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第一女先生 第41章

    “娘，你看這個‘福’字，我寫得正不正？”

櫃檯後頭，薑栩栩手裡抓著一支禿了毛的小楷筆，小臉蛋被炭盆烘得紅撲撲的，正仰著頭求表揚。

薑知今日穿了一身靛藍色的夾棉對襟襖子，手裡拿著塊抹布正擦拭著硯台。她湊過去看了一眼，笑著點了點女兒的額頭：

“正。咱們栩栩寫的福字，貼在門上定能招財。”

不遠處，柳雲娘正坐在專屬於她的那張小賬桌後頭。

她低著頭，左手飛快地翻著賬冊，右手手指在算盤珠子上“劈裡啪啦”地撥弄著。那清脆的撞擊聲，在這嘈雜的茶館裡，竟有一種奇異的韻律感。

這時，桂嫂掀開後廚的棉簾，端出一個熱氣騰騰的大蒸籠放在櫃檯一側。

白霧裹著紅糖的濃鬱甜香瞬間散開，不用吆喝，那股子霸道的甜味兒就勾住了食客的鼻子。

葉子眼疾手快，立馬上前揭開蓋子，那一籠鬆軟喧騰、開花似的紅糖饅頭便露了相，隨後笑盈盈地對著離得近的幾桌客官問道：

“客官，剛出鍋的紅糖饅頭，鬆軟著呢，要不要來兩個暖暖胃？”

“這味兒正！給我來兩個！”

“這兒也要一碟！”

大堂裡的書生和茶客們聞著香氣，紛紛伸手招呼，一時之間，大堂裡多了幾分煙火氣的熱鬨。

“嘩啦——”

就在這時，門口那厚重的棉簾子被人猛地掀開。

一股子夾著雪粒子的冷風灌了進來，吹得離門口最近那桌客人的茶湯都蕩起了漣漪。

進來的是個年輕書生。

這人穿著一身洗得有些發白的青布長衫，頭上戴著方巾，雖然衣著寒酸，但這下巴卻抬得比誰都高。他進門也不看座，一雙眼睛像是帶鉤子似的，在大堂裡掃了一圈，最後死死地釘在了櫃檯後麵那個正在撥算盤的身影上。

書生冷笑一聲，撣了撣肩上的雪花，徑直穿過大堂，大步流星地走到了賬桌前。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桌麵上“篤篤”敲了兩下，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個低頭的女子：

“聽同窗說在這市井之地見著個像你的，我原本還不信，冇想到還真是你。”

柳雲娘正在撥珠子的手猛地一僵。

那熟悉的、帶著幾分刻薄的聲音鑽進耳朵裡，讓她整個人都定住了。

她僵硬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張曾經讓她魂牽夢繞、後來卻讓她痛徹心扉的臉。

李文秀。

那個曾嫌棄她腿疾、在她最無助時退婚的未婚夫。如今，他中了秀才，那股子高高在上的優越感，比以前更甚了。

“柳雲娘，我當你是去哪兒享福了。原來是被家裡趕出來，淪落到在這商賈賤業之地做賬房了？”

“你…”

柳雲孃的臉色瞬間煞白，指尖死死摳住桌沿，指節泛白，喉嚨裡像是堵了團棉花，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大堂裡的喧鬨聲漸漸小了下去。

葉子正端著茶壺，見狀就要衝過來，卻被沈青一把拉住。沈青抱著刀，冷冷地看著那邊，似乎在等東家的示下。

李文秀見雲娘不說話，更是得意，甚至還故作惋惜地搖了搖頭：

“嘖嘖，雖說你腿腳不好，但好歹也是讀過幾本書的。怎的如此不知廉恥？這茶館裡三教九流，你一個女子拋頭露麵，簡直是辱冇斯文！若是讓你死去的爹知道…”

“啪！”

一支蘸飽了墨汁的毛筆，重重地拍在了賬桌上。

墨汁飛濺，濺了李文秀那一身洗得發白的青衫上幾點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