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官渡之戰開始 第29章 妾心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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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沮公高見!”
袁譚當即行了一禮。
自從救出田豐之後,沮授似乎態度緩和了許多。
今日一番論調,先是提振了眾人的信心,更是直接指出了可以操作的空間。
河北智囊,名不虛傳。
既然事情已經有了方向,剩下的自然就是著手準備,派人執行了。
接下來半個月都比較平靜。
到了大年三十的時候,鄴城方向來了快馬,是令君專門派人來送信的。
當天就直入軍營,遞到了袁譚的手上。
……
時間往回倒退幾天。
就要過年,整個鄴城也張燈結綵起來。
但今歲的年三十,比之往年,終究是少了些歡欣,多了些蕭索。
袁譚不在,文令君孤零零的,做什麼事,都有些提不起勁。
嫁給袁譚多年,明明已經有些習慣他對自己相敬如賓,可偏偏上一次見麵,袁譚變得親密了許多。
在短暫的幾天相處之中,文令君難得的從袁譚的氣息裡,感到了一些慰藉。
可能,女子生來就是要有個依靠,有個寄托罷。
夫妻一體,即使丈夫袁譚的所作所為從不說與她聽,但她心裡其實是明白的。
留在鄴城,固然有青州不安全的因素,另一方麵,也是在讓她和女兒做質子。
對於這些事,令君心裡有數。
嫁入袁家之後。
令君以為這樣的生活,會一直持續下去。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一切都物是人非起來。
前不久,淳於家被抄了家,偌大的家族,曾經顯赫的府邸,立馬破敗了下去。
偶爾路過淳於家舊址,似乎隻有她這等婦人,纔會懷念某一個下午,某一個清晨,某一個年少歲月的刹那,和淳於家的些許交集。
“唉……”
文令君覺得自己是冷漠的。
從小在文家長大,雖然算不得頂級豪門,但也是豫州稱得上豪奢的家族。
無論是軍政大事,還是女人間的勾心鬥角,她都覺得冇什麼稀奇,就像淳於家的破敗一樣。
可真當她見識了淳於家的變遷之後,這讓她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令君說不上這種不安源自哪裡,她心中明明覺得這是一件平常事,但不祥的預感總是在她的心中刺撓。
她想起官渡期間,自家族叔文醜,在前線被斬的時候,自己就有過這樣的感受。
而這種不安很快就印證了。
昨天下午時分,侍女來報,說是豫州文家來人,帶來了書信。
令君起初很隨意,以為隻是尋常家書。
但臉色很快就變得凝重,神色也難看起來。
文家雖然身處豫州,但在曹操和袁紹集團內,均有族人出仕。
此時來信的,乃是文氏族長,即令君親父。
他在書信裡直言,曹操承諾,願意出兵出糧,協助袁譚執掌河北權勢!
此時此刻,曹操和袁紹,勢同水火。
便是她這樣的婦人也知曉,雙方一決雌雄,勝者就奠定了一統天下的基礎!
男兒們誰不為了這種事情癡狂?
哪個自詡大丈夫的人,不想建立這般的偉業?
令君雖不參與政事,但不代表她冇有足夠的智慧!
她清楚的知道,這是一份離間信,看似使用的對象,是袁譚,可若是此信還故意教大將軍得知呢?
那自家丈夫,又當如何自處?
這不是令君胡亂猜測!
鄴城之中,大將軍的細作不在少數。
而且除此之外,大人還說什麼,官渡之後,天命在曹,自己也要早做準備,與袁譚和離,將來好再做打算!
文令君簡直不敢想象,自家大人,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是誰當年說自己嫁了一個好夫婿,稱頌袁氏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天下?
是誰在文醜叔父執掌數萬大軍時,與有榮焉,覺得文家能更進一步?
如今官渡新敗,父親便迫不及待地要她捨棄夫君,另尋“天命”?
一股混雜著憤怒、失望與悲涼的情緒在她胸中翻湧。
她並非不懂審時度勢,也明白家族需要為長遠計。
但如此**裸的背棄,如此輕易地就將女兒當作可以隨時丟棄的棋子,還是讓她感到一陣心寒。
她再次拿起那封信,目光落在“天命在曹”四個字上。
大人是被曹操的勢如破竹嚇破了膽,還是真的認為袁氏氣數已儘?
她不知道。
但她清楚,這封信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陷阱。
它不僅離間袁氏父子,更是在離間她與袁譚。
這書信,應該如何處理?
自己,又該如何自處?
令君腦袋裡極亂。
大人在豫州,夫君在青州。
距離她所在的鄴城,豈止百裡!
自己夾在中間,好像牽一髮而動全身似的!
令君閉上眼,指尖按在突突跳動的太陽穴上。
她想起袁譚上次歸來時,眼中流露出對她和女兒的真切關懷。
那不是假的。
他們夫妻之間的床笫之歡,也無法作偽!
令君坐下又站起,來回的踱步,幽幽的回想起自己和袁譚的相處。
“哎……”
出嫁從夫,自己終究是做了袁家的婦。
所以是否隱瞞?
不,絕不能隱瞞。
在這自己完全不明白時局下,一絲一毫的差池都可能釀成大禍。
她與袁譚之間,本就隔著青州與鄴城的距離,若自己多此一舉,說不得會讓袁譚陷入苦境。
“不能瞞他……”
她輕聲自語,眼神逐漸清明堅定。
她得將處理權交給袁譚,將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攤開在他麵前。
唯有坦誠,才能換取坦誠;唯有信任,才能搏來信任。
她文令君既然選擇了袁譚,就要選擇到底,無關前路,也要與他共同麵對。
隱瞞和自作聰明,在這種大事麵前,纔是最愚蠢的。
想通了這一點,她心中反而一片澄澈。
她鋪開絹帛,將父親來信的核心內容——曹操的離間與支援、父親對“天命在曹”的判斷以及那令她心寒的“和離”建議,原原本本,清晰明瞭地寫下。
她冇有渲染自己的情感,隻是陳述事實,並在最後寫道:
“此事關乎夫君大業,亦關乎妾身與君,妾一介婦人,智慮短淺,不敢妄斷,然夫妻一體,禍福與共,妾心昭昭,唯夫君之意是從,如何決斷,但憑夫君明示。人心詭譎,萬望慎處。”
寫完,她用火漆封好,喚來府上心腹。
“將此信務必親手交於夫君,告訴他,一切安好,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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