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謝文東 第377章 互助組的帶頭人
第三百七十七章:互助組的帶頭人
1950年的深秋,天氣已經逐漸轉涼,特彆是在清晨時分,北風呼嘯而過,帶來了刺骨的寒意。黃土坡上的打穀場周圍,幾棵老槐樹的葉子被北風吹得沙沙作響,彷彿在訴說著歲月的滄桑。這些老槐樹的葉子已經所剩無幾,隻剩下光禿禿的枝椏,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天還沒有完全亮透,東方的天空隻是泛起了一絲魚肚白。然而,謝文東卻早已起床,他肩上扛著一把被磨得鋥亮的木犁,步伐輕快地走出了家門。他身上穿著一件粗布棉襖,雖然領口處沾著些許白霜,但他似乎完全沒有感覺到寒冷,一心隻想著趕快趕到打穀場。
今天對於謝文東來說是個重要的日子,因為互助組要選舉組長,同時也是大家商量下一季播種計劃的關鍵時刻。他深知這個任務的重要性,所以一大早就迫不及待地出門了。
打穀場中央已經聚了二十多號人,有扛著鋤頭的漢子,也有抱著針線筐的媳婦,大家圍著那堆還沒運完的玉米秸稈,低聲議論著。張彩霞站在人群外側,手裡攥著個藍布封麵的小本子,時不時抬頭往村口望,看見謝文東的身影時,眼睛亮了亮,快步迎上去:“東子哥,你咋才來?王大叔他們都問好幾回了。”
謝文東把木犁往地上一放,搓了搓凍得發紅的手,咧嘴笑:“昨兒個幫老李家修了半宿穀倉,怕誤了事兒,天不亮就往回趕。你這本子上記啥呢?又是各家的收成?”他湊過去想瞅一眼,卻被彩霞輕輕拍了下胳膊。
“彆瞎鬨,這是正經賬。”彩霞把本子往懷裡攏了攏,臉頰有點紅,“昨天算完秋糧分賬,還有幾家的種子數沒核對,等選完組長就得跟大家說清楚。”正說著,人群裡有人喊了一嗓子:“東子來了!咱開始吧!”
說話的是村裡的老黨員王滿倉,他往石碾子上一站,清了清嗓子:“大夥都知道,自從縣裡號召搞互助組,咱村湊了這二十多戶,可沒個領頭的不行。今個兒就選個組長,往後誰家缺勞力、缺農具,組長得牽頭幫襯;下一季種麥子,咋種、咋管,也得聽組長的主意。你們說說,選誰?”
話音剛落,人群裡就炸了鍋。“我選東子!”年輕的李二柱第一個喊,“上次我家牛病了,東子哥半夜跑十裡地去請獸醫,還幫我家耕了兩畝地,這樣的人當組長,我服!”
“對,選東子!”好幾個人跟著附和。謝文東趕緊擺手:“彆彆,我年輕,怕乾不好。王大叔經驗足,要不還是讓王大叔來?”
王滿倉笑著搖頭:“我這老骨頭哪行?上次你說的‘分層播種’,我琢磨了半宿都沒弄明白,還是你懂行。再說,你心裡裝著大夥,這組長非你莫屬。”他轉向眾人,“大夥要是沒意見,咱就舉手錶決!”
二十多隻手齊刷刷地舉了起來,連最挑剔的劉老栓都慢騰騰地把煙袋鍋子往腰裡一揣,舉起了手。謝文東看著眼前的手,眼眶有點熱,他往石碾子前走了兩步,聲音有點啞:“多謝大夥信我。往後咱互助組,就一條規矩——誰家有難處,大夥一起幫;地裡的活兒,咱一起乾,爭取明年多打糧,讓每家都能吃上飽飯!”
