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狼煙北平開始 第11章 高粱地的硝煙
淩晨四點的山路覆著薄霜,周明遠跟著隊伍往廢棄寺廟轉移,每走一步,膝蓋的傷口就傳來針紮般的疼。那是三天前在軍火庫突圍時被流彈擦傷的,此刻裹著的紗布早已被冷汗浸透,隨著動作不斷摩擦著新生的嫩肉。他扶著身邊皸裂的老槐樹,樹皮粗糙的觸感順著掌心傳來,望著遠處被探照燈照亮的北平城。光束割裂濃稠的夜色,像日軍刺刀挑開黎明前的黑暗,心裡總覺得不安——空間能量枯竭的預警還在持續,腰間的軍用匕首時不時發燙,金屬表麵泛起詭異的暗紅色,像在提醒他危險並未遠去。
「明遠,慢點走,彆逞強。」孫金發從後麵追上來,軍靴踩在碎石上發出沙沙聲響。他遞過一個水壺,壺身還殘留著體溫,「喝口水,這是載濤貝勒爺給的冰糖水,能補補力氣。」周明遠接過水壺,溫熱的液體滑過喉嚨,卻壓不住胸腔裡翻湧的焦慮。他摸出懷表,黃銅表殼上鐫刻的龍紋早已斑駁,指標在「3」和「4」之間微微顫動,離日軍援軍抵達高粱地還有不到二十分鐘。他不禁想起李隊長布滿老繭的手,想起那雙手擦拭步槍時專注的神情,不知道此刻對方的伏擊準備得怎麼樣了。
突然,前方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枯葉在奔跑中發出破碎的脆響。一個遊擊隊員踉蹌著跑過來,軍裝上沾滿泥漿,臉色蒼白如紙:「李隊長!不好了!高粱地那邊傳來槍聲,好像是日軍提前到了!」周明遠心裡一沉,膝蓋的傷似乎瞬間失去知覺,他加快腳步往前趕。剛轉過山坳,濃烈的硝煙味便撲麵而來,遠處的高粱地火光衝天,槍聲和爆炸聲在晨霧中回蕩,像沉悶的驚雷,又像無數人同時在撕心裂肺地呐喊。
「怎麼會提前?」李隊長皺緊眉頭,額頭上的皺紋擰成深深的溝壑,手裡的步槍握得發白,槍托處纏著的紅布條在風中微微飄動,「我們按周同誌說的時間設的埋伏,難道訊息走漏了?」周明遠搖搖頭,從懷裡掏出密電稿重新翻看——泛黃的紙頁上,摩爾斯電碼轉換成的文字明明寫著「半小時後集合」。他突然想起在軍火庫審問日軍時,對方眼神裡的慌亂不像裝的,可那雙布滿凍瘡的手,卻在提到援軍時不自覺地蜷縮,難道還有另一隊援軍?
「李隊長,你們繼續往寺廟轉移,我去高粱地看看。」周明遠把水壺遞給孫金發,又從空間裡取出最後幾枚手榴彈塞進腰間。那些手榴彈表麵刻著的防滑紋路,此刻硌得他腹部生疼,「空間能量快用完了,隻能靠這些硬拚,但我必須確認日軍的動向,不然你們會腹背受敵。」孫金發還想阻攔,卻被周明遠堅定的眼神攔住——他知道,此刻隻有自己能利用殘存的空間能力快速穿插,在這片熟悉又陌生的土地上,摸清日軍的部署。
周明遠沿著山路往高粱地跑,晨霧裹挾著寒氣,打濕了他的頭發,結成細小的冰粒。每一次喘息都帶著血腥味,快到高粱地時,他趴在田埂上往前看。月光與火光交織下,兩隊日軍正在交火,一隊穿黃軍裝,另一隊卻穿著黑色製服——是偽滿洲國的警察!那些製服上的銅紐扣在火光中泛著冷光,原來日軍故意讓警察提前抵達,想打遊擊隊一個措手不及,真正的援軍還在後麵。
「糟糕!」周明遠心裡暗罵,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剛要起身去通知李隊長,就聽見身後傳來噠噠的馬蹄聲。他趕緊躲進高粱地,秸稈尖銳的邊緣劃過脖頸,火辣辣地疼。透過秸稈的縫隙,看見十幾個日軍騎兵正往寺廟的方向跑,馬背上馱著迫擊炮——這是要繞到遊擊隊後麵,配合警察兩麵夾擊!他下意識摸向腰間的簡易通訊器,金屬外殼冰涼刺骨,嘗試聯係李隊長,卻隻聽見滋滋的電流聲——空間能量不足,通訊器失靈了。
