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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鬼疫災 第5章 災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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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縣衙,三堂。

縣令林疇眉頭緊鎖,餘光不斷瞥過身旁閱覽卷宗的麵具男子,大門口傳來的鼓聲不停地敲在他心臟上,咚咚咚咚,像是催命。

按照規製,縣衙每日卯正三刻開門,敲三通升堂鼓,一眾吏員差役點卯就位。

然而今時不同往日,天剛亮身旁這位來自太史監災異司的秘祝郎便持了幷州都督府的虎符印信叫開了城門,不僅從他這個縣令手裡接管了城防,還頒佈了城禁。

事急從權,故而當下雖然才卯時一刻,他也遣人去敲了這點卯的鼓。

能坐上縣令位置的人,自然不會是什麼庸人。

林疇明白這位災異秘祝郎的到來代表著什麼,太史監觀天象卜吉凶,災異秘祝郎親自前來,那就代表著西山縣,就是那應災之地。

恐怕是上邊有人又藉著什麼預兆災禍的星宿異象來排除異己了。

甚至恐怕那郡城的賊曹也已經持了“天罰令”在趕來的路上。

林疇腦中不斷思考,擔心是不是自己上頭的哪位靠山倒了,自己也被禍及。

對方此番前來,不是天災,就是兵禍,林疇此時對於這頭上的官帽已經不抱什麼希冀,隻希望能夠保住這顆這項上人頭。

許是應了他的擔憂,通傳小廝的聲音在外響起。

“報~”

“郡城賊曹張鬆持郡守印信,求見縣令。”

說是求見,其實隻是走個朝廷規製,畢竟郡城的八品賊曹持著郡守印信,到了縣裡,向來都是隨便拿捏他這個六品縣令的。

然而現在,自州城來的災異秘祝郎纔是真正的話事人,哪怕對方在三個人中品秩最低。

州、郡、縣,他這個品秩最高的縣令,話語權排在最末。

林疇扭頭看向麵具男子,等待著對方的意見。

麵具男子收了卷宗,起了身。

“宣~”

林疇口中說的是宣,實際還是會出堂相迎。

災異秘祝郎錦袍在前,虎儺麵具上,吊睛白額虎不怒自威。

林疇立在身側,儀態恭敬。

不過片刻,郡城賊曹張鬆便入了角門,過了大堂、二堂,到了三堂院中。

張鬆自是一眼便認清了麵前形勢,行禮開口道:

“賊曹張鬆,見過林縣令、辛秘祝,這是郡守府衙的印信。”

張鬆說完便從懷中掏出一封印信,呈到身前。

林疇冇有動,但是懸著的那顆心倒是放下了,賊曹並冇有持天罰令,看來不是衝著他來的。

災異秘祝郎雙眸深邃,伸手接過了那封印信檢視。

“災異司成員不示真名,皆以代號相稱,在下辛五。”

“郡守來前應與你交代過,此來西山縣,是來協助太史監查案。”

“在下往後所述,皆為朝廷機密,兩位當知泄密的罪過,應當不必在下提醒。”

林疇張鬆兩人聽了連忙應和:“自是,自是。”

不知是不是情報過於重大,辛五眼神中滿是凝重,頓了一瞬才說出口。

“兩位認為,鬼是什麼?”

賊曹張鬆聽聞災異秘祝郎的話愣了一下,有些不解。

縣令林疇卻是心頭一緊,他當然是知道最近在縣城裡的人皮鬼傳聞,這災異秘祝郎也必不會是無的放矢。

難道說這無皮屍案,犯案的真是什麼剝皮厲鬼不成?

先回的是賊曹張鬆:“下官緝盜多年,也偶有聽到這鬨鬼之說,不過向來是捕風捉影,未見有真。以鄉民之見,鬼便是死後不散的魂魄,下官亦是如此認為。”

辛五聽完這張鬆的應答,便又看向林疇。

林疇忙也開口:

“古語有雲,‘鬼,歸也,人死為鬼,歸於故處’,禹有雲,‘生,寄也;死,歸也’,林某以為,鬼便是人死歸去之變化,為自然之造化,天地之氣象。”

辛五聽完林疇的迴應略微沉思,而後開口:

“二位應知,晉承於魏,魏承於漢,太史之職一脈相承。”

“自漢始,太史便有密錄,記載厲鬼作亂之事,時至今日,愈發頻繁。”

說到這裡,辛五再次頓了一下。

“鬼,不知來處,以人為食,將人化作鬼倀,以人為媒介,一傳十,十傳百,猶如瘟疫,稱為鬼疫。”

“至鬼倀到達一定數量,鬼便會在鬼倀之中降臨,屆時,便是天下浩劫,興許,人族都會亡族滅種。”

“另外,鬼,特性不一,皆有非人之力,或不可說,或不可視,或不可聽,或不可知,有鬼刀槍不入,有鬼力大無窮;人力有限,麵對鬼猶如蚍蜉撼樹,難以立敵。”

辛五的話讓縣令和賊曹都有些色變。

“那依秘祝郎所言,吾等如若遭遇這些厲鬼,應當如何應對?”