人群裡爆發出一陣掌聲,彩霞站在後麵,看著謝文東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往上揚。她低頭看了看手裡的本子,把剛才謝文東說的話悄悄記在了最後一頁。
接下來的日子,謝文東幾乎天天泡在地裡。深秋的地裡已經結了冰碴,他卻光著腳踩在田裡,丈量土地的寬度,琢磨著怎麼播種才能讓麥子長得更密。有天傍晚,彩霞送飯到地裡,看見謝文東正蹲在田埂上,手裡拿著一根小木棍,在地上畫著格子,凍得通紅的手不停地搓著。
“東子哥,先吃飯吧,飯都要涼了。”彩霞把飯籃子遞過去,裡麵是兩個玉米麵窩頭和一碗紅薯湯。謝文東接過窩頭,咬了一大口,含糊地說:“你看,我剛才琢磨著,要是把種子分三層播,最底下一層放底肥,中間一層播種子,最上麵再蓋一層薄土,這樣種子能紮根深,還能吸收到養分,說不定能增產。”
彩霞蹲下來,看著地上的格子,點點頭:“我聽我爹說過,以前老輩人也試過分層種,就是沒掌握好深淺。你要是能弄成,那可就好了。”她從懷裡掏出小本子,“我把你說的記下來,回頭跟大夥說的時候,也能說清楚。”
謝文東看著她認真記筆記的樣子,忍不住笑了:“我媳婦比賬房先生還厲害,記的比我想的都清楚。”彩霞臉一紅,拍了他一下:“彆搗亂,這可是正經事。要是真能增產,大夥都得謝謝你。”
第二天,謝文東就把互助組的人都叫到了地裡,演示他的“分層播種法”。他先讓幾個人把地翻鬆,然後親自拿著播種耬,調整耬腳的深度,一邊走一邊說:“耬腳要調到三寸深,先把底肥撒進去,再播種子,最後用耙子把土耙平,這樣種子既不會被凍著,也能很快發芽。”
劉老栓站在旁邊,抱著胳膊,撇了撇嘴:“東子,你這法子靠譜嗎?彆到時候種子都爛在地裡,明年開春沒麥子種,可咋整?”劉老栓是組裡最固執的人,家裡有兩畝好地,一開始就不太願意加入互助組,要不是王滿倉勸著,他根本不會來。
謝文東停下手裡的活,走到劉老栓跟前,笑著說:“劉大叔,我知道你擔心。這樣,我家那畝最靠坡的地,先按這個法子種,要是明年收成不好,我把我家的麥子賠給你。”
劉老栓愣了一下,沒想到謝文東這麼實在,他摸了摸下巴上的鬍子,嘟囔著:“賠倒不用,我就是怕你年輕,瞎折騰。”
“折騰也得折騰出個樣來。”謝文東拍了拍劉老栓的肩膀,“您老要是有空,就幫著盯著點,要是有啥不對的地方,您儘管說。”劉老栓沒說話,卻默默地走到了播種耬旁邊,幫著調整耬腳的高度。
接下來的半個月,互助組的人都跟著謝文東一起,用“分層播種法”種麥子。每天天不亮就下地,天黑了纔回家,手腳都凍裂了,卻沒人抱怨。彩霞每天除了記賬,還會煮一鍋薑茶,送到地裡給大家暖身子。有天晚上,大家收工的時候,李二柱看著地裡整齊的麥壟,興奮地說:“東子哥,我覺得這麥子明年肯定能長好,你看這壟多齊,比去年種的強多了!”
謝文東笑著說:“這可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是大夥一起乾的。要是沒有王大叔幫著調耬,沒有劉大叔盯著深淺,我也弄不成。”他看了一眼旁邊的彩霞,“還有彩霞,每天記工分、算收成,把賬管得清清楚楚,讓大夥心裡都亮堂。”
彩霞臉一紅,趕緊說:“我就是做點小事,不算啥。”王滿倉笑著說:“東子說得對,咱互助組就是要這樣,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才能成事。”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到了第二年開春。互助組種的麥子果然長得比往年好,綠油油的麥苗鋪在地裡,比其他地塊的麥苗高出一大截,顏色也更鮮亮。村裡其他沒加入互助組的人,都忍不住跑到地裡來看,嘖嘖稱讚。
這天上午,村口突然來了幾輛自行車,車把上掛著“縣工作組”的牌子。領頭的是個三十多歲的乾部,穿著灰色中山裝,戴著眼鏡,下車就問:“請問謝文東同誌在嗎?我們是縣裡來考察互助組的。”
謝文東正在地裡檢視麥苗,聽說縣工作組來了,趕緊跑回村裡。他把工作組的人領到麥田裡,指著長勢喜人的麥苗,介紹說:“同誌,您看,這就是我們用‘分層播種法’種的麥子。最底下一層放了腐熟的農家肥,中間播的種子,上麵蓋了薄土,這樣麥苗紮根深,吸收養分多,長得就好。”
工作組的乾部蹲下來,用手扒開麥苗根部的土,仔細看了看,點點頭:“不錯,這個方法很科學。你們測過嗎?預計能增產多少?”
