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夢春 第 19 章
第五次嘗試,也以失敗告終。
宋囈歡認認真真地做過功課,嚴格參照從輕到重,從手指到嗯嗯的步驟,但還是失敗。
手指能感受到溫暖與潮濕,接下來能感覺到又硬又硌,再沒有其他感受。
觸碰就是觸碰,振動就是振動,硌就是硌。沒有像人家說的直衝天靈蓋、背脊都顫栗等等感受。
她心無旁騖地以學習高中物理的精氣神反複試驗,最終還是沒找到什麼趣味,悻悻放棄。
事實證明,這也是門學問,可惜沒人教。
她輕手輕腳地走出去,將粉色矽膠製品清洗乾淨,塞回抽屜裡。
抽屜正中擺著粉色物品,乍一看像大笑露舌的嘴巴,嘲弄地寫著四個大字:下次再來。
她啪地合上抽屜,心情差到繁體。
後半夜沒睡好,她半夢半醒間夢到遲燃。大概是睡前的操作延續到夢裡,再沒有前幾次夢裡那麼美妙,這次整個過程都生澀怪異。
沒什麼愉悅感。
第二天早上,果果出門去打胸腺五肽,宋囈歡本來說陪她一起,但連鬨鐘都忘了定。
她被極其大力的砸門聲敲醒。
按理說這個時間不會有人找來,但她半夢半醒間沒想那麼多,就以為是果果點了個外賣,外賣小哥脾氣有點差。
誰知推開門,竟然是王亞帥。
他怒氣衝衝地拽著門,想擠進屋裡。宋囈歡幾乎立馬清醒,擡腳就踹在他小腹上。將人踹出去後,她重心不穩踏出房間。
眼見著王亞帥又要衝過來,她來不及回到屋子裡,隻來得及反手推上門。
走廊有監控,比房間內安全。
“可算讓我找著你了!”王亞帥快步衝過來,攥住她肩膀,“你敢耍老子??”
宋囈歡被他推得撞在防盜門上,一聲悶響。
時隔五年,這是她第一次近距離地端詳王亞帥。實在太近,她甚至能看見他門牙上泛黃的牙垢。
王亞帥初中的時候是校草,暗戀她的女生非常多。那時候,他抽條的四肢透著少年人特有的輕盈力量感。他很白、單眼皮,連打球的時候都不會出太多汗,從頭到腳都很乾淨的一個少年。
而此刻,他從頭到腳,連嘴巴都不乾淨。
“婊子你要不要臉啊!!”王亞帥的口氣噴在她臉上,“你在群裡發的是什麼東西?我警告你,你趕緊給我澄清!!”
宋囈歡抽手,抱著胳膊反問:“不是你先在群裡造謠嗎?”
“造謠?我造什麼謠??”他說,“聊得好好的就放我鴿子,我還不能找你嗎?”
“你在群裡一口一句老婆,是以什麼身份找我?”宋囈歡反問,“約我去酒店之前,你對我們的關係下過半句定義嗎?”
“什麼玩意?”王亞帥問。
聊得非常上頭時,宋囈歡試探性地問過他,我們是什麼關係。
他模棱兩可地說,你是我寶寶。
宋囈歡說:“那時候不論我怎麼明示暗示,你都沒跟我確認什麼關係吧?那怎麼我一拒絕你,你開始滿世界地喊我老婆?這臟水你怎麼不往彆人身潑呢?”
王亞帥張著嘴愣神,牙垢像沙土似的堆在牙齒下麵。
宋囈歡默默後退,離他遠點,生怕他呼吸氣流再大點,將牙垢吹到她身上。
“不是…你是因為這個?你是不是以為我我不喜歡你,”王亞帥毫無由來地咧嘴笑起來,“跟我鬨彆扭啊。”
喜你個頭。
宋囈歡不知自己是被吹來的風沙熏暈,還是被他這句話震驚,生生愣住了。
“你看你,你生氣就告訴我,我還能不哄你嗎?早說我們就不用鬨到這個份上。”王亞帥繼續說,“我當然喜歡你,不喜歡乾嘛和你聊這麼久?”
