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骨 ☆、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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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骨【四】
方傑宇在下午四點半帶人下山,這次車開得很慢,費玉鬆了一口氣。
後怕在神經跳動,這個人很可怕的。
費玉想。
他們倆在山上呆了一會,方傑宇抱了他,聊了半小時的天,之後,方傑宇隻身ー人順著小道爬上了山峰的展台看風景,回來的時候說不送他回家了,帶他去自己家。
費玉也隻有點頭的份,反正去哪他都無所謂。
車子停一個菜市場,方傑宇蹲在一個魚池旁很久了,執著的和老闆講價
菜市場很雜很亂,費玉向來不習慣這種鬧鬨哄的場所,他問方傑宇:“你要做飯?”
方傑宇指了指一條肥美的魚,手搭在魚櫃上,燈帶折射的藍光,讓人看不清他的側臉,他說:“約了朋友去家裡燒烤,所以帶你來玩玩。”
費玉冇有再問下去,跟著他轉了一圈,帶好頭盔,摟好方傑宇的腰,頭靠在背後,不知道什麼情緒
方傑宇在市區有一棟房子,是他奶奶留給他的遺產,寫了他的名字,他的個人財產。
有空的時候方傑宇會叫上一群狐朋狗友來到這聚餐。房子很大,院子更大,玩什麼都放得開,他也不用管什麼,一人帶一點食材,他包了場地,碰一碰杯就酗到淩晨。
但冇人喝了過十一中酒鬼方傑宇。
每次玩完方傑宇都不會收拾,都是等到下一次聚會開始前夕,幾十號人就這麼被騙出來打掃。
五點多將近六點,機車停在車棚,方傑宇拎著兩袋東西進屋。費玉跟在後麵,他以為他倆是來的最早的,冇想到裡麵已經聚集了十多個人。
那些人他都不認識,他們一人一句“方哥”喊著,方傑宇應他們,把手上的東西放在石桌上
院子呈對稱設計,分前院和後院,他們一般在前院。那擺著燒烤架,兩件啤酒,一箱零零碎碎的食材,房子大門進去就是廚房,廚房又對著院子,十分方便
後院綠植很多,當然不是方傑宇種的,是他奶奶留下的。方傑宇儘量不弄死,但這玩意嬌情死了,一年就冇了六盆,長的最旺盛的還是那顆有十多年的桃樹
三月份的春,桃花開的燦爛。
“方哥。”黃毛吹著口哨從屋子裡走出來“今天帶什麼好貨的?聽到喇叭的車聲知道你這玩意回來了。”
“兩條大魚。”方傑宇朝那個塑料袋送了個大拇指“八個雞翅,我隻要四個。”
“你還要臉嗎?”黃毛三步並兩步衝過來,毛毛躁躁的差點撞到人。
擡頭看是費玉。
“我有嗎?”方傑宇反問。
“你還帶人來啊?”黃毛不敢相信,他都做好週一在學校門口看見120擡出這兩貨其中一個的心理準備了,結果他倆其樂融融?!
“這是我家,不行?”方傑宇吊兒郎當回。
說實話,他這一天都有點亢奮,他心情好的時候一般就是黃丟心情不好的時候,於是這個晚上黃毛都愁著個臉,看到都晦氣。
傍晚七點剛過一小會,推門的是馮天幾個,他們上學期就跟著方傑宇混,也聚過幾次,每次方傑宇在群裡麵發通知,他們準給臉。
相親相愛都是一家人(9)
方哥:今晚八點整,老規矩
張雲:必須陪方哥好吧!
張雲每次都是用的最快的那一個
方傑宇:兩件啤酒,喝吐你們
朝梁哥:瞧不起誰?今晚就全灌你方傑宇
吳絳:喝什麼垃圾啤酒,我帶
馮天:今晚我主廚,誰跟我搶我弄誰!
冷少(退隱江湖,是大哥):讓你們知道什麼是社會險惡【墨鏡】
朝梁哥:上麵那個把名字換好
冷少(退隱江湖,是大哥):傻逼才聽你
——“冷少(退隱江湖,是大哥)”被管理員“朝梁哥”移出“相親相愛都是一家人”——
下一秒
——“冷少(退隱江湖,是大哥)”被群主“方傑宇”拉入“相親相愛都是一家人”,並改名為“狗逼”。
方傑宇:誰纔是你們大哥【墨鏡】
張雲:乾得好,大哥必須是我方哥!
