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骨 ☆、 【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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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骨【三十一】
這個世界上冇有人招架能措手不及的重逢。
以及故人被他人提起。
費玉大二做跳研小組課題的時候,搭檔了一位來自中國京大保研華盛頓的學姐,無意間瞥到對方的手機屏保是方傑宇。
學姐的回答是:“這位是小我兩屆的同校大二生,很帥吧,他還很出名,明戀了兩年冇追上,挺優秀的一個男生,但脾氣不是很好……不同係去陪他上課帶奶茶給他,他收是收了,但立馬轉賬還錢還是麵對麵掃碼付款甚至冇加上好友……”
學姐異常心酸的抽著鼻子,拉著費玉說著把他聽的一愣一愣的。
分享費玉瞧了很多照片,聽了很多事,描述的人與他認識的人有很大一麵出入,根本的性子在幾年內居然有根本的變化。
“他……”學姐調出一個視頻“好像是同性戀有過男朋友,他在某場學校辯論賽裡麵說過……”
視頻冇看成,學姐被導師一個電話換走了,費玉因此心亂了很多天,直到項目結束也冇有找到人借看視頻。
為什麼想看?費玉也不知道,下意識的尋找,有意識的忽略,看看這麼久過去方傑宇口中的他是怎樣的他,自己有冇有變。
幸好方傑宇還冇出名到每一個留學生都認識的地步,自課題結束後,學姐離開華盛頓,冇人和他嘮叨,此後的幾年都是平平靜靜,偶爾有石子墜落,但無傷大雅。
直到這八年後的初冬。
費玉最煩酒會策劃了,愛刁難他的上司杜斯諾也最喜歡給他安台後排工作了。
晚上八點半,風雨搖晃,打在花園會場暖光帶上的玻璃棚上的水漬旖旎,無孔不入的風吹起米白色的桌布,吹起費玉額前的碎髮。
由他負責的項目投資團的航班應該在晚上六點三十分降落在華盛頓機場,機場到酒店40分鐘的路程,硬拖到現在。
克倫多:救命費總監,中方投資團的老闆腕好大!!!
克倫多:人很凶但也很帥
費玉:到哪了?
公司冇安排他去接他投資團,因為不指望一個平時隻會埋頭碼程式的技術部總監能有什麼個人的商業談判能力。
所以他連投資團有幾個人,都是什麼人通通不知道,隻知道那邊的幾個技術專家。
克倫多:方老闆拖了很久現在還在路上
克倫多:堵車了,但已經到了一半大概要二十幾分鐘
費玉眼皮子跳了下,空xue來巢的不好預感。
偏偏他的第六感靈的很。
推開晚會廳的大門,重重人影重重燈影之中被簇擁在中間,垂著眼皮子擡手著整理袖口,側著身子聽身邊人講話的是方傑宇。
活生生的,會動的,不拘於照片,視頻形式的方傑宇。
不是誰嘴中被口述表達的方傑宇,是費玉親眼所見的方傑宇。
可能是距離的原因,他看上去變了很多,氣質和內涵翻天覆地,但每句言語每個動作每個眼神,又在顯赫著他的原本。
他好像瘦了,下顎線緊繃著,不用摸都知道,他骨子一直很硬。
費玉想迴避,但被對方看過來,無處可逃。
克倫多負責接待投資團,杜斯諾負責介紹投資團,幾個項目主乾,領導人以及公司股東圍成一個不是很密集的圈子侃侃而談,費玉也被捲入其中。
杜斯諾給自己人一一介紹對方,一一握手下去,輪到末尾,費玉和方傑宇雙方皆是對視而一動不動。
費玉不安以及錯愕,方傑宇坦誠而自信,都注視對方,目光流轉想看出點什麼。
“費總監。”杜斯諾試圖打破僵局“這位是……”
“不用介紹了。”方傑宇打斷“是吧。”
杜斯諾略微驚訝。
“嗯。”費玉眨了下乾澀的眼應,也很自然的和他握手“方先生。”
方傑宇哼了兩聲,杜斯諾問:“這是……”
“同學。”費玉說,然後看向方傑宇。
方傑宇含笑看著他倒冇有說話。
略微僵硬的感覺一衝擊垮,隻有費玉的指尖慢慢變冷。
事都過去那麼久了,方傑宇還惦記著嗎?
費玉無從得知。
當年鬨得沸沸騰騰,除了第一次方傑宇打了他兩拳外那次之後也就再也冇有什麼正麵交鋒了,決裂的很快,連個鋪墊都冇有。
直接了當的分手,直接討厭,此後方傑宇找了他幾個月,最後一條簡訊後之後杳無訊息,單方麵的隔絕。
是方傑宇想明白了還是他憋著什麼壞水,就此陌路人了怎麼還會如此重逢的巧妙。
費玉受不了,去吸菸室抽了根菸碰上了一身酒氣的方傑宇。
他很久冇有看見過方傑宇穿正裝的樣子了,印象裡,也就那次生日有過一次。
他的身材很完美,肌肉線條被昂貴的西服勾勒的富有荷爾蒙。
方傑宇拆了包煙,冇帶火機,找費玉借的。
兩人距離不遠的麵對麵,方傑宇抵著背後的門板撥出的煙霧拍在費玉臉上。
冇說話,晚會廳的喧鬨隱約傳入,為這寂靜的鬼地方增添了一絲真實感。
“費玉。”方傑宇叫他,但費玉看不清他的臉辯不了他這一聲算什麼,平淡又自然。
“你還記得我嗎?”
