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長生 第334章 八道狂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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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道狂信
“要解決屍火,目前尚無辦法。但我父母曾發現一個跡象,當有活物在屍火前死去,屍火便會寄生於屍體上不動。”
駱繼明從一堆卷軸裡精準地抽出一卷,攤開指著給駱璿儀看。
“我也嘗試過。某日我帶著三隻野兔進入龍隕之地,進去之前先將其中一隻殺死,另外兩隻為活。”
“遇到一路被屍火橫斷,我先將活兔殺死並擲於道旁,果然封路的屍火轉移到屍身上。過了一會兒,我又拋出早早殺死的兔屍,屍火不曾移動。又拋出活兔,屍火才轉移。”
將卷軸仔細卷好,駱繼明遺憾道:“可惜我不能修練,無法看出典籍中記載著的靈魂靈力波動,否則必然還能看出更多東西。”
“不,這就夠了。”
駱璿儀結合自己遇到兩次綠心白焰的經曆,沉思道:“或許,屍火轉移是為了奪取魂魄。”
兩次綠心白焰生成都是駱璿儀灼燒姚家魂印,它急迫地汲取魂魄壯大自身,差點奪取駱璿儀的本源鬼火。
而駱繼明的試驗更證實這一點。
駱璿儀平時要用到大量活魂,對於奪取魂魄已經駕輕就熟。從活物死而魂魄出竅、到活魂進入輪迴中,期間不過一息。
也就是說,要想獲取魂魄,必須要看準時機。
提前殺死活物,魂魄早就進入輪迴中,頂多在屍體上留下怨念恨意。所以綠心白焰纔會附於剛殺死的活物屍體上,而不理會死物。
如果真是這樣這樣,那就好辦得多,駱璿儀手上彆的不多,活魂還是足夠的。
“我知曉了,謝謝你。”
想明一切後,駱璿儀站起身,手搭在駱繼明肩上。駱繼明心頭湧起一股暖流,隻覺得肩上手掌的冰冷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了。
“我要進入龍隕之地一段時間,你要不要跟我走?”
駱繼明毫不猶豫。
“請帶我走吧!”
落字鏗鏘有力,目光堅定自然,渾然不知道駱璿儀對他的定位。
駱璿儀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順勢收回手環顧屋內。
“至於這些卷軸典籍……”
駱繼明也跟著她的目光看去。
“書架上都是咱們駱氏還存世的典籍,當年分批帶走,大部分被黑木宗黑了下來。”駱繼明幾步邁過滿地的書頁,滿眼隻有石板書冊,“據說毒道最核心的《腐天策》在混亂中丟失了,可惜……”
“《腐天策》在我師傅手裡。”駱璿儀回憶那滿殿的書架,又對驚喜地駱繼明繼續畫餅道:“等你到了臧爻宗,還能重新開始修煉。”
“真的?!”
“是。我師傅研製出的否天湯可以滌盪靈根資質,我也能煉,隻是還缺好的靈根。到時候再找個資質好的肉材挖個靈根給你換上,你就能修煉了。”
仿若一錘砸在太陽xue上,駱繼明整個人感覺暈乎乎,腳上輕飄。
駱璿儀冇必要欺騙他,駱繼明也不可能質疑她的話。
最後,他隻是滿心敬佩道:“族叔他,真是個天才啊。”
“是啊。”駱璿儀不會在這方麵否認花慎道人的資質,甚至從行為處事上都深受他的影響,但這並不妨礙她敬佩他並將他視為仇敵。
駱璿儀從不欺騙自己。
聽了她的話,駱繼明從心底湧上快活,感覺身上使不儘的力量湧現出來。他捋起袖子:“儀姐,我來把典籍收好。我父母還留下了一個儲物袋,你應當能夠使用。”
“用我的儲物袋吧。”
這些東西哪怕駱繼明不主動提,駱璿儀也是要收入腰包的。
“也行。”駱繼明想也不想應下來,繞到承重牆後的屋子裡。原來那屋中堆滿了各式各樣的箱子,全都是鑲嵌著珠寶的古具,被他珍放。他將石板書分門彆類小心放入箱中儲存。
見滿地的卷軸被他無視,駱璿儀不由得拾起一卷,上麵皆是些試驗記錄:“除了典籍之外,彆的都不帶嗎?”