就在這時,高粱地裡突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周明遠屏住呼吸,舉起步槍對準聲音來源,扳機處還殘留著自己的體溫。卻看見一個穿破棉襖的少年從秸稈裡鑽出來,棉襖補丁摞著補丁,線頭在風中輕輕搖晃,手裡拿著個彈弓,臉上沾著泥土:「彆開槍!我是來幫你們的!」少年的聲音帶著顫抖,卻眼神堅定,「我爹是遊擊隊員,他讓我在這裡放哨,看見日軍就報信。」周明遠放下槍,認出這是之前在東單廣場扔石頭的那個少年。當時少年被日軍追得滿臉通紅,卻仍死死攥著石塊的模樣,此刻與眼前人漸漸重疊。「你知道去寺廟的近路嗎?」他壓低聲音,「日軍的騎兵要去偷襲遊擊隊,我們得趕緊通知他們。」少年點點頭,凍得通紅的小手拉起周明遠的手:「跟我來!穿過這片高粱地,有個山洞能直接到寺廟後麵!」
兩人在高粱地裡快速穿行,秸稈劃過臉頰,留下一道道血痕。少年一邊跑一邊說:「我叫小石頭,我爹說,等把日軍趕出去,他就帶我去北平城吃冰糖葫蘆。」周明遠心裡一酸,想起自己兒時攥著糖葫蘆在衚衕裡奔跑的場景,摸出懷裡最後一塊壓縮餅乾遞給小石頭:「先吃點東西,等會兒還有硬仗要打。」小石頭接過餅乾,小口小口地啃著,眼睛裡閃著光,彷彿那不是堅硬的餅乾,而是最甜美的糖果。
快到山洞時,突然聽見遠處傳來迫擊炮的轟鳴聲。大地隨之震顫,周明遠心裡一緊,趕緊拉著小石頭鑽進山洞。山洞裡漆黑一片,潮濕的黴味混著泥土氣息撲麵而來。他從空間裡取出最後一點能量,啟用夜視儀——綠色的視野裡,能看見日軍的騎兵正在寺廟外架設迫擊炮,幾個遊擊隊員正趴在牆後反擊,卻寡不敵眾,已經有兩人倒下了。倒下的隊員身旁,泥土被鮮血浸透,在夜視儀裡呈現出詭異的黑色。
「你在這裡等著,彆出去。」周明遠摸出兩枚手榴彈遞給小石頭,粗糙的木柄上還沾著自己的汗水,「要是看見日軍進來,就把這個扔出去,拉了引線再扔,知道嗎?」小石頭點點頭,握緊手榴彈,像握著千斤重的責任。周明遠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往山洞深處跑,那裡有個出口能繞到寺廟後麵。山洞裡滴水聲滴答作響,彷彿在數著倒計時。
鑽出山洞時,正好看見日軍的迫擊炮準備發射。炮手的手指已經搭上拉繩,周明遠心裡一急,從空間裡取出步槍,對準迫擊炮手扣動扳機。子彈打穿對方的肩膀,炮手慘叫著倒下,迫擊炮歪倒在地,炮彈落在地上,炸起一片塵土。日軍見狀,紛紛轉身朝周明遠開槍,子彈在他身邊的石頭上濺起火花,碎石飛濺到臉上,劃出細小的傷口。
「周同誌!」寺廟裡的遊擊隊員看見周明遠,趕緊開槍掩護。李隊長從牆後探出頭:「你怎麼回來了?日軍的援軍……」周明遠一邊躲子彈一邊喊:「高粱地的是偽軍,真正的援軍還在後麵!快轉移,這裡不安全!」話音未落,遠處傳來密集的槍聲——日軍的援軍到了!那槍聲如同死神的鼓點,越來越近。
李隊長趕緊下令:「撤進寺廟!用圍牆擋住日軍!」隊員們扶著受傷的百姓往寺廟裡撤,周明遠斷後,剛要跟著進去,就看見小石頭從山洞裡跑出來,手裡揮舞著彈弓:「周大哥!日軍的騎兵繞到後麵了!」周明遠心裡一沉,轉身往寺廟後麵跑,手裡緊緊攥著最後一枚手榴彈。寒風呼嘯,吹得他傷口生疼,卻不及心裡的焦急萬分之一。
寺廟後麵的山坡上,十幾個日軍騎兵正衝下來,馬刀在晨霧中閃著冷光。周明遠趴在一塊大石頭後麵,等騎兵靠近,突然拉響手榴彈,朝馬群扔過去。「轟隆」一聲,幾匹馬受驚,把日軍摔在地上。周明遠趁機衝上去,撿起地上的馬刀,刀身還殘留著溫熱的血跡,一刀砍倒一個日軍。刀刃切入皮肉的阻力,震得他虎口發麻。
日軍見狀,紛紛跳下馬來,與周明遠展開近身搏鬥。周明遠的胳膊被馬刀劃傷,鮮血滲過衣服,很快在布料上暈開大片暗紅。他想起母親臨終前說的話:「要好好活著,為中國人爭口氣。」記憶裡母親咳嗽著為他縫補軍裝的模樣,與眼前的廝殺場景重疊,他握緊馬刀,每一刀都砍向日軍的要害,刀身沾滿鮮血,在晨光中泛著紅光,那是屬於中國人不屈的顏色。
就在這時,寺廟裡的遊擊隊員衝了出來,與周明遠並肩作戰。李隊長舉著步槍,一槍一個日軍:「周同誌,你沒事吧?我們已經把百姓轉移到寺廟的地窖裡了!」周明遠點點頭,抹了把臉上的血,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日軍的援軍快到了,我們得趕緊撤,去之前說的廢棄寺廟!」喊出這句話時,他的嗓子火辣辣地疼,彷彿被硝煙灼燒。