宋囈歡此刻的訝異,不亞於瞎子喊她小粉,有過之無不及。
“…”
語言都顯得淺薄無力。
“你們女人就是愛鬨。”王亞帥也沒管她,三兩句把自己哄好,“我這一來,誤會也解釋清楚了吧。”
宋囈歡眯眼看著他表演。
王亞帥鬆開她胳膊,順手拍兩下,“行了行了,不生氣了啊。你家裡燒熱水沒,我這兩天都在小區外等你,又是汗又是土,身上實在難受,你讓我進去洗個澡。”
“洗澡啊?”宋囈歡眨眨眼,“然後呢?”
“這大庭廣眾的呢。”王亞帥擡手在油頭上抓兩下,大概是在表示羞澀。
“進房間就隻有我們倆了。”宋囈歡盯著他說。
“你先讓我洗個澡,我好好哄哄你。”他在門上點兩下,催促她開門,“我們倆誤會解釋清,你也去班群裡發個訊息,跟大夥說一聲。就說我們是吵架呢,讓他們彆看熱鬨了。”
“吵架?”她問。
“這幫人也真是閒得沒蛋事,情侶吵架他們瞎幾把看熱鬨。你抓緊解釋,解釋完我們再辦事…開啊,怎麼不開?”王亞帥見她沒動作,催促道。
“辦事?”宋囈歡問。
“哦對,你家沒套吧?”王亞帥一拍腦袋,“我套放酒店沒帶來…待會我洗澡之前叫個跑腿吧,你先開門。”
宋囈歡點點頭,微笑著看他,“真讓我開門?”
“彆磨磨蹭蹭的!”王亞帥雙唇一碰,嘖了一聲,“老子身上黏得怪難受的,抓緊!”
宋囈歡看他兩眼,才說:“行,那我開門…”
哐當!
隔壁的大門猛地被推開。
宋囈歡嚇一跳,扭頭看過去。
“我操…”王亞帥驚魂未定地拍著胸脯,聲音卻不大,隻有她能聽見,“你這鄰居…有毛病吧?”
“過來。”
遲燃不輕不重地說。
“他叫誰呢?…哎!婊子你去哪??”
王亞帥回個頭的功夫,宋囈歡已經小跑到他旁邊,躲在身後探出頭來,雙手搭著他的腰。
宋囈歡本來就不慌,見遲燃出來更加不慌,還有空分神想點彆的。
他身材摸起來和看起來一樣好,腰腹放鬆的情況下也隻能摸到勁瘦的肌肉。
王亞帥上前兩步,但顯然已經被重重的開門聲震住,底氣有些不足:“嘶,我跟我老婆的事,你彆多管閒事啊。”
“誰是你老婆?”遲燃冷臉道。
就是就是。
宋囈歡悄悄摸著遲燃的腰。遲燃微微側頭,右手捉住她兩隻手,疊在一起攥在身後。
遲燃臉本來就臭,戴著墨鏡顯得更臭更傲,王亞帥一時都沒說出什麼來。
反應兩秒後,他忽然生出被戴綠帽子的怒意,飛快地衝過來,老鷹抓小雞似的,伸手去掏她——
“婊子!你有男人還敢耍老子??你滾出來,老子好好跟你說道說道…”
沒等他走過來,遲燃僅剩的左手從腳邊摸出個黑色細長雨傘,伸平了,用傘尖對著他一戳。
“草!!”王亞帥呲牙咧嘴地痛呼。
遲燃這一下戳得又準又狠,至少會青紫。他握著傘把,臉甚至沒朝向他,有些倨傲地擡著下巴。
戳一下還不夠,他斟酌著方向,又對著蹲下來的王亞帥精準補幾下,跟要把他當烤串肉穿在傘上似的。
他動作非常連貫,戳人跟出劍似的優美,光看動作根本想象不到他視力障礙。
王亞帥被戳得腳蹬地後退,極其狼狽。
移動中方向不好掌握,宋囈歡還拿下巴頂頂遲燃的左手,調整傘尖的方向,讓他戳準點。
王亞帥邊後退邊張牙舞爪地罵:“老子用過的爛貨你還要!!你彆過來——”
遲燃身形一頓,接著猛地衝出去,宋囈歡一時竟沒拉住他。
在後方觀望的錢宇反應極快,一把拽住他,眼疾手快地關上門,將那些辱罵隔絕在外。
錢宇拉著遲燃遠離門口,遠離門外的動靜。
“我燃哥,瞎子打架像話嗎?”錢宇吐槽道,“物業已經派保安來趕人了。”
“嗯。”遲燃胸口猛烈起伏,哼出這個字。
跟遲燃隔著楚河漢界坐在沙發上時,宋囈歡深刻地意識到他在生氣。
他手攥著拳,跟要擰了誰的脖子似的。
…非常生氣。
宋囈歡不理解他在氣什麼,畢竟被戳得嗷嗷叫的又不是他。
她嘿嘿笑一聲,誇道:“厲害,戳那麼準。”
“那人身上有股臭味。”遲燃冷聲道,“看不見還聞不見嗎?”
