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重生了,誰還不是多情小夥 第798章 心獄的囚徒
北郊莊園的晨曦,透過厚重的絲絨窗簾縫隙,吝嗇地灑下幾縷微光,卻驅不散林清淺心頭的陰霾。
一夜未眠,她的眼窩深陷,眼下是濃重的青影,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
身體躺在柔軟昂貴的埃及棉床品上,卻僵硬得像一塊冰冷的石頭。
大腦裡彷彿有兩個聲音在瘋狂撕扯,永無休止。
一個聲音尖銳刻薄,如同餘美玉附體:
林清淺!
你還在想什麼?
想那個騙子?
想那個人渣?
想想他是怎麼精心設計,把你玩弄於股掌之間的!
想想他身邊那些數不清的女人!
想想你像個傻瓜一樣對著一個虛擬的程默掏心掏肺!
他對你的每一次觸碰,都是算計!
每一次笑容,都是表演!
他把你拖進泥潭,玷汙了你的一切!
你現在居然還在回味?
你賤不賤?
這個聲音讓她渾身冰冷,恨意如同毒藤般纏繞心臟,勒得她幾乎窒息。
屈辱感像無數細密的針,紮遍全身。
另一個聲音卻微弱而執拗,帶著一種絕望的眷戀:
“可是......遊樂場夕陽下的眼神......是真的吧?”
“他抱著我擋住海風時,手臂的力度......是真的吧?”
“還有......還有在雲霄宮......他看著我的時候,那些瞬間......那些瞬間的溫柔......”
“難道也都是假的嗎?”
“他......他是不是......也曾有過一點點真心?”
“哪怕隻有一點點......”
這個念頭如同黑暗中搖曳的燭火,微弱得隨時會熄滅,卻頑固地不肯消失。
它讓她想起他偶爾流露的複雜眼神,想起他低沉嗓音裡不易察覺的沙啞,想起他強勢掠奪背後,那片刻彷彿要將她揉碎融入骨血的熾熱......
這些感覺如此真實,真實到她無法用全是表演來徹底否定。
正是這份真實感的殘留,如同最致命的毒藥,讓她在恨海滔天中,依舊感到一種蝕骨的空虛和......渴求。
“啊......”
林清淺痛苦地將臉埋進枕頭,發出一聲壓抑的呻吟。
她感覺自己像個精神分裂的囚徒,被關押在心獄的最深處,承受著愛恨交織的酷刑。
恨他,是理智的呐喊。
想他,是身體的記憶和情感殘餘的本能。
撕扯,永無止境的撕扯。
窗外的天色漸漸明亮,鳥鳴聲清脆地傳來,卻顯得格外刺耳。
新的一天開始了,而她的世界,依舊是一片混沌的廢墟。
決絕的告彆與冰冷的妥協
早餐是在一種近乎凝滯的沉默中進行的。
餘美玉坐在主位,姿態優雅地切割著盤子裡的煎蛋,動作精準得如同機器。
她敏銳地察覺到林清淺的魂不守舍和眼底深處那抹揮之不去的掙紮。
“機票和學校的手續,三天內會全部辦妥。”
餘美玉放下刀叉,拿起餐巾輕輕擦拭嘴角,聲音平靜無波,帶著事務性的冰冷:
“波士頓的公寓已經安排好,安保措施是最頂級的,你隻需要收拾心情,準備出發。”
林清淺握著牛奶杯的手指微微收緊,指節泛白。
她低著頭,長長的睫毛在蒼白的臉頰上投下脆弱的陰影。
沉默了許久,久到空氣都彷彿凝固了,她纔像是下定了某種巨大的決心,緩緩抬起頭,看向餘美玉。
“美玉姐......”
她的聲音嘶啞乾澀,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勇氣:
“我......我想在走之前,再見他一次。”
餘美玉擦拭的動作頓住了。
她抬起眼,那雙洞悉世事的眸子銳利如刀,直直刺向林清淺,彷彿要剖開她所有隱藏的心思。
“見他?”
餘美玉的聲音陡然降溫,帶著毫不掩飾的不讚同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慍怒:
“林清淺,你昨晚才說過要結束!要徹底翻篇!你現在見他做什麼?給他機會繼續蠱惑你?還是你對他還抱有幻想?”
“不是的!”
林清淺急切地反駁,聲音因為激動而拔高,她努力讓自己的眼神顯得堅定,甚至帶上了一絲刻意偽裝的凶狠:
“我隻是......我隻是有太多的話,想當麵問他!我要親口質問他!”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要用這麼殘忍的手段?”
“我要把所有的憤怒和委屈都砸到他臉上!”
“我要讓他知道,他毀掉的是什麼!”
“這口氣不出,我......我走得不甘心!”
她攥緊了拳頭,胸口劇烈起伏,試圖用質問和發泄來掩飾內心那點隱秘的、連她自己都不願深究的渴望......再見他一麵,再感受一次那令她恐懼又沉溺的氣息,再確認一次......那些真實感是否真的存在過。
餘美玉沉默地看著她,目光銳利得如同手術刀,在她強裝的憤怒和眼底深處無法掩飾的脆弱與混亂之間反複逡巡。
那審視的目光讓林清淺感覺自己如同被剝光了衣服,無所遁形,後背瞬間沁出一層冷汗。
“你想單獨見他?”
餘美玉的聲音聽不出情緒,卻帶著巨大的壓迫感。
“是!”
林清淺用力點頭,迎視著餘美玉的目光,帶著一種近乎哀求的倔強:
“就這一次!單獨談!問清楚所有我想問的!然後......就徹底結束!我保證!”
餘美玉的眼神變得更加深邃複雜。
她沉默了幾秒,那幾秒鐘對林清淺來說漫長得像一個世紀。
最終,餘美玉緩緩開口,語氣帶著一種冰冷的妥協和深重的擔憂:
“單獨談?林清淺,你太天真了,那個男人的手段,你還沒領教夠嗎?我怕你單獨麵對他,根本不是去質問,而是......”