吳絳:必須是我方哥
朝梁哥:夠兄弟!【大拇指】
——“狗逼”改名為“楊博文”——
楊博文:好樣的,大哥方傑宇
一群中二少年把群裡攪合得十分鬨騰,但是方傑宇早就下線了。
那是十一點多,夜晚,他站在落地窗前,看青石巷未眠。
馮天拎著幾大袋東西擠進來,後麵跟著一群人,手裡或多或少都拿著袋子。
臨近七點五十分,人來的差不多,浩浩蕩蕩一圈。
還算少的,方傑宇搖頭,吐出一個菸圈,他什麼都不用乾,等著吃就行。
費玉坐在他旁邊,被方傑宇按著,圍在離燒烤架還算近的地方
院子裡早就拉了燈帶,亮堂的很,他今吐了兩回,在那一片的人群中聞著碳灰,吸著二手菸,臉色不是很好看。
因為是生麵孔,又坐在旁邊,除了馮天那群人冇有給他遞煙,其他全齊了。
包括方傑宇。
方傑宇被人叫去幫忙搬凳子,把抽到一半電子煙塞在他手裡,擼起袖子問:“二手菸好聞嗎?抽這個嗎?蓋蓋味,或者我給你找個口罩?”
方傑宇自己給自己說笑了。
費玉的嘴唇貼上電子煙方傑宇碰過的地方,眼神迷離,反常覺得挺好聞的。
他不常抽菸,但是尼古丁的味道衝擊神經的時候,那種感覺是無以言說的。
也是同時,方傑宇剛跨出門口,手裡拎著疊在一起的紅色塑料椅,看著他躊躇樣子,撥出的煙霧,他忍不住笑。
馮天圍著燒烤架旁邊。他的廚藝最好,動作最快,纔開始半小時,就把那群餓死鬼治的服服帖帖的。
“這都什麼人啊,為了框方哥多久冇吃?”趙文目瞪口呆,和黃毛那幾個人在木桌旁串韭菜和香腸。
“就這狗逼,我空肚子一天一夜,為的就是吃垮他
”說話的正是“冷少(退隱江湖,是大哥)”的“狗逼”楊博文。
他餓了一天一夜,也被氣了一天一夜,穿個茄子把茄子掰成兩半,差點被黃毛打。
“老,子,買,的,茄,子。”黃毛甩起韭菜,一個字一下“你,他,媽,再,掰,一,個,試,試。”
整整十五下,楊博文的嘴裡全都是韭菜水。
馮天懶得看他們吵,把他方哥要的四個雞翅給送去。
方傑宇隻了一個小桌,在一旁不和那群人擠,和費玉共享三大盤肉,使勁的塞。
“方哥,還要什麼嗎?”馮天問,又給方傑宇拎了兩瓶啤酒。
方傑宇一抹嘴,手背上全是油,擡頭應他的時候,手卻是指著費玉的,說:“去找一下那些人有冇有帶消食片,這個人吃撐了。
馮天轉頭去看,很不給臉的笑出來。
費玉隻覺得丟人,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腳方傑宇。
方傑宇笑著喊疼,十分給臉。
他擡頭喝完了一支啤酒,對著費玉的耳廓使壞,撥出來的氣暖暖的,燒熱了整個人。
“看著我
”方傑宇說,在那個人的鼻尖上點了一點,手捧著他的臉,使壞的把油抹在他的臉上,又溫柔地擦掉他眼瞼裡被辣而嗆出的淚水。
“彆忘了。”
方傑宇說,費玉一度認為他喝醉了,但這人的眼神又那麼認真。
“啪”的一聲,黃毛手上的東西掉了一地。
有點辣眼睛,他看不得甜蜜蜜。
費玉咳了幾下,拍開對方的手,驚慌的逃跑。
方傑宇啃著他的雞翅,笑得手抖,一直咽不下那口肉。
黃毛彎腰撿起地上的東西,拍在他的桌上說:“陪哥們喝一場?”
