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分之一 第 71 章
等秦初睡著，他跟時千下樓喝酒，常溫啤酒口感不算好，但秦歡就是莫名喜歡，他捏了幾下罐子，指肚反複摩挲著凹進去的小坑，說：“我乾脆再買套房子。”
時千很珍惜這樣的時刻，同時也暗自自豪，因為趁秦初睡著，兩人偷喝啤酒、漫無目的地閒聊是他一點一點給秦歡養成的習慣，在喜歡的人身上找到與自己有關的蛛絲馬跡，是很讓人振奮的一件事。
他坐在沙發旁的板凳上，借著昏沉的光線，目光直直落在秦歡身上，“不夠住了嗎？”
“小寶也該有獨立空間了，這邊翻新一下交給彆人打理好了。”秦歡頓了頓，笑著說：“其實也沒什麼好打理的。”
“該上學了哈，”時千有自己的心思，他盼了這麼久，打算趁小寶上小學前跟秦歡表明心意，這樣一來，小寶去島外上學，秦歡也省得來回折騰，“島上的學校還是比不過大城市，要不送小寶出去上學？”
秦歡垂下眸子，輕輕晃了晃易拉罐，沒說話。
雖然對方沒跟他說過以前的事，但時千隱約能猜到，秦歡因為躲避某個人纔到島上來，那個人大概率是小寶血緣上的父親，然而秦歡並沒有隨著時間推移或空間上的距離真正忘掉那個人，否則不會不時對著小寶的臉走神。
他意識到自己需要加快程序，話鋒一轉，道：“這件事也不那麼著急，看情況再定唄。過幾天有空嗎？我請你吃飯，南街新開了家餐廳，看著挺高檔。”
“行啊，剛好帶小寶過去剪頭發。”秦歡喝了口酒，點頭應下。
看著對方被酒液浸得泛亮的嘴唇，時千沒能說出“這次就我們兩個行嗎”這種話，他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故作自然地說：“你不問問我為什麼請你吃飯啊？”
秦歡側過頭看他，詫異地反問：“你請我吃飯還要理由？這是馬上要離島，一點情義都不講了？”
“哎喲！跟你真說不清楚！”時千一口氣喝完剩下的半罐啤酒，空罐子輕輕磕在桌上，嘟囔了一句什麼。
秦歡笑了起來，操著妥協的口吻逗他：“好吧，那我請你。”
時千深吸一口氣，站起來，頭也不回地上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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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風過境後，又連續下了幾天雨才放晴，秦歡正打掃著院子，蹲在一旁玩蟲子的秦初不知看見了什麼，突然朝著院子角落的鐵樹跑過去，接著興奮地朝他揮手，喊他過去。
秦歡拖著掃帚快步走過去，彎腰，問：“怎麼了？發現什麼了？”
“貓！”
“貓？”以為是流浪貓跑進來了，他伸長脖子一看，身體瞬間僵住。
“爸爸，它們好漂亮！”秦初仰起頭，滿是期待地看著他，“我們能養嗎？”
秦歡盯著籠子裡毛發乾淨蓬鬆的兩隻貓，慢慢皺起眉，接著他直起腰，警惕地環視四周。
“爸爸？”
他們的房子在小島的外圍，空曠，住戶不多且彼此熟悉，隔壁周姨剛出來準備整理院子，見著他，熱情地打招呼。
秦歡應了聲，目光卻沒放鬆。
四周沒有陌生的身影，可這兩隻貓的花色讓他無法抑製地多想。
一隻灰白混色，一隻純白色。
竟和他當初沒能帶走的小貓一模一樣，隻是比它們大了不少。
壓下心頭的疑雲，秦歡蹲下來，說：“它們這麼乾淨，肯定是有主人的，我們不能隨便養。把籠子放到門口，主人發現了會來接它們。”
看著秦初瞬間垮下來的小臉，秦歡心裡一軟，又說：“過幾天帶你去剪頭發，然後我們去寵物店看看，好嗎？”
“它們掛了項鏈，爸爸，是它們的名字嗎？”秦初小心翼翼地把手伸進籠子裡戳了戳貓，兩隻貓竟異常乖巧，既不怕也不反抗，還喵喵叫著往他手邊蹭。
秦歡放下掃帚，拿起項圈上掛著的貓牌：“說不定有主人的聯係方式，我看看啊。”
“歡…”秦初貼過來，小聲念道，“爸爸，是你的名字。”
秦初認識的字還不多，“歡”、“初”，還有“時千”兩個字記得最牢，他被兩隻漂亮的貓吸引了去，沒有看見秦歡眼底翻湧的情緒。
“歡…這隻也是歡，爸爸，它們叫同一個名字嗎？”
他意猶未儘地摸著貓，沒得到回應，隻好又喊了一聲：“爸爸？”
秦歡在短短十幾秒內想了很多，擔驚受怕的滋味不好受，此刻塵埃落定，那把懸在脖子上六年的鍘刀真正落下來，他總算能鬆口氣了，但其實並不全是因為顧熹和找到了他們，有很小一部分，小到可以忽略不計的一部分，讓他不願正視裡麵裝了怎樣的自己。
“養吧，它們本來就是爸爸的貓。”秦歡改變主意，解開兩隻貓的項圈，連同籠子一起，扔到了門口正中間的位置，他看了眼不遠處翻湧著浪花的大海，轉身帶秦初回去了。
秦初迫不及待地給當年沒能取名的貓起了新名字，同它們介紹哪裡是衛生間，哪裡是臥室。他站在窗邊給時千打電話，讓他順路去寵物店捎些東西來。
時千進門時，周姨正站在前台前熱絡地跟秦歡說著話，他徑直朝樓上走，聽見周姨說“你再考慮考慮，人不好我也不會介紹給你，你說是不是”，頓時收住腳，提著大包小裹掉頭回去。
“什麼人？裝修還是打理房子的？”他往秦歡身邊一站，問道。
“什麼呀！”周姨白他一眼，“我給他介紹物件呢，你彆搗亂。”
秦歡心不在焉地笑著，目光不時飄向院外剛才被時千踢到一邊的空籠子上。
時千瞥他一眼，埋怨周姨：“您怎麼就這麼執著呢，幾次了都。”
“他30，你多大？！”周姨說：“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不著急啊？”
“我怎麼不急了，”時千又看了看秦歡，用方言說：“鐵樹不開花，我有什麼辦法。”
周姨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終於恍然大悟，隨即惋惜地指了指時千，也用方言說：“我看你是懸哦，感情這東西就看眼緣，第一眼沒來電，第二眼、第三眼也很難再通電哦。”
秦歡如今能聽懂一些，但他們說得太快，稍一走神就跟不上了，剛好早就想找個藉口溜走，他便順勢接走時千手裡的東西，快步往樓上走：“你們聊啊，我去看看小寶。”
徒留幽怨地盯著他背影看的時千，以及一旁惋惜不已的周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