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分之一 第 40 章
照男人飛揚跋扈的性子,他既沒把朱春江放在眼裡,本就也不把道德當回事,此刻心裡或許還憋著氣,恐怕恨不得將偷情的事擺到台麵上才甘心,這麼想著,被鬆開時秦歡一時沒反應過來,困惑地望向與自己拉開社交距離的phoenix,隨即發現那人臉頰竟漫上了一層淡淡的粉。
擔心他受了寒發熱,秦歡頓時將棘手的問題拋到腦後,剛擡手想摸摸他,前方傳來一聲怒不可遏的“你們在乾什麼!”,打斷了他的動作。
手僵在半空,餘光中朱春江大步跨來,伸手就要拉他,秦歡靈敏躲開,退到phoenix右後方,要是讓朱春江碰著,指不定phoenix會做出什麼來,他不想鬨出騷亂。
朱春江抓了個空,眉毛擰成川字,麵色鐵青地朝phoenix不客氣地冷哼,話卻是對秦歡說的:“你自己過來。”
phoenix背過手,側頭瞥他一眼,儼然事不關己看熱鬨的模樣,秦歡卻不敢當他真的不計較,半步不挪,擺明態度:“彆動手動腳,我們就要離婚了。”
秦子皓在朱春江身旁陰陽怪氣笑了聲:“聽說你前幾天還去瑞光寺求子,怎麼顧先生一出現,就吵著要離婚了?”
這話落在phoenix和朱春江耳裡,滋味大相徑庭。
phoenix上下打量朱春江,他怎麼忘了,一開始沈長青就說過,秦歡喝著助孕藥,若非自己出現,說不定他早已懷上彆人的野種,也溫溫柔柔地對彆人說“我不會離開你”,想到這,phoenix咬了咬後槽牙,腮幫跟著繃緊,暗自揣測秦歡是怕自己傷了朱春江,才急著要離婚。
朱春江則觀察著這個從初見起,就對秦歡格外不同的男人,礙於利益牽扯,不便撕破臉皮,可再怎麼說,秦歡仍是他的合法伴侶。深吸一口氣壓下怒火,他看向秦歡,好聲好氣地說:“彆鬨脾氣了,你不想要孩子我們就不要,過來吧,我們進去。”
秦歡哪裡知道自己又被狠狠記上了一筆,瞥見phoenix攥緊的拳,心裡咯噔一下,硬聲道:“我以為話說得夠清楚了,既然你聽不懂,那我就不必跟你談了,離婚的事我會去找聽得懂的人談。至於你—”他朝秦子皓揚了揚下巴:“我跟顧先生不過是閒聊,你往他身上潑臟水,可能輪不到我替顧先生出頭,但非要說我因為誰離婚,那也該是你才對,不是你一直嫌我礙事,巴不得我跟朱春江趕緊散夥?怎麼顧先生一出現,就把青梅竹馬拋到一邊去了?”
“你—”
“哦,我懂了,”秦歡眨了下眼,語氣上揚:“不是你踹了朱春江,是他不要你了,所以你纔跟牆頭草似的,往顧先生這邊倒?”
秦歡三言兩語撇清關係,還把矛頭對準了他,不就是仗著有顧先生撐腰?秦子皓心裡門兒清,卻不敢戳破,從前秦歡需得仰仗秦家過活,他還能勉強拿捏幾分,如今對方有了更強大的靠山,連他爸都忌憚三分,更何況是沒討過幾次便宜的自己。
他偷偷瞟了眼無動於衷、卻明擺著護著秦歡的顧先生,知道接近是沒指望了,隻能攥緊朱春江,讓他跟自己統一戰線,他得不到的,秦歡也休想輕易得到。
“你彆把人說得都跟你一樣見風使舵,秦歡,你可彆忘了,當初是你心甘情願跟春江結婚,”秦子皓輕輕搖著頭,謊話張口就來:“你暗戀春江,趁虛而入,結果發現結了婚他還是不喜歡你,轉頭就問他要錢,現在撈夠了,就想拍屁股走人?”他話鋒一轉,故意看向顧先生,“我沒記錯的話,你也給春江帶過棉襖,係過圍巾吧,怎麼連套路都懶得換一換啊。”
秦歡氣得想笑,剛要回嘴,卻被phoenix實實在在瞪了一眼,男人轉過身,慢條斯理摘下圍巾,當著兩人的麵一圈一圈繞到秦歡脖子上,責備般輕聲問喜歡錢怎麼不早點講,秦歡癟癟嘴,意思是“怎麼彆人說什麼你都信,我說破了天你都當耳旁風”。
最後一圈時,phoenix不輕不重地捏了捏他的唇角,秦歡對此萬般無奈,他這是為自己搭了個戲台子,看準了看客不敢起鬨,正大光明地點上了出軌的戲碼。提心吊膽的也累了,秦歡破罐破摔地想,隨他去,反正收拾爛攤子的不是自己。
phoenix稍稍退開了些,麵朝朱春江,背在身後的手拇指、食指輕撚著,像是要撚爛殘留在指腹上屬於秦歡唇瓣的溫軟,淡淡開口:“朱先生,怎麼強人所難?”
