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聖人京華錄 第37章 釵釧抵薪
晨光剛漫過寫字樓的玻璃幕牆，林硯就站在了銀行客戶經理的辦公室裡。他指尖捏著監管局出具的解凍函，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桌對麵的經理卻滿臉難色地推了推眼鏡：「林總，不是我們卡流程，是總行的風控係統對『涉嫌洗錢』的賬戶有額外審核機製，就算有監管局的函，也得等三個工作日才能放款。」
「三個工作日？」林硯的聲音冷了幾分，「今天是發薪日，我四十多個員工等著這筆錢交房租、還車貸，你讓我怎麼跟他們說？」
經理歎了口氣，從抽屜裡拿出一份流程表遞過去：「我真的儘力了，昨晚加了通宵班幫你們走綠色通道，可係統卡著審批節點，我也沒辦法。要不……你們先找朋友周轉一下？」
林硯沒再說話，攥著解凍函走出銀行。初秋的風裹著涼意吹在臉上，他掏出手機翻通訊錄，指尖劃過「陳老」的名字時又頓住——前幾天剛麻煩過老人幫忙查王海濤和趙山河，現在又要開口借錢，實在拉不下臉。再往下翻，天使投資人、合作方……要麼是跟宏圖資本有牽連，要麼是自身也在現金流緊張的週期裡，根本幫不上忙。
他站在路邊發了會兒愣，才撥通蘇清媛的電話，語氣儘量放輕鬆：「清媛，銀行這邊還得等三天，工資可能要延遲發放，你先跟員工們通個氣，就說我保證三天內一定到賬，不會讓大家受影響。」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然後傳來蘇清媛溫和的聲音：「好，我知道了。你彆太急，我先去安撫大家，有情況再跟你說。」
掛了電話，林硯靠在電線杆上，看著馬路上來往的車流，第一次覺得「東方智腦」這個專案，壓得他有點喘不過氣。他不是怕趙山河的陰招，也不是怕專案研發的難題，而是怕辜負這群跟著他熬夜加班的員工——有人剛畢業，房租全靠工資；有人家裡有生病的老人，每月要固定交醫藥費；還有周明，去年剛貸款買了房，月供壓得他不敢請假。
而此刻的工作室裡，蘇清媛正站在辦公區的角落，聽著員工們壓低的議論聲。應屆生小吳對著電腦螢幕歎氣：「我房租明天就到期了，要是工資再拖，房東就要把我趕出去了。」旁邊的老技術李哥拍了拍他的肩膀：「彆慌，林總不是那種說話不算數的人，肯定有辦法。」話雖這麼說，李哥自己卻悄悄點開了手機銀行，看著餘額裡僅剩的兩千塊，眉頭皺得更緊。
蘇清媛轉身走進茶水間，從包裡拿出一個絲絨盒子。開啟盒子，裡麵躺著一條珍珠項鏈——那是她母親去世前留給她的遺物，珠子是上好的南海珠，鏈扣是純金打造，當年母親說，這是外婆傳下來的，讓她以後遇到難處時，能有個依靠。
她指尖輕輕拂過珍珠，冰涼的觸感讓她想起小時候，母親抱著她坐在沙發上，說「清媛，女孩子要獨立，但也要知道，真正的強大不是一個人硬扛，而是有人願意跟你一起分擔」。那時候她不懂，直到遇到林硯，看到他為了專案熬夜到眼底發紅，為了員工的工資四處奔波，她才明白，所謂「一起分擔」，就是在他撐不住的時候，悄悄替他扛住一部分重量。
蘇清媛把絲絨盒子塞進包裡，對著鏡子理了理頭發，又擦掉眼角的濕意，才走出茶水間。她走到周明身邊，笑著說：「周明，你跟大家說一下，工資今天就能發，讓大家再等等，我去趟銀行辦點事。」
周明愣了一下：「不是說要等三天嗎？蘇總，你找到錢了？」
「嗯，我跟朋友周轉了點。」蘇清媛避開他的目光，拿起包就往門口走，「我很快回來，有急事給我打電話。」
她沒去銀行，而是打車去了老城區的一家典當行。這家典當行開了二十多年，老闆姓劉，是出了名的實誠人，她母親以前有次急需用錢，就是在這裡典當過一塊手錶，後來還贖了回來。
推開玻璃門，鈴鐺「叮鈴」響了一聲。劉老闆正戴著老花鏡看賬本，抬頭看到蘇清媛，笑著起身：「小姑娘，好久沒來了，今天是來當東西，還是贖東西？」
蘇清媛把絲絨盒子放在櫃台上，推到劉老闆麵前：「劉叔，我想當這條項鏈。」
劉老闆開啟盒子，眼睛瞬間亮了：「南海珠，金扣還是老工藝，你母親當年戴的就是這條吧？我記得她跟我說過，是家傳的。」
「嗯。」蘇清媛點頭，聲音有點發緊，「劉叔，您給估個價吧，我急著用錢。」