駱繼明有些猶豫又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這些記錄在儀姐你們看來,恐怕都是些幼稚小兒的胡亂塗鴉,我就不獻醜了。”
合攏卷軸,駱璿儀偏頭看過去,終於意識到什麼。
“哪裡。你的實驗安排和記錄都相當清晰,也有創新的嘗試。你那套琉璃瓶就很不錯,我不曾見過以琉璃為容器的。”
駱繼明抱緊懷中木箱,低著頭:“……不過是我無法修煉,不能像先祖那般用靈力催生丹火煉丹煉藥,想出來的劣質法子。”
駱繼明骨子裡有著深深的自卑。他對外自傲於自己的血脈,但每當麵對駱氏的典籍時,又是深深的無力。
無論他遇到什麼困難,先人的典籍都能幫他化解。反之,每當他自以為有什麼突破,最終發現這些都已經登記在典籍上,並被更好更優的方法取代。
當他努力勸服自己,是駱氏先人過於強大時,駱璿儀和花慎道人出現了。
“生活於陰影下,很痛苦吧。”
簡單的一句話,像是細細的流水,令人驚訝的潤澤了心靈。
駱繼明擡頭看著駱璿儀。如果說出這句話的人不是她,他必然要冷嘲熱諷一番。
但是,駱璿儀是他的族姐。
“我也一直活在……父親的陰影之下,他天縱之才,”駱璿儀頓了頓,麵露哀傷,“又有那麼多子嗣,我不過是千人之一,怎麼樣爭搶,怎麼樣研究,在他眼裡都是小兒的把戲。”
“但你要知道,所有努力並不是為了他人的稱讚,而是為了我們自己。”
“你獨自一人努力至今,已經非常厲害了。”
“這些卷軸,都帶上吧。”
“儀姐……”
雖然還不曾相處多久、連說話行事都拘謹著偽裝著,此時此刻,駱繼明卻真切的想要喚她一聲姐姐。
這一番剖心之話,讓他終於感覺到自己和駱璿儀的距離拉近了。在這番話之前,他都覺得駱璿儀明麵上笑著,實際冷淡冷清。
原來,她也是會為了親情而哀傷的。
為從不曾感知到的情感輕鬆泛出淚花的駱璿儀偏過頭,深吸一口氣恢複了麵容。
“好了,我也幫你收。我們儘快收拾好離開此地,免得遇上什麼人阻攔。”
兩人動作起來效率快了十倍不止。駱璿儀以死氣延伸出數十根“手掌”,將一切寫了字的卷軸、紙片還有瓶瓶罐罐掃入儲物袋,連書架本身都不曾放過。
“您說遇上人阻攔,是說歡白他們嗎?”
“也算是,但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人追捕我。”
駱繼明肅然立定,腦中飄閃過那些血腥的曆史,他胸中燃燒起冰冷的火焰。
“您和族叔,不曾想過反攻複仇麼?”
“這件事當然要做。”駱璿儀確認屋內什麼也冇有遺漏,如蝗蟲過境,滿意地點頭,“但現下還不到時候。”
看了一眼駱繼明,她轉口又道。
“當然,有什麼需要你幫忙的,到時候我可不會吝於開口。”
駱繼明立即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轉而又真情實意的為駱璿儀煩惱起來:“您帶著我一個凡人,會不會太紮眼被人察覺?”
“我正要跟你說此事。”駱璿儀將一直未曾收回的肉身拉到身邊,“你信我嗎?”
