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狼煙北平開始 第26章 春歸舊宅與新枝抽芽
次年驚蟄的開原，昨夜剛下過一場小雨，清晨的風裡裹著黑土地解凍的腥甜。周明遠推開老宅新刷的朱漆大門時，玉蘭花的花苞正綴在枝頭，淡紫色的花萼微微張開，像攥著半捧春光。院子裡的青石板路還沾著濕痕，去年冬天堆雪人的地方，如今冒出幾叢嫩黃的草芽，順著石板縫鑽出來，怯生生地頂著露珠。
“慢著點，剛擦的門檻。”
母親從堂屋迎出來，手裡還攥著塊半乾的抹布，袖口沾著點魚缸水的濕痕。她往周明遠身後瞅了瞅，笑著往院裡引，“金魚缸我給挪堂屋了，夜裡冷，怕凍著小魚苗
——
你猜怎麼著？那三條鎏金，竟孵出倆小的，尾鰭透著粉，跟你閨女小時候穿的花襖似的。”
周明遠跟著母親走進堂屋，翻新後的老宅透著股新舊交織的暖。屋頂的木梁刷了清漆，露出原有的紋理，梁下懸著盞新做的走馬燈，燈罩上畫著開原的景緻：有湄南河的長尾船，有清邁的稻田，還有自家院子裡的酸菜缸。堂屋正中的八仙桌上，擺著三樣東西：母親用了三十年的粗瓷酸菜缸，缸沿還留著經年累月的磕碰痕跡；曼穀帶回的泰絲掛毯，蓮花紋在晨光裡泛著柔和的光澤；普吉島撿的貝殼標本，被裝在玻璃罐裡，罐底鋪著從開原田埂上挖的黑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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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女兒昨天剛擺弄好的，說
“要讓海邊的貝殼嘗嘗家鄉的土味”。
“小雲剛來過電話，說新加坡店的單日流水破二十萬了。”
母親擦著八仙桌的邊角，指尖劃過粗瓷缸的紋路，“束總還提了，想跟咱們合開‘南北家廚’，把老鄉雞的安徽味和咱的東北味湊一塊兒，說準能火。”
她頓了頓，從圍裙口袋裡掏出張疊得整齊的紅紙，“還有個正經事，縣文化館來通知，咱這酸菜醃漬技藝，評上省級非遺了，下個月要給咱掛牌子呢。”
周明遠拿起紅紙展開，上麵印著
“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專案”
的字樣，墨跡還帶著點新印的墨香。他走到堂屋角落的金魚缸旁，缸裡的水被母親換得清亮，兩條小魚苗正圍著泰國帶回來的鵝卵石打轉，大金魚慢悠悠地跟在後麵，尾鰭掃過水草時，濺起細碎的水花。“這缸水，還是按您說的，加了點井裡的活水。”
他指尖輕點缸壁，小魚苗受驚似的往水草裡鑽，“晚上讓小雲把申報材料帶來，咱也琢磨琢磨，怎麼把非遺做得年輕點，讓年輕人也愛這口酸菜。”
吃過早飯，周明遠踩著晨露去種植基地。田埂上的泥土還沾著濕氣，踩下去能陷進半指深，鞋底裹著的泥塊沉甸甸的，卻透著股踏實的香。遠遠就看見張大爺的孫子蹲在菜畦邊，穿著件藍色的小罩衣，手裡拿著把迷你的木槌，正學著張大爺的樣子，輕輕敲著麵前的小酸菜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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缸是周明遠特意讓人做的小尺寸，比成人的巴掌大不了多少，缸沿還刻著小小的蓮花紋。
“慢點敲，彆把缸敲裂了。”
張大爺坐在旁邊的馬紮上，手裡攥著根煙，卻沒點，眼睛盯著孫子的動作，嘴角笑出了褶，“這孩子比當年的你還能琢磨，昨天跟我鬨著要做‘酸菜味雪糕’，說要讓學校的同學都嘗嘗。”
他遞給周明遠一個剛開封的醃菜壇子，壇沿的鹽水泛著清亮的光，“你嘗嘗今年的新酸菜，我按你說的，加了點茉莉花蜜，酸裡帶點甜，年輕人準愛吃。”