劉老闆拿著項鏈看了半天，又抬頭看了看蘇清媛的臉色，放下項鏈歎了口氣：「小姑娘，這可是你家的念想，真要當？現在金價和珍珠價都穩，這條項鏈我能給你估十五萬，但我還是勸你再想想，彆以後後悔。」
「不用想了，劉叔。」蘇清媛的語氣很堅決，「我團隊裡四十多個人等著發工資，他們都等著這筆錢生活，我不能讓他們失望。」
劉老闆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什麼，他拿起計算器按了幾下，又從抽屜裡拿出一張當票：「十五萬，當期一個月，利息按最低的算，要是一個月內湊夠錢，隨時能贖回去。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不會拿家傳的東西開玩笑，這錢我今天就能給你轉過去。」
蘇清媛接過當票，簽上自己的名字時，指尖微微發抖，但想到工作室裡那些焦慮的麵孔，她還是咬著牙把名字簽完了。劉老闆把錢轉到她的銀行卡裡，又把當票和一張名片遞給她：「這是我的私人電話，要是有難處，隨時給我打電話。」
「謝謝劉叔。」蘇清媛鞠了一躬，轉身走出典當行。陽光透過樹葉灑在她身上，她掏出手機，把十五萬全部轉到了公司的賬戶裡，然後給周明發了條訊息：「錢已到賬，立刻發工資。」
等她回到工作室時，辦公區裡一片歡呼。小吳舉著手機跑過來，激動地說：「蘇總！工資到賬了！我終於能交房租了！」李哥也笑著走過來：「蘇總，你可真是我們的救星，剛才我還在擔心我媽這個月的醫藥費，現在終於放心了。」
蘇清媛笑著點頭，目光卻在辦公區裡掃了一圈，沒看到林硯的身影。周明看出了她的心思，湊過來說：「林總剛回來，聽說錢到賬了，正在辦公室裡打電話，好像在問錢的來源。」
蘇清媛心裡「咯噔」一下，趕緊往林硯的辦公室走。剛走到門口，就聽見林硯對著電話說：「陳老，不是我不信您，是這十五萬來得太突然了，清媛說跟朋友周轉的，但我問了她幾個朋友，都說沒借過錢……」
她推開門，林硯看到她，立刻掛了電話，起身走過來：「清媛，錢到底是哪來的？你跟我說實話。」
蘇清媛避開他的目光，走到窗邊：「就是跟朋友周轉的，你彆問了，趕緊把專案的事處理好，趙山河那邊還沒動靜，肯定在憋大招。」
「跟哪個朋友周轉的？」林硯追過來，抓住她的手腕，語氣裡帶著一絲急切，「我問了張律師、李總，還有你大學同學，他們都說沒借過錢給你。清媛，你彆騙我，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蘇清媛的手腕被他抓得有點疼，卻還是咬著牙不說話。林硯看著她泛紅的眼角，又想起她早上出門時背著的那個絲絨包——那是她平時裝母親遺物的包，每次拿出來都會小心翼翼的。
他的心突然沉了下去，聲音也變得沙啞：「你把……你把你媽留給你的那條珍珠項鏈當了？」
蘇清媛的肩膀猛地一顫，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她轉過身，看著林硯，哽咽著說：「我沒辦法，銀行要等三天，員工們等著錢交房租、看醫生，我不能讓他們因為我們的專案餓肚子、被房東趕出去……那條項鏈隻是個物件，等我們以後有錢了，再贖回來就好了。」
林硯看著她淚流滿麵的樣子，心臟像被一隻手緊緊攥住，疼得他說不出話。他鬆開她的手腕，伸手把她抱進懷裡，聲音裡帶著從未有過的愧疚：「對不起，清媛，是我沒本事，讓你把自己的念想都當了……我這就去把項鏈贖回來，就算把我爸留給我的那塊手錶當了，我也要把它贖回來。」
「彆去！」蘇清媛推開他，擦了擦眼淚，「林硯，我們是一起做專案的夥伴，也是……也是想一起走下去的人，你的難處就是我的難處，我不想看到你一個人扛著。那條項鏈就算贖不回來也沒關係，隻要我們的專案能成，隻要我們能在一起，比什麼都重要。」
林硯看著她堅定的眼神，突然覺得眼眶發熱。他伸手擦掉她臉上的眼淚，鄭重地說：「清媛，我向你保證，一個月內，我一定把項鏈贖回來，而且以後再也不會讓你受這樣的委屈。」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推開，周明急急忙忙跑進來：「林哥，蘇總，不好了！趙山河派了人來挖牆腳，剛纔在樓下堵著小吳和李哥，說隻要他們願意去宏圖資本，工資翻倍，還能給期權！」