“行。”方傑宇擡起眼睛應他,扲起桌腳的啤酒,對著桌角的扣開,仰頭,幾乎是一口灌完。
旁邊的人見了,鼓掌的鼓掌,叫好的叫好,楊博文想加入,已經約好下一個是他了。
他們之間的拚酒方式很簡單,就是喝,誰先停下來誰就輸。
不要胃不要命。
男人之間的戰鬥來的也很突然,幾乎每一次都是喝多兩口就會有一種架勢上來,隨便拉一個人豪情壯邁的拚。
兩人對拚了三瓶,周圍人圍成一個圈,對著他倆,氣氛十分的熱烈。
方傑宇剛撬開第四瓶的啤酒,擡眼過去就看到費玉走過來,那幽怨也是像是在表達什麼。
“啪啦”一聲,方傑宇手中的酒瓶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放水,放水,放水!”楊博文帶頭起鬨,其他人跟著他一起喊。
黃毛喝得痛快,贏得更爽快,也不管方傑宇是不是真的放水,先罵一頓是冇錯。
方傑宇笑著對他,脫力般攤回椅子上,揮著手說:“滾蛋。”
黃毛對他表示不屑,剛準備下場,但又被叫了回來。
“找個人收拾一下,這裡小心踩到。”方傑宇說。
“知道。”黃毛應他,隨便抓了個人,末了,還不忘損他一句“小廢物。”
方傑宇笑笑而已。
楊博文衝了上來,把黃毛擠掉,開了瓶酒挑釁方傑宇,但方傑宇冇有那個興致喝了,直接拒絕。
楊博文罵罵咧咧地走了。他一走,也冇人圍在這裡看了,畢竟他們也不想跟方傑宇拚酒。
方傑宇氣血上來了,有一點暈,喝太多,臉全紅了,費玉坐回到位置上,方傑宇踢他的椅子問:“去哪了。”
“廁所。”費玉回答。
“哦。”方傑宇拉長了尾調,又踢了腳費玉屁股底下的塑料板凳“我也想去,有點暈,扶我唄。”
“暈還喝那麼多。”費玉拉住那人伸過來的手,暖和得熾人,攥在手裡可以摸到他的皮膚紋理,搭上他的手指有一種牽手的微妙感。
然而冇等他多想,方傑宇把全身重量壓在他身上,湊的很近,一轉頭就能對上,鼻尖對鼻尖,額頭對額頭的曖昧。
“想那麼多乾什麼。”方傑宇啞著聲音拖著調子,“又不用你幫我扶鳥,擔心個毛線。”
費玉聽後差點冇把這人推開,下意識的抓緊了搭在他肩上的手,用指甲掐進手中肉裡。
方傑宇笑個不停,拚命地蹭,一點也不禁逗。
他哼了兩聲,冇聽清說的是什麼鳥語,腦袋有規律的搖擺,應該是在唱歌。
廁所門口,黃毛守在那裡。
“在這裡蹲你哥?”方傑宇看見他,眼睛瞟向廁所。
“屁!”黃毛吐過一場,用水漱了一片口,胃還是難受“誰他媽想看你。”
方傑宇“嘿嘿”兩聲,“胃不好還跟我拚酒,喝不死你。”
“但我還贏了。”黃毛略微神氣。
“屁。”方傑宇以同樣的方式罵了回去“起開彆擋路,要暈上樓去睡覺。”
黃毛衝他豎了箇中指。
方傑宇大力一甩門表示反擊。
一時間,這窄小的過道隻剩下黃毛和費玉。
黃毛擡手,一拍廁所燈開關,跑得飛快。
有那麼一瞬間,費玉是想跟著他一起跑的,但他不能,他隻能默默地再打開燈。
方傑宇秒開門,褲子都冇來得及扣好,剛剛拉開拉鍊,捲起一點衣服,燈一滅就套上褲子衝門外罵。
“操,傻逼,我他媽弄死你!”
“小廢物來呀!”
黃毛的聲音出現在遙遠的樓梯轉角。
方傑宇亢罵,把拉鍊拉上,擡眼終於注意到費玉臉紅的樣子。
“怎?”方傑宇試圖把褲子拉下一點,修長的手指搭在牛仔褲上,形成衝擊力極其爆滿了一幕,他輕挑眉“你要看看?”
“彆。”費玉驚恐,用手按住他拉衣服的動作,窘迫的不行。
方傑宇頓了一下,笑得不行,簡直直不起身,背靠著牆壁,雙手捂臉,根本不敢去看費玉的表情,那臉蛋紅的跟個啥一樣。
他步步逼近,把人擠在牆角,巨大的男性荷爾蒙衝擊而來,帶著與生俱來的居高臨下問:“你不知道男人的寶貝不能隨便給彆人看的嗎?嗯?”
“知道知道。”費玉被逼得語無倫次。
方傑宇的手刮過了費玉的腰際,扯開褲頭,拽著他的褲帶,隨後,大大方方的……繫了一個死結。
他拍了拍了費玉的屁股,很流氓地說:“起來,褲帶都不繫。”
這他媽不是你扯開了嗎?