宋囈歡莫名覺得自己被懟了,但又不知道他在懟什麼。
她瞥一眼錢宇。
錢宇正拿著長得像扇子的掃把彎腰掃地,滿地狼藉。看樣子是摔了個杯子之類的玻璃製品,大大小小的碎片散落在地上,還有幾灘水。
宋囈歡迅速找到下個話題,“什麼東西碎了?”
遲燃沒理。
“不知道,誰的心吧。”錢宇飛快地答,答完還唱起來,“是誰的心啊~~孤單地留…”
“自己人。”宋囈歡求他閉嘴。
“燃哥跟個貓似的,聽到你跟那臭哥的動靜之後嗖地就竄出去,碰倒一堆東西。”錢宇指著地上的碎片,“這是花瓶,那是他房間桌麵上擺著的杯子…”
“閉嘴。”遲燃忍不住低聲說。
宋囈歡嘿嘿一笑:“謝謝你救我啊。”
遲燃:“你也閉嘴。”
宋囈歡短暫地閉了一會,繼續追問:“你怎麼這麼生氣啊?是為上回簽合同那事嗎?”
她看看手機,今天週四,按計劃他應該是明天去簽合同。
“你明天要去跟那個欺負人的周什麼玩意簽合同嗎?”宋囈歡問,“你是因為這個心情不好吧。”
“他去什麼去。”錢宇怨念地摳著掃把,“他一年半沒出過門,他不可能去簽合同。”
遲燃沒說話。
宋囈歡問錢宇:“他簽不簽合同的,你怎麼這麼大意見?”
“穎姐讓我明天捆也把他捆過去,不然扣我工資啊!!”錢宇埋頭憤怒掃地,“一天天的,除非健身門都不出…”
“不出門健什麼身?”宋囈歡說。
“就是啊!”錢宇用掃帚猛刮地板,“也不管我們打工人的死活…我真是…”
“你差不多行了。”遲燃還在生氣,說話都給人壓著火的感覺。
宋囈歡看他一會,厚著臉皮挪到他旁邊坐著,拍拍他手胳膊,“不想去就不去,乾嘛生這麼大氣?”
遲燃躲開她的手,左手一挑將墨鏡摘下來,往遠處一丟。
“丟丟丟!下次找不見彆喊我!!”錢宇委屈巴巴地喊。
他猛地攥住她的手,扯著她朝臥室的方向走,她被拽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在他背上。
他步子邁得很大很快,她都怕他撞在牆上。
好在他沒撞牆,將她拽進臥室,還熟練地反手摸到門,用力一推,將門摔上。
他的臥室,宋囈歡來過很多次,但此前門都大開著,這是第一次關上門。
關門的瞬間,開放空間變為封閉空間,她猛然有種憋悶感與不安感。
她才意識到,之前遲燃教她彈琴是故意開著門。也意識到,遲燃現在在生的氣…好像和她有關。
“你在生我氣?”宋囈歡想也沒想就問出來。
“宋囈歡你是瘋了嗎?”他嗓音甚至有些沙啞,額角的青筋若隱若現。
“解釋。”他說,“剛剛那個男人,還有昨天來的另個男人,他上週也來過…”
“昨天?上週?那是哪個…”
宋囈歡回想片刻,另個男人指代的是那個修空調的小哥。
遲燃帶著無法壓抑的憤怒:“我剛剛要是不叫你,你打算跟他乾什麼??”
“宋囈歡。”
“你是瘋了嗎?”
“…還是我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