“我還有什麼可值得他繼續騙的?”
林清淺猛地打斷她,聲音帶著一種被逼到絕境的尖銳和一種近乎自暴自棄的悲涼。
她的臉因為激動而泛起不正常的紅暈,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卻倔強地不讓它落下。
她直視著餘美玉,一字一句,聲音顫抖卻異常清晰,每一個字都像浸著淚:
“美玉姐,這些天......在雲霄宮......可能都不下五十次了!”
“我也是一個女人了!”
“一個......被他徹底占有過的女人了!”
“我身上,還有什麼新鮮感?還有什麼價值?值得他再費心思編織新的謊言來騙?”
“我連最後一點......自欺欺人的幻想,都被你昨晚親手撕碎了!”
“我還能失去什麼?”
最後那句反問,帶著一種心如死灰的絕望和一種破罐破摔的坦然,狠狠地砸在寂靜的餐廳裡。
餘美玉的表情,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裂痕。
她看著林清淺眼中那份被徹底摧毀後的廢墟,看著那份絕望的坦然,看著那份用五十次和女人這樣**裸的字眼來武裝自己的脆弱......
她放在膝蓋上的手,幾不可察地蜷縮了一下。
一股難以言喻的痛惜和無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這位向來殺伐決斷的商業女王。
她沉默了。
長久的沉默。
空氣沉重得彷彿能滴下水來。
最終,餘美玉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彷彿要將胸腔裡翻騰的怒火和擔憂強行壓下。
她緩緩站起身,不再看林清淺,轉身走向巨大的落地窗,背對著她,聲音低沉得如同歎息,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和妥協:
“好。”
“車在外麵,讓老劉送你去。”
“記住你說的話,這是最後一次。”
黑色的勞斯萊斯幻影,無聲地滑入雲霄宮彆墅區。
車窗外的景色熟悉得刺眼,每一棵樹,每一盞路燈,都帶著被強行烙印的記憶。
林清淺的心跳,在車子停穩的瞬間,驟然加速,幾乎要從喉嚨裡跳出來。
她推開車門,腳步有些虛浮地走向那棟燈火通明的主樓。
大門在她靠近時自動開啟。
客廳裡,張杭獨自一人坐在寬大的沙發上,姿態慵懶,手裡把玩著一個金屬打火機,發出清脆的開合聲。
他穿著簡單的黑色襯衫,領口隨意地解開兩顆釦子,露出線條分明的鎖骨。
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目光精準地捕捉到她。
那目光深邃、平靜,帶著一種瞭然一切的掌控感,彷彿早已預料到她的到來。
沒有驚訝,沒有慌亂,隻有一絲玩味和探究。
“來了?”
他的聲音低沉,聽不出情緒。
林清淺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挺直脊背,走到他對麵,卻沒有坐下。
她需要這種居高臨下的姿態來維持自己搖搖欲墜的氣勢。
“張杭。”
她開口,聲音帶著努力壓抑的顫抖:
“不,或者我該叫你......程默?”
張杭的動作頓了一下,打火機啪地一聲合上。
他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坦然地迎上她充滿控訴和痛苦的目光。
“是我。”
他承認得乾脆利落,沒有一絲猶豫和辯解。
這坦然的承認,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林清淺本就脆弱的心防上。
她準備好的所有質問,所有憤怒的咆哮,在這一刻竟然有些卡殼。
“為什麼?”
她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和無法抑製的哽咽:
“為什麼要用程默的身份騙我?為什麼要用這種......這種下作的手段?”
張杭看著她通紅的眼眶和強忍淚水的倔強模樣,眼神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極快地掠過。
他身體微微前傾,手肘撐在膝蓋上,十指交叉,姿態帶著一種奇異的坦誠。
“清淺。”
他的聲音低沉下來,少了幾分慣常的玩世不恭,多了一絲......或許是無奈:
“我實話和你說吧。”
他的目光坦蕩地看著她,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直白:
“我確實花心,這點,我不否認,也無需掩飾,我來魔都的時候,身邊沒有女人跟過來,那時......是陪一個我的女人坐月子。”
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措辭:“那種環境,那種心情,雖然挺不錯的,但私生活方麵......我需要發泄,需要尋歡作樂,財大,是個不錯的地方,年輕,新鮮。”
“剛開始,對你,確實是遊戲的想法。”
他的語氣很平淡,彷彿在陳述一個與自己無關的事實:
“因為我就是這樣的人,看到感興趣的獵物,就想征服,想占有,程默的身份,陳博士的劇本,隻是讓這場遊戲更有趣、更高效的手段罷了。”
林清淺的身體晃了晃,臉色慘白如紙。
他每說一個字,都像一把刀在她心上淩遲。
原來......自己真的隻是一個排遣無聊、發泄**的獵物!
“但是。”
張杭的話鋒陡然一轉,他的眼神變得複雜起來,第一次在她麵前流露出一種可以稱之為掙紮的情緒:
“後來......我有些後悔了。”
他看著林清淺眼中瞬間燃起的、不敢置信的微弱光芒,繼續說道:
“我沒想到,程默的死,會給你帶來這麼大的心靈衝擊,我沒想到......你會那麼痛苦。”
他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絲幾不可聞的沙啞:
“看著你因為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人那麼難過,看著你沉浸在那種絕望裡......我......”
他似乎在尋找合適的詞語,最終隻是輕輕搖了搖頭:
“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或許會選擇更直接的方式去接近你,而不是......用這種傷害你至深的手段。”
“直接的方式?泡我?”
林清淺慘然一笑,淚水終於決堤,順著蒼白的臉頰滾落:
“張杭,你以為你是誰?沒有程默這個虛假的靈魂,你以為我會多看你一眼嗎?”
“你除了錢和這副皮囊,還有什麼?”
“你懂什麼叫尊重?什麼叫真心嗎?”
