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上青天 第567章 斂神
天地萬物，黃昏朝露，大日輪轉，四季更換。
可自從天地的光芒被遮擋，又重新顯露之後，那青天之上的大日，已經有兩年的光景，沒有更變過方位，始終位於正中央！
大日從一開始的微弱光芒，到現在已經極其明亮，勝過了夏日炎炎的正午，炙烤著天地萬物。
那大日光芒之中，不僅蘊含了灼熱，還附帶了屬於劫的破滅，炙烤著眾生的身，也炙烤著眾生的魂！
對那凡塵眾生而言，山石不能阻，屋舍不能藏，無處可以躲。
在這大日劫光中，不消三個時辰，就能將他們的一切，燒成灰燼！
他們是天地間的螻蟻蜉蝣，卻也是生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在這場彌天大劫中，上天沒有好生之德。
但道，有！
故而世間有道之士，庇護了他們。
無論是依然端坐在太陰世界之外的烏何有，還是鎮守在各大仙域內的上者們，都屬有道之士。
如鬼冥大域，青冥宗的所有山主，正盤坐山巔，主導著因果護宗大陣，籠罩了整個仙域，庇護了此域之內的所有眾生，也防止著隨時可能降臨的滔天劫光。
還有蠻荒大域、黃庭大域、血神大域、清虛大域、大羽仙域，乃至五仙大域內的吞天蛤蟆，都在為該域眾生，抵擋著大日劫光。
甚至在九大方域，域內大修，眾多仙城，也派遣了修士，去往凡塵布陣，抵擋劫光。
可隨著天上降臨的劫光越來越強，哪怕在眾道的心中，出現的更多也隻是絕望，自知苟延殘喘，也隻能殘喘下去。
陰冥已經去往了鬼冥大域的更高之處，四麵八方的陰冥大道，仍然在朝著他不斷彙聚。
“林小子的因果正在被剝奪，他的記憶愈加模糊了。”
“不知道上麵那位還能支撐多久，得儘快才行。”
有一縷紫氣，浮遊於天地。
這縷紫氣的速度並不是很快，不過也超越了今朝眾生，隻是看上去不快而已，飄飄搖搖，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最終，它沉入了皇天大陸，去到了逝海下界，落到了一位青年的麵前。
“神依？”
林初生看著忽然飄落的一縷紫氣，嘴唇微微顫抖，可還是伸手，將紫氣撚入了掌心，融入了體內。
隨著紫氣的融入，他存在於天地的那部分因果逐漸穩住，不再消散。
鴻蒙紫氣，源於紀元天地初開之時，本就是天地的一部分。
有了這縷鴻蒙紫氣後，縱使無妄天留下的大因果咒印，也無法抹去他存在於天地的痕跡。
可除此之外，其餘的一切因果，仍在消散，由淺及深。
有越來越多的人，越來越多的事，已經被他忘記。
甚至連他的修為，都在緩慢消散，不過修為部分因果的消散速度，被他不斷運轉神明因果，全力鎮壓下來，減緩了消散的速度。
唯一不受影響的，也隻有望天妖的那部分因果。
來自望天妖的因果，猶在無妄天留下的大因果咒印之上！
可這部分因果，並不能保他不死，修為不散。
若繼續下去，他遲早會因為修為散儘而亡，縱使他於天地中的痕跡仍在，但死了就是死了！
不過在有了鴻蒙紫氣之後，至少讓他對於接下來的一切，更有把握了。
“神依，等你再醒來時，會看見新天地，我阻止不了紀元的輪回，那就為你，為我們，為今朝眾生，開一個輪回！”
林初生呢喃著，目光看向了逝海。
在經過長達一年的轉化後，下方的那片逝海，終於見底。
所有的逝水，都已經轉化為仙靈氣，就儲存在林初生的體內。
那幾枚逝海靈珠留下的黑白二氣，也如同完成了它們的使命，消散在天地裡。
與此同時，有一道身影，自林初生的體內，走了出來。
這道身影，無塵無垢，與他的模樣一般無二，是他所修分身神法，神明的第二身。
