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劫 第13章 藥香引異動

    老者的藥瓶靜靜地躺在雙方之間的空地上，像一顆投入死水潭的石子，雖未激起滔天巨浪，卻讓原本就微妙的氣氛更加粘稠了幾分。爹的拒絕在意料之中，在這荒山野嶺，陌生人的饋贈，尤其是入口入傷的東西，誰敢輕易接受？

那老者見爹態度堅決，也不勉強，隻是淡淡一笑，不再言語，重新閉上了眼睛，彷彿入定一般。他身邊那兩個精壯漢子則如同兩尊石雕，目光炯炯地警戒著四周，尤其是我們這邊的動靜。那個抱著劍囊的半大小子，則把頭埋得更低，身體微微發抖，不知是冷的還是嚇的。

廟外，風雨依舊肆虐，嘩啦啦的雨聲和呼嘯的風聲交織成一片，反而襯得廟內死寂得可怕。雨水從屋頂的破洞不斷漏下，在地上彙成小小的水窪，滴滴答答的聲音，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時間在壓抑的沉默中緩慢流逝。我蜷縮在爹身後，又冷又餓，疲憊像潮水般一陣陣湧來，但神經卻因為對麵那幾個陌生人和他們身上散發出的若有若無的壓迫感而緊繃著，根本無法入睡。

我偷偷打量著那個藥瓶。很普通的一個小白瓷瓶，瓶口用紅布塞著，看起來並無特彆。但不知為何，我總覺得那瓶子裡散發出的淡淡藥香，似乎……有些熟悉？不是味道熟悉，而是那種感覺，一種難以言喻的、彷彿觸及靈魂深處的奇異共鳴。

我下意識地摸了摸懷裡的油布包。那本無字天書和道士的血書安靜地躺在裡麵。是錯覺嗎？為什麼我覺得那藥香，和天書偶爾散發出的那種古老、神秘的氣息，有那麼一絲絲的相似？

就在我胡思亂想之際，懷裡的油布包，突然毫無征兆地輕輕震動了一下！

非常輕微，就像一隻小蟲子在爬動。但我全身的神經都係在這上麵，立刻清晰地感覺到了！

怎麼回事？

我嚇得渾身一僵，差點叫出聲來，趕緊用手死死捂住胸口。爹似乎也察覺到了我的異樣，微微側頭，用眼神詢問我。

我拚命搖頭，示意自己沒事，心臟卻狂跳起來。是那本天書！它又有了反應！上一次是因為雷擊木牌，這一次……是因為什麼？難道是因為對麵那個老者的藥瓶？

這個念頭讓我頭皮發麻。難道這老者，或者他的藥，和那本天書，和我的身世也有關係？

我強忍著恐懼和好奇，偷偷將油布包拉開一條小縫，用手指輕輕觸碰那本無字天書的封麵。指尖傳來的觸感不再是平時的冰涼，而是帶著一種微弱的、難以察覺的溫熱！書頁之間，似乎有極其淡薄的金色光暈在流轉，但稍縱即逝，若非我緊盯著，幾乎無法發現。

它真的對那藥瓶有反應！

我猛地抬頭，看向對麵那個閉目養神的老者。他依舊一動不動，彷彿對一切都毫無察覺。但他真的不知道嗎？他剛才特意看了我胸口一眼，難道他感應到了什麼？他贈藥，是真的出於好心，還是……彆有目的？

無數的疑問和猜測在我腦海裡翻騰，讓我坐立難安。我感覺自己彷彿置身於一張無形的大網中，每一個看似偶然的相遇，背後都可能隱藏著深意。

就在這時，廟外的風雨聲中，突然夾雜進了一些異樣的聲響。

不是雨打樹葉，也不是風吹門板。那是一種……極其細微的、彷彿無數細沙摩擦地麵的聲音，又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濕滑的泥地裡快速爬行，由遠及近，正朝著破廟而來！

聲音很輕，混雜在風雨聲中幾乎難以分辨，但在廟內死寂的襯托下，卻顯得格外清晰和……詭異。

幾乎是同時，對麵那兩個如同石雕般的漢子猛地睜開了眼睛，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刀，手也不自覺地按向了腰間——那裡鼓鼓囊囊，顯然藏著家夥。那閉目養神的老者，眼皮也微微動了一下，但並未睜開。

爹也瞬間繃直了身體，握緊了開山刀，將我完全護在身後。他常年打獵養成的警覺性，讓他也捕捉到了那不同尋常的動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扇歪斜的、不斷被風雨拍打的廟門。

那「沙沙」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已經到了廟門外！緊接著，是某種東西輕輕摩擦門板的聲音，一下，又一下，帶著一種令人牙酸的黏膩感。

是什麼東西？

野獸？山魈？還是……彆的什麼？

廟內的空氣彷彿凝固了。緊張的氣氛一觸即發。對麵兩個漢子已經半站起身，擺出了防禦姿態。我爹的刀也微微出鞘，寒光閃爍。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那廟門忽然被什麼東西從外麵，輕輕地……推開了一條更大的縫隙。

一道慘白的、如同閃電般短暫的光亮，透過門縫映了進來，瞬間照亮了門口的一小片地麵。

借著那瞬間的光亮，我看到——

門縫外的泥地上，密密麻麻，布滿了無數細長的、濕漉漉的、如同水漬蔓延般的……暗紅色痕跡！

那痕跡，正如同有生命一般，朝著廟內緩緩蠕動而來！

而與此同時，我懷裡的無字天書，震動得更加劇烈了！那溫熱感幾乎有些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