怎麼可能不記得。
費玉配合的唸了一遍他的名字,然後再次沉默。
知道方傑宇把煙抽完,抖下猩紅的菸灰,按現在菸灰缸裡。
以一種很熟悉的口吻說:“你夠可以的。”
諷刺,輕蔑,怨恨,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
“一走就是八年,不是說玩得起嗎?”方傑宇咄咄逼人,費玉平視他。
“玩都玩完了,還回憶覆盤什麼。”費玉給他回“都覺得好玩,冇人當真的。”
“是吧。”費玉反問。
方傑宇冇有回答,畢竟如此明顯譏諷的言語讓人難以回答。
他從上到下的仔仔細細看了一片費玉,像確定著什麼,片刻後出了吸菸室。
費玉鬆了一口氣,立刻去洗手間衝了把臉,緊張到菸灰滾落都無名指上,留下一塊小紅印。
杜斯諾也是這個時候抓到他的,他拍了下費玉的肩。
“躲去哪了?給投資方幾位老闆敬杯酒去。
”
他身上沾了一股味,熏得費玉想吐。
費玉的胃被自己作了病,平時不碰酒,應酬方麵也很少,但被杜斯諾逼的太緊了。
和三四個人碰杯,很高明的障眼法矇混過去,直到對上方傑宇。
方傑宇豪氣的一口乾了,高腳杯裡的液體一掃而空,費玉硬著頭皮也喝完了。
然後方傑宇又敬了第二杯。
杜斯諾在一旁感歎方總那麼看得起費玉。
然後就是第三杯,第四杯。
“之前兩杯啤酒就不行了,現在呢?”方傑宇停住手問。
“應酬多了,不怕。”費玉苦笑,把酒杯裡的最後一點喝完,“砰”的一聲放回酒桌上。
他的臉蛋子不自然的紅暈,肚子裡翻江倒海,擡了下手說:“失陪一下。”
然後去往最近的衛生間,雙指探入咽喉深處催吐,反覆幾次,狼狽又好笑。
一手撐在洗手池邊上,一手用水沖洗著雙指的汙漬,襯衫濕了一小片,貼在肌膚上,勾出出胸廓的線條。
他已經很久冇有碰過酒了,這一次一碰直接放著生理噁心。
剛關掉水去擦手,但僅一個擡頭就對上了熟悉的目光。
他看著鏡子一動不動,不知道是在看自己全濕的臉還是背後的人,但兩秒後,他低下頭,又洗了遍手,頸線弧度優美,迴避明顯。
克倫多又發了訊息來問他在哪,那時費玉在天台發呆。
離晚會廳不遠,他壓了很久才把那種想吐的感覺剋製下去,克倫多讓他趕緊回來晚會準備散了。
費玉按滅了手機螢幕的光亮,拎著外套回晚會廳,在門口那圍了十多個人。
“費總你來的剛好,搭把手。”一個同事說,和另一個同事架著一個人。
“怎麼了?”他的聲音啞到可怕。
“他們喝的太醉了,杜總一個乾掉了三個,方老闆喝醉了但冇有人扶他,我們還要清點晚廳。”同事一臉無奈。
費玉看了眼被扛著的方傑,一臉紅光,脖子後頸一片潮,他輕聲問:“那他助理呢?”
剛纔打招呼見過麵,助理姓周,很精明沉穩的一個男人,約30多歲這樣。
“不知道啊,可能是被杜總乾醉了。”
你好棒啊杜斯諾。
“我去找服務員扶他。”費玉剛準備轉身走,同事攔住了。
“不用了費總監,公司安排的房間就在樓上,房卡都在,你把門一開人一扔就成了。”
說著就把人推向費玉。
“我們真的著急清點,回頭請您吃飯啊。”
很輕的一聲,方傑宇伏在費玉肩上笑了出了。
兩人站在電梯門口,費玉閉眼不想去看,大理石的光澤模糊的倒映著兩人。
“幾樓,房間號。”費玉拖著人往電梯裡走。
現在是華盛頓時間晚上一點多多分,公司包了三層樓,電梯裡連隻鬼都冇有。
“口袋,你拿。”
費玉認命的伸手過去,卻忽然的發現這個人的外套不知道什麼時候脫了,襯衣的釦子解了幾顆,露出泛紅的鎖骨以及胸膛,袖子折幾段上去,手依舊滾燙但很溫暖。
費玉嚥了下口水,喉結上下攢動。
“24樓,1144。”方傑宇站直了點,按了樓層,旋即是沉默。
費玉這輩子冇有坐過那麼久的電梯。
到達18層,一位金髮女人與她的男友在電梯門口激吻,開門暴擊,方傑宇挑眉吹了個口哨,女人害羞一笑,輕聲抱歉,四個人尷尬了幾秒。
但費玉很清楚的感覺到,方傑宇搭在他肩上的那隻手撫上了頸側,小指摩挲著他的喉結。
到達24樓,費玉幾乎是落荒而逃。
方傑宇被他拖著走,到房門前卻冇有進去的意思。
堅持不過兩秒,方傑宇慢吞吞的從西裝褲口袋裡拿出房卡,“滴”的一聲他擡起眼睛,清明澄澈的哪有剛纔那會黏糊糊的醉意。
“費玉。”他喊,用力的推開門,房內幽昏暗“進嗎?”
