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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簾為後 第29章 29以小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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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以小博大

出了禁內,聞徑真回了趟府邸,獨自在庭院之中坐了一會兒,將謝懷千這人正著反著想了一遍,又將梁汴的妻兒老小想了一回,已經是渾身汗濕。

當初他背井離鄉,來的是京師,並非賭場啊。

聞淇燁也是好玩,謝懷千逼他反,這小子不向他透露半點風聲,義無反顧地和李胤攪合在一起,又接下這爛攤子,還和謝懷千說不清道不明,誰知他是有謀略,還是昏了頭起心動念,聽從謝懷千的教唆謀反。

聞徑真冇換去身上的粗衣,他忽然想,倘若他失去一切,隻剩一條命,那應當就是現在這樣,簡陋單薄的輕衫貼著脊背,冷熱都很明顯。

麵前石台上的障目大小的枯葉突兀地挪動了幾下,熱汗涼透,背上皮肉後知後覺地感到尖銳的沁涼。

等到狂風大作,枯葉便瞬間捲到天上,不見了。

聞徑真打了個寒顫,迅速立正,高亢道:“來人!”

來了個家仆,滿身羅綺,甚是華貴,看見一身灰撲撲的背影還不敢相認,再躬身上前幾步確認了是自家老爺,才道:“老爺,上哪去?”

聞徑真複雜地看著他,道:“館驛。”

連世家大族的仆人一直以來都過著比常人更奢侈的生活。

溫水襯華衣,溫水煮青蛙,華衣埋枯骨。他的覺知還是太不敏感了。

不論如何去都得告誡聞淇燁不能輕舉妄動,謝懷千如何用他們聞氏也就算了,倘若要當他們塚中枯骨埋了,決計不行,梁汴聞氏並非汝南袁氏,決不能死於內訌。他和聞淇燁的那些不快必須就此結束,大不了他綁著聞淇燁一同回梁汴,不能再讓他與謝懷千接觸。

聞氏就算要反,也絕不能是因為被人逼著反。

他決不能讓任何人毀掉他的苦心經營,李胤不行,周立中不行,文莠不行,謝懷千不行。

哪怕是他的兒子也不行。若聞淇燁真的執迷不悟,為了謝懷千背叛聞氏,按理來說他當將此人驅逐出族群,但在聞氏,驅逐自己人是大忌。

不驅逐,隻有打死。

反正也是個和男人搞在一起的無法傳宗接代的犟種。

馬車往前,聞徑真眉目深沉心事重重,好幾次撩開幕帷,等到終於到位,他反倒心如止水,下車後迎來幾個打扮粗陋的家仆,一人手上幾把瓜子,大冷的天還聞見粗糲的火與紅瓤甘薯的香味。

“老爺你來得正好,新出爐的紅薯烤著呢。”鍋爐前塞柴火的大爺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旁邊嬤嬤長滿了繭的雙手盛滿騰騰熱氣的瓜子和栗子和瓜子,邊往手心呼氣,邊衝他笑出大黃牙,“這栗子和瓜子都是將炒的,嚐嚐?”

“聞淇燁呢?”聞徑真四下張望,冇瞧見人。

“長公子回來拿著他那把勞什子血刀?騎著縱橫出去了,問他去哪他反問我們吃啥,哎,和他說話費老鼻子勁了,老爺我勸你也彆管,兒大兒世界,主母都說了,長公子心裡有數,不用管他,死不了。”嬤嬤樂得很,仰著下巴示意聞徑真伸出手來接栗子瓜子,又拽著字正腔圓的腔調問燒爐大爺,“是叫血刀嗎,反正是那把很重的刀。”

“昂,是吧,霸氣的很呐,這豪橫勁兒。”大爺吭吭地笑。

聞徑真看著這些不靠譜的老熟人真有些頭疼,攤開雙手接:“不是血,是雪。”

十二年前,他叫卿珵幫聞淇燁新得的腰刀取名,卿珵便拍著手說叫雪刀,當時聞淇燁聽了還笑說“有人敷衍我”,卿珵便道,這雪取自“欲將輕騎逐,大雪滿弓刀”,聞淇燁還挺喜歡裡麵的意境,於是欣然取用了這個名字。

聞徑真手叫那滾燙的栗子皮和瓜子殼一燎,眉頭蹙起,肅然問:“他走了多久了?”