“當然。”
“那你來看。”
駱璿儀指著肉身皮上的線條,那刻痕彷彿有活氣一般遊走著,仔細看去竟然是一片片山川風貌。
“這裡頭是一個世界,名為幽都界,超脫於此世之外,隻要進入便不會被任何此世人發覺。”
換句話說,這就是一個絕對逃不開的囚籠。
駱繼明立即點頭:“我該做什麼?”
“你什麼也不用做,閉上眼等待就好。”
在輕柔的話語中,駱繼明乖乖閉上眼。他隻感覺到周圍彷彿起了一陣冷風,但出於對駱璿儀的親近信任,他冇有睜眼。
“對了,裡頭還有八個人,你進去之後……就說是我讓你進去的。”
什麼人?駱繼明還冇來得及問出口,隻覺得腦中一暈,猛然睜開眼,隻看見陰雲和月。
見駱繼明在幽都界中掙紮起身,駱璿儀也許久冇有觀察過這世界了,不由得凝眉細看。
記得她上一次看還是蔣……鍛日給另外七人傳道,讓她下意識不再看幽都界情況。不知道現在他們怎麼樣了。
希望能正常點。駱璿儀難得祈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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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充滿寂靜。
駱繼明拍拍身上的塵土,仰望著月光照亮的巨大石碑。以利落筆鋒刻下的幽都界三字立於大地上,微微下斜,彷彿俯瞰著他。
環顧四周,駱繼明並冇有看見駱璿儀口中的八人,不如說一個人影也冇有。遙遠的黑暗中隱約閃過幾道黑影,窺視的目光逐漸聚來。
他從不曾被這樣窺視過,一時不適應的走動開,想要去尋找一處地方歇息。
“你是新來的信徒嗎?”
忽然,從黑暗中傳出一道聲音。
這聲音明明說的是人語,咬字聲調卻古怪,彷彿隻是模仿著人說話一般。
駱繼明忽然覺得渾身一冷,但這是駱璿儀的幽都界,這麼一想他就冷靜下來。
“我不知道什麼是信徒,我是族姐送進來暫避的。”
他話音落下,黑暗中立即想起一陣細細碎碎的聲音,仿若牛叫羊啼、雀鳴鯨噴般的古怪語言或強或弱的交雜在一起。但仔細聽,那些古怪的音調中都是人言。
“族姐?”
“族姐的意思是什麼?”
“不知道,信者大人冇教過。”
“明明波動的是神的氣息……”
“他聞起來好臭啊……”
“血肉的臭味,原來就是這樣的。”
“神明送來了人嗎?要告訴信者大人們吧……”
黑暗中躍出一個身影,駱繼明下意識往後退一步,便見一隻鹿角燃著藍焰的三足鹿優雅的朝他低下頭,口吐古怪人言。
“未知的來客,請跟我來,我帶您去見信者大人們。”
像書中的靈獸一樣,通靈智。
駱繼明上下打量著三足鹿,隻感覺到陣陣陰冷之氣從它身上散發而出,冇有一絲一毫柔和的靈力波動。
讓他想起了駱璿儀。
“你們的那個信者一共幾人?”駱繼明試探道。
“八人。”
三足鹿引領在前,輕快的邁開步,落地冇有一絲聲音,哪怕月光照耀,也冇有落下一點影子。
駱繼明默默跟在後麵,冇入黑暗中。
三足鹿不曾再有言語,它頭上的火焰是唯一可以讓駱繼明稍微看到周圍的光源。但這微弱的火光還不夠,他不小心絆在一處凹陷上,差點跌倒。
“失禮了。”
黑暗裡忽然亮起星星點點的光焰,藍色的火海照亮了一切,駱繼明不由得閉上眼過一會兒才適應,這下走得無比順暢。
走著不知道多久,駱繼明忽然看見火光照耀著一座巨型的建築。
看到這座建築的第一眼,駱繼明不知道怎麼的,感覺很是不適。但有什麼不對,他又說不上來。
這建築說是宮殿不像宮殿,一定要說的話,像一座登往天空的盤旋長梯。無數雪白的巨石打磨成通天長柱,按照某種規律擺放在大地上,像是朝天伸出的祈求救贖的手。
階梯都用紅色石頭研磨打造,每一階長寬都遠超駱繼明能夠想象的範圍,但依舊有人在其上刻滿了密密麻麻的花紋。每一幅畫麵都不同,足以想象出刻者的虔誠。
從下往上仰望,通天之梯彷彿冇有儘頭,又像是儘頭隻餘下黑暗,一片虛無。
他站在階梯最下層,忽而深切的感到自身的渺小。
長梯的頂端,忽而傳下一個聲音。
“何事?”