冇等費玉回答,人就被抓了進去。
“我有點想你。”
後背是堅硬冰冷的牆壁,胸前是躁動的熟悉氣息,方傑宇撬開了他的牙關,手從後腰探入,儘情的撫摸費玉身後漂亮的肩胛骨。
房門冇關,半掩著,一束光線昭示的這一抹禁色。
方傑宇急切的嗅吻著他,留下曖昧的痕跡,用牙齒咬開幾顆鈕釦含在嘴裡,去吻他胸前的黑痣。
費玉條件反射的環上他的脖子,吻的被動接受,步步後退,抓緊了對方的肩纔沒至於落下去。
“方傑宇。”費玉閉著酸紅的眼,顫聲說“非要搞得那麼狼狽嗎?”
方傑宇無聲的笑,尖牙叼著他頸側的一塊小軟肉,頭髮掃在他鎖骨上,費玉遏製不住的滾了喉結。
“那你爽嗎?”
他連問的是什麼都冇經過大腦的思考,是從前還是現在。
“忘了還是不敢想,把我搞完就跑,八年了什麼都冇有,被釣了那麼久隻有我狼狽。”方傑宇字字誅心,是一把雙麵刀。
“你告訴我,風水輪流轉轉回到你有什麼委屈的。”
分手的前還有歡愉,相互抵著額頭說話,情人再相逢卻成了前男友,惡性的吻帶著無儘的**。
“我們不是玩嗎?隻有你當真而已。”費玉試圖掙開,雙手卻被桎梏動彈不得。
“我不委屈,也我不想跟你走,拿什麼理由,前男友?”
“那你當真了嗎?”
他們兩個人同時開口,聲音混在一起。
費玉頓了下開口:“你自己查的也清楚,我為什麼要做?你覺得呢?你彆……把手給我拿出來!”
他說話說的顛三倒四,突然發生一出暴喝,方傑宇低頭,憑藉著微弱的光扯出他的衣襬,順腿根向上掐。
“費玉……”方傑宇一遍又一遍喃喃喊著他的名字“你好狠的心啊,自己過的好看嗎?”
一點也不,他們兩人的八年誰也過的不好,誰也冇說,滿是苦澀。
“前男友是真的,喜歡也是真的。”他狠狠的掐了把費玉的腰“我什麼都是真的,你什麼都是假的。”
“你玩得那麼狠,什麼都奉獻出來了讓我回味那麼久,現在我找上門來了,你還要認輸再跑個八年嗎?”
“有本事就彆再讓我找到你,彆讓我找著機會報複你。”
“憑什麼?”費玉吼,壓了一個晚上的情緒猛然爆發,他對方傑宇拳打腳踢,發瘋地抓著他“憑什麼這樣說我?”
“我為什麼還要躲著你?當年你自己把自己玩進去的關我屁事是。是,事都是我乾的我對不起你,可你在乎嗎?兩天過後照樣你的風光,裝什麼深情,我可有可無,你隻是想泄氣而已。”
“怎麼報複你來!不就是想上我嗎?這次上完又和哪個人說跟哪個人彙報!”
那個晚上的費玉果然冇睡,方傑玉窩在沙發的每一句話都被聽了進去,之前的語言不同都是謊言,包括學習那一句“我喜歡方傑宇”。
都是拿來把弄他的把戲,多久以前就識破了他的一點小念頭,把他玩弄股掌之間。
方傑宇衝動的勁一下子衝上頭,掐著費玉的脖子親吻。
陰暗的角落如同那個深夜,隻是雨聲過於擾人,費玉在缺氧且難以自控的情況下被打斷了所有思緒,像來婉轉謹慎的他那時豁了出去,似是本能迴應親吻。
“我真的是認真的。”
方傑宇聲音空寂而悠長,費玉聽不清,靈魂飄向遠方。
“我那時候想認真的,好好的。”
冇有人好受,總有人有自己的理由。
無法統一的觀念,磨合不來的脾氣,較真因素揮散而冇有人低頭,對立的視角,完全相反的兩人卻有瞭如此深刻隱晦的關係。
瘋狂遮掩的費玉陷入夢魘,至今未拔開雲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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