費玉無臉無語,臉紅到頭暈。
方傑宇拉過他蹭了蹭臉,開心得不行。
剛到12點,院子裡那群人被方傑宇趕走了,按平時情況,隻要方傑宇還能喝下去,那麼他們一個人也彆想跑。
“這狗逼今天那麼猛,吃什麼屎了?”一男生被兩個人架出門,迷迷糊糊的說。
“這狗逼剛認識的時候還冇有那麼能喝,現在能把博文弄吐。”有人應。
楊博文冇好到哪裡去,也是被人架著的,他嘔了兩聲說:“我認識他三年,剛認識他才十三四歲,他媽的一個酒瓶子甩過來了,那時候真的是分分鐘把他放倒,現在就不行了。
這群人大多是二十出頭的青年,最大也就二十五,最小十五,跨了挺大一個溝的,十三四歲的方傑宇依舊可以認識這群人,十七八歲的方傑宇照樣可以混在其中,不為什麼,回頭想想覺得有些好笑和悵惘。
看著方傑宇腳踩在桌子上,蠻橫地扣開一瓶又一瓶的酒,抗奮得不要命,輪下一個又一個的人,胃在燃燒,心要報廢。
想到這裡,一群人就笑得不行。
笑他的愚蠢啊
淩晨一點,費玉在方傑宇家洗了個澡,穿著方傑宇的衣服,這一切的一切都怪方傑宇。
“回家?回啊,大門開著步行半小時,我相信你。”方傑宇說。
費玉還是低著頭,方傑宇一身酒氣,倒冇有什麼酒鬼發癲的樣子,虧費玉還知好手機要拍他呢,那麼不配合。
方傑宇整個人像是生吞十大支興奮劑一樣,上下樓多趟,光著膀子亂跑,一等費玉出衛浴間就拉著他去看男人的寶貝。
論蠻橫,方傑宇是公認的,論幼稚,可能隻有費玉他一人知道這玩意有多麼孩子氣。
淩晨三點,方傑宇頭痛得睡不著,他蒙在被子裡刷手機,然後差點被憋死。
他開了房門倒水,吃了兩顆醒酒藥,回房間的時候路過費玉睡覺的客房,又冇忍住推門進去。
這人不鎖門也不關窗,陽台落地窗拉著老大。妖風吹起窗簾,而費玉睡得香甜,摘了眼鏡的臉看起來的冷漠了點,好像摘下來的是什麼千斤重的麵具。
露出本色。
方傑宇本來想著看一眼就走的,真進來又捨不得了,他眯著眼靠在陽台欄杆,站了有十多分鐘,直到隔壁有點動作。
……為什麼陳朝梁這個大男人晚上不睡覺爬起來抽菸啊!
他倆四目相對,黃毛驚得連煙都忘記抖了,菸灰掉在手裡,看嘴型應該是想呼之而出一句粗。
方傑宇立馬瞪他,快速關上窗戶,下一秒,破門而入。
“你半夜不睡覺去人家屋裡乾嘛?!”黃毛問。
“這哪個屋不是我的?”方傑宇反問,言辭有理。
黃毛瞬間無語,翻了個大白眼。
“那你他媽半夜不睡覺跑去讓他抽什麼煙?”方傑宇質問他。
黃毛一愣,猛吸了一口煙,像是被戳中了什麼心事,格外低沉。
“我早一會跟你說過,我想要跟你聊聊,你記得嗎?”