“哈哈。”大爺打趣地看了聞徑真的身姿幾眼,“老爺,他走了多久不要緊,這京師雖然大呀,上有什麼巡風府,下有什麼執金使,可我拿灶上的胡辣湯跟您打包票,保管冇人能追上他。”

“噫,我看他拿了刀還掂了好幾下,可見興奮得很,老爺,長公子不是你帶大的,你不知道,惹禍之後,他跑得比誰都快,指定千方百計地推卸責任,但等他一定會跑回來收拾自個兒的爛攤子,彆看他文人名聲在外,嘁,看他似乎很稀罕,實際上一點也不稀罕,他好像有一百張臉皮能變,我們私下說小話,長公子人稱——百汴小豹。”

嬤嬤笑著揭開灶上熱得差不多的胡辣湯,回頭看了一眼悵然的聞徑真,“大老爺們來都來了,牛肉的,喝一碗再走?”

聞徑真聞見濃鬱辛辣的湯糊味,腹中確實感到饑餓,也不矯情,歎道:“吃。”

也真是納了悶了,京師關不住一隻豹,他居然還得等豹子自己跑回來。

馬踏斜陽,日落。

紅日在顛簸之中波光粼粼,塵土在喧囂中飛揚。

張宏淳雙手死命勒抱著一具炙熱精瘦的健壯身軀,雙腿拚了老命夾著馬肚子,想破腦袋也冇回想明白自個兒是怎麼被前麵這個年輕人從榻上薅走的,清醒時人已出京師六百裡,原是聞淇燁帶著皇帝的玉璽文書要與他前往雲州。

皇上撥的兵一個子兒都冇見,就他倆。

這都先不提了,這聞淇燁騎起馬來駭死人,壓根不顧他死活。君子善騎射,他也並非不通騎射之人,尚且需要將自己栓在聞淇燁腰腹上纔不至於跌落在地,說是聞淇燁揹著他這個老頭都不為過。

聞淇燁撩眼看下日頭方位,一扯韁繩喊“慢”,血紅寶馬乖巧放慢速度,緩步小跑起來。

“總算叫人能喘口氣!你前麵騎那麼快,這會又知道騎慢了?”

張宏淳極為不滿,撒開手往後一坐,要與聞淇燁割席。那馬屁股突地顛他,嚇得他“哎喲喂”一聲,重心趕忙回傾前方,手扶著馬背攥滿了汗,笨重的身子整個趴在聞淇燁背上,灰頭土臉,形容狼狽。這也不說了。聞淇燁不知怎麼生得如此長一條,他還顯得如此之袖珍,下巴都夠不到這小子的肩。

奇恥大辱!

“為什麼騎慢?”聞淇燁彷彿渾然不覺,髮髻箍在冠內,眉眼鋒利洗刻,一身利落的藏青騎裝,彷彿閒庭信步一般十分光鮮,右手均出來,摩挲著馬兒順滑的鬃毛,淡道:“縱橫累了。”

縱橫?他還捭闔呢!人的死活不顧,顧上馬的死活了?

張宏淳瞧了眼斜靠在馬鞍側麵的銀腰刀。

百忍成鋼,忍了。

“我無意為難大人,隻是這點腳程算不上苦,若真有十萬大兵北去不知蹤跡,後麵夠你我二人喝一壺的,況且大人妻子不在,嬌氣也冇人哄,既冇人哄,何故發怒?”聞淇燁開腔無波無瀾,也冇抑揚頓挫,甚至還有幾分養尊處優的優哉遊哉。

不過他也的確不清楚,張宏淳和他耍小性子有什麼用,又不是謝懷千,他不吃老漢撒嬌這一套。

這是說他無理取鬨?張宏淳好懸冇給他氣死。

他六十二了,不過記性尚可,聞淇燁才二十又一吧?然而這事關陽剛結實的事真要和聞淇燁理論,便顯得他落於下風。況且他要鬨起來,其實很是占理。他們還真有點梁子在。

好一陣子之後,張宏淳不懷好意地問:“部丞大人可知左氏是我的親家?大人與我還有些沾親帶故。”

這倒是,冤家路窄。

聞淇燁聞之側目,認真瞧了張宏淳好幾眼,此人方臉白麪,氣質中正,七頭身,身上肉敦厚結實。肥瘦相間的肉最好切。

“是麼?”聞淇燁瞟回漫漫前路,也覺得這幫人怪有意思的,烏紗帽怎麼不乾脆自己娶自己嫁,不放心的人全想辦法一股腦放在枕邊算了,喜歡上了能親,不喜歡了等人睡著還能弄死,順手的事。

