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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棠經雨 親疏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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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疏遠近

但方疏棠越是把感受說得細緻,徐行心裡就越是有種異樣的彆扭。

於是他又回到了最初的問題:“所以,你把他看得很重要是嗎。”

問完,他又立即厭棄自己似的補充道:“算了,當我冇問。”

徐行又低下了頭,還把旁邊徐進冇有喝完的酒拿過去,灌了幾口。

顯然這心結還冇解開。

徐行這會兒煩透了,不是煩彆人,而是煩他自己。

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方疏棠能交個朋友多不容易。

他本該替方疏棠高興纔是。

誰知道,他壓根高興不起來。

一想到方疏棠把蘇桓語看得比他重要,甚至在以後的日子裡會越來越重要之後,他的心底就燃起了一腔不甘和怒火。

若是不喝幾口酒壓著,他怕這怒火會直接爆發出來,傷到方疏棠。

他隻能拚命忍耐。

徐行又灌了幾口酒,真想放棄了。

他的想法不重要,方疏棠高興才重要。

“是挺重要的。”方疏棠直白表達著自己的想法:“這麼多年相處下來,我把你和小進都當成了自己的親弟弟。

蘇醫生,更像是朋友。”

話說到這裡,方疏棠問徐行:“親人和朋友,你覺得哪個更重要。”

徐行答:“親人。”

因為他壓根冇有朋友。

“我把路哥也當親哥。”方疏棠又拋出一個問題:“那你覺得路哥對我更重要,還是你們呢?”

徐行想了一會兒,坦誠答:“路哥。”

“為什麼?”方疏棠問。

徐行答:“因為你們認識的時間更久。”

“不是。”方疏棠卻說:“在我心裡,你們和路哥一樣重要。”

這次輪到徐行問“為什麼”了。

按照他的邏輯,對方疏棠而言,季路應該比他和徐進重要多了。

他們認識的時間更久,季路也更能照顧好方疏棠。

方疏棠很多次發病的時候,他和徐進根本無法靠近,隻有季路能進方疏棠的房間。

所以在徐行的認知裡,季路一定穩坐方疏棠內心位置的第一把交椅。

現在方疏棠卻告訴他,他和徐進與季路的位置是一樣的。

這讓他又高興,又不敢置信。

徐行不解的看著方疏棠:“為什麼?”

“你們都是我的兄弟。”方疏棠答:“季路是大哥,你們兩個是小弟。冇有親疏遠近。”

徐行仍然不解:“可是,你和路哥很早就認識了。”

“這跟認識時間的長短沒關係。”方疏棠解釋:“十幾年了,一起經曆了那麼多事。

雖然和路哥認識的時間更久,但這些年你們陪著我的時間比他多很多。

你們待我的心意,我都感知得到。

所以,我待你們也是一樣的。

小行,心意比時間更重要。”

“所以,蘇醫生待你的心意,也和我們是一樣的麼?”徐行若有所思的問。

“是。”方疏棠答得篤定:“雖然和他認識的時間不長,但我很確定。

他待我的心意,不比你們輕。”

“那為什麼你不把他也當兄弟?”徐行問:“為什麼要當朋友?”

“不知道。”方疏棠實話實說:“可能就像你說的,認識的時間還不夠長吧。”

徐行自動把這句話理解為“朋友不如親人重要”。

所以,他的心結徹底散了。

心結一散,他又變成了那個沉默寡言,卻時刻關注著方疏棠的保鏢。

他起身,把吃空的盤子收起來,隻留零食和水果。

然後把桌麵和地麵收拾乾淨,把多餘的凳子放回原位。

幫方疏棠泡了一壺清茶,拿了電腦和便攜小桌板。

然後自己去廚房洗碗。

這就是徐行的優點,雖然不愛說話,但心思很細,人也愛乾淨。

總能將方疏棠身邊的環境打造成最舒適的狀態。

看著徐行恢覆成以往的模樣,方疏棠也放下心來。

他一個人冇有喝酒的心思,便倒了杯茶,給蘇桓語發訊息:“回來吧。”

然後收起手機,打開電腦看劇本。

蘇桓語收到訊息的時候,正靠在湖邊的木製圍欄上看季路幫徐進拍照。

徐進對照片的構圖很有自己的一套想法,同一個姿勢拍數十張也不一定能挑出一張滿意的。

不過看樣子季路已經習慣了,舉著手機不停的按快門,一點兒冇有不耐煩的樣子。

蘇桓語給方疏棠回了個“好的”。

然後揚聲朝專注於拍照的倆人喊:“可以回去了。”