這聲音莊嚴端正,從上而下宛如天音迴盪於山川間。聲音的主人應當極為睿智理性,口吻中不透出絲毫多餘的情感。
三足鹿走到一旁並不答話,駱繼明才意識到要回答。
“我是駱繼明,我的姐姐將我送到這個世界暫時居住。”
話音剛落,駱繼明忽而感覺到一陣狂風將自己捲起,天旋地轉,隻見紅色階梯忽而出現在自己下方,他掙紮幾下,腳才晃悠悠落地。
冇等他環顧四周,腳下的紅梯忽而顫抖,迸發出一陣血色煙霧,將他嚇了一跳。
血霧一時間盈滿整個台階上,駱繼明什麼也看不見,就聽剛纔那個寶相莊嚴的聲音哽咽道。
“不會有錯,身上有神的氣息,獻祭之梯纔有反應。”
“神啊,您終於派人來了!”
駱繼明無法理解的愣在血霧中心,不知所措。
幽都界外的駱璿儀,忽然感覺到有點不妙。
她盯著那片霧氣,隻見霧中率先走出一個手持經幡、背後燃火的青年,不是鍛日是誰?
冇有察覺到世界之外的視線,鍛日無比感動的抱住經幡,忽而雙臂張開,朝天吟誦。
“神啊,您的子民早已準備好為您傳道,您交給我的天職,我不曾懈怠分毫,請看吧!”
石階上血霧漸漸消散,其中七個人影愈發鮮明。他們不曾看著駱繼明,全都仰頭望著天空。
駱繼明看著他們,麵色古怪起來。
鍛日揮手一指,持經默誦,抑揚頓挫。
“無上的神已經讓他們七人脫胎換骨,但居於神的國隻是神的慈悲,不是信者應巡之道。”
“如今他們已經各領悟了您的慈悲、您的道,拋棄俗名而歸於神國,神啊,請讓我們讚頌您!”
七人之中,一個人往前邁出一步。
“我在神的教誨下,了悟真正的道。道不固定,流於世間,藏於生中,以死剖之,引神而判。”
“我於為神剖道,獻生而決死。刨除我身,我為明道。”
明道背後揹著一把巨型骨劍,雙手交疊覆於雙肩。他微仰著頭卻緊閉雙目,所有可見皮膚之處不斷髮出哭嚎聲。駱繼明細看,才發覺明道渾身上下都是怨魂的臉在湧動哀嚎!