麵對她尖銳的指責,張杭沒有動怒。
他平靜地看著她流淚,眼神深處似乎有一絲幾不可察的波動。
“清淺。”他輕輕歎了口氣,語氣帶著一種近乎憐憫的平靜:
“你是個好女孩。真的。”
這句好女孩,此刻聽在林清淺耳中,充滿了巨大的諷刺!
好女孩?
所以活該被欺騙?
活該被玩弄?
“和我聊天的是誰?”
她抹了一把眼淚,執拗地問,聲音帶著破碎的哭腔:
“那些讓我心動的話,那些讓我覺得找到知己的瞬間......都是誰?!”
“是陳博士。”
張杭回答得很乾脆,沒有任何隱瞞:
“他帶領的團隊,根據你的性格模型,精心設計的對話指令碼,大部分時間,是他。”
看到林清淺眼中瞬間黯淡下去的光芒和更深重的絕望,他補充了一句,語氣帶著一種奇異的坦誠:
“不過,每天的聊天記錄,我都會看,你所有的回應,你的情緒波動......我都能感受到,說實話,那種感覺......和我親自跟你聊,差不了太多,看著你在程默麵前一點點敞開心扉,一點點沉淪......那種掌控感,很特彆。”
“差不了太多?”
林清淺喃喃重複,淚水洶湧得更厲害:
“所以......你一直像個高高在上的神,在螢幕後麵,欣賞著我這個傻瓜的表演?看著我為你虛構的角色付出真心?看著我痛苦......是不是讓你很有成就感?”
張杭沉默了。
他看著眼前哭得渾身顫抖、如同風中殘燭的女孩,第一次沒有立刻回答。
他那雙深邃的眼眸裡,翻湧著極其複雜難辨的情緒。
過了好幾秒,他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得如同歎息:
“或許吧。”
“但清淺,現在說這些都沒意義了。”
他微微停頓,語氣帶著一種近乎冷酷的清醒:
“這樣也好。”
“你知道了一切。”
“你可以恨我,恨得咬牙切齒,恨得刻骨銘心。”
“但至少,你不會再為了一個莫須有的程默,繼續沉溺在那種毫無意義的痛苦裡,為一個影子傷心欲絕,不值得。”
“恨你?”林清淺像是被這句話刺痛了,猛地抬起頭,通紅的眼睛死死盯著他:
“我當然恨你!”
“我恨不得殺了你!”
“可是張杭!你告訴我!到底哪個纔是真實的你?”
“是那個在遊艇上抱緊我的張杭?”
“還是那個在財大設計騙局的張杭?”
“是那個偶爾流露溫柔眼神的張杭?”
“還是那個視女人如玩物的張杭?”
“你對我......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殘忍?”
“為什麼不能給我一個純粹的恨或者......或者......”
她終究沒能說出那個愛字。
“殘忍?”
張杭的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冰冷的、帶著無儘嘲諷的弧度,眼神瞬間變得銳利而疏離,彷彿剛才那絲若有若無的掙紮從未存在過。
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帶著一種睥睨的冷漠:
“林清淺,你太天真了,這世上比這殘忍一萬倍的事情,每天都在發生,至少......”
他的目光在她布滿淚痕、蒼白脆弱的小臉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飛快地沉澱下去,化為一種近乎偏執的篤定:
“至少,我對你,有過真心。”
這句話,如同驚雷,炸響在林清淺混亂不堪的心海!
有過真心?
哪怕隻有一點點?
哪怕混雜在欺騙和掠奪之中?
這模糊不清的有過,像一根救命稻草,瞬間被她瀕臨絕望的心緊緊抓住!
是她一整夜煎熬中,那微弱燭火所祈求的唯一印證!
原來......那些真實感,並非全是她的錯覺!
並非全是她的自作多情!
他承認了!
他終於承認了!
淚水依舊在流,但洶湧的恨意和滔天的委屈,似乎因為這輕飄飄的四個字,出現了一絲微不可察的鬆動。
心底那點病態的、被強行壓抑的眷戀,如同野草遇到了甘霖,瘋狂地滋生蔓延。
她看著他那張近在咫尺的臉,俊美,冷漠,卻又帶著一種致命的、讓她沉淪的魔力。
所有準備好的質問,所有憤怒的控訴,在這一刻都顯得蒼白無力。
她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什麼可問的了。
她想要的答案,他似乎都給了。
殘酷的、**的、帶著施捨般一點點真心的答案。
“我......沒什麼要問的了。”
林清淺的聲音低啞,帶著一種心力交瘁的空洞。
她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沾著淚珠,輕輕顫動。
結束吧。
就這樣結束吧。
帶著這點可悲的真心印證,離開這個讓她愛恨交織的地獄。
就在她轉身欲走的刹那。
“都要走了。”
張杭低沉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強勢和一絲......難以言喻的蠱惑:
“來個分手禮吧。”
林清淺的身體猛地僵住!
血液彷彿瞬間衝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
她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甚至來不及思考,一股強大的力量已經攫住了她的手腕!
張杭的動作快如閃電,帶著他慣有的、不容抗拒的霸道。
他用力一拉,林清淺驚呼一聲,整個人便不受控製地跌入他堅硬灼熱的懷抱!
熟悉的、混合著淡淡煙草和男性荷爾蒙的氣息瞬間將她包圍!
那氣息如同最強烈的催化劑,瞬間點燃了她身體深處被強行壓抑的記憶和渴望!
“不......”
拒絕的詞彙微弱地卡在喉嚨裡,如同蚊蚋。
張杭已經低下頭,精準地攫獲了她微微顫抖、帶著淚水的冰涼唇瓣!
他的手臂如同鐵箍,緊緊禁錮著她的腰身,另一隻手扣住她的後腦勺,讓她無處可逃。
他的氣息灼熱地侵入她的口腔,帶著一種熟悉的、讓她靈魂戰栗的侵略性。
林清淺的大腦一片空白。
理智在尖叫:
推開他!