林硯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他倒是會挑時候，知道我們剛解決工資問題，就來攪局。」
蘇清媛也收起了眼淚，走到林硯身邊：「彆慌，我們去看看。」
三人走到辦公區時，小吳正對著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說：「你彆白費力氣了，我就算餓死，也不會去宏圖資本那種耍陰招的公司！林總和蘇總把我們當家人，你以為翻倍工資就能收買我？」
李哥也跟著說：「就是，上次林總為了幫我媽找專家，跑了三家醫院，蘇總為了給我們發工資，連自己的家傳項鏈都當了，這樣的團隊，我死都不會離開！」
西裝男臉色難看，看到林硯和蘇清媛走過來，冷哼一聲：「林總，蘇總，識時務者為俊傑，你們的專案早晚要被宏圖資本搞垮，不如讓你的員工早點跳槽，還能有個好前程。」
林硯走到他麵前，眼神裡帶著壓迫感：「我的員工要不要跳槽，輪不到你管。另外，轉告趙山河，彆以為用點小錢就能挖走我的人，他要是再敢來搗亂，我不介意把他違規凍結賬戶、涉嫌洗錢的證據，全交給媒體。」
西裝男被他的氣勢嚇住，往後退了一步，色厲內荏地說：「你彆嚇唬我，趙總不會怕你的！」說完，轉身就跑了。
辦公區裡響起一陣掌聲，小吳舉著拳頭喊：「林總威武！蘇總威武！我們跟定你們了！」
林硯看著眼前這群熱血的員工，又看了看身邊的蘇清媛，心裡突然充滿了力量。他拿起話筒，走到辦公區的中央：「各位，我知道這段時間大家受了不少苦，工資延遲、賬戶被凍，甚至還被人威脅。但我想告訴大家，『東方智腦』不是我一個人的專案，是我們所有人的夢想。趙山河想搞垮我們，就是怕我們做出真正幫到人的ai，怕我們斷了他的財路。但我相信，隻要我們團結在一起，就沒有跨不過去的坎，沒有打不贏的仗！」
「好！」員工們齊聲歡呼，辦公區裡的氣氛比之前更熱烈了。
等員工們都回到座位上工作，林硯才拉著蘇清媛回到辦公室。他從抽屜裡拿出一個錦盒，開啟裡麵是一塊老式手錶：「這是我爸留給我的，當年他在部隊裡立了功，首長獎給他的，現在也值點錢。我已經聯係了劉老闆，明天就把它當了，把你的項鏈贖回來。」
蘇清媛按住他的手，搖了搖頭：「彆當了，這塊手錶對你也很重要。劉老闆說當期有一個月，我們還有時間。而且，剛才陳老給我發訊息，說反洗錢中心已經掌握了趙山河洗錢的關鍵證據，很快就能立案調查，到時候趙山河倒了，宏圖資本的資金鏈肯定會斷，我們說不定能拿到一筆賠償，到時候再贖項鏈也不遲。」
林硯看著她，心裡滿是感動。他伸手把她抱進懷裡，在她耳邊輕聲說：「清媛，謝謝你。遇到你，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
蘇清媛靠在他懷裡，聞著他身上淡淡的咖啡味，笑著說：「我也是。對了，剛才劉老闆給我發訊息，說有個姓陳的老先生給他打電話，問起了我的項鏈，是不是你聯係陳老了？」
林硯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肯定是陳老剛才聽他打電話，猜到了事情的原委，所以主動聯係了劉老闆。他笑著點頭：「應該是陳老，他總是這麼熱心。不過你放心，我沒讓他幫忙贖回來，我們的難處，要靠我們自己解決，不能總麻煩彆人。」
蘇清媛點點頭，心裡卻暖暖的。她知道，不管未來遇到多大的困難，隻要她和林硯在一起，隻要身邊有這群並肩作戰的夥伴，就沒有什麼能打垮他們。
夕陽透過窗戶照進來，落在兩人身上，把他們的影子緊緊疊在一起。辦公區裡傳來鍵盤敲擊的聲音，那是屬於夢想的聲音，也是屬於他們未來的聲音。而此刻的宏圖資本裡，趙山河正對著電腦螢幕怒吼——反洗錢中心已經凍結了他的境外賬戶，他的「創世係統」專案徹底停擺，而他不知道的是，林硯和蘇清媛，已經在為「東方智腦」的測試版做最後的準備，很快就要給這座城市，帶來一個巨大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