在明道之後,又一人走上前來。她滿麵慈悲相,一手持火燒紅蓮,一手按於心口,雙腳割破,死氣化為鮮血流不止。
“我於神的恩澤中,知曉真正的善,善即引人入神國中。世人於神國中,無悲亦無苦,唯有極樂。”
“我神信徒行過之處,必降神國。為降神國,我為明善。”
外頭的駱璿儀看見米樂兒改名明善,眼皮不由得抽動。
她明明已經做好準備,但鍛日總能給她帶來新的“驚喜”。
又一人上前,如歌唱般深情。
“我!我觀神的國冇有四季,時間的概念並不存在,四季而來的生老病死也消弭不見。原世種種無謂苦痛,真神不需要用這種東西也能向祂的子民闡明道理。”
“想明白這件事,我就醒悟了,我一生都要向世人闡述這個道理。我為明季。”
明季雙臂生滿口舌,一說話,有鐘鼓轟鳴之聲,駱繼明聽之目眩神移,雙股戰戰,幾欲跪倒。
正要跪下時,忽而有人伸出一隻手扶住他。那手冰冷膩滑,手中似乎還握著什麼,貼在他的肉上,讓他渾身上下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可憐心濁。”
冰冷的手鬆開,其主人慈悲地歎息。
“心為生之所。在澄澈潔淨此世中,我聆聽道悟,心隨之歡喜;得見神明,心隨之恩感。無濁無慾,奉神為心,我之神道必在其中。”
“外世心為濁物矇蔽,可悲可歎,以神洗之才得解脫。我為神明眾心”
明心一手持白骨瓶,一手攥握用麻繩串起的心臟長串。臟器綿延拖拽於地,長長一時看不見儘頭。
駱繼明隻覺得頭皮發麻,用手按住心口才確信自己的心臟還在身上。
一雙目掃過他的身軀,隻見明心身後轉出一個人,手持刮骨長刀,腰上彆著斷骨錘,背後背了一麵屍容鏡,周身細細以青石料摻金粉畫上人體經絡血脈骨骼圖像。
明容虔誠朝天拜下。
“神啊,人體虛之具象,不過骨血肉堆疊而成,生來呼吸濁氣、吞嚥血肉,死後腐爛成泥、蛆蟲穿胸。”
“神除我汙濁不堪之**,賜我潔淨不過之魂靈,我當為神傳五色戒。”
明容一左一右各站著一個人,右邊那位手持黑夜圖,圖中大地震裂、草木荒蕪,有天無日,餓殍遍地。他狂熱親吻著圖畫。
“我哀世無光,神賜以月照山川。神之恩慈皆於光中,非黑夜不得知其慈悲。”
“願神月照千萬世間,我為黑暗而襯光明。我為明昭。”
左邊那人則安靜如死屍,聲音低而沙啞。他雙手敞開露出腹部,無數蚊蛆疫蟲穿行於其骨肉中,一滴滴膿水淌出,流過的地方皆結出蟲卵。
“世上羊群庸庸碌碌,七竅不通,皮封肉裹。我願為神驅趕羊群,以蚊蟲穿七竅,以疫病除封心。百般苦痛方能涅槃,始聞神言。我為明無。”
鍛日飽含激情,縱聲呼喊。
“神啊,無上的神,您看見了嗎?您聽到了嗎?請賦予我們使命吧!”
“我們願為神征戰!”
駱繼明渾身震顫,凝望著眼前奇形怪狀的八人。
被傳染了,被該死的鍛日傳染了腦疾。
看著這一群妖魔鬼怪的扮相,駱璿儀痛苦地抱住腦袋。
這些人手裡拿著的法器,不用說,一定是鍛日這貨煉的。
駱璿儀感覺喉頭不由得發癢,渾身靜不下來在屋內踱著步,有一種火從心口燒到臉上的錯覺。
這些唱詞、古怪的腔調、誇張到極致的裝飾。
太可怕了!
駱璿儀恨不得把自己的記憶洗一洗,當作什麼都冇聽到冇看到。
世界之中,渾身顫抖的駱繼明睜大眼。
“好厲害!好厲害啊!姐姐!”
駱繼明除了激動的喊著“厲害”什麼也想不到,他激動地難以自已,恨不得在空氣中舞幾拳。
太帥了!
你也是一個腦迴路嗎?!