周明遠掰了片酸菜放進嘴裡，脆爽的口感裡裹著淡淡的花香，嚼著嚼著，竟想起在曼穀吃的青木瓜沙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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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的酸，卻同樣讓人開胃。他掏出手機，對著小酸菜缸和敲缸的孩子拍了段短視訊，配文
“非遺要從娃娃抓，酸菜味的童年最踏實”，剛發出去，就收到薇薇的點讚，附了條評論：“我這就研發‘酸菜蜜餞’，跟這小師傅的雪糕配成套餐！”
從種植基地回來時，路過村頭的檯球廳，裡麵傳來
“砰”
的撞球聲，混著範德彪的大嗓門。周明遠掀開門簾進去，煙霧裡，範德彪正和幾個加盟商圍著球桌，手裡握著球杆，巧克粉在杆頭蹭得沙沙響。“周總來了！”
範德彪看見他，連忙放下球杆，“荷蘭那加盟商，非說要跟你比釣魚，說輸了就把歐洲代理權全給咱
——
我跟他說，咱開原的魚塘養出來的魚，比湄南河的有勁，他還不信！”
“彆光說嘴，先把這局贏了再說。”
周明遠笑著走到球桌旁，拿起三角框幫他們擺球，“加盟商培訓彆太緊繃，下週加節‘檯球放鬆課’，贏了的給優先選口岸的名額，輸了的也彆罰，就罰他跟張大爺學醃酸菜
——
比光講條例管用。”
加盟商老王笑著點頭，手裡的球杆對著白球比劃：“周總這法子好！咱做餐飲的，不就圖個熱鬨踏實嘛，跟打球一樣，得有來有回纔有意思。”
午後的陽光透過檯球廳的玻璃窗，落在地板上，映出球杆的影子。周明遠坐在旁邊的長椅上，看著他們打球，偶爾掏出手機回複訊息
——
小雲發來新加坡店的照片，門店外排著長隊，門口擺著那個熟悉的金魚缸，缸裡的小魚正圍著泰絲掛毯的碎片遊動；束從軒發來條語音，說
“南北家廚”
的選址定在蘇州，讓他有空去看看，“把開原的炕桌和安徽的土鍋湊一塊兒，準能成”。
“叮
——
隨機簽到觸發！地點：開原老宅。獎勵：《非遺品牌年輕化指南》，解鎖‘跨代際傳播’技能！”
手機提示音輕輕響了，周明遠看著獎勵內容，突然想起薇薇提的
“酸菜蜜餞”，連忙給她發訊息：“把蜜餞的包裝設計成小魚形狀，印上‘非遺小課堂’的二維碼，掃碼能看張大爺教醃酸菜的視訊。”
暮春的雨來得急，傍晚時，烏雲突然壓下來，雨點
“劈裡啪啦”
地砸在老宅的瓦片上。周明遠在堂屋整理老照片，照片攤在八仙桌上，從穿越第一天在開原田埂上拍的黑白照，到曼穀鄭王廟前的合影，再到女兒抓著酸菜葉的彩色快照，每張照片的邊角都被他摸得有些發軟。
“彆整理了，快過來吃。”
母親端著個粗瓷鍋從廚房出來，鍋裡的酸菜白肉正冒著白汽，酸菜的酸香混著豬肉的鮮，瞬間漫滿了堂屋，“我加了點你從泰國帶回來的香茅，嘗嘗有沒有不一樣的味。”
她把鍋放在八仙桌上，又端來一碟剛蒸好的粘豆包，豆包的皮透著亮，咬一口能流出紅豆沙的甜。
周明遠坐在炕沿上，夾起一筷子酸菜白肉放進嘴裡，香茅的清香中和了豬肉的油膩，酸菜的脆爽還在，卻多了點異國的溫柔。他抬頭時，看見女兒正趴在金魚缸邊，用小棍輕輕逗弄新來的小魚苗，小魚苗圍著小棍轉，尾鰭的粉色在燈光下格外顯眼。
“爸爸，小魚什麼時候能長大呀？”
女兒抬起頭，眼裡閃著光，“長大了能不能釣起來，像湄南河的魚一樣？”
周明遠放下筷子，走過去抱起女兒，指著缸裡的鵝卵石：“等你學會醃酸菜了，小魚就長大了
——
到時候咱們用酸菜燉魚，比湄南河的魚還鮮。”
窗外的雨還在下，雨點敲在玻璃上，留下一道道水痕。堂屋裡的燈光暖融融的，映著八仙桌上的老照片、冒著熱氣的酸菜鍋，還有金魚缸裡遊動的小魚。周明遠抱著女兒，聞著熟悉的酸菜香，突然覺得，所謂的成功，不過是把他鄉的故事，都融進了家鄉的日常，讓日子像這酸菜白肉鍋一樣，暖乎乎的，帶著說不儘的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