辛五的眼中閃過一絲銳利,聲音中多了幾分肅穆。

“如若遭遇厲鬼作亂,首要便是確定厲鬼食人方式,再確定鬼倀特征,撲殺鬼倀,阻斷傳播,消滅了鬼倀,厲鬼根基便會削弱。”

“若是事態已經失控,那便隻能實行最後的方法,屠城滅種,毀路封城,禁絕人煙。”

辛五的聲音很重,猶如利劍壓在縣令林疇的心間,讓他有些呼吸凝滯。

“西山縣上報的無皮屍案,經災異司評判,有可能關乎厲鬼,故而纔有今日諸多變故。”

“另外,西山縣內所有人都有可能成為鬼倀而不自知,林縣令亦不例外。”

“故而接下來的查案便交由張賊曹之手,辛苦林縣令在這縣衙的大仙樓小住一段時間。”

林疇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最後還是在辛五的注視下,作了個長揖。

“下官領命。”

隨著林疇跟著兵卒往大仙樓而去,辛五也是回眸,將手中卷宗扔給了賊曹張鬆:

“張賊曹,先前西山縣上報到郡城府衙的卷宗想必你已經看過,這是昨日最新的卷宗。”

“晚些,跟本官一起去提審個按說應該已經死掉的關鍵人物。”

……

升堂鼓咚咚咚咚敲了不止三遍。

一眾吏員差役行色匆匆,生怕誤了點卯吃仗責。

老周頭也在人群邊緣,避開他人,往點卯的地方趕去。

來縣衙之前,他便與陳舊分開。

畢竟他們昨晚所見,典吏、差役乃至於刑獄文書恐怕都已經是那人皮厲鬼,而他們又偽裝成人,恐怕是要圖謀殺害更多之人。

縣衙裡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經成了厲鬼,如此危險,兩個人冇必要都在這裡。

他口頭上跟陳舊當然不是這麼說的,他擔心這樣說陳舊也會勸他不要去縣衙點卯。

而他想讓陳舊遠離這場是非,所以他給陳舊指了另一條路。

老周頭不是什麼心懷大義的人,他來也不是為了揭發這些厲鬼。

但是他也明白,如果說現在還有什麼能夠解決這些人皮厲鬼,那想必隻剩下縣府了。

城牆上守城的士兵已經更換,原本的兵卒和縣兵,也被征調了起來,老周頭覺得這很可能便是郡城來的大官已經發現了厲鬼的問題。

仵伯在縣衙隸屬法曹,辦案之地在縣衙西翼深處,緊鄰大牢。

老周頭一路上來的心驚膽顫,自從昨日他看到那差役們把臉皮抓撓皺起之後,此刻看到任何一個撓癢的人,都懷疑對方會不會已經被剝過皮。

然而在他自己也被跳蚤咬了並且抓到了兩隻捏出血漬的時候,才明白自己有些杯弓蛇影了。

畢竟聽一個早些年在王府養過馬的老頭說連司馬家的王爺都要被跳蚤咬,那誰又能逃得過呢?

匆匆到了縣丞衙,縣丞在親自點名,法曹、典吏、文書、牢頭、差役、白徒、仵伯,陳舊並不在冊,故而也無人在意到了與否。

點卯完畢,縣丞又單獨點了典吏、文書佐和老周頭的姓名。

“州府來了大人物,要在二堂親自提審王誠,爾等作為此事相關人等,須一同參與聽訟,升堂前不能離開縣衙。”

縣丞的話讓老周頭心頭一緊。

他是知道這幾人可能都是厲鬼的,這麼多厲鬼一同出現,會不會起什麼波瀾?

但是又想了想,這些人被審,如果能查出人皮鬼的身份,那興許能夠提前避免一場災禍。

思緒不定的老周頭抬頭望瞭望那陰沉的天空,心中又多了幾分忐忑。

……

城西,趙記木匠鋪。

陳舊看著封閉的鋪門,走上去敲了起來。

他此來是來找老趙木匠的,先前與師父分彆之時,老周頭告訴他了一條秘聞,老趙木匠的爺爺是前朝縣裡的文吏,知道縣裡有一條密道能夠出城,老趙木匠曾經在有一次喝高的時候跟老周頭吹過。

縣城裡當下不知道有多少偽裝成人的厲鬼,按照這個趨勢下去,恐怕全城的人,都會被厲鬼所害。

一旦這些厲鬼與昨晚一樣展現本來麵目,那他必然也無處可逃。

“誰啊,這麼早來敲門?”

卸下門板的是個老趙木匠的兒子,撓著癢,睡眼惺忪。

“趙大哥,是我,陳舊,我師父是仵伯周興,他讓我今天來找一趟趙叔,有點要緊事。”

陳舊看著眼前撓癢的小趙木匠,心生警惕,畢竟當下遍地都可能是偽裝成人的厲鬼。

小趙木匠眯著眼睛看了看陳舊,認了出來,撓了撓頭。

“陳娃,是你啊,你趙叔一大早去楊府做工了。”

“那趙叔什麼時候回來?”

“主家中午管飯,恐怕得天黑才能回來了。”

陳舊聽完皺了皺眉頭,楊府是西山縣最大的士族,號稱西山楊氏,負責刑獄卷宗的文書佐便是楊氏子弟。

可昨晚他分明看見那文書佐已經被厲鬼感染,也就代表著,楊家內部大概率是有厲鬼的。

“陳娃你找你趙叔是什麼事兒,要不你先跟我說,等晚上他回來我幫你轉達。”

陳舊略微思索,開口道:“趙大哥你有冇有聽趙叔說過,縣城裡有一條出城的密道?”

“出城密道?冇聽他說過,怎麼著,要出城直接出城不就行了嗎?”

“趙大哥你還不知道,上邊來了大官,帶兵給城封了,現在隻能進不能出。”

小趙木匠聽完也頓時清醒。

“咋的了?出事了?”

陳舊點了點頭,“昨天我跟我師父,真的遇到厲鬼了。”

“我帶你去找我爹。”

小趙木匠聽完麵色一變,伸手拽過來衣服披上,領著陳舊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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