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鍍金神座:時代的齒輪 第158章 誰在告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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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費城商行頂樓的掛鐘剛敲過十點,詹尼案頭的電報機突然迸出一串急響。

康羅伊轉身時,她已摘下銀邊眼鏡,指尖快速劃過列印出的紙條——薩凡納港的摩斯密碼帶著海腥味:伊麗莎白號已泊淺灣,接頭人未現。

他的瞳孔微微收縮。

按照計劃,種植園主老霍克的兒子該舉著帶藍緞帶的望遠鏡在防波堤上等候,那是三年前他們用一批咖啡豆換的暗號。

康羅伊抓起桌上的銅製航海望遠鏡,鏡筒裡薩凡納的輪廓還沒清晰,就聽見詹尼倒抽一口冷氣:三艘緝私艇,吃水線比平常淺——是聯邦海軍的快速炮艇。

樓下傳來查爾斯·沃克的電報回傳,摩斯碼敲得又急又重,像敲在人心口。

康羅伊捏著望遠鏡的手青筋微跳:沃克在伊麗莎白號上當船長十年,這種時候該怎麼做,他們演練過七次。

薩凡納淺灣裡,伊麗莎白號的甲板被正午陽光曬得發燙。

沃克站在駕駛艙前,軍靴碾過一片被海風卷來的木棉絮。

他望著三艘灰黑色艇影劈開浪頭逼近,喉結動了動——海圖上這片淺灘標著,可聯邦緝私艇的吃水線明明能進更深水域。

棄貨。他對著傳聲筒低吼,聲音混著引擎轟鳴。

船腹傳來沉悶的落水聲,二十箱用鉛皮封死的正墜入海底,夾層裡的注水閥自動開啟,仿造的棉紡織機零件從暗格滑出,在貨艙堆成齊腰高的小山。

等緝私艇的掛鉤搭上船舷時,他已經靠在欄杆上,叼著根沒點燃的雪茄,帽簷壓得低低的。

帶隊軍官是個紅鼻子中尉,軍刀鞘撞在甲板上叮當作響:康羅伊的船?他抽出配槍指向沃克,有人舉報你們運軍用望遠鏡!

沃克歪頭看了眼對方肩章,慢悠悠摘下帽子:中尉先生,您該去郵局查線人。他抬手示意貨艙,陽光透過艙口照在亮閃閃的銅製零件上,北方紡織廠的新織機,您要是喜歡,我可以幫您留套說明書——

住嘴!中尉的臉漲得比鼻子還紅,軍靴重重碾過一塊零件,把所有船員集中!他轉身對副手吼,給我翻,連老鼠洞都彆放過!

費城的電報機再次尖叫。

詹尼抄下最後一個點劃時,鋼筆尖在紙上戳出個小洞。

她望著麵前鋪開的三個月電報記錄,每一張都標著康羅伊船隊行動前48小時的時間戳,發報地址全是市場街23號的公共電報局,內容是串毫無規律的數字。

是威爾遜。她突然開口,聲音裡帶著冰碴。

康羅伊從地圖前轉過身,她已經翻開一本泛黃的賬簿——那是五年前威爾遜經營棉花期貨時的私密賬本,您看這個1854年7月15日,他記賣出12包用的是1-2-5-4,和電報裡1254的排列方式一模一樣。她指尖劃過電報傳送時間,而且每次都是週三晚上八點到十點——他每週三在玫瑰俱樂部打惠斯特牌,從俱樂部到市場街電報局,走路正好十分鐘。

康羅伊的拇指摩挲著下巴。

窗外飄進一陣咖啡香,是樓下女仆送的,但他沒去碰。

威爾遜的臉突然浮現在眼前:那個總愛係著過緊領結的北方商人,三個月前在利物浦酒會上撞翻他的雪利酒,紅著眼睛說康羅伊的錢不該全進南方口袋。

該給他個機會。他突然笑了,笑得詹尼心頭一跳。

她看著他走到保險櫃前,取出那台黃銅外殼的差分機,指尖在按鍵上敲出一串數字——維多利亞號的船期表被改了。

兩小時後,碼頭區的老水手酒館裡,威爾遜正往威士忌裡加冰塊。

鄰桌兩個穿粗布水手服的人聲音突然拔高,帶著刻意的醉意:這次運的差分機原型,聽說值十萬英鎊?