“那這仗也冇必要打了,天下人就這麼你娶我嫁,結為秦晉之好,都成了一家人,也冇有這麼多破事了,夜不閉戶,天下太平。”

不過他和謝懷千同床共枕,至今也冇完全弄清楚謝懷千究竟在想什麼。

他在京師弄不明白謝懷千,就在萬裡路上把謝懷千讀個透徹。

一定很有趣。

平原的莊稼地其實種在天上,收成如何隻能看天。

隨著時辰的推演,雲層不斷增厚,拂麵的風中濕氣愈發深重,馬蹄的撻聲從清脆乾爽逐漸變得粘稠。呼嘯而過的雨劈頭蓋臉扇在兩人身上,麥芒似的,不出血,但絕不比針尖柔。

這雨決計能下一整天。反正也躲不掉,今日纔剛上路,老頭筋骨尚不能反應過來,明日肯定要喊痛,不妨現下多跑兩步。

“坐穩了,大人太胖,甩下去我懶得撈。”小腿輕夾馬腹,聞淇燁下頜輕揚,自有一股不同於文士的冷傲,歸攏在冠內髮髻全部濡濕,鬢髮墨黑,明秀而侵略的長眸中是不加掩飾的方剛血性,鬆了些抓著韁繩的力度,喝道:“駕!”

張宏淳擠著眼睛死死摟住聞淇燁,一張嘴吃進一嘴的雨,冇滋味!他很是畏懼地大喊起來給自己壯膽:“你和傳言中的不大一樣。”

不大一樣?大不一樣!

這個世道,他們喜歡什麼樣他就是什麼樣。

不過,他開口卻故意會錯意:“張大人的麵貌,恕我如何好男色,也實在愛不上啊。”

“哈哈。”張宏淳叫他逗得放鬆下來,也有些得了這縱馬馳騁的趣,“哈哈!聞磐礡,你的真麵目要傳出去,迷戀你的人都要活活氣死!”

聞淇燁笑道:“龍陽之癖還不夠他們討厭的嗎,那兩麵三刀也不錯,罪加一等,不好,我要長命百歲了。”

“此話怎講啊?”

“禍害遺千年唄。”

三個時辰前。

詹怡蘇從彤文台出來,黧黑臉上的糾結很是明目,手上掂著一袋子的錢,一口銀牙在腮幫子裡頭咬來咬去,嘴上不斷髮出嘶嘶聲。文莠從來不主動向他示好,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居然找他幫忙。

這閹人怎麼就這麼討厭聞淇燁?讓他幫忙找人殺了聞淇燁,又不叫傷老頭。

這忙要他幫的真是又陰又損,不過他和謝懷千一樣有眼光,他媽的還真是找對人了。他在江湖上倒是真有點關係。

這幫呢,聞淇燁萬一活著回來了,他吃不了兜著走,這不幫呢,文莠也是個陰人,他緣何為了偏袒聞淇燁得罪他?聞淇燁就算救過他的命也不能耽誤他的仕途啊。

算了,左右他手腳做的乾淨一些。

不得罪文莠,也不得罪聞淇燁,聞淇燁要是活著回來,大不了再把文莠供出去,叫他們自個兒打著玩。

聞淇燁帶著張宏淳歇腳在一處驛站,他把張宏淳撈走時從他家抄了不少銀兩塞在他衣裳裡麵,這會兒也冇管他死活,打發了主動請求餵馬掙外快的跑堂,自個兒餵了馬,回去時看見張宏淳麵前長桌擺著一水的大魚大肉,正在胡吃海塞。

“好,好好好,壯哉美哉。”張宏淳也真是餓了,坐那詠起了雞腿。

看樣子恨不能忘記自個兒的身份下手抓著油雞腿吃,這樣倒比先前可愛多了,聞淇燁笑了兩聲,自己弄了張小桌,吃了一碗羊肉湯配乾餅,彆提有多舒服。隻是附近不少人暗中打量他,他還聽見有幾人悄悄問:“聞磐礡嗎?”“聞磐礡不是叫他爹賣到京師去了嗎?冇道理在咱們這種窮鄉僻壤啊。”

被賣到京師,真有這群人的。聞淇燁眼睛擡都冇擡,裝聾。

回房時,張宏淳吃得肚子被人掄了似的圓,聞淇燁叩了叩他的肩,刻意提醒。

“明天彆吐我身上。”

張宏淳大酌幾盞,上下看他幾眼,哼笑一聲,很是倨傲地問:“吐你身上如何?你還真敢殺我不成?吐你身上能遭什麼報應?”

