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鬼疫災 第34章 奪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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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趙記木匠鋪。
昏暗的油燈將三人的影子拉得極長,扭曲地投射在滿是工具的牆壁上,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木料氣息。
陳舊神情專注,甚至有些冷酷。
他手中那把造型奇特的銀色小刀,在微弱的光線下泛著幽冷的光澤,在他的操動下,刀尖精準地移動著,沿著某種古老而詭異的紋路,一點點,一絲絲地將老趙木匠身上那張已經不屬於他本人的皮膚剝離下來。
那場麵極其詭異,皮肉分離的細微聲響在寂靜的鋪子裡顯得格外清晰。
老趙的身體也隨著剝皮一點點暴露出來,露出鮮紅跳動的肌理和筋膜。
剝皮的過程漫長而壓抑,饒是見慣了屍體甚至解剖過屍體的老周頭都有些不忍直視。
在終於剝下人皮之後,陳舊的動作並未停止。
他拿起那張剝離下來的人皮,以一種極其怪誕、宛如給木偶穿衣的方式,小心翼翼地,卻又帶著某種不容置疑的儀式感,將其重新覆蓋、貼合在那具失去了皮膚、鮮血淋漓的軀體上。
每一個褶皺,每一處邊緣,他都處理得異常仔細,彷彿在進行一項精密的修複。
老周頭一直站在旁邊,雙手緊握著,指甲幾乎嵌進掌心。
他全程緊鎖著眉頭,渾濁的老眼裡充滿了不忍和難以抑製的驚悸,幾次想彆過頭去,卻又強忍著轉回視線,死死盯著老夥計的身體。
趙木則早已背過身去,肩膀微微聳動,用手捂著嘴,最終還是忍不下去吐在了牆角。
當整套流程終於完成,老趙木匠重新披上人皮恢複原樣的時候,鋪子裡的空氣彷彿凝固了。
三人圍在一旁,誰也冇有說話,隻剩下粗重的呼吸聲和油燈燃燒的劈啪輕響。
時間一點點流逝,油燈燭光的山洞像被拉長了無數倍。
三人的目光死死釘在“老趙木匠”身上,期盼與恐懼交織,情緒複雜。
陳舊緊握著那把銀色小刀,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眼神銳利如鷹隼,如同一個埋伏的獵人,隨時準備撲向任何意料之外的變化。
許久之後,那具身體的手指幾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緊接著,眼皮緩緩睜開,露出一雙佈滿血絲、卻充滿了迷茫與陌生的眼睛。
“老趙?”
老周頭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試探性地呼喚。
“爹?”
趙木的情緒也從剛纔的沉重轉為希冀。
然而,“老趙木匠”的眉頭困惑地皺起,眼神掃過眼前的三人,充滿了驚慌和不解。
“這……這是哪裡?你們是何人?”
他的聲音嘶啞,帶著一種全然陌生的口音和腔調。
他下意識地想後退,但身體似乎完全不聽使喚,動作僵硬而笨拙,踉蹌幾步,“噗通”一聲重重摔倒在地。
他慌亂地抬起頭,再次環顧這個陌生的木匠鋪,又難以置信地抬起手,看著那雙佈滿了老繭、此刻卻感覺無比陌生的手掌。
“不對……這……這不是我的身體!”
他失聲叫道,聲音裡充滿了恐懼和巨大的荒謬感。
“爹~你怎麼了?你在說什麼啊?”
趙木被父親的反應徹底弄懵,他焦急地看向陳舊和老周頭,尋求解釋。
然而陳舊冇有看他,目光依舊牢牢鎖定在老趙木匠身上,銳利地審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陳舊心中沉了下去。
他這套特殊的刀法和“穿衣”之法,源自某種禁忌的知識,本質上是一種嘗試利用厲鬼力量侵蝕、對抗另一種厲鬼力量的險招。
他原本的計劃,是希望藉此保全老趙木匠殘存的記憶。
然而眼前的情況看來,這張人皮帶來的新意識,似乎完全覆蓋了舊有的一切,就像他自己曾經經曆的那樣。
就在他打量思索之際,地上的老趙木匠似乎稍微認清了眼前的處境,他的驚慌稍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帶著警惕和某種優越感的疑惑。
他掙紮著想坐起來,口中急切地說道:“爾等到底是哪裡的蠻夷?吾乃堂堂大明子民!速速送我回大明境內!”
他的措辭和語氣,與老趙木匠判若兩人。
趙木聽著這完全陌生的發言,臉上的困惑更深了,他轉向陳舊,聲音帶著疑惑和不敢置信:
“大明?那是哪裡?陳娃,他……他還是我爹嗎?”
大明?
這個答案完全出乎了陳舊的預料。
他之前最壞的猜測,是對方像自己一樣,來自現代。
但現在,這個自稱來自大明的意識,將一切引向了更撲朔迷離的方向。
麵對趙木帶著哭腔的問詢,陳舊緩緩地、沉重地搖了搖頭,聲音低沉而肯定:
“他不是趙叔了。是‘鬼上身’了。”
他用了一個最通俗也最容易理解的說法。
地上的老趙木匠聽到這話,臉上也露出更加困惑的表情,他喘著氣反駁道:
“你們的意思是我被鬼上身了?”
然而陳舊的目光更加冰冷,他微微俯身,盯著那雙迷茫而驚慌的眼睛,一字一句地戳破了對方的認知:
“不。你不是被鬼上身。你,就是上了這具身體的‘鬼’。”
趙木看著這令人心膽俱裂的一幕,隻覺得天旋地轉,巨大的悲痛和茫然席捲了他。他踉蹌一步,帶著最後的希望,幾乎是哀求地問陳舊:
“那……那該怎麼辦?陳娃,我爹……我爹還能救回來嗎?”
陳舊的眼神深處閃過一絲極其複雜的情緒,他冇有立刻回答趙木,思緒卻飄回了自己當初經曆奪舍時的感受。
按理說,占據身體的新意識,會繼承原主的部分記憶碎片,至少不會表現得如此全然陌生。但眼前這個“大明子民”,對老趙木匠的一切似乎一無所知。
“先等等。”
陳舊決定再試探一次。他再次看向老趙木匠,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審視:
“你,是否有這具身體的記憶?他的過往、親人,還有這個木匠鋪?”
“趙木匠聽完,臉上露出理所當然的表情:“我當然有我自己的記憶!”
但他隨即再次低頭看了看身體,那種荒謬感再次浮現,“不對……這身體……”
他用力搖頭,試圖擺脫這可怕的現實。
陳舊捕捉到他話語裡的關鍵,緊追不捨:“所以,我問的是,你有冇有現在這具身體的記憶?”
老趙木匠被問得一滯,下意識地想搖頭否認,但動作做到一半又生生停住,眼神躲閃了一下,最終有些遲疑地點了點頭。
這細微的遲疑和躲閃冇有逃過陳舊的眼睛。他心中的疑雲更重,決定拋出一個關鍵性的測試問題,一個隻有真正的老趙木匠才該知道答案的問題:
“方纔我問過你一個問題,現在再回答我一次:虎爺住在哪裡?”
“虎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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