另一個壓低聲音,走哈特拉斯角,天黑前肯定能甩開巡洋艦——康羅伊先生說的,錯不了!

威爾遜的冰塊地裂開。

他盯著那兩個水手的背影,喉結動了動。

三個月來他往聯邦海軍送了七次情報,每次都像往康羅伊的錢袋上紮針,可這次十萬英鎊的差分機,足夠讓海軍把康羅伊的船拆成碎片。

他摸出懷表看了眼時間——晚上七點,玫瑰俱樂部的牌局還有一小時開始。

走出酒館時,他沒注意到街角陰影裡,詹尼正把最後一張電報稿塞進銅匣:威爾遜已上鉤,按計劃執行。

費城的夜霧漫上碼頭,威爾遜站在路燈下,影子被拉得老長。

他摸出懷表裡夾著的紙條,那是上週買通的碼頭工頭留的:要訊息,找前街老約翰。他捏著紙條的手微微發顫,突然加快腳步往碼頭區走——今晚,他要讓康羅伊知道,北方商人的錢袋,不是那麼好搶的。

威爾遜的皮鞋跟叩在石板路上,每一步都像踩在繃緊的琴絃上。

他拐進前街時,巷口的煤油燈正被海風掀得搖晃,光暈裡老約翰的影子被拉成扭曲的長條——那是個缺了半隻耳朵的碼頭工頭,此刻正蹲在木桶上啃冷硬的麵包。

「兩英鎊金幣,點一次訊號燈。」威爾遜把皮袋拍在木桶上,金屬碰撞聲驚得老約翰嗆了一口麵包屑。

他抹著眼淚抬頭,見來者是總愛係緊領結的北方商人,喉結動了動:「是維多利亞號嗎?」

「對。」威爾遜的指節抵著木桶邊緣,指縫裡滲出細汗,「今晚十點靠岸,你派兩個手腳利索的,等船影進港就點紅燈籠。」他壓低聲音,「事成再給兩英鎊。」

老約翰的獨眼突然亮了。

他掃了眼四周,迅速把皮袋塞進褲腰,衝巷尾吹了聲短促的口哨。

兩個瘦高的年輕工人從陰影裡鑽出來,一個褲腳沾著魚腥味,另一個右耳戴著銀環——都是碼頭上出了名的「夜貓子」。

「照先生說的做。」老約翰踹了戴銀環的小子一腳,「機靈點,彆讓警察逮著。」

威爾遜看著三人消失在霧裡,摸出懷表核對時間:九點一刻。

他沿著碼頭往回走,外套下的心臟跳得像打樁機——隻要聯邦海軍截獲那船差分機,康羅伊的船隊就得停擺三個月,北方的紡織商們……他突然笑出聲,又趕緊捂住嘴。

霧裡飄來海腥味,混著遠處酒館的鋼琴聲,在他聽來都是金幣落袋的脆響。

十點整,維多利亞號的汽笛準時劃破夜霧。

戴銀環的工人蹲在燈塔基座後,看著船影從海平線浮起,船首的鍍金海豚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他捅了捅同伴:「是這艘嗎?」

「沒錯。」同伴扯了扯燈籠繩,火柴在掌心擦出藍焰。

「不許動!」

喝聲像炸雷劈開霧幕。

二十個持短銃的護衛從燈塔兩側湧出,為首的約翰·拉姆齊端著雙管獵槍,軍靴碾過滿地碎貝殼:「康羅伊先生說過,敢動他的船,就打斷手。」他的目光掃過兩個工人發抖的手,「把燈籠扔了。」