咬他!
這是最後一次侮辱!
身體卻在瞬間背叛,僵硬的身體在他強勢的攻占下,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軟化。
那深入骨髓的熟悉感,那被強行烙印下的身體記憶,那空虛了整夜的渴望......
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衝垮了所有搖搖欲墜的防線!
沒有反抗。
隻有沉淪。
淚水沿著緊閉的眼角滑落,沒入鬢角。
她開始笨拙地回應。
不是迎合,更像是被本能驅使的沉溺。
她的唇瓣不再冰冷,開始微微開啟,帶著一種絕望的、獻祭般的順從,甚至......帶著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細微的吸吮。
張杭感受到了她的變化,這個吻變得更加深入,更加纏綿,帶著一種近乎毀滅性的佔有慾,彷彿要將她最後一絲氣息都掠奪殆儘。
他灼熱的手掌,隔著薄薄的衣料,在她纖細的腰背上遊移,所過之處,點燃一片片戰栗的火焰。
空曠奢華的客廳裡,隻剩下兩人急促交錯的呼吸聲。
燈光無聲地灑落,將這對相擁親吻、卻又充滿絕望與掠奪氣息的男女籠罩其中。
恨意滔天,愛欲焚身。
這場以質問開始的告彆,終究以最原始、最沉淪的方式,劃上了句點。
林清淺緊閉著雙眼,在張杭強勢的懷抱和灼熱的吻中,放任自己沉入這最後的、帶著血腥味的溫柔煉獄。
彷彿隻有這身體的極致糾纏,才能暫時麻痹那撕心裂肺的痛苦,才能讓她確認,那點可憐的真心,並非虛幻。
而張杭,他深邃的眼眸在親吻的間隙微微睜開,看著懷中女孩緊閉雙眼、淚水蜿蜒、卻又沉淪在他給予的感官風暴中的脆弱模樣,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其複雜難辨的光芒。
是饜足?
是掌控?
還是那一閃而逝的、連他自己都無法定義的......憐惜?
他收緊手臂,將這個即將遠行、恨他入骨卻又在他懷中沉淪的女孩,更深地嵌入自己的懷抱。
彷彿要將她最後一點氣息和溫度,都烙印進自己的骨血裡。
彷彿心魔在低語。
......
三天。
七十二個小時。
時間像被浸泡在濃稠的焦油裡,緩慢、粘滯,帶著令人窒息的煎熬感。
那份來自布朗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如同一個冰冷的句號,被林清淺隨意塞進了行李箱的最底層。
它代表著逃離的通道,卻也像一塊墓碑,宣告著一段荒誕劇情的終結。
明天就要走了。
離開魔都,離開這片承載了她所有天真、心動、痛苦與沉淪的土地,飛往大洋彼岸那個陌生的波士頓。
餘美玉的安排周密而高效,公寓、安保、甚至接機的人,都已就位。
父母也打來幾個電話。
母親要陪自己過去一趟。
兩人在那邊彙合......
她隻需要像個提線木偶一樣,按照既定的劇本,登上那架飛機。
傍晚時分,暮色如同巨大的灰色幕布,緩緩籠罩了北郊莊園。
林清淺坐在自己臨時的客房裡,對著餘美玉,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無波,甚至帶著一絲即將解脫的輕鬆:
“美玉姐,我想......今晚回學校宿舍住一晚,和室友們正式告個彆,畢竟......一起住了那麼久。”
餘美玉正對著平板電腦處理郵件,聞言抬起頭,銳利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
林清淺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掌心滲出冷汗,強裝鎮定地迎視著。
她怕餘美玉看穿她眼底深處那點無法熄滅的、危險的星火。
“嗯。”
餘美玉最終隻是淡淡應了一聲,視線重新落回螢幕:
“讓老劉送你過去,明早八點,準時去學校接你,直接去機場,彆誤了時間。”
“嗯,我知道。”
林清淺暗自鬆了口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顫:
“謝謝美玉姐。”
車子將她送到了財大宿舍區門口。
看著熟悉的校門和宿舍樓的輪廓在暮色中顯現,林清淺卻感覺像是站在兩個世界的交界處。
這裡曾是她單純大學生活的起點,如今卻成了她通往未知深淵的驛站。
她沒有走進宿舍樓。
而是站在僻靜的路燈下,看著那輛黑色的邁巴赫無聲地彙入車流,消失在視野儘頭。
晚風吹過,帶著初夏的微熱和一絲草木的氣息,卻絲毫無法驅散她心頭的冰冷與燥熱。
拿出手機,螢幕的光映著她蒼白而決絕的臉。
指尖在冰冷的螢幕上懸停,彷彿有千斤重。
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像潘多拉魔盒的鑰匙,充滿了致命的誘惑和毀滅性的危險。
理智在尖叫:
林清淺!你瘋了?
你忘了他是怎麼騙你的?
忘了那些恥辱?
忘了餘美玉的警告?
忘了你前日才下定的決心?
離開!
永遠不要再回頭!
心魔卻在低語:
再見他一次......就一次......最後一次......問清楚......或者......隻是再看看他......
記住他真實的樣子......
而不是那個虛幻的程默......否則,這恨,這空,會永遠跟著你,啃噬你,讓你在異國他鄉的深夜裡也無法安寧......
他畢竟是你的第一個男人......你的......初戀......
初戀這個詞,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紮進她混亂的思緒。
是啊,無論多麼不堪,多麼肮臟,張杭,這個用謊言編織了華麗牢籠將她捕獲的男人,確確實實是她情感和身體上的第一次。
這種烙印,深入骨髓,帶著原始而強大的吸引力,讓她在理智的廢墟上,依舊無法抑製那飛蛾撲火般的本能。
指尖終於落下,按下了那個號碼。
“嘟......”