“測過了。”謝文東從懷裡掏出一個小本子,上麵記著每天的觀察記錄,“去年這塊地畝產麥子二百斤,今年按這個長勢,估計能到三百斤,增產五成。”
“這麼多?”工作組的乾部很驚訝,他又問了幾個關於播種、施肥的細節,謝文東都答得清清楚楚。旁邊的張彩霞補充說:“我們每天都會記錄麥苗的生長情況,澆水、施肥的時間也都記在賬上,保證每一步都不馬虎。”
工作組的乾部看著彩霞手裡的賬本,又看了看謝文東,忍不住稱讚:“謝同誌,你真是有辦法、能吃苦!還能把賬記得這麼細,可見是用了心的。你們這個‘分層播種法’,值得在全縣推廣!”
謝文東趕緊擺手:“同誌,您彆這麼說。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是我們互助組二十多戶一起想的辦法,一起乾出來的。要是沒有大夥的支援,我也弄不成。”
工作組的乾部笑了:“你很謙虛,這是好事。不過你的帶頭作用也很重要,回頭我們會把你的經驗整理出來,印成小冊子,發給全縣的互助組,讓大家都學習學習。”
當天下午,縣工作組就離開了村子,臨走前還跟謝文東約定,等麥子收割的時候,再來考察實際產量。訊息傳到村裡,互助組的人都很高興,李二柱跑到謝文東家裡,興奮地說:“東子哥,咱這下出名了!全縣都要學咱的法子,以後咱村就是模範村了!”
謝文東笑著說:“出名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讓大夥多打糧,過上好日子。”彩霞端來兩碗水,遞給李二柱一碗,說:“二柱,你也彆太高興了。東子哥說了,接下來還要盯著麥苗的病蟲害,不能掉以輕心。”
李二柱接過水,喝了一口,點點頭:“我知道,我明天就去地裡巡查,要是有蟲子,咱趕緊治。”
然而,並不是所有人都為謝文東高興。當天晚上,劉老栓的侄子劉建國偷偷跑到劉老栓家裡,壓低聲音說:“叔,你看謝文東現在多風光,縣工作組都來表揚他,還說要推廣他的經驗。當初你就不該聽王滿倉的,加入啥互助組,現在好處都讓他一個人占了!”
劉老栓坐在炕沿上,抽著煙袋鍋子,臉色陰沉:“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年輕輕的,就愛出風頭。要不是他非要搞什麼‘分層播種’,我家的地也不會跟大夥的地混在一起種。現在好了,他成了模範,咱啥好處都沒有。”
“叔,我有個主意。”劉建國湊到劉老栓耳邊,小聲說了幾句。劉老栓聽完,眼睛眯了眯,磕了磕煙袋鍋子:“這法子能行嗎?彆到時候惹禍上身。”
“放心吧叔,”劉建國得意地笑了,“到時候他謝文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互助組散了,你家的地還能收回來,說不定縣工作組還會覺得你是個正直人。”
劉老栓沒說話,隻是又點燃了煙袋鍋子,煙霧繚繞中,他的臉顯得格外陰沉。
接下來的幾天,村裡漸漸有了一些奇怪的傳言。有人說謝文東跟縣工作組的乾部送禮,才換來推廣經驗的機會;還有人說互助組的賬本有問題,彩霞把收成多記在了自己家裡。
這些話傳到謝文東耳朵裡,他卻沒放在心上,隻是每天更勤快地往地裡跑。彩霞卻很生氣,有天晚上,她把賬本摔在桌子上,眼圈紅紅的:“東子哥,你聽聽外麵的人說的啥?說我記賬不清不楚,還說你送禮,這不是瞎編嗎?我明天就跟他們理論去!”