眾人邊打邊撤,周明遠斷後,剛要跟著離開,突然看見一個日軍舉著槍對準李隊長。那黑洞洞的槍口,彷彿張開的惡魔之口。他心裡一急,撲過去推開李隊長,子彈打在他的背上,火辣辣地疼,像是有人用燒紅的烙鐵燙進皮肉。「明遠!」李隊長趕緊扶起周明遠,「你怎麼樣?堅持住!」周明遠搖搖頭,從空間裡取出最後一點能量,啟用止血噴霧,噴在傷口上。冰涼的液體混著滾燙的鮮血,刺痛從傷口蔓延到全身:「沒事,能走。」說出這句話時,他感覺眼前的世界都在晃動。
眾人在高粱地裡穿行,身後的槍聲越來越遠。周明遠靠在李隊長身上,感覺越來越虛弱——空間能量已經徹底枯竭,夜視儀和通訊器都無法使用,腰間的軍用匕首也不再發燙,像塊普通的鐵。他摸出懷裡的懷表,指標停在了淩晨五點,表盤內側的小太陽在晨光中閃著微弱的光。那縷光,如同希望的火種,即便渺小,卻從未熄滅。
「快到了!前麵就是廢棄寺廟!」小石頭指著遠處的一座破廟,興奮地大喊。眾人加快腳步,走進寺廟時,才鬆了口氣。寺廟裡雜草叢生,佛像倒在地上,布滿灰塵,卻給人一種暫時的安全感。隊員們扶著受傷的人坐在地上,孫金發趕緊跑過來,給周明遠包紮傷口:「明遠,你怎麼這麼傻!為了救李隊長,差點把命丟了!」他的聲音帶著哭腔,手卻很穩,熟練地用布條纏住周明遠的背。布條摩擦傷口的疼痛,反而讓周明遠感到一絲清醒。
周明遠笑了笑,看著小石頭給隊員們分發他帶來的彈弓:「小石頭立了大功,要不是他,我們還不知道日軍的騎兵繞到後麵了。」小石頭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從懷裡掏出個野果遞給周明遠:「周大哥,這個給你吃,我在山上摘的,很甜。」野果表麵還帶著清晨的露水,周明遠接過咬了一口,酸澀的汁液在口中蔓延,卻比任何珍饈都要甘甜。
李隊長走過來,手裡拿著那張日軍的作戰計劃,臉色凝重:「根據密電稿,日軍接下來要對北平周邊的村莊進行『清剿』,我們得趕緊通知各村的百姓轉移。」周明遠點點頭,從懷裡取出地圖,雖然空間無法使用,但他之前已經把各村的位置記在心裡:「我知道幾個隱蔽的山洞,能容納所有百姓,就是路有點遠,需要兩天時間。」地圖上密密麻麻的標記,都是他與戰友們用腳步丈量出來的希望。
眾人休息了一會兒,就開始準備轉移。周明遠雖然受傷,但還是堅持跟著隊伍,他知道,此刻他不能倒下——還有很多百姓需要保護,還有很多戰鬥需要參加。他扶著寺廟的門框,望向遠處的北平城,晨光已經灑滿大地,探照燈的光柱漸漸消失在天際。那座被戰火摧殘的城市,在晨光中顯得如此脆弱,又如此堅韌。
「周大哥,你看!」小石頭指著天空,「太陽出來了!」周明遠抬頭,看見一輪紅日從東方升起,金色的光芒灑在高粱地裡,像給大地鋪上了一層地毯。晨霧在陽光中漸漸消散,遠處的山巒輪廓清晰起來。他握緊拳頭,心裡默唸:不管空間能量是否恢複,不管接下來的路有多難,我都會一直戰鬥下去,直到把日軍趕出中國,直到北平重獲自由!
隊伍緩緩離開廢棄寺廟,朝著山洞的方向前進。周明遠走在隊伍中間,身邊是孫金發、李隊長、小石頭,還有無數為了自由而戰的人們。他們的身影在晨光中拉長,像一道道不屈的脊梁,支撐著這片飽經滄桑的土地。遠處的北平城在晨光中若隱若現,彷彿在等待著解放的那一天,等待著再次響起屬於中國人的歡聲笑語。
周明遠摸了摸懷裡的懷表,雖然指標停了,但他知道,時間還在繼續,戰鬥還在繼續,希望也在繼續。他看著前方的路,雖然崎嶇,卻充滿了光明——因為他知道,隻要還有人在反抗,隻要還有人在堅守,勝利就一定會到來,黎明就一定會照亮這片土地。每一步腳印,都在書寫著中華民族的抗爭史詩,每一次心跳,都在為自由而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