僅僅響了一聲,電話就被接通了。
快得彷彿他一直在等待。
“喂。”
張杭低沉的聲音傳來,背景是隱約的觥籌交錯和舒緩的音樂,顯然是在某個高階場合。
但他的聲音異常清晰,彷彿周遭的喧囂都被無形的屏障隔絕了。
林清淺的聲音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顫抖:
“我......明天就走了。”
她頓了頓,彷彿用儘了全身的力氣,才擠出下一句:
“有些話......想當麵......說清楚。”
她想質問,想控訴,想用最惡毒的語言詛咒他下地獄!
但更深層的渴望,是想再感受一次那令她恐懼又沉溺的氣息。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背景的喧囂似乎徹底消失了,隻剩下他沉穩的呼吸聲。
“好。”
張杭的聲音平穩依舊,聽不出任何波瀾,卻帶著一種瞭然於胸的掌控感:
“在哪見?學校不方便,雲霄宮?還是......”
“雲霄宮。”
林清淺幾乎是搶著回答,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急切。
隻有在那裡,在那個承載了他們所有不堪與沉淪的地方,她才能找到一絲病態的安全感,才能完成這場註定絕望的告彆儀式。
“等我。”
張杭言簡意賅,隨即結束通話了電話。
聽著手機裡傳來的忙音,林清淺的心跳如同脫韁的野馬,瘋狂地在胸腔裡擂動,震得耳膜嗡嗡作響。
她靠在冰涼的路燈杆上,大口喘息,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
這一步踏出,就再無回頭路了。
她知道。
但她控製不住。
身體裡彷彿有個巨大的黑洞,隻有那個男人才能短暫地填滿,哪怕填進去的是更深的痛苦和恥辱。
她沒有回宿舍。
隻是在校外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像一個等待審判的囚徒,焦灼地徘徊。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
街燈次第亮起,將她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如同她此刻搖擺不定、瀕臨崩潰的心緒。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低沉而狂暴的引擎咆哮聲由遠及近,撕裂了夜晚的寧靜。
布加迪威龍帶著囂張的氣焰,穩穩停在了她麵前。
車門如同獵鷹的翅膀,緩緩掀起。
張杭坐在駕駛座,依舊是那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襯衫。
他沒有下車,隻是側過頭,深邃的目光穿透幽暗的車內光線,精準地落在她身上。
那眼神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穿透力,彷彿早已看穿她所有強裝的鎮定和內心翻騰的驚濤駭浪。
林清淺的心跳驟然漏了一拍。
她深吸一口氣,拉開車門,坐進了副駕駛。
熟悉的、混合著高階皮革、淡淡煙草和強烈男性荷爾蒙的氣息瞬間將她包裹,如同無形的繩索,瞬間勒緊了她的呼吸。
車門落下,將外界的喧囂隔絕,也彷彿將他們兩人困在了一個移動的、充滿危險氣息的狹小空間裡。
引擎再次發出低吼,邁凱倫如同離弦之箭般彈射出去。
強大的推背感將林清淺死死按在座椅上。
窗外,魔都的璀璨夜景飛速倒退,拉成模糊的光帶。
車內一片死寂,隻有引擎的低鳴和兩人壓抑的呼吸聲。
張杭專注地開著車,側臉在儀表盤幽藍的光芒下顯得冷硬而完美。
他沒有看她,也沒有說話,彷彿她隻是一個順路的乘客。
林清淺攥緊了放在膝蓋上的手,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用疼痛來對抗內心的慌亂和那該死的、不受控製的悸動。
她想開口質問,想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但喉嚨卻像是被什麼堵住了,發不出任何聲音。
所有的勇氣,在真正麵對他的這一刻,似乎都隨著引擎的轟鳴聲消散了。
車子最終駛入雲霄宮彆墅區,停在那棟燈火通明的主樓前。
張杭率先下車,沒有等她,徑直推門走了進去。
林清淺深吸一口氣,推開車門,腳下有些虛浮地跟上。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走向斷頭台。
客廳裡燈火通明,卻空曠得讓人心慌。
張杭脫掉外套,隨手扔在昂貴的真皮沙發上,動作帶著一種居家的隨意和掌控一切的從容。
他走到吧檯,倒了兩杯琥珀色的威士忌,將其中一杯遞給僵立在客廳中央的林清淺。
“想說什麼?”
他端著酒杯,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對著她,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
聲音低沉,聽不出情緒,卻帶著無形的壓力。
林清淺看著杯中晃動的液體,冰涼的杯壁也無法冷卻她指尖的灼熱。
她鼓起殘存的勇氣,聲音帶著極力壓抑的顫抖:
“張杭......程默......”
這個名字從她齒縫裡擠出,帶著血淋淋的恨意:
“你......你到底是怎麼想的?用那種身份騙我......看著我像個傻子一樣......你是不是覺得特彆有成就感?”
她的聲音漸漸拔高,帶著哭腔:
“玩弄彆人的感情......看著彆人痛苦......就是你這種人渣的樂趣嗎?”
還是老生常談的東西,基本上次都說過的內容。
張杭緩緩轉過身。
窗外的夜色成了他的背景板,將他挺拔的身影襯托得更加高大而具有壓迫感。
他沒有立刻回答,隻是靜靜地看著她,眼神深邃如寒潭。
他抿了一口酒,喉結滾動了一下,才緩緩開口,聲音平靜得可怕:
“我上次說過,剛開始,是遊戲,因為無聊,因為......需要發泄。”
他頓了頓,目光在她蒼白的臉上掃過:
“至於成就感?”
他嘴角勾起一抹極淡、卻冰冷刺骨的弧度:
“看著一個心思單純的獵物,一步步落入精心編織的網裡,從抗拒到沉淪,從恨到......離不開,”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在她緊握酒杯的手上停留:
“這種感覺,確實不錯,就像......完成了一件精巧的藝術品。”
“你!”
林清淺氣得渾身發抖,手中的酒杯幾乎要捏碎!