謝文東走過去,把賬本撿起來,輕輕拍了拍彩霞的肩膀:“彆生氣,身正不怕影子斜。他們願意說就讓他們說,等麥子收割了,產量擺在那裡,他們就沒話說了。”
“可我咽不下這口氣。”彩霞抹了抹眼淚,“我每天熬夜記賬,生怕出一點錯,就是想讓大夥心裡亮堂,結果他們還這麼說我。”
謝文東把她摟進懷裡,輕聲說:“我知道你委屈。但咱不能跟他們吵,一吵就中了彆人的計了。你放心,我會想辦法證明咱的清白。”
第二天,謝文東把互助組的人都叫到打穀場,手裡拿著賬本和幾袋種子,對大家說:“大夥最近聽到的傳言,我也知道。今天我把賬本帶來了,上麵記著每家的出工數、農具使用情況,還有種子、肥料的支出,大夥要是有疑問,現在就可以看,我一條條跟大夥解釋。另外,這是咱剩下的種子,都是按每家的人口分的,誰也沒多拿一粒。”
人群裡安靜下來,王滿倉先走上前,拿起賬本翻了翻,說:“我看過這賬本,記得清清楚楚,沒毛病。彩霞這丫頭心細,不會出錯。”
李二柱也說:“我相信東子哥和彩霞姐,他們不是那樣的人。肯定是有人在背後瞎搗亂!”
就在這時,劉老栓突然站出來,指著謝文東手裡的種子,說:“東子,你說種子是按人口分的,可我聽說,你給縣工作組的乾部帶了兩袋種子,有這回事嗎?”
謝文東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這是有人故意栽贓。他平靜地說:“劉大叔,我沒給任何人帶種子。縣工作組的乾部來考察,就喝了咱一碗水,啥都沒拿。你要是不信,可以去問王大叔,他當時也在場。”
王滿倉點點頭:“沒錯,工作組的同誌很規矩,啥都沒要。老栓,你可彆聽彆人瞎傳。”
劉老栓臉色有點難看,張了張嘴,卻沒再說什麼。劉建國在人群後麵,看到這一幕,氣得咬了咬牙,卻不敢站出來。
雖然這次化解了危機,但謝文東心裡清楚,背後有人在針對他,而且不會輕易罷手。接下來的日子,他更加小心,每天除了盯著地裡的麥子,還會跟互助組的人多溝通,瞭解大家的想法。彩霞也比以前更謹慎,每次記賬都會讓兩戶人家的人在場,避免再被人說閒話。
轉眼到了麥收季節,互助組的麥子果然大豐收。金黃色的麥穗沉甸甸地垂著,畝產達到了三百二十斤,比預計的還多了二十斤。打穀場上,大家忙著收割、脫粒,歡聲笑語不斷。縣工作組的乾部也來了,看到滿場的麥子,高興地說:“謝同誌,你們真是創造了奇跡!這個產量,在全縣都是頭一份!”
謝文東笑著說:“這都是大夥一起努力的結果。下一步,我們還想琢磨著改良農具,爭取明年再增產。”
就在大家沉浸在豐收的喜悅中時,劉建國突然跑到打穀場,大聲喊:“不好了!劉大叔家的麥子被人偷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劉老栓也跑了過來,哭喪著臉說:“我家曬在坡上的兩袋麥子,剛才還在,現在沒了!肯定是有人偷了!”
劉建國看了一眼謝文東,陰陽怪氣地說:“現在隻有互助組的人在打穀場忙活,誰能保證不是互助組的人偷的?說不定是有人看著自家麥子多,就眼紅了!”
這話明顯是在針對謝文東,人群裡頓時安靜下來,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謝文東身上。彩霞氣得臉都白了,大聲說:“你彆胡說!我們互助組的人都是老實人,不會乾這種偷雞摸狗的事!”