這部分身神法，極致之境本可以修行出無數的神明第二身，但因為記載神法的古碑殘缺太過嚴重，比記載逍遙遊的古碑都還要嚴重得多，根本無法修行後續。
林初生能修煉出一尊神明第二身，就已經是極限。
不過之前的那尊神明第二身，已經被無妄天斬殺。
如今這尊，是林初生在這一年間，重新修行出來。
大概是因為相比上次，林初生的修為更高，讓他這次修煉出來的神明第二身，不僅消耗的時間更短，也更強。
其修為，堪比第四大境圓滿。
儘管看上去，與林初生演化的蒼茫分身差不多，但本質上完全不同。
神明第二身所具備的，乃是神明修為，若全力出手，要比蒼茫分身強了不知多少。
甚至某種意義上來說，相比於如今的林初生，他的這具神明第二身，更有資格被稱之為神明！
而林初生修行出這道分身的目的，就是要對其……十次化丹！
當下困局，這已經是他所能想到，唯一解困的方法！
其實他也動過對自己化丹的念頭，可身中大因果咒印的他，已經無法做到。
恰如當初身中三釘奪道的顧九秋，同樣無法被化丹一樣。
化丹的過程，是一次從內而外，徹徹底底的蛻變，若有他物從中作梗，就會大概率導致化丹失敗。
一旦林初生對自己化丹，那大因果咒印，就會成為最大的阻礙，讓他在化丹的過程中潰敗，灰飛煙滅。
所以，倒不如對神明第二身進行十次化丹，成功的可能性還會更大一些。
萬物化丹訣，隨著化丹的次數越多，層次的提升也會越來越驚人。
當初對陰冥九次化丹時，就直接讓其修為層次達到了第四大境二重。
若是能完成十次化丹，至少也能達到第五大境，說不定能直接達到第五大境二重，踏入至高仙神領域。
屆時，利用神明的第二身，他就能做到更多的事！
唯一無法確定的，就是神明的第二身，屬於神明手段，本身層次極高，他不清楚萬物化丹訣到底能否對其化丹。
多年前，林初生在將日月星辰劍練成神劍之後，就曾嘗試對其進行九次化丹，可最後卻發現無法化丹。
當時他就有所猜測，是因為日月星辰劍在成為神劍後，層次太高的緣故，超脫了“萬物”的範疇。
而這次嘗試的結果，不出所料，也一樣。
“果然不行嗎？”
林初生心中暗歎，經過了數次嘗試，卻發現無法將萬物化丹訣，作用到神明的第二身之上。
“我記得在神界石碑上，記載了一則斂神訣，能完全隱匿神明氣息，將修為化凡。”
“若神明第二身習得此訣，是否能夠騙過萬物化丹訣？”
林初生再度陷入了沉思，口中呢喃自語，心中推演思量。
儘管有些事，他已經逐漸淡忘了，可有關於神界的一切，他卻記得很清楚！
“或可一試！”
不過幾個呼吸之間，他便已經推演了一個大致結果，同時做出了決定。
心中一動，他與神明第二身同時盤坐下來，彼此相對。
這神明的第二身，乃是林初生神明因果的延伸，也是他自我意誌的延伸，不存在叛變的可能。
神明作為超越眾生的存在，其所修之法，皆可以稱之為自在法，極少會出現不自在的情況。
甚至修行到更高層次，哪怕林初生的本尊死了，也能繼續以神明第二身存活下去。
他還是他。
這比當初山貓身外身與他的同心同念，聯係還要更加緊密。
而後，盤坐的神明第二身，閉上了雙眼，開始了對斂神訣的修行。
林初生則一指點在了其眉心，助其加快斂神訣的修行速度。
篆刻在神界古碑上的神法，往往修行難度極大，也極其耗費時間。
不過這斂神訣，算是難度相對極低的一種，且是少數記載完整的。
再加上以林初生如今的修為境界，最終在一個月之後，終於是完成了此訣的修行。
他點在神明第二身眉心的手，緩緩收回，又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蒼穹，眉頭深皺。
那高照的烈陽，光芒已經極為璀璨，伴隨光芒灑落的劫道氣息，已經極為濃鬱。
