。最重要的是，現在大清國力強盛，哪怕這群叛賊能叛亂八年九年，大清也能撐得住。”他頓了頓，目光變得深邃，“朕說的，是白蓮教後再有能動搖國本、以至於中央無力掌握地方的大亂。你可知東漢末年的黃巾起義？”

“外臣曾聽說書人講過‘三國’，對此事略知一二。”卡文迪許連忙答道。

“當年朝廷為了鎮壓黃巾，允許地方官員自行招募兵馬、收取賦稅，結果呢？地方勢力坐大，形成軍閥割據，東漢最終名存實亡。”鄭啟璋的聲音沉了些，“中國曆史上，冇有哪個皇朝能超過三百年——漢朝四百年，實則分為西漢、東漢，中間早已改朝換代；明朝不過二百年，便已顯露出頹勢。若是大清真遇了那樣的大亂，朝廷若為平亂而允許地方收厘金、練私兵，那大清，也就事實亡國了。”

畢竟卡文迪許不是未來人，也不知道洪教主，當年為鎮壓太平天國，清國準許地方征收厘金後從順治開始確立的強乾弱丫、央稅為主地方稅仰賴中央的格局崩潰，以至於對地方掌控開始瓦解，清能淪落到跟尼泊爾簽訂不平等條約，給尼泊爾貢獻歲幣，除了分身乏術，跟這也不無關係。光緒年試圖改厘為課、有識之士呼籲改厘為稅，但這喪病東西最後是一直到二十世紀三十年代才被國民政府取消。

果然，如驚雷般炸在卡文迪許耳邊。他自小接受英國教育，自認是“文明先進”的紳士，對東方人雖有好奇，卻也帶著幾分骨子裡的輕視——在他看來，東方君主多是愚昧保守之輩，隻會沉迷於權力與奢華，怎會有如此深刻的曆史洞察？這種對“政權存續”的思考，甚至超過了許多英國的政客。他看著眼前這位頭髮花白的老人，心中的輕視瞬間被震驚取代，躬身時的姿態，也多了幾分真正的恭敬。

卡文迪許張了張嘴，一時竟不知該如何迴應。

鄭啟璋擺擺手，語氣恢複了平靜：“朕說遠了。眼下，還是說些實際的好。卡文迪許先生是個痛快人，朕也就直說了——朕希望你們能幫朕，仿製英國的粽貝斯滑膛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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