謝文東深吸一口氣,走到劉老栓跟前,說:“劉大叔,你先彆著急。你家的麥子曬在哪個坡上?我們現在就去找,肯定能找回來。”
劉老栓擦了擦眼淚,指了指村西的土坡:“就在西坡上,用藍布袋子裝著,上麵還壓著一塊石頭。”
謝文東立刻召集互助組的人,分成幾隊,去村裡各個地方尋找。他自己則帶著李二柱和王滿倉,往村西的土坡走去。路上,李二柱氣呼呼地說:“東子哥,肯定是劉建國搞的鬼!他之前就說你壞話,現在又說麥子被偷,就是想栽贓給你!”
王滿倉也點點頭:“我看也是。老栓那個人耳根子軟,肯定是被他侄子攛掇的。”
謝文東沒說話,隻是加快了腳步。走到西坡上,他們果然看到地上有一塊石頭,旁邊的藍布袋子不見了。謝文東蹲下來,仔細看了看地上的腳印,發現腳印是往村北的方向去的,而且腳印很熟悉——那是劉建國常穿的那雙舊布鞋,鞋底有個明顯的補丁,是上次彩霞幫他補的,她還唸叨過這補丁的針腳歪歪扭扭。
“走,去劉建國家裡看看。”謝文東站起身,往村北走去。李二柱和王滿倉跟在後麵,心裡都明白了七八分。
走到劉建國家門口,劉建國正蹲在屋簷下,假裝修理一把斷了柄的鐮刀,聽見開門聲猛地抬頭,看見謝文東三人,臉色“唰”地白了,手裡的錘子“當啷”掉在地上。
“東……東子哥,你們咋來了?”他慌忙站起身,手在衣角上胡亂擦著,眼神躲閃著不敢看謝文東的眼睛。
謝文東沒說話,目光落在院角那兩個鼓鼓囊囊的藍布袋子上——袋子口沒紮緊,露出金黃的麥粒,和劉老栓說的一模一樣。他走過去,伸手摸了摸袋子,麥粒還帶著太陽曬過的溫度,顯然剛藏過來沒多久。
“建國,這麥子是咋回事?”謝文東的聲音很平靜,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劉建國往後縮了縮,嘴硬道:“這是我家自己收的麥子,跟你們有啥關係?”
“你家自己收的?”李二柱忍不住了,上前一步指著袋子,“劉大叔家丟的麥子就是藍布袋子裝的,你家啥時候有這種袋子了?再說你家那點地,能收這麼多麥子?”
劉建國被問得啞口無言,臉漲得通紅,卻還想狡辯:“我……我就是借了個藍布袋子,你們彆血口噴人!”
這時,王滿倉走到袋子旁,彎腰撿起一根麥秸稈,放在手裡看了看:“建國,你家種的麥子是老品種,秸稈上有黃斑,可這袋子裡的麥子,秸稈是青的,跟互助組種的‘分層播種’的麥子一模一樣。你說說,這咋解釋?”
這話像一記重錘,砸得劉建國再也撐不住了。他雙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聲音也帶上了哭腔:“叔,東子哥,我錯了……我不該偷劉大叔的麥子,也不該瞎傳你們的閒話……”
謝文東皺了皺眉:“你為啥要這麼做?”
劉建國低下頭,聲音含糊地說:“我……我看著互助組豐收,縣工作組還表揚你,心裡不服氣。我叔也說,你出風頭占了好處,我就想栽贓你,讓互助組散了……”
“你這混小子!”王滿倉氣得發抖,“東子為了互助組,天天起早貪黑,連自家的地都顧不上,你倒好,背地裡搞這些鬼把戲!老栓知道你這麼乾嗎?”
提到劉老栓,劉建國的頭垂得更低了:“我沒敢跟我叔說,我怕他罵我……我想著,隻要把麥子藏起來,大夥就會懷疑東子哥,到時候……”
他話沒說完,就聽見院門口傳來一聲怒喝:“你這個畜生!”
眾人回頭,隻見劉老栓拄著柺杖站在門口,臉色鐵青,氣得渾身發抖。原來劉老栓不放心,跟著找了過來,正好聽見劉建國的話。他幾步走到劉建國跟前,揚起柺杖就打:“我讓你偷東西!我讓你瞎造謠!東子待咱不薄,你咋能這麼對他!”
