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妻楚江寒 第第 24 章 “您忘了元大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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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忘了元大卿”
“家中事務無需你費心,一應自有我在,你隻做你歡喜的便是。”
這是沈易給她的定心丸。
“洗衣做飯,我都是做慣的,我阿母走了十餘年了,我阿父也並不是磋磨人的性子,兒女兒女我也不在意”
沈易說這話時,很是鄭重,唯有提及兒女時,羞得低下了頭。
顏霽自是知曉他家中的情況的,同老沈先生並無太多交集,但想來沈易脾性這般和善,他應當也不是什麼大惡之人。
隻是兒女一事,她不敢輕易給他承諾。
兒女教養,是一輩子的責任,她冇什麼信心能擔得起,做一個好家長。
“沈易,”顏霽仰頭望著他的眼睛,坦誠的同他說,“我會做好我自己,也會儘力做好你的妻子,也許有一天我會願意做一個母親。”
“可是,這些都不能阻礙我先做我自己,你明白嗎?”
沈易點了頭,看著她的眼睛,好像整個人都被她吸引了,彷彿貼近了她的心一般,此刻的她讓他心跳停頓,時間也在這一刻靜止。
她不同常人,他早已知曉。
“晚娘,你還做你自己便好,我最歡喜的便是你認真的模樣了,像一株向日葵,有無儘的能量,我隻是看著就很歡喜。”
顏霽被他突如其來的情話說得也害了羞,捏著衣角,不自覺低下了頭,但緋紅的臉頰,落在了沈易眼中,隻覺兔絨綻放的桃花一樣絢麗。
顏霽從未想過,在現代她尚且冇有遇到自己歡喜的人,在這個處處落後又封建的時代,她就這麼輕易地找到了。
回想起他的鄭重,他的麵容,他對自己的承諾,顏霽就彎了眼睛,揚起了嘴角,摟著婁氏的胳膊不停的笑出了聲。
看她這般,無需再問,婁氏也知了,笑著搖頭,“傻女子!”
兩人約定後,剩下的事便是水到渠成了。
照著規矩納吉,納征,又來請期。
大喜之日定於十月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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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岩城外,城門剛剛打開,守衛的兵士便見到一駕白璧素綢的馬車從官道駛過,其後有百名兵士護衛,浩浩湯湯,莫不壯觀,比著他們郡守排場還大。
馬車駛入城內,徑直去了郡中東側,守衛的兵士搖頭感慨,果然是達官顯貴。
此時裴濟已至裴沅封邑,那極是招搖的一行是他使出的一招障眼法,便是為了避開各方的探子細作,更是為了能早一步來到此處,早做佈置,靜待叛賊投上門來。
“城外守衛兵士執令嚴查,城內亦安排妥當,附近暗處也有探子,東平來信,人已來此,慢則明日,快則今日。”
韋牧將密令告之。
裴濟的麵色陰沉,盯著麵前的輿圖,眸中漸漸醞釀出一場風暴,“若有來報,你隨時此。”
韋牧遵令,隨即退下。
裴沅將先生請進府內,逼著裴濟隻得坐下,連韋牧也被她攆了出去。
“問你你不肯說,便讓先生給你再診診脈。”
“早已無礙了,”裴濟無心使她擔憂,“你也見了,行走如常,我這還有要事。”
裴沅視若罔聞,隨意坐下,對那先生道,“邱先生,勞煩您再為他看看。”
裴濟在她的嚴厲凝視下,隻得伸出了手腕。
邱先生診了脈,又掀起衣衫細細看過,才問,“想來受傷當日已做過處理,也休養過了,如今看來此傷的確已無大礙,隻是此處要想恢複如常,是不大能的,想來今日活動不少,可有疼痛?”
聞言,裴沅立即看向了裴濟。
裴濟輕描淡寫,“前些日子趕路,顛簸了些。”
裴沅瞪了他一眼,又問,“可有法子能少些疼痛?”
邱先生搖了搖頭,“內裡傷勢還未好全,還是儘量避免劇烈活動,多修養為好,藥也無需再用。”
“勞煩您了,”裴沅命人奉上銀錢,送至府門外。
裴濟起身,為她斟了一盞茶,“我便道此傷無礙,你莫不是忘了幼年時,大父曾令我隨遠山道長學過幾日醫術,些許藥理還是懂的。”
裴沅飲了一口,又放下,“你那些皮毛可能當真?”
裴濟笑笑,等待著她開口講出此行的真正目的。
裴沅自然看出他的意思,也不再拖,苦心與他說道,“伯渡,我知你此次必是受了大苦,種種艱辛我雖然未曾親見,可也明白你的艱險,此番種種我無力置喙,更不能勸你以德報怨,隻是我隻有一個請求。”
“留他一命便好,也算是我不愧對阿父所托。”
裴濟轉身,盯著東岩的輿圖,默不作聲。
“伯渡,”裴沅望著他的背影,也體諒他的心寒,被自己的親生母親和兄弟算計,奪位害命,哪人能輕易言過。
“便是你親自射他兩箭,我也無話可說,隻望你留他一命,他還是你我少時依偎在身旁,追在我們身後,喊我們的幼弟啊!”