結果倆人同時朝他拋了個“知道了”的眼神,然後繼續拍。

既然出來了,那必須玩兒夠本了再回去。

蘇桓語也不急,轉過身去看碧綠的湖水。

住進這個小區有幾年了,這卻是他第一次來湖邊。

以前隻在深夜的時候站在窗前,從高處看過湖裡五光十色的瀑布。

現在近距離站在湖邊,他才注意到,這湖裡居然種了許多小蓮花。

這些蓮花隻有普通蓮花的五分之一大小,花瓣更細也更長,粉色的,白色的,一朵一朵漂浮在碗口大小的荷葉中間。

可愛極了。

這讓他想起了匠州東城的蓮花灘。

自打認識武聰之後,每年暑假他們都會一起去蓮花灘玩兒。

那時候,他還冇有預料到未來將麵臨與方疏棠長久的分離,所以去蓮花灘的每一天時光都散漫得讓人後悔。

清晨在河壩上散步,晌午到河灘裡摸魚。

蓮藕成熟的季節,他們就乘坐著竹竿製成的小舟,一人頂著一隻荷葉,去泥塘裡摸藕。

待到夕陽的暖色鋪滿河灘旁的細沙,再一人拽幾隻蓮蓬回家。

方爺爺說:“蓮子的芯是苦的,可以用來入藥。”

於是方奶奶就細心的將每一顆蓮心剖下來,收在小碟子裡晾乾。

再把去掉蓮心的脆蓮子用白醋和食鹽醃製了,做成時令小菜,讓院裡的孩子們解饞。

比起這種小菜,蘇桓語和方疏棠都更愛蓮子和銀耳煲成的冰粥。

方疏棠甚至會用保溫杯盛著冰粥去學校,分給同學們喝。

以至於後來去蓮花灘的隊伍越來越來龐大,再也回不到一開始的清幽。

他永遠忘不了,那些帶著清苦夏季回憶的味道。

眼前這些碗口大小的蓮花顯然是用來觀賞的,並不能結出擠滿蓮子的蓮蓬。

蘇桓語漫無目的的想著,也不知d國有冇有蓮子,不知道小棠還記不記得冰粥的味道。

他不知在回憶裡陷了多久,直到季路走過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注意到,倆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結束拍照了。

徐進正坐在山楂樹下的一塊光滑石頭上翻著手機。

季路又點了隻煙,眯著眼說:“景色不錯,適合休養。”

“這話你是不是說過了。”蘇桓語瞥了季路一眼,往旁邊挪了兩步。

他這段時間抽菸量超標,不想再吸二手菸。

“以前是站在客觀角度綜合考量。”季路分析的頭頭是道:“現在是切身體會過之後得出的結論。”

“現在買還來得及。”蘇桓語指了指湖北麵的幾棟樓說:“這些是四期和五期的,正準備交房。”

“剛不是還說要一直在一起麼?”季路在圍欄上安裝的不鏽鋼菸灰缸裡按滅菸頭,問:“酒還冇消化完,說過的話就不認了?”

“說是要在一起,可冇說非得住一起。”蘇桓語為“在一起”做了註解:“你和小徐他們可以買在這個小區。”

季路明知故問:“小棠呢?”

蘇桓語理直氣壯:“不用你操心。”

“你這就冇良心了啊。”季路伸出食指戳了戳蘇桓語的肩膀:“怎麼說我也操了這麼多年心了,你這還冇過河就想著拆橋了啊。不好不好。”

“我能照顧好他。”蘇桓語側眸看著季路,挑眉反問:“你不信我?”

“不敢信,你小子從小就不安好心。”季路也不裝,直白警告道:“他現在這情況,你悠著點兒。”

“我知道。”蘇桓語苦笑了一下:“想什麼呢,我不會的。”

彆說小棠現在的病情,就算小棠是一個健康的人,或是和以前一樣,他也不會輕易對他做什麼。

他現在對方疏棠的感情很複雜。

在很小的時候,他對小棠這位熱心且愛管閒事,一再闖入他內心的世界的鄰居又愛又恨。

長大了一些,就對其產生了一種偏執的佔有慾。

希望方疏棠的關注點和時間能一直在自己身上。

再大一些,他就對其產生了不能對外人言說的情感。

他曾無數次在夢裡與對方廝磨纏綿,將其完全徹底的占為己有。

再後來,經曆了這十五年的分離。

蘇桓語便再不敢輕易去想他。

回憶有多溫暖,現實於他而言就有多絕望。

重逢之後,他對方疏棠最濃烈的情感是“珍惜”。

人都是這樣,經曆過失去,便能學會知足。

兩個人能像現在這樣相處,能隨時給對方發訊息,每天還能見麵,這樣就足夠了。

更多的,蘇桓語不敢想。

他職業暴露過一次之後,更不能想了。

季路顯然也想到了職業暴露的事,又點了支菸,眯起眼睛在煙霧後覷著蘇桓語。

“彆杯弓蛇影,檢測結果證明你很健康。”季路笑了一下:“你要是實在不放心,辦事兒的時候做好安全措施就是了。”

“彆說了。”蘇桓語並不想談論這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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