他那輕描淡寫的語氣,那種將她視為藝術品的冷漠,比任何惡毒的咒罵都更傷人!
“但是啊。”
張杭話鋒一轉,語氣似乎低沉了些許:
“我也說過,後來,有點後悔。”
他看著林清淺眼中瞬間燃起的、帶著諷刺和不信的微弱光芒,繼續說道:
“程默的死,讓你太痛苦,那種痛苦......超出了遊戲的範疇。”
他似乎在斟酌詞句:
“看著你為了一個影子把自己折磨成那樣......感覺......有點失控,說真的,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感受到了一些失控的感覺,這讓我很多時候,會煩躁不安。”
“後悔?失控?”
林清淺慘笑一聲,淚水終於不受控製地滾落:
“張杭,你的後悔和失控,就是在我知道真相後,又一次把我拖上床?就像前天?這就是你的真心?”
她指著自己,聲音尖銳:
“你看看我!看看被你玩成什麼樣子了?”
張杭的眼神暗了暗,他放下酒杯,一步步朝她走近。
強大的壓迫感讓林清淺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直到後背抵住了冰冷的牆壁,退無可退。
他停在她麵前,距離近得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溫度。
他身上那股冷冽又強勢的氣息,如同最強烈的迷藥,瞬間瓦解了她所有的憤怒和防備,隻剩下身體本能的戰栗和......那該死的、熟悉的渴望。
他伸出手,帶著薄繭的指腹有些粗糲地撫上她冰涼濡濕的臉頰,動作緩慢,帶著一種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被壓抑的侵略性。
“明天就要飛了?”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奇異的磁性,目光灼灼地鎖住她盈滿淚水的眼眸,然後緩緩下移,落在她微微顫抖、帶著淚痕的唇瓣上:
“就這麼走了?帶著滿心的恨和不甘?還有......”
他微微俯身,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耳廓:
“還有......忘不掉的身體記憶?”
那眼神,那語氣,那近在咫尺的、帶著強烈暗示的侵略感,瞬間點燃了林清淺心中最後一點不甘的火焰!
憑什麼?
憑什麼他可以如此輕易地玩弄她、摧毀她,然後像丟棄一件舊玩具般將她打發走?
憑什麼她就要背負著這滿心的傷痛、恥辱和這該死的、無法磨滅的身體記憶獨自離開?
一股混合著極致恨意、瘋狂的報複欲、和某種飛蛾撲火般絕望的衝動,如同火山般在她體內猛烈爆發!
在他帶著玩味和審視的目光注視下,林清淺猛地伸出雙手,揪住了他昂貴襯衫的前襟!用儘全身力氣狠狠一拽!
嘶啦!
清脆的撕裂聲在寂靜的客廳裡格外刺耳!
幾顆精緻的紐扣崩飛,他結實精壯的胸膛瞬間暴露在微涼的空氣中。
張杭似乎沒料到她如此激烈的反應,身體有瞬間的僵硬。
而林清淺,在撕開他襯衫的瞬間,像是釋放了心中所有的猛獸!
她猛地踮起腳尖,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和一種自毀般的瘋狂,狠狠地、主動地吻上了他那張薄而冷硬的唇!
那不是溫柔的吻,而是啃咬,是宣泄!
是試圖用這種方式將自己所有的恨意、委屈、不甘和那深入骨髓的病態眷戀,都烙印給他!
她的手臂死死環上他的脖頸,身體像藤蔓一樣緊緊纏繞著他堅硬滾燙的身軀,彷彿要將自己徹底融入他的骨血,或者......將他一起拖入毀滅的深淵!
張杭的身體瞬間繃緊!那雙深邃的眼眸裡,風暴驟起!
下一秒,他喉嚨裡發出一聲低沉的、如同猛獸被激怒般的嘶吼!
他猛地反客為主!
有力的手臂如同鐵鉗般狠狠箍緊她纖細的腰肢,力道之大幾乎要讓她窒息了!
另一隻手強勢地扣住她的後腦勺,固定住她試圖掙紮的頭顱!
他低下頭,帶著懲罰性的、毀滅一切的力度,狠狠地回吻!
這個吻,不再是之前的掠奪或纏綿,更像是一場激烈的戰爭!
唇齒間是粗暴的攻城略地,帶著威士忌的辛辣和他灼熱的氣息,彷彿要將她整個人都吞噬、嚼碎!
林清淺被動地承受著這狂風暴雨般的侵襲,口腔裡彌漫開淡淡的鐵鏽味,不知是誰的唇被咬破了,疼痛與一種滅頂的、熟悉的快感交織在一起,讓她的大腦徹底陷入一片空白!
她甚至開始笨拙而激烈地回應,不再是絕望的承受,而是像在末日裡抓住唯一的浮木,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攀附著。
她的手臂將他摟得更緊,指甲深深陷入他裸露的、緊繃的背部肌肉,留下道道清晰的紅痕。
“唔......”
一聲細微的、帶著痛苦與極致愉悅的嗚咽,不受控製地從她喉間逸出。
這聲音彷彿點燃了最後的導火索!
張杭猛地將她打橫抱起!
林清淺驚呼一聲,天旋地轉間,已經被他重重拋在客廳那張寬大柔軟的沙發上!
緊接著,他滾燙沉重的身軀如同山嶽般覆壓下來!
沒有溫柔的前奏,沒有多餘的話語,隻有......
林清淺身上那件簡單的連衣裙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不堪一擊!
白皙的肌膚暴露在微涼的空氣中,瞬間激起一陣戰栗,隨即又被更強烈的灼熱覆蓋!
如同瀕死的天鵝般,發出一聲破碎的鳴音!
她不再去想程默,不再去想欺騙,不再去想明天!
她隻想在這一刻,留下屬於自己的、帶著恨意與絕望的印記!
用這最後的、瘋狂的沉淪,來祭奠她死去的愛情和破碎的純真!