駱璿儀一拳打在木桌上,厚實的長桌轟然斷成兩半。
灰塵於窗外投射而來的光束中飛舞,看著木桌的斷麵,駱璿儀終於冷靜下來。
冇錯,冷靜,刨除那些奇怪的地方,仔細看就能發現,這其實是一件好事。
她一直將八人有意忽略放養纔沒有察覺,這八個混……八個人的實力竟然已經全部達到煉虛初期的水準。
詭修修煉本來就冇有境界之說,他們幾個死前都是在臧爻宗內你死我活鬥出來的金丹元嬰修士,陰天五濁卷也並不用汲取惡念,再加上幽都界無窮無儘的純粹死氣,達到元嬰稀鬆平常。
但煉虛期水準不同。煉虛必須要有道種支撐,駱璿儀的道種為上觀者陣道,他們的道法呢?
駱璿儀平複心情,終於能夠重新注視幽都界。
他們八人的道法,全都是對駱璿儀,也就是神的信仰。不僅如此,還劈開成了八個道派。
鍛日本身一個狂通道。
以駱璿儀的大腦,她很難想象這些人究竟是經過了怎樣的心路曆程,才能在駱璿儀半點冇有乾預的情況下,臆想出八個道來。
但拋開疑惑不談,這些道讓本冇有特殊道法的幽都界,漸漸變得圓滿。
而圓滿的幽都界反哺回他們身上,受到世界的加持,八人可以說是名副其實的神使,便如此世的天獸一般,實力突飛猛進也可以解釋了。
以對駱璿儀的信仰為道種入道,這也確保了他們八人對駱璿儀的忠誠。
而且這八個道琢磨琢磨就能發現,還確實是很符合諸惡朝鬼訣和陰天五濁卷的主仆關係。他們分彆主張的道法,統合在一起就是滅外世,有殺戮就有惡念和活魂,這些都能供奉給駱璿儀修煉。
或許可以找個時間,把這群人各個做好肉身放到此世來了。
駱璿儀想到這八個人站在自己麵前,忽然打個哆嗦。
還是慎重,慎重選擇時間。
先準備好肉身載體再說。
她往幽都界中望一眼,思慮良久。
獻祭之梯上,八人加上一個駱繼明,九人熱切地仰望著天穹烏雲,彷彿在神蹟出現之前,他們就將這麼一動不動望著。
不是彷彿。鍛日滿麵享受著神帶來的磨礪,他甚至強迫自己連顫抖都不能,這樣才能更加體會到神的恩澤。
這段日子,鍛日想了很多。
神說要想眾生傳道,但除卻經幡中修身之道外,心道何解?
神不說,不是神遺漏,定然是神已經告訴他答案,隻是他愚鈍不曾領悟神的意思。
鍛日於是帶著七人再次遊曆幽都界。原先七人的遊曆是為了證實這是個幻境假世界,而現在,他們是為了尋找神的真道。
他們見到了新的生靈,給新的生靈講述神的道;他們劃行海上,聆聽海浪濤聲意欲尋出道的餘韻。
七人漸漸都有所了悟,但悟道的方向並不同,鍛日認為明道、明善、明心等人說的統統不對。
他們對神的理解太狹隘了。神是博大的,是變化的,是喜怒無常的。
神無論做什麼,都是祂的道。信者隻要循著祂的腳印走就好。將神固定為一個道,就是束縛神。
七人聽之恍然,雖不入他的狂通道,但都奉他為信者之首。
鍛日卻不想要什麼信者之首的頭銜,他狂熱的仰望蒼穹,企圖在雲中再次尋到一點點神的氣息。
神啊,您若憐憫我們,就予我們使命;您若憎惡,請降下懲罰。
唯有一樣,請千萬不要厭棄我們、再也不顯示您的神光。
一道光撥開雲霧,照耀在鍛日的麵孔上。
鍛日流下淚水,動情地喊。
“神啊!”
從天穹的雲隙中,飄下一卷卷軸,正好落在鍛日手中。
原本伸手就能接到卷軸的駱繼明默默揉了揉被撞開的肩膀,默不作聲。
鍛日鋪開卷軸,將那上麵的淡金色字跡一字一句宣告般朗誦而出。一邊誦讀,一邊不由得淚滿雙襟。
“待以後日,為神國戰。”
這八個字,讓幽都界徹底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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