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鍍金神座:時代的齒輪 第113章 拍賣之後,誰是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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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房的聲音剛落,康羅伊便聽見廊下傳來皮靴碾過青石板的脆響。

他迅速將龍髓引塞進內袋,龍淚晶體則用絲絨布包好壓在鎮紙下——這動作太自然,彷彿他早已預見會有不速之客。

羅伯特·湯普森出現在艙門口時,晨霧正漫過他肩頭。

這位議會代表平日梳理得一絲不苟的金發亂了幾縷,領口的銀質領扣歪向一側,活像連夜趕了上百裡路。

他沒等康羅伊開口,便反手帶上門,喉結動了動:「康羅伊先生,我本不該在這時候打擾——」

「但您還是來了。」康羅伊指了指書桌前的藤椅,自己卻站著沒動。

他注意到湯普森右手始終攥著個羔皮紙信封,邊緣泛著毛邊,顯然被反複拆開過。

湯普森坐下時,藤椅發出吱呀輕響。

他終於鬆開手,信封裡滑出張泛黃的密檔,最上方蓋著褪色的火漆印——是聖殿騎士團的蛇杖紋章。

「倫敦有聲音要你死。」他壓低聲音,指節叩了叩密檔,「不是因為你幫太平軍運糧,是因為你碰了『龍脈封印物』。」

康羅伊瞳孔微縮。

他想起三日前拍賣會上那個戴青銅麵具的買家,想起張仁清說龍髓引「與龍虎山斷脈有關」,此刻密檔裡的日期刺得他眼疼:1848年7月,聖殿騎士團資助「牛津漢學協會」赴江西龍虎山,名義「考察宋明古建」,實際目標「鎮壓地脈異動的青銅信物」。

「當年他們隻帶走半塊龍首。」湯普森扯鬆領結,額角沁出細汗,「剩下的殘片應該就在你手裡。」

康羅伊摸向胸口的龍髓引,銅錢紋路隔著襯衫硌得麵板發疼。

他忽然笑了:「所以您大半夜來,是想當救世主?」

「我想當聰明人。」湯普森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目光突然銳利,「議會裡有七票支援『清除康羅伊障礙』,簽名末尾都畫著蛇尾——和這密檔的火漆紋一樣。我需要你活著,證明東方事務不是聖殿的私人獵場。」

艙外傳來海鷗的尖嘯。

康羅伊彎腰拾起密檔,指腹擦過「龍脈封印物」幾個字,突然聽見甲板上傳來沉重的腳步聲。

「格蘭特將軍到!」門房的通報聲裡帶著幾分慌亂。

湯普森霍然起身,抓起密檔塞進內袋:「我先走。記住,彆信任何帶蛇尾的簽名。」他經過康羅伊身邊時,壓低聲音,「龍首彆露全了——有人比我更早盯上它。」

門剛掩上,霍普·格蘭特便撞了進來。

這位將軍的紅色製服前襟沾著酒漬,馬靴上還粘著泥點,活像從酒窖裡直接衝來的。

「康羅伊!」他重重拍桌,鎮紙下的絲絨布被震得掀起一角,龍淚的藍光漏了出來,「聽說你搞到件好東西?帝國博物館需要它!」

康羅伊慢條斯理裹好晶體,抬眼時笑意未達眼底:「將軍指的是上週拍賣的銅器?那是港商聯合會的共有藏品。」

「共有?」格蘭特嗤笑,手指敲了敲腰間的左輪槍套,「我現在以戰時管製令征用——包括你所有的『特殊貨物』。」

康羅伊的指尖在桌沿輕點,節奏與心跳同步。

他想起白頭佬今早送來的情報:格蘭特的副官昨夜用加密電報聯係東印度公司,關鍵詞「青銅龍首」「孟買碼頭」。

「將軍不妨試試。」他忽然起身,逼近格蘭特,「您知道碼頭工人現在管誰叫『港心先生』嗎?若是我讓『港心先生』停了勞工補給您的軍艦怕是要自己搬炮彈。」

格蘭特的臉漲成豬肝色。

他正要發作,艙外突然傳來急促的叩門聲。

白頭佬的手下探進半張臉,臉上有道刀疤:「督爺,您要的信。」

康羅伊拆開紙條掃了眼,唇角微勾。

他轉向格蘭特:「聽說將軍的副官對東方古董很有興趣?」

「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康羅伊把紙條推過去,「隻是提醒將軍,東印度公司的船今晚八點靠塘沽碼頭——運的東西,最好彆和『帝國博物館』有關。」