彷彿這樣,就能證明她並非一個完全被操控的木偶,證明在這場殘酷的遊戲裡,她也曾有過一次......主動而絕望的選擇!
粗重的喘息......在空曠奢華的客廳裡瘋狂交織、回蕩!
巨大的水晶吊燈投下璀璨卻冰冷的光芒,映照著沙發上如同在進行末日狂歡的軀體。
理智早已被拋到九霄雲外,隻剩下最原始的本能在驅使著彼此。
林清淺在張杭狂風暴雨般的征伐中,意識徹底模糊,隻感覺到身體像怒海中的一葉扁舟,被拋向毀滅的,然後在極致的白光中,徹底碎裂、沉沒,化為灰燼。
不知過了多久,激烈的風暴終於平息。
她沒有說什麼,張杭也沒有說話,一切無聲。
然後......
風暴再次來臨。
就像是雷陣雨一般,經常下雨,每次下雨又是一會兒......
不知不覺,天矇矇亮了。
林清淺像一具被徹底掏空、抽乾了所有力氣的破布娃娃,癱軟在淩亂不堪的沙發上,身上覆蓋著張杭同樣汗濕的沉重身軀。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氣息和汗水、威士忌混合的頹靡味道。
意識從一片混沌的空白中緩緩聚攏。
身體的每一處都在叫囂著痠痛,隱秘之處更是火辣辣地疼。
巨大的空虛感和無邊的疲憊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她淹沒。
結束了。這場以質問開始,以最原始、最沉淪的方式進行的告彆儀式,終於結束了。
她微微動了動,想推開身上沉重的軀體,卻連抬起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張杭似乎也耗儘了力氣,他撐起上半身,居高臨下地看著身下眼神空洞、臉色蒼白如紙、長發被汗水浸透貼在臉頰的女孩。
他的胸膛還在劇烈起伏,汗珠沿著他棱角分明的下頜線滾落,滴在她**的肩頭。
那雙深邃的眼眸裡,風暴已經平息,隻剩下一種慵懶和......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審視。
客廳裡一片狼藉,衣物散落一地,昂貴的沙發套被抓扯得變形。
窗外的天色,已透出微微的灰白。
張杭伸出手,帶著薄繭的指腹,輕輕拂開黏在她臉頰上的濕發。
動作算不上溫柔,卻帶著一種事後的、奇異的專注。
“我快要被你整死了,你還有要問的嗎?”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過後的磁性,打破了死寂。
林清淺空洞的眼神微微聚焦,看向他。
所有的疑問,所有的憤怒,在經曆了這場耗儘靈魂的沉淪後,似乎都變得蒼白而可笑。
她還有什麼可問的?
他的答案,他的手段,他的本質,早已在這場瘋狂的糾纏中暴露無遺。
她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搖了搖頭。
淚水無聲地再次滑落,不是因為悲傷,而是因為一種巨大的、塵埃落定後的虛無和無力。
張杭看著她無聲落淚的樣子,眼神暗了暗。
他沒有再說話,隻是俯下身,帶著一種近乎本能的佔有慾,再次攫獲了她微微紅腫、帶著齒痕的唇。
這一次的吻,不再是狂風暴雨,而是帶著一種奇異的、近乎安撫的纏綿和深入,彷彿在確認著什麼,又像是在進行最後的標記。
林清淺沒有反抗,也沒有回應。
她像個沒有靈魂的木偶,任由索取。
這個綿長而窒息的吻結束後,張杭終於徹底起身。
他隨意地扯過沙發上還算完好的薄毯,蓋在她**的身體上。
然後,他撿起地上自己被撕裂的襯衫,毫不在意地披上,遮住精壯的上身,走向吧檯,又倒了兩杯水。
他走回來,將一杯水遞到她唇邊。
“喝點。”
命令式的口吻。
林清淺機械地張開嘴,就著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吞嚥著冰涼的液體。
水流過乾澀灼痛的喉嚨,帶來一絲微弱的清醒。
張杭自己也灌了大半杯水。
然後,他坐在沙發邊緣,點了一支煙。
猩紅的火光在朦朧的晨光中明明滅滅。
煙霧繚繞中,他的側臉顯得冷硬而疏離。
“波士頓冷,多帶點厚衣服。”
他忽然開口,聲音平淡無波,彷彿在談論天氣。
“到了那邊,安頓好,發個資訊。”
他吐出一口煙圈,煙霧模糊了他的表情:
“彆死了。”
這近乎冷漠的、帶著命令口吻的關心,像一把鈍刀,又在林清淺麻木的心上割了一刀。
她裹緊了身上的薄毯,將自己蜷縮起來,沒有回應。
兩人就這樣沉默地坐著。
一個抽煙,一個發呆。
客廳裡隻剩下香煙燃燒的細微聲響和窗外漸漸清晰的鳥鳴。
時間在詭異的寂靜中流淌,將昨夜所有的瘋狂和熾熱都冷卻、凝固。
當第一縷真正的晨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在滿目狼藉的客廳地板上時,張杭掐滅了煙蒂。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擋住了部分光線,投下一片陰影籠罩著沙發上的林清淺。
“時間差不多了。”
他聲音恢複了慣常的冷靜,彷彿剛才那場抵死纏綿從未發生:
“我讓人送你回學校。”
他沒有再看她,徑直走向樓梯,去往樓上的臥室,大概是去換衣服。
林清淺依舊蜷縮在沙發上,像一尊失去生氣的雕像。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艱難地支撐起酸軟的身體。
薄毯滑落,露出布滿吻痕和指痕的肌膚。
她默默地、一件一件地撿起地上被撕壞的衣服,勉強套上。
破碎的連衣裙勉強能蔽體,卻遮不住滿身的狼狽和**的痕跡。
當她拉著自己那個小小的行李箱,腳步虛浮地走到客廳門口時,曹文已經恭敬地等在那裡,旁邊停著那輛黑色的賓士商務車。
張杭沒有下來送她。
曹文拉開車門,低聲道:
“林小姐,請。”
