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花對麵不相識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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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府書房,燭火徹夜未熄。
蕭宴安坐在案前,麵前攤著一疊泛黃的舊物,最上麵是當年江南之行的醫案,他指尖落在一頁泛黃的紙頁上。
【江南深山,遇無名女子施救,以體驅寒毒,未留名姓。】
良久,他低沉沙啞的聲音才響起。
“你說的,可有實證?”
吳毅單膝跪地,呈上一疊憑證,聲音沉穩,“主子,屬下按您的吩咐徹查三年前江南一案,查到了兩處關鍵證據。”
“其一,孟郡主說,當初她化名‘卿卿’救您於危難之間,可屬下查到,當年您寒毒入體之時,她根本不在江南!”
吳毅遞上一張泛黃的客棧入住記錄和一份官員證詞,“這是京城悅來客棧的入住憑證,孟郡主那時正在京城,住了足足半月,客棧掌櫃和當時接待她的官員都能作證,她根本冇踏足過江南半步”
蕭宴安接過那張入住憑證。
上麵的簽名確實是孟卿月的筆跡,日期與他中毒的時間嚴絲合縫。
心臟猛地一沉,一股寒意從腳底竄起。
“其二,屬下找到當年給您治傷的藥農老友,他記得救您的女子留過一瓶療傷藥膏,屬下拿著藥膏的方子去查,查到了兵部尚書府上,”
他頓了頓,呈上一一張藥方,
“更關鍵的是,屬下查到尚書府當年的出行記錄,付小姐在您中毒前一月,曾以探親為名去過江南,還在藥穀附近停留。老藥農認出,付小姐的容貌,與當年救您的女子一模一樣——”
“不可能!”
蕭宴安猛地拍案,眉頭緊鎖,臉色陰翳,“她是付雲汐!她跟在我身後十幾年,若真是她救了我,她為何不說?”
“這,”
吳毅斟酌著,“世子妃若真有失憶之症,當初救下您的之後,也可能是”
無名女子,卿卿,付雲汐。
忽的,一個荒謬卻又無比清晰的念頭撞進腦海。
他想起付雲汐出嫁前的種種事蹟,她所精通之術頗多,琴棋書畫,排兵佈陣,以及醫術。
因為從未在意過,所以從未想起這些。
他的手開始細微的顫抖起來,半晌,嘶啞地開口,
“傳青荷。”
不多時,青荷被帶到書房。
她穿著一身素衣,見到蕭宴安,眼底瞬間燃起幾不可察的狠意,卻礙於身份,隻能死死咬著唇,低頭。
“郡主府落水那日,究竟是怎麼回事?”
蕭宴安盯著她,先挑了一件如今想來漏洞百出的事件。
青荷冇有想到他會問這個,渾身一顫,不知過了多久,本就積攢不住的滿腔怨恨終於得見天日。
再也忍不住,雙膝跪地,眼淚刷的掉下來了。
“是孟卿月!是她拉著小姐下水的!小姐本就有落水舊傷,畏寒怕冷,那日初春的水冰得刺骨小姐該有多冷啊,是孟卿月,她使了壞心,害我家小姐”
說起這些,青荷就止都止不住,匍匐在地,聲淚俱下,“世子今日就算打死奴婢,奴婢也要說出來,那二十大板,您讓郡主監刑,她對家仆說不必手下留情小姐被打得血肉模糊,躺了好久,高燒反覆整個人燒得糊塗,有一天,險些醒不過來”
“還有您後來”
青荷幾乎失去了神誌,怨懟之意濃厚,哽咽嚎啕,“小姐那時候身子還冇好,您卻為了給孟卿月出氣,半點不顧她的意願,強行”
轟的一聲,蕭宴安隻覺得腦中一片空白。
他以為杖責隻是做做樣子,以為付雲汐的委屈都是裝出來的,強迫她那晚,是對她善妒的懲戒,也是滿足她的要求。
可真相竟是如此!
這麼多年,她眼看她越陷越深,看她獨自傷神難過;他因守著心中那點承諾,對她不假辭色,甚至屢次羞辱,視若無物。
他親手,將她推入深淵,幫著仇人踐踏她的尊嚴。
若她當真是卿卿
若她真是
一股腥甜湧上喉頭,蕭宴安猛地彎腰,一口鮮血噴在醫案上。
刺目驚心。
“世子!”吳毅連忙上前攙扶。
他一把揮開,踉蹌著站起身,漆黑的眸子像是淬了墨,慢慢的抬起,可見裡麵翻湧著滔天闇火。
“備車。”
次日,郡主府。
孟卿月坐在梳妝檯前,等著下人送早餐。
她盼著蕭宴安今日能來,特意讓廚房做了他愛吃的水晶蝦餃,定是他愛吃的
食盒被端上來,她笑意微微,剛掀開蓋子,便看見幾根血淋淋的斷指躺在糕點旁!
瞳孔驟縮,指尖猛地一顫。
“啊——!”
一道尖銳的驚叫聲,孟卿月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渾身控製不住地發抖。
往後一仰,直直昏死過去。
丫鬟嚇得魂飛魄散,跪地哭喊,“郡主!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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