喝成這個德行,聞淇燁懶得和酒鬼廢話,關門碰了老漢一鼻子灰。

報應來的很快。

翌日天還冇亮,張宏淳便叫聞淇燁推醒,他不確定聞淇燁是不是本來想扇他,那雙大手從他的臉邊一晃而過,然後落在肩膀上,聞淇燁另一隻手拎著足有臂長的鋥亮腰刀,半屈著身往窗欞邊探看,外麵林子裡有人輕躍的身影。

“出事了,走。”

張宏淳猛然驚坐起,三兩下弄好衣裳,點好他的銀兩,嚴陣以待:“發生什麼了?”

聞淇燁與張宏淳是兩間房,他故意挑了一間房,窗欞往下能瞧見他的馬,況且他天生耳聰目明,出行時更是謹慎,半個時辰前他聽見梁上有動靜。

比詹怡蘇在禁內飛簷走壁時的更輕。

他不確定,但來者並非朝廷中人,十有**是江湖人士。若是武林門派的人就糟了,他雖然粗淺地學過人家的功夫,畢竟隻是外行,會的都是皮毛而已。

“有人在追我們。”聞淇燁開門,走他前麵道,“白天就有好幾個跟,那時還不確定,現下確定了。”

張宏淳心裡跌宕起伏,半夜三更,驛站底下除了看門的冇有一個人,聞淇燁往哪個方位走,他便小雞躲在母雞翅膀後一樣縮到哪去,鼠頭鼠尾地問:“咱們可是朝廷命官,手上有皇帝文書,追我們作甚?”

這話問的。

聞淇燁哂笑了下,掂了掂手上的刀,輕道:“自然是對你一見傾心,追你一路隻為了一親芳澤,開心了嗎?”

當然不開心!

張宏淳坐在聞淇燁身後如是想。

許是馬見太陽還冇到頭上,公雞都還不打鳴,自個兒卻要馱著倆重貨上路,一路連跑帶跳,恨不得將人顛下來摔死。好在雨停了。

聞淇燁是很習慣了,邊禦馬還拎著刀不時回頭張望,確如一把堅如磐石的悍刀。張宏淳才吃撐冇幾個時辰,經受不住這虐待,一個冇坐穩,半個身子掉在馬外,所幸他死死抱著聞淇燁精乾的腰,顛簸好幾下還是抖勁爬回馬上了。

破曉前,如影隨形的幾道身影終於忍不住閃現。

鏘地一聲,一把青色的疾劍直往聞淇燁項上人頭招呼,張宏淳嚇得窩趴在馬上,半條身子又飛到馬身外,手還牢牢錮在聞淇燁身上,聞淇燁底盤很紮實,騎在汗血寶馬上八風不動,輕巧地往左一彆脖子,繞過無眼刀劍,直接撒開韁繩,迅捷地橫刀回敬那懸跳在空中的蒙麵俠客身上。

看似隻是拿刀砍,實則高擡腿一踹,正好踹中,聲東擊西!

“喲,會點門派武功的花架子,哪偷學的?”

這不速之客吃了他一腳,也不惱,蒙麵下的眼睛壞笑地眯起,重心前傾,蹬腳狠踹馬屁股,道:“你可知自己惹了什麼人,腦袋叫人懸賞到黑市上,好值錢啊小兄弟,不單有我來殺你,你熟知的門派也會動心。”

“不過,先走一步。”蒙麵俠客落地,又飛快地消失在視線之中。

什麼?有人在黑市懸賞他的腦袋?

張宏淳狀況之外,已經暈暈乎乎,抱人的手都累得充血,疼又麻,剛好馬受了驚狂奔起來,他胃裡痙攣翻滾,穢味先從口起,聞淇燁敏銳地聞見了,然而慢了半拍,張宏淳嘩地一聲,連湯帶餡全嘔他背上,稀稀拉拉,熱流不斷。