倒打一耙,簡直把人當傻子耍!朱春江心裡清楚秦子皓在撒謊,但這兩人旁若無人的親昵無疑是將他的自尊踩在腳下了,再顧念後果也按捺不住火氣,他一把拽過秦歡,沉聲道:“顧先生,這是我的家事,不勞費心,秦歡是我的合法伴侶,還望你認清這一點,彆做些引人誤會的事,對你,對我們,都好。”
秦歡幾乎是條件反射般揮開了朱春江的手,蹦出去好幾步,一臉坦蕩地看向phoenix,誰知他的臉色肉眼可見地沉了下去,下一秒,一股帶著薄荷味的疾風從鼻尖掠過,隻聽一聲悶哼,朱春江像被抽走了骨頭似的,重重砸在地上。
秦子皓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得張大了嘴,木木看著捂住肚子、麵色慘白的朱春江。
phoenix垂眸睨著地上的人,語氣悠悠:“不過跟你說了幾句話,真當自己是個東西了。”
秦歡心裡猛地一震,他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與賭場那晚如出一轍,彷彿在他眼裡,地上伏著的不是人,而是可以隨意碾死的螻蟻。
他失聲喝道:“顧先生!”
懼意順著脊椎慢慢爬上來,秦歡生怕他掏出槍,腦子一熱,擋在了朱春江麵前:“你彆這樣。”
他有些後悔把phoenix叫出來了,應該再等等的。
phoenix無聲的質問落在秦歡臉上,胸口堵了一塊冰,又像被潑了半缸子醋—秦歡怕他,秦歡動搖了。他嘴唇抿得發緊,沒再做其他動作。
朱春江咬著牙撐起身,拽住秦歡胳膊,察覺他要躲,虛弱地說了句“我站不住”。
彷彿遭到了天大的背叛、被狠狠拋棄了一般,phoenix的眸子瞬間黯淡下去,盛滿了失望與審視,秦歡想解釋,可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說,架住朱春江,轉身走了。
秦子皓緩過神來,想藉此機會再多說兩句壞話,可看到顧先生盯著秦歡背影的眼神像要吃人,頓時嚥了口唾沫,耷拉著腦袋就要溜,卻被冷聲叫住了。
phoenix收回視線,眼底翻湧著陰森的寒意,早在秦家那晚,他就瞧出秦歡所謂的丈夫和眼前這圓臉男人關係不一般,秦歡竟還袒護那種人。
他不是不懂得收斂,隻是朱春江都騎到頭上來了,他斷沒有忍氣吞聲的道理。
沈長青出來尋先生,與滿臉屈辱的秦子皓擦身而過,而自家先生穿著臃腫的棉襖,手裡拎著隻眼熟的包,正低頭翻找著,他走過去,先生恰巧從包裡掏出個東西,衝著光端詳起來,順著先生的視線看去,纔看清是幾盒磁帶,透明塑料殼上的標簽滿是劃痕,隱約能看見一個“蓉”字。
先生不屑地嗤了聲,將磁帶丟給他,又從包裡掏出個藍色隨身聽扔過來,吩咐他放給所有人聽。
沈長青點頭應下,順便提醒,實驗室視訊已經定時發到秦歡郵箱了。
phoenix這纔想起這茬,原計劃裡,不擇手段讓秦歡看清這世上除了自己,沒人值得他牽腸掛肚,秦歡肯定是要發脾氣的,到時視訊用來博取秦歡同情,讓他消氣,沒成想秦歡非但不生氣,反倒信誓旦旦給了承諾,不過回想起方纔秦歡擋在彆人麵前的樣子,他又不屑地哼了一聲,狗屁的信誓旦旦,他那一腳根本沒用力,朱春江不過是利用秦歡的心軟,他恥於與那種人相提並論,可秦歡偏偏就吃那一套,他也隻能勉為其難認了自己是跟朱春江一樣的貨色。
壓下心頭的厭惡,他吩咐沈長青去拿酒店監控,沈長青聽完,硬著頭皮想勸,被一記不容置喙的眼神堵了回去,phoenix將空包甩到他肩上,屈起食指敲了敲他的石膏,嘴角勾出幸災樂禍的笑:“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
沈長青聽了,嘴角忍不住抽了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