“阿姊,”裴濟轉過身來,慢慢掃過身側的裴沅,他的阿姊。
“阿姊,你可知我被溺在江中,雙腿中箭,隨著江水漂流了幾日?”
“阿姊,你也道我是他的長兄,我也是那盧氏的親子,他二人可是不知?下令射箭時,他二人可曾顧念過一刻?”
“阿姊,你可知我這二十七年所受之苦?並非是這短短幾月?”
“阿姊,你我顧念著阿父臨終遺言,可旁人呢?何曾記得?無辜慘死的元大卿又有何錯?”
他的一聲聲質問,令裴沅紅了眼眶,她又如何不知?
自幼阿母便對伯渡不喜,生下他當日,便將他送至了大母院中,幼時她也曾問起,阿父隻言是替他儘孝,那時她以為阿母對伯渡的生疏僅僅是因為這般緣故。
直到弘兒的誕生,她才終於見到了阿母的另一麵,原來阿母是能哄抱著孩兒,溫聲細語的哄他。
再然後,便是阿父臨終前,將此間緣由同她提起。
一雙腳,隔開了一對母子。
可眼下她不得不從中轉圜,一母同胞的兄弟手足,自相殘殺,她不能不勸阻,便是那對母子間,她也無意再多費口舌。
裴沅隻有這一個請求,“伯渡,你留他一命便好,便是令他二人再不相見,我也不再相勸。”
“可好?”
裴濟閉了閉眼,撫了下隱隱作痛的心口,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阿姊,僅此一次。”
“好,好,”裴沅眸中的淚落在了麵頰上,她明白是自己為難了他。
“家主,韋將軍求見。”
門外的仆人適時打斷了兩人,裴沅匆匆拭去了淚珠,“晚間你去我那兒,我令人備下了江村蟹。”
裴濟不言,裴沅離去。
正在門外等待的韋牧避過,攜密令入內。
還未趕回藕花台的裴沅,途中被人攔下。
“長主,有密信。”
裴沅接過,隨手展開,上麵的內容讓她一時也慌了神。
“去!即刻尋家主,便是有令我惹了疾。”
“快去!”
裴沅的失態令府內眾人不安,往日最是冷靜自持的人難得露出這般慌張,也惹得眾人心生猜疑。
隨即,裴沅又轉身往回趕,隻是屋內已經不見蹤跡。
“人呢?”
院內仆人低頭回話,“您走後,家主便隨韋將軍也走了。”
“走了?”
裴沅有些怒氣,“去哪兒了?”
院內仆人慌忙跪拜,“家主家主不曾告知,也未留話。”
裴沅也是一時氣惱,也知她那長弟的性格,便留下話來,“待人回還,必要去藕花台稟報,再不可將人放走。”
仆人連連點頭應是。
目光觸及屋內輿圖,心中一驚,裴沅隨即下令,“備馬!”
不在府內的裴濟此刻正在城門上,隨著韋牧望向了城外,凝視著那不修邊幅,狀若小乞的人。
此時的裴沅狠狠甩著鞭子,不停催促著身下的馬匹,一路向前飛奔而去。
快!
要快!
他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裴沅不敢再細想,一味地甩著手中的鞭子,雙腿一夾,駿馬嘶鳴。
城門上。
“家主,定是那叛賊無疑。”
韋牧看向裴濟,等他下令。
裴濟終於收回了目光,他不是不確定,而是不能確定。
韋牧看出他的猶疑,當即一膝重重落地,“家主,您忘了元大卿”
元大卿,是他的恩師,他如何能忘?
韋牧冇有等來他的回答,當即起身,從身旁兵士手中利落的拔出箭來,對準了城下之人,裴濟一把奪過,卻隻聽得咻的一聲——
“您忘了,元大卿為了護著您,被射二十三箭,他花甲之歲,為了您,冒險入內”
話剛落音,隻聽得陣陣馬蹄聲,隨即一聲馬聲長鳴,身後傳來一道嗬止的聲音,“伯渡,伯渡”
裴濟摒棄身後的喊聲,托住弓箭,瞄準了人,咻咻兩聲,城下之人應聲跪落倒地。
“伯渡!伯渡!”
裴沅登上城門,跑到裴濟身旁,以身擋住他的弓箭,連連搖頭。
“伯渡,不要,不要”
話未說完,城下的驚喊出聲,“潁公!”
裴沅回過頭,隻見跪倒在地的人拔出長劍,劍光一閃,滴滴紅血散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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