方傑宇下意識找煙,黃毛已經遞到他麵前了,他倆靠在陽台欄杆上,靜靜聽著對方說。
“王航,記得吧?”黃毛說,一時間不知道用什麼語氣表達,磕巴了幾次,最後很無所謂了“之前傳的訊息,我有個朋友在的二十四中,他賣了點訊息給我。”
“王航,他在今年二月份自殺了。”
方傑宇不知道是什麼感覺,手腳並不受他的控製,刹那間泛起冷意。
煙掉到地上那一刻,他順著腿軟坐下。那個表情不知道是狼狽還是痛心,好像心裡印烙的什麼東西被生生撕開,連血帶肉,真真切切。
王航,他最後一次見是在一年前,根本記不清他的樣子,卻在這一刻,“轟”的一聲全部湧上來。
王航初三就轉去了五中,混的並不好,因為犯賤得罪了一些人,處處受人針對,他去求費淨幫他,但費淨毫無表示。五中有他得罪過的人,有□□,與七中冇什麼不同,隻是多了方傑宇的人,他不知道是不是方傑宇授意,他被校園暴力整整一年。
老師視而不見,同學說愛莫能助,朋友孤立他,陌生人張口閉口,連眼神都是罵他,家人不甚在意,爛人被欺負了就是活該。
也許七中比五中要爛,但王航回憶起,如果他冇有乾那件事,那曾經的七中簡直是天堂。
他怎麼度過那噁心下水道的日子的,怎麼逃出來的,又怎麼跳進另一條更臭的水溝,一切都難以齒口。
說了,就是個笑話。
費淨守信用的把他弄進了高中二十四中,全市比十一中還爛的高中,這裡可能培養的不是什麼學生,而是社會毒瘤。
陳朝梁把買到的訊息整理好,以比較委婉的語氣述之於口。
二十四中是害死王航的凶手之一,那裡比五中更可怕,那裡不隻有是謾罵,打架,暴力,人冇有尊嚴,拳頭恐嚇或者是金錢就可以把這個垃圾場裡的血漬清乾淨,每個人都可以是某件暴力事件的隱瞞者。
王航曾經想過退學,但被人勸住了,他以為她是來救他的,冇想到是來害他的。
那個女生和他談戀愛,開房滾床單,騙了王航一窮二白後又跟彆的男人跑了。
王航為了他到處借錢,導致父母決然與他斷絕關係,十幾歲的年紀活的比世間百態還毒,恐嚇勒索打劫跪下來舔鞋頭都做過了,卑微如蛆。
在某一刻,他痛苦著,在二十四中高樓一躍而下,隻有俯衝地麵的那一刻,就那一刻,是自由的鷹。
十六七歲的少年死於暴力欺淩,,如刺般的暴力是危險不是美麗,是用手撫平,而不是用眼看
如果世界是美好的,就不會有人去做這些,如果他自己的貪念冇那麼怨重,冇有虛榮心名利感驅趕至瘋狂,也不至於落到這一個地步。
方傑宇聽完一整段,連同陳朝梁一起變得顫抖,他有點後怕,像暗刺卡在喉嚨裡,怎麼也扣不出來。
“我不知道怎麼說了,反正這事跟你沒關係。”黃毛蹲下來“人各有誌,他想乾嘛就乾嘛吧。”
“有關係。”方傑宇說“我當年要是原諒他他就不會這樣。”
“那你多……”黃毛停住嘴,想說委屈這一個詞。
“但我那時候冇有那麼大方。”方傑宇摸出煙叼在嘴裡,含糊的說“我又憑什麼要原諒他,他知道錯了嗎,我有對不起他嗎?我去勸他行好回頭他就一定不會死了嗎?”
這世界就是不公平。方傑宇冇有薄待過王航,他把他當朋友,因為不是感情最好冇有給到優先的幫助,冇有重視過他但也絕對冇有輕看過,王航為了更好而選擇和彆人騙他了,他有自己的原因,那方傑宇也有自己的情緒。
他要是原諒王航,那他受的苦,受的嘲笑,受的謾罵去哪被原諒?
王航很可憐很可憐,但方傑宇受的罪也不少。
他被傳謠,被按在家裡,被他爸打斷腿,說他是雜種,是變態,親戚朋友的嘴叭啦得全世界都知道他,方傑宇又有什麼冇受過。
他爸方敬中當著一家人的麵前教訓他,腿打斷到折了,打到站不起來了,母親和哥哥怎麼拉也止不住他的發泄,指著他的眼睛,對著肚子一腳過去,嘴裡是惡毒的話:“你之前怎麼出去搞我都冇說你,現在鬨得你老子的同事都要打聽你一下,問問你是怎麼回事,方傑宇我是不是太給你自由了?”
“你說,你自己對著天說,你自己乾的事情混不混賬?!”
方傑宇趴在地上乾嘔,咳出了血,嘴裡是罵人的話,冇有消停過,但就是不認錯。
他想要站起來,可腿早就廢了,他撐著地麵一點一點地爬動,被他爸提了起來,痛得想死。
“兒子學不好。”方傑宇衝著方敬中的臉吐了口口水,“都是老子教的。”
方敬中想亂棍打死他心都有了。
方傑宇倒在客廳裡。他撕心裂肺地咳,閉上眼聽見周圍人在尖叫,有人要救他,有人在說他活該。
三年前,方傑宇心死,三年後,王航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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