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長年如寂 第6章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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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再次醒來，是在醫院病房。

床邊……坐著一個人。

他穿著皺巴巴的襯衫，下巴上冒出了青黑的胡茬，眼眶深陷，看起來竟比我這個病人還要憔悴。

他死死盯著我，眼睛裡佈滿紅血絲。

見我睜開眼，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聲音嘶啞得厲害：“顧微微！你騙我！你他媽居然敢騙我！胃癌晚期？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不說？”

他的手指冰涼，卻在微微發抖。

我用力想抽回手，卻被他攥得更緊。

“告訴你？”我扯出一個虛弱的笑，“告訴你，然後呢？沈總打算提前給我發撫卹金嗎？”

“顧微微！”他低吼，眼底翻湧著我看不懂的劇烈情緒，痛苦，憤怒，還有……恐慌？“你閉嘴！”

他好像……真的在害怕？

可笑。

醫生進來查房，麵無表情地陳述我的病情，用詞專業而冷酷。

“癌細胞已經廣泛轉移，建議姑息治療，減輕痛苦……”

沈聿站在旁邊聽著，臉色一寸寸白下去，最後竟像是站不穩，猛地伸手扶住了牆壁。

他轉過頭看我，眼神裡是巨大的茫然和破碎感。

好像有什麼東西，在他心裡轟然倒塌了。

我從冇見過他這個樣子。

心裡閃過一絲異樣，但很快被冰冷的諷刺壓下去。

鱷魚的眼淚罷了。

之後沈聿開始寸步不離地守在醫院。

他推掉了所有會議，電話一律不接。

他給我請了最貴的專家團隊，用了最好的藥，安排了最高檔的單人病房。

他甚至試圖餵我喝水吃飯，動作笨拙又僵硬。

我彆開臉，拒絕他的任何觸碰和示好。

“沈聿，彆做這些無用功了。”我看著窗外，“我快死了。你做的這些，感動不了我，隻能感動你自己。”

他端著水杯的手僵在半空，喉結劇烈滾動了一下，眼圈驀地紅了。

“微微……”他聲音啞得幾乎聽不見，“對不起……”

“對不起？”我轉回頭，看著他笑，“對不起什麼？對不起把我當替身？對不起說我是傢俱？還是對不起……在我快死的時候，才發現我這件傢俱用著還挺順手？”

每一個字，都像刀子，捅在他身上，也捅在我自己心裡。

他臉色慘白，說不出話。

冇多久，林悅找來了醫院。

我聽到她尖利帶著哭腔的聲音：“聿哥！你還要守著她到什麼時候？她就是個要死的人了！我們的婚禮請柬都發出去了！你讓我怎麼辦？”

沈聿的聲音疲憊而麻木：“婚禮取消。”

“取消？沈聿！你為了這個賤人……”

“閉嘴！”沈聿的聲音陡然變得暴戾，“悅悅，彆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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