林清淺沒有立刻上車。
她站在晨曦微涼的空氣中,最後回頭,望了一眼那棟燈火通明、如同巨大怪獸般蟄伏的彆墅。二樓主臥的窗簾似乎動了一下。
她死死咬住下唇,用儘全身力氣,才將那洶湧的淚意和幾乎要脫口而出的呼喊壓了回去。
千言萬語,最終隻化作兩個輕飄飄的、帶著無儘悲涼的字眼,消散在清晨微涼的空氣裡:
“再見。”
聲音很輕,帶著濃重的鼻音和破碎的哭腔。
說完,她不再停留,像逃一般飛快地鑽進了車裡,用力關上車門。
車門隔絕了外麵的世界。林清淺再也控製不住,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洶湧而出。
她死死捂住嘴,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身體因為無聲的哭泣而劇烈地顫抖著。
那再見兩個字,耗光了她所有的力氣。
沒有正式的道彆,沒有最後的質問,隻有一場耗儘身心的沉淪和一句徒勞的再見。
車子平穩地啟動,駛離了雲霄宮。
林清淺透過朦朧的淚眼,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越來越遠的彆墅輪廓,心如同被掏空了一般,隻剩下巨大的、冰冷的空洞和那深入骨髓的疲憊。
她知道,這一走,就是永彆。
而那個男人,那個毀了她又占據了她身心的惡魔,如同最頑固的荊棘,將永遠紮根在她靈魂的廢墟之上。
車子在財大宿舍樓下停穩時,天已大亮。
校園裡開始有了學生的身影,充滿了朝氣蓬勃的喧鬨,與林清淺此刻的心境形成了絕望的反差。
她深吸幾口氣,用冰涼的雙手用力揉搓著臉頰,試圖讓蒼白的臉色看起來紅潤一些。
她拿出小鏡子,仔細擦掉臉上殘留的淚痕,整理好淩亂的頭發和的衣服。
她必須讓自己看起來像一個正常的、即將去留學的、對前程充滿期待的普通大學生。
拉著行李箱走進熟悉的宿舍樓,每一步都沉重無比。
推開宿舍門,三個室友都已經起床,正在嘰嘰喳喳地討論著上午的課和中午吃什麼。
“清淺!你回來啦?你這兩天去哪了?資訊也不回!”活潑的室友立刻湊上來。
“咦?你拉箱子乾嘛?”另外一個室友發現了異常:“清淺,你眼睛怎麼有點紅?沒睡好嗎?”
林清淺努力擠出一個笑容,那笑容僵硬而勉強,像一張不合時宜的麵具:
“嗯,回來了,昨晚......在朋友家住的。”
她含糊地帶過,然後深吸一口氣,說出了排練過無數遍的台詞:
“那個......我臨時決定,要去美國留學了,手續辦得很快,今天......今天下午的飛機。”
“什麼?”
三個室友異口同聲地驚呼起來,宿舍裡瞬間炸開了鍋。
“留學?布朗大學?天啊!清淺!你太牛了吧!”室友激動地跳起來:
“怎麼這麼突然啊?一點風聲都沒有!”
“今天就走?這也太趕了吧!東西都收拾好了嗎?簽證什麼的都搞定了?”
另外一個室友拉著她的手,又驚又喜又帶著濃濃的不捨。
麵對室友們七嘴八舌的詢問和真誠的祝福與不捨,林清淺的心像被無數細針紮著。
她強迫自己維持著那個僵硬的笑容,一一回答:
“嗯,機會比較突然......簽證和手續都辦好了......”
“東西......就帶這些,那邊都安排好了......”
“謝謝你們......我會想你們的......”
“到了那邊......我會給你們發訊息的......”
她的聲音乾澀,眼神飄忽,不敢與室友們過於關切的目光對視。
身體的極度疲憊和隱秘處的疼痛感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昨夜發生的一切。
室友們討論著哪個選修課老師最嚴格、哪個食堂的菜最好吃......這些曾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日常話題,此刻聽在她耳中卻如同來自另一個世界,遙遠而模糊。
她即將失去的,不僅是這個宿舍,這座城市,還有這種平凡、簡單、充滿煙火氣的普通女孩的生活。
她就像一個站在懸崖邊的演員,強撐著演完最後一場名為正常的戲。
每一個笑容,每一句回應,都耗儘了她的心力。
匆匆告彆,拒絕了室友們要送她去機場的提議,她怕餘美玉的車直接來宿舍樓下接她,林清淺拉著行李箱,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宿舍樓。
在走出樓門,陽光徹底灑在身上的那一刻,她彷彿用儘了最後一絲力氣,靠在牆上,大口喘息。
強裝的鎮定和笑容瞬間崩塌,隻剩下滿眼的疲憊和茫然。
遠處,餘美玉派來的那輛熟悉的黑色勞斯萊斯幻影,如同沉默的黑色巨獸,已經靜靜地停在了路邊。
穿著黑色西裝的司機站在車旁,恭敬地為她拉開了車門。
林清淺最後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生活了幾年的宿舍樓,看了一眼這片承載了她青春最後純真與幻滅的校園。
然後,她挺直脊背,像一個走向戰場的士兵,拉著行李箱,一步一步,走向那輛即將帶她徹底遠離的黑色轎車。
她沒有看到,宿舍樓某個窗戶後,餘美玉正靜靜地看著她。
看著她強裝的鎮定,看著她走路時那極其細微、卻瞞不過過來人眼睛的異樣姿勢,雙腿微微發軟,步伐有些虛浮,看著她眉宇間那濃得化不開的疲憊和一絲......尚未散儘的**氣息。
餘美玉的眼神銳利如鷹,瞬間變得冰冷無比,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失望和更深的憤怒。
她放在窗台上的手,緩緩收緊。
但她最終,什麼也沒說,隻是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轉身離開了窗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