格蘭特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抓起紙條的手在發抖,酒氣混著汗臭撲麵而來:「你你跟蹤我?」

「不,是您的副官太急了。」康羅伊退後兩步,重新坐回椅子,「這樣吧,我送將軍份禮物。」他打了個響指,張仁清抱著個紅布包裹進來。

掀開布的瞬間,黃銅龍首的微光漫過艙室——與真貨幾乎分毫不差,隻是石芯泛著死灰。

「這是?」格蘭特眯起眼。

「真品已熔鑄為差分機零件。」康羅伊攤手,「但將軍若堅持要,這尊贗品倒能湊數。」

張仁清的指尖掠過龍首,一道淡金色符咒沒入石芯。

龍首的光突然亮了幾分,與康羅伊內袋的龍髓引遙相呼應。

格蘭特盯著那光,喉結動了動,終於抓起龍首:「算你識相!」

當夜,塘沽碼頭的貨艙裡,白頭佬的短刀抵住副官後頸。

木箱被劈開的瞬間,黃銅龍首滾落在地,石芯的死灰在火把下無所遁形。

「將軍,這就是您要送博物館的『寶貝』?」康羅伊的聲音從陰影裡傳來。

格蘭特的臉在火光中忽明忽暗。

他扯鬆領結,從副官懷裡摸出東印度公司的收據,撕得粉碎:「我我被矇蔽了!」

「我信。」康羅伊接過白頭佬遞來的道歉書,推到格蘭特麵前,「但將軍得簽個字——證明康羅伊先生從未『抗命』。」

鋼筆尖刺破紙頁的聲響裡,康羅伊望向港口方向。

「山東號」的桅杆已刺破晨霧,甲板上的工匠正用苫布遮蓋差分機元件。

張仁清站在船舷邊,龍髓引在他掌心流轉,與海平線儘頭的晨光交織,像某種即將蘇醒的共鳴。

「將軍,真正的權力,從不靠槍炮維持。」康羅伊將道歉書收進皮箱,轉身走向碼頭。

海風捲起他的披風,露出內袋裡微微發燙的龍髓引。

遠處,「山東號」的汽笛長鳴,載著他的「特殊貨物」,駛向未知的海平線——那裡有差分機的轟鳴,有龍脈的震顫,有他與聖殿騎士團,終將碰撞的命運。

龍淚晶體的光穿過銅錢裂痕時,康羅伊正將紅銅龍首輕輕放在差分機三型的共振槽裡。

這台由他改良的蒸汽動力機械發出低吟,齒輪咬合的金屬震顫順著掌心傳來,像某種遠古巨獸蘇醒前的心跳。

「張真人,開始吧。」他轉身看向艙壁邊的案幾。

張仁清的道袍下擺還沾著甲板晨露,左手掐著子午訣,右手握著蘸滿硃砂的狼毫——這是他昨夜在龍虎山殘卷裡翻到的「引靈式」,說是能喚醒封印物的靈性。

青年道士深吸一口氣,狼毫在半空中劃出弧光。

符咒未成形,差分機的黃銅表盤突然劇烈震顫,指標撞在刻度盤上叮當作響。

達達拜·瑙羅吉的手指在鍵盤上頓住,他推了推玳瑁眼鏡:「康羅伊先生,氣壓計顯示異常——機器內部的蒸汽壓力在攀升,但鍋爐明明隻燒到兩成。」

康羅伊的瞳孔微縮。

他想起三天前拍賣會上,青銅麵具買家掀開黑布時龍首石芯裡滲出的幽藍,與此刻龍髓引在他內袋發燙的觸感如出一轍。

「繼續。」他壓下心底的震顫,聲音卻穩得像錨鏈,「張真人,完成符咒。」

最後一筆落下時,符咒在半空凝成金芒。

差分機突然爆發出轟鳴,蒸汽管噴出的白霧中,牆麵投出一道動態光影——那是幅疊加了東西方地標的地圖:華北太行山脈的地火活躍區泛著暗紅,倫敦議會大廈地下的某個空洞卻泛著幽藍,兩者的輪廓竟像被鏡子折射般完美重疊。