劉建國不敢躲,任由柺杖打在身上,嘴裡不停喊著:“叔,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謝文東趕緊上前拉住劉老栓的手:“劉大叔,彆打了,建國已經知道錯了。”
劉老栓喘著粗氣,放下柺杖,看著謝文東,眼圈突然紅了:“東子,叔對不住你。之前我聽信建國的鬼話,跟你找茬,還懷疑你……你彆往心裡去。”
謝文東笑了笑:“劉大叔,過去的事就彆說了。建國也是一時糊塗,隻要他以後好好跟著互助組乾,就行。”
這時,互助組的其他人也找了過來,看到眼前的情景,都明白了咋回事。李二柱嚷嚷著要把劉建國送到村裡的治安隊,卻被謝文東攔住了。
“二柱,算了。”謝文東看著眾人,“建國已經認錯了,還把麥子還回來了,咱就給他一次機會。互助組是大夥的家,隻要願意為這個家出力,咱就歡迎。”
劉建國聽了這話,眼圈也紅了,他走到謝文東跟前,深深鞠了一躬:“東子哥,謝謝你。以後我肯定好好乾,再也不搞歪門邪道了。”
大夥見謝文東這麼大度,都紛紛點頭,說東子這組長當得,既有本事又有度量。劉老栓也拍著胸脯說,以後肯定跟著謝文東好好乾,絕不再拖互助組的後腿。
當天下午,劉建國把麥子送回了劉老栓家,還主動在打穀場跟大夥認錯,說之前的傳言都是他瞎編的,彩霞的賬本沒問題,謝文東也沒給縣工作組送禮。大夥看他態度誠懇,也就沒再追究。
麥收結束後,互助組按每家的出工數和人口,把麥子分了下去。每家都分到了比往年多一半的麥子,有的人家還剩下不少,打算留著明年當種子。彩霞拿著賬本,挨家挨戶核對,大夥看著賬本上清清楚楚的數字,都笑著說:“彩霞這丫頭,真是比賬房先生還細心。”
彩霞聽了,臉上露出了笑容,偷偷看了一眼謝文東,正好對上他的目光,兩人都笑了。
幾天後,縣工作組又來了,還帶來了印好的小冊子,上麵印著“分層播種法”的詳細步驟,還有謝文東和互助組的故事。工作組的乾部拉著謝文東的手說:“謝同誌,縣裡決定,讓你去其他村講課,把你的經驗教給更多人。另外,你們互助組,被評為全縣的‘模範互助組’了!”
訊息傳來,村裡比過年還熱鬨。大夥在打穀場擺了幾桌飯,雖然都是簡單的玉米麵窩頭和炒青菜,卻吃得格外香。王滿倉端著一碗紅薯酒,走到謝文東跟前:“東子,這杯酒我敬你。要不是你,咱互助組也走不到今天。”
謝文東接過酒,卻沒喝,而是舉著杯子對大夥說:“這杯酒,該敬大夥。沒有大夥的支援,我啥也乾不成。往後,咱還要一起琢磨改良農具,多種糧食,讓日子越過越紅火!”
大夥都舉起杯子,齊聲說好,聲音在打穀場上回蕩,飄向遠處的田野。彩霞站在謝文東身邊,看著他意氣風發的樣子,心裡甜滋滋的。她悄悄拉了拉謝文東的衣角,小聲說:“東子哥,等忙完這陣子,咱就把婚事辦了吧?”
謝文東愣了一下,隨即笑著點頭:“好,都聽你的。到時候,咱請大夥吃頓好的!”
就在這時,村口突然來了一個陌生男人,穿著乾部服,手裡拿著一個公文包,四處打聽謝文東的住處。有人把他領到打穀場,他看到謝文東,趕緊上前握住他的手:“謝同誌,我是地區農科所的,聽說你發明瞭‘分層播種法’,想請你去農科所,一起研究怎麼把這個方法改良得更好,推廣到更多地方!”
謝文東又驚又喜,他看著眼前的男人,又看了看身邊的大夥,心裡突然冒出一個念頭:要是去了農科所,互助組咋辦?劉老栓和建國剛安定下來,要是他走了,互助組會不會又出亂子?