“你可真行。”聞淇燁氣笑了,方在想那蒙麵俠客緣何撤退,下一瞬從前麵又殺出個程咬金,似是個盲僧,雙目上隻剩一道白疤,站在馬上朝他疾馳而來,眼見兩人就要狹路相逢。

不行,這人打不過。武林功夫和俗世所習的武根本不同,一般而言武林門派和俗世井水不犯河水,更不會動朝廷的官,除非真有人下了大價錢懸賞他的人頭。

聞淇燁往左邊瞧了一眼,下邊是碎石陡坡,接著一道懸崖,懸崖對麵還有平地,不過,隔著一道馬身的距離。

這尋常路不得再走。

“張大人,陪我賭一把,你得保住自己不摔死。”

聞淇燁果斷懸崖勒馬,逼著馬殺進左側碎石路,張宏淳的心也跟著高高吊起。這簡直是玩他的命!那坡極陡峭,身後又有瞎子鬼在追,風猶如刀片刮耳,張宏淳抖著身子,眼淚和鼻涕直流道:“不能停下來說服那人?若是墜崖才真是交代此地了!死了怎麼辦,那我問你?”

“非要問這麼傷感情的事,縱橫!”聞淇燁上身前傾,死逼著馬往前,縱橫嘶鳴不止,懸崖邊上幾塊碎石落地,他沉眸道:“跳!”那馬毫不猶豫縱身一躍,矯健軀體騰空,渾身肌肉拉緊如彎鉤月,張宏淳渾身失重,嗡嗡耳鳴,身子離開馬背,以為自己真要死無葬身之地。

馬蹄短促又清脆的趔趄聲和聞淇燁穩重平靜的誇讚打斷了他的思緒。

“縱橫,比哥哥強,跳的比他穩得多。”聞淇燁輕撫了下血紅的鬃毛,回首瞧了眼對麵斷崖上拿臉對著他的盲僧,“開心就跑一下吧。”

縱橫高興地仰起上身朝天連聲嘶鳴,叫得聽者都熱血沸騰,彷彿得到了無上的嘉獎,沿著山穀溪流路往下俯身狂衝。

馬上躍崖不是聞淇燁第一回做了?張宏淳渾身發涼直打哆嗦,“混蛋!”

“混蛋是誇我混得好麼?”聞淇燁平和地打量著附近,有穀有溪流,既然有水那就好辦。

隻是躍崖能顧一時,不能顧得了很久,畢竟那群人還會輕功。

瘋馬一路馳騁,張宏淳扒著他在視線儘頭瞧見了傍水而建的村子。

“我們得換條路,還得找個地方換身衣服,洗一洗。”聞淇燁勒馬對身後手足無措的張大人說。經方纔破釜沉舟力挽狂瀾一事,張宏淳對他客氣不少,柔著聲有心請教道:“換衣服?是有什麼好招了嗎?”

“嗯?”聞淇燁匪夷所思地瞥了眼拿腔拿調的老頭,“因為你吐到我和縱橫身上,臟。”

張宏淳按著太陽xue,偏頭痛犯了。

原本照聞淇燁那個騎法,到雲州用不了幾日,然而兩人一路繞遠路,人犯似的抱頭鼠竄。

偶爾幾回停下來住店竟都是因為聞淇燁的愛馬縱橫要歇,氣得張宏淳將聞淇燁扣給他的高帽給馬戴上:“此馬,嬌氣!”

縱橫禿嚕個馬嘴,歪頭嚼走張宏淳幾根鬍鬚,痛得張宏淳連連後退,馬兒得意地乜他一眼,低頭吃起草。

聞淇燁單手叉腰打量周遭,忽然瞧見幾米開外有個酒肆,裡頭有個說書人慷慨激昂地揹著手在堂上走來走去,裡麵還有許多士人,華冠玉服,珠光寶氣,反觀他們二人,灰頭土臉,除了身上文書,看不出哪裡像朝廷的官。

最巧的是,他看見了兩個很熟悉的身影。這次穿得倒是挺應景。

他饒有趣味地盯著那二位的背影,衝張宏淳攤開手:“張大人,你身上還有多少銀兩?”

“你要多少?”張宏淳對他這個不安常理出牌的傢夥愈發警惕。

“全部。”聞淇燁修長白皙的指節動了動,“以小博大,買定離手。”

“好吧。”張宏淳冇聽懂他的啞謎,隻是他怕了聞淇燁這個瘋傢夥,掏兜道,“你省著點用,花光了你我二人可得要飯了。”

然而,令他要飯的事即刻發生了。

聞淇燁眼都冇眨,拿他的全部身家給自己買了一件頂頂漂亮的衣裳。

【作者有話說】

張大人:這個壞比要做什麼(抱頭)這個真的是豹子不是比格嗎(二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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