甚至整個天地紀元，都已經被劫道氣息籠罩彌漫，逐漸有了劫動之感。
在這氣息之下，築山境修士都無法抵擋。
而越往後麵，劫光璀璨的速度，隻會越來越快，直至如決堤之洪，傾瀉而下，蕩儘天地眾生。
一眼之後，他就已經重新低頭，看向了前方的神明第二身。
第二身同時睜眼，施展了斂神訣，身上所有的神明氣息，全部斂去，消失不見。
這斂神訣，並不同於世俗的斂息訣，斂去氣息，而將修為藏於體內。
斂神訣，重在“斂神”二字，神明第二身的修為仍在，隻不過完全轉化為了凡俗修為，再也沒有絲毫神性。
隨後，林初生纔再次嘗試對其進行化丹。
當他施展萬物化丹訣的刹那，麵前的第二身，立時有了變化，出現了一個點，並以這個點為中心，開始向內坍塌。
這讓林初生心中一動，暗道可行！
於是他持續施展萬物化丹訣，第二身很快就在他的麵前，坍塌成了丹丸模樣，不斷旋轉。
當九刻鐘過後，丹丸不再旋轉，靜靜懸浮時，終於丹成！
意念一動，丹丸重新化作林初生的模樣，與之前一般無二，修為也沒有絲毫變化。
這是因為神明第二身的層次本身就高，一次化丹對他沒有任何提升。
之後，林初生又對其展開了多次化丹，一直到第八次化丹完成，都沒有什麼多大的變化。
唯一的不同，就是在其掌心之上，多了一個趨於成圓的金色印記。
當他展開第九次化丹時，神明第二身終於是有了不小的變化。
不過這份變化，更多還是來自於化丹的過程。
他已經不止一次對一物進行九次化丹，而是已經進行過很多次，包括陰冥、幕天鏡，以及那上百張爆裂符。
每次化丹，都能讓他感受無儘的變遷，好似天地紀元的一場輪回。
每次觀摩這個過程，對他來說都如同是一場修行。
正是因為有多次的觀摩，再加上夢遊人生死輪回時的饋贈，才能讓他在那場持續了百年的道衍中，為今朝眾生的第四大境，定下一條通往輪回的道路。
但以往的九次化丹，他所化的，都是他物！
唯獨這次不同，被他九次化丹的，乃是自己的分身。
在同心同念之下，他就如同是在對自己進行九次化丹，感受無比深刻。
在化丹的過程中，神明第二身彷彿變成了一個小宇宙，其每一寸血肉、神魂，都如是一條條星河，無儘的星辰在其中碰撞，生生滅滅，無窮變化。
當九刻鐘過去，他就好似經曆了一場大輪回，由生而死，再由死而生。
明明隻過去了九刻鐘，可給林初生的感覺，卻像經曆了半個紀元那麼長的時間，給他帶來了一場莫大造化。
在化丹結束之後，林初生甚至覺得自己隻需要抬腳往前挪一步，就能輕鬆踏入輪回大境。
但這也隻是他的錯覺，有無妄天留下的大因果咒印在，這一步他踏不出去！
而神明第二身的修為，也有了些許的提升，不過依然在第四大境圓滿層次，提升不多。
其掌心的金色印記，也愈加趨近於一個圓，隻差那麼小小一截，應該在第十次化丹後，這個圓就能真正成型。
化丹，就彷彿在畫圓！
當這個圓被完整畫出來時，究竟會發生什麼，這也是一個謎，已經讓林初生疑惑了近萬載！
不過很快，他就能解開這個謎，一了心中之惑！
終而，他深吸口氣，全神貫注，對神明第二身，展開了第十次化丹！
還是如之前一樣，在林初生施展萬物化丹訣的時候，已經經過了九次化丹的第二身，變成了丹丸，開始瘋狂旋轉。
但不同的是，這一次修為輸出的量，要超過了太多太多。
若是憑借他自身的修為，完全不夠！
但在他的體內，儲存了堪比整片逝海的仙靈氣，之前的九次化丹，其實並沒有消耗多少。
可當十次化丹展開的刹那，他體內的仙靈氣頓時以一種無法想象的速度，開始消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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