大夥也都愣住了,看著謝文東,眼神裡有期待,也有不捨。李二柱撓了撓頭:“東子哥,這是好事啊,去農科所,就能讓更多人學到你的法子了!”
劉老栓也點點頭:“東子,你去吧,咱互助組有我和滿倉在,肯定能好好的。”
謝文東看著大夥,又看了看身邊的彩霞,心裡五味雜陳。他知道,去農科所是個難得的機會,能讓“分層播種法”幫助更多農民,但他也放不下互助組的大夥,放不下這片他親手種過的土地。
那個農科所的乾部還在等著他的回答,大夥也都看著他。謝文東深吸一口氣,剛想開口,卻聽見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隻見一個騎著馬的通訊員飛快地往村裡跑,一邊跑一邊喊:“謝文東同誌!縣裡有緊急通知,讓你馬上去縣裡開會!”
通訊員跑到打穀場,翻身下馬,從包裡掏出一張紙條遞給謝文東:“謝同誌,這是緊急通知,說是有重要的政策要跟你商量,關於互助組推廣的事。”
謝文東接過紙條,看了一眼,上麵寫著“立即前往縣委,商討互助組規模化發展事宜”。他抬頭看了看農科所的乾部,又看了看通訊員,心裡更犯嘀咕了:縣裡的緊急會議,加上農科所的邀請,這兩件事撞在一起,到底該先去哪?
彩霞走到他身邊,輕輕握住他的手:“東子哥,彆著急,你先去縣裡開會,農科所的事,等你回來再商量也不遲。”
謝文東點點頭,對農科所的乾部說:“同誌,實在不好意思,縣裡有緊急會議,我得先去一趟。等我回來,咱再詳細聊,行嗎?”
農科所的乾部笑著說:“沒問題,你先去忙公務,我在村裡等你。”
謝文東把互助組的事托付給王滿倉和劉老栓,又跟彩霞叮囑了幾句,就跟著通訊員往村口走。他回頭看了一眼打穀場上的大夥,看了一眼遠處綠油油的田野,心裡暗暗想:不管去縣裡還是農科所,他都要把互助組的經驗推廣出去,讓更多人過上好日子。
可他不知道,這次去縣裡開會,等待他的,不僅僅是互助組推廣的政策,還有一個更大的挑戰——鄰村的互助組因為推廣經驗出了矛盾,有人甚至鬨到了縣裡,說“分層播種法”根本不管用,還要求縣裡取消互助組的模範稱號。
謝文東騎著馬,跟著通訊員往縣裡走,秋風拂過他的臉頰,帶著田野的麥香。他看著前方的路,心裡卻隱隱有些不安:鄰村的矛盾會不會影響到自家互助組?農科所的研究能不能順利進行?還有他和彩霞的婚事,啥時候才能辦?
這些問題像種子一樣,在他心裡紮下了根。他不知道接下來會遇到啥困難,但他知道,隻要跟著大夥一起,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就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
隻是,他沒看到,在他離開後,農科所的乾部悄悄走到彩霞身邊,低聲問了一句:“同誌,謝文東同誌有沒有跟你提過,他之前在部隊的時候,有過改良農具的經驗?”
彩霞愣了一下,搖了搖頭:“沒提過啊,他從來沒說過自己在部隊的事。”
農科所的乾部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沒再說話,隻是眼神裡多了一絲疑惑。謝文東在部隊到底經曆過啥?他改良農具的經驗,真的隻是在村裡琢磨出來的嗎?
而此時此刻的謝文東,完全沒有意識到那些被隱藏起來的疑問正等待著他去揭開。他身騎駿馬,如離弦之箭一般,風馳電掣地朝著縣裡的方向狂奔而去。
前方的道路漫長而崎嶇,充滿了未知和變數。但對於謝文東來說,這不僅是一段旅程,更是一次冒險和挑戰。他懷揣著對未來的憧憬和期待,勇敢地踏上了這條充滿機遇與挑戰的道路。
在他的身後,互助組的故事才剛剛拉開序幕。這個由一群誌同道合的人組成的團體,將在謝文東的帶領下,共同麵對生活中的種種困難和挫折。他們彼此扶持、相互幫助,共同書寫屬於他們的傳奇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