「這不可能。」達達拜的鋼筆掉在羊皮紙上,「我輸入的是1848年牛津漢學協會的考察資料,還有康沃爾礦脈的地質圖——可機器怎麼會……」

「因為它們本就是一體。」康羅伊的指尖抵住下頜,目光死死盯在那片重疊區域。

龍髓引的熱度透過襯衫灼燒著麵板,他忽然想起張仁清說過的「斷脈」:「天師道鎮壓的是地脈,聖殿騎士團封印的……也是同一條?」

張仁清的符咒突然潰散成星屑。

他踉蹌兩步扶住案幾,額角沁出冷汗:「龍髓引在共鳴!剛才那道希伯來文……」

「希伯來文?」康羅伊迅速轉向差分機的紙帶出口。

剛列印出的紙捲上,果然爬著歪扭的古文字,與林九在南京廢墟裡拓下的混合符號如出一轍。

他的呼吸驟然急促——這意味著東西方的超凡體係,不是兩條並行的河流,而是同一座山脈的不同溪澗。

「叮鈴——」

艙外的電報機突然響起。

達達拜剛要起身,康羅伊已搶先一步。

他撕開封蠟的動作太急,指甲在紙頁上劃出血痕。

湯普森的密電字跡潦草,末尾那句「聖殿之蛇,三頭之一在財政部」被反複圈畫,墨痕暈成深褐。

「燒了它。」康羅伊將紙頁扔進銅爐,火星舔過「清算」二字時,他突然笑了,「達達拜,你說我們在做什麼?」

印度學者推了推眼鏡,望著爐中跳動的火:「您之前說,是在做生意。」

「不。」康羅伊轉身看向窗外翻湧的海浪,「是在下一盤棋。棋子是科技,是信仰,是那些自以為能操控棋盤的人。」他指節叩了叩差分機的共振槽,「當他們以為用龍首鎖住地脈時,我們已經把地脈的秘密,變成了齒輪。」

深夜的江風裹著鹹濕水汽灌進舷窗。

康羅伊正對著航海圖示記上海港的錨地,艙門突然被撞開。

張仁清的道袍下擺滴著水,龍髓引在他掌心發出幽藍光芒,像團凍在石頭裡的活火。

「它在叫!」青年道士的聲音帶著破音,「那口鐵棺……它在哭!」

康羅伊的筆「啪」地折斷。

他衝向差分機,新吐出的紙帶正瘋狂滾動,墨跡未乾的數字在燈影裡扭曲:「生命訊號:持續衰減;共振頻率:與龍淚晶體同步……」

「鐵棺?」他想起三日前白頭佬遞來的貨單——那是從福建海商手裡截下的「南洋古董」,封條上蓋著東印度公司的火漆。

當時他隻當是普通的走私貨物,此刻卻覺得後頸發涼。

張仁清將龍髓引按在船壁上。

晶體的光透過木板縫隙,在漆黑的江麵上投出蜿蜒光脈。

康羅伊順著光脈望去,「山東號」的探照燈正掃過右舷——那裡停著個一人高的鐵箱,箱身布滿海生物附著的痕跡,像塊從海底撈起的古碑。

「他們以為在拍賣會上贏了。」康羅伊的聲音低得像歎息。

他摸向腰間的左輪槍,指腹擦過刻著家族紋章的槍柄,「可真正的獵物,從來都是那些自以為是獵手的人。」

船首劈開浪花的轟鳴中,鐵棺的縫隙裡滲出一線幽藍。

那光與龍髓引共鳴著,在康羅伊的瞳孔裡投下漩渦。

外灘的燈火已在天際線若隱若現,黃浦江的風卷著某種腐朽又鮮活的氣息撲麵而來——風暴的中心,正隨著船錨的下落,緩緩沉入這片渾濁的江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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