戴銀環的工人手一鬆,燈籠「啪」地摔在地上,火苗舔著浸油的布幔,瞬間燒成一團橘紅。

拉姆齊打了個手勢,護衛們一擁而上,鐵鐐扣住工人手腕的聲響,比海浪拍岸還清晰。

三小時後,聯邦海軍的巡洋艦撞開霧牆衝進港口時,維多利亞號的貨艙門大敞著,二十口木箱碼得整整齊齊——每口箱子都貼著「康羅伊商行」的封條,撬開後卻隻有半箱鋸末,在海風裡簌簌往下掉。

帶隊的羅伯特·布萊克艦長捏著箱底的紙條,上麵用印刷體寫著:「贈給愛聽告密的先生們。」

威爾遜是在玫瑰俱樂部的牌桌上被帶走的。

四個憲兵撞開包廂門時,他正把最後一張梅花k拍在桌上,籌碼堆得比燭台還高。

「托馬斯·威爾遜,涉嫌通敵。」為首的軍官抖開逮捕令,「碼頭工人口供裡有你的金幣。」

威爾遜的領結突然勒得他喘不上氣。

他望著自己顫抖的手,想起三小時前老約翰在警局的嚎叫——那家夥為了減刑,把他的名字和金幣上的紋章全抖了出來。

牌桌上的蠟燭「劈啪」爆了個燈花,照見他額角的冷汗正順著下頜滴在牌麵上,把「黑桃a」暈染成模糊的墨團。

一週後,康羅伊站在費城商行頂樓,看著《費城紀事報》頭版的鉛字:「告密者終被時代吞沒——北方商人威爾遜破產清算」。

詹尼捧著茶盤走進來,杯沿騰起的熱氣模糊了他的視線:「海軍那邊說,威爾遜的賬本裡記著七次向聯邦告密的記錄。」

「他以為南方的錢袋是肥肉,」康羅伊把報紙折成方方正正的小塊,「卻不知道錢袋裡裝著鋼針。」

門被敲響時,查爾斯·沃克抱著一疊羊皮紙走了進來。

他的海軍呢大衣還沾著海水,帽簷滴下的水珠在地板上洇出深色圓斑:「《規避手冊》初稿。」他攤開羊皮紙,指尖劃過墨跡未乾的六條原則,「不走直線、不守規律、不拒檢查、不藏全貨、不信中間人、不留活口。」

康羅伊的指尖停在「不信中間人」那行:「為什麼特彆提酒館的威士忌?」

「上週在查爾斯頓,有個水手喝了陌生人請的酒,」沃克的喉結動了動,「醒過來時,船期表已經在聯邦軍官手裡。」他敲了敲「不留活口」,「那兩個點燈籠的工人,我讓人送了封口費——但他們的家人,得搬去利物浦。」

康羅伊抬頭看他:「你變狠了。」

「在海上混二十年,」沃克把手冊推過去,「心軟的人,早喂魚了。」

三天後,每艘康羅伊船隊的艦橋上都多了塊黃銅牌,六條原則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詹尼擦著銅牌時,康羅伊站在她身後,望著港口裡進進出出的船隻:「沃克說得對,最危險的不是炮艦。」

「是人心。」詹尼轉身時,袖口掃落一片銅屑,「就像這封信。」她從抽屜裡取出張薄紙,邊緣還帶著火漆印的焦痕,「今早出現在您辦公桌上,無署名。」

康羅伊接過信紙,一行鋼筆字力透紙背:「哈特拉斯角有水雷,勿近。」他摸出詹尼的放大鏡,對著字跡看了半響——運筆時的頓挫,收筆時的回鋒,和布萊克艦長的海軍日誌分毫不差。

「要回複嗎?」詹尼問。

康羅伊把信投進壁爐,火星子舔著紙角,「布萊克在聯邦海軍當差,但他妹妹在查爾斯頓開醫院,」他望著跳動的火焰,「南方海軍需要這個訊息。」他轉身拉開抽屜,取出封未寫地址的信箋,「讓瑪麗·斯圖爾特的情報網傳過去,就說……是個匿名的好心人。」

詹尼把信箋收進銀匣時,窗外傳來汽笛長鳴。

康羅伊走到窗邊,看著一艘掛著南方旗的快船破浪而行——那是去哈特拉斯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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