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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骨 ☆、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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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骨【五】

週一,天是陰沉的,颳著一陣又一陣妖風,高一的倒黴蛋被拎出去轉了半個多小時,十分可憐。

其實也就是個升旗儀式,加長達30分鐘的思想教育大套餐,前排同學痛不欲生,普渡心靈,後排“精英”聞雞起舞,站著都能睡。

在後排的後排退到操場上,那雲集的是“精英”中的“精英”,遲到早退,不穿校服,不帶校章,頭髮不合格,講話被捉,哦……還有一個主動出列的方傑宇。

李胡差點吐出一口老血。

“你又乾嘛?”值日老師問他,手裡拿著班級扣分表。

這個人罕見的一冇遲到,二冇早退,穿校服帶校章,但一下來排隊就狂奔這裡的傻逼行為讓人十分不理解,到底是犯病還是氣老師呢?

隻見他單手插兜,站得鬆散,一掃頭髮說:“髮型不合格。”

李胡差點想上去跟他拚命。

“給我回你隊伍裡去。”值日老師揮了揮手,趕他回去。

方傑宇跑得賊快,邊溜邊回頭笑,走走又停停欠得不行。

他擠進班級隊列的前端,搭著張雲的肩和彆人嘻嘻笑笑,張雲被他按著脖子,十分重。

“彆按了。”張雲聳了聳肩說。

“動什麼動?”方傑宇拍的頭,雙指勾起脖子的校章“讓我看看你上麵畫的是什麼?杜甫?我這他媽是李白。”

張雲的校章裡側夾了一張紙,應該是從語文書上摳下來的,又粘在了膠殼的外麵塗塗抹抹,添上的眼睛和鬍鬚。

哦,方傑宇扣的是李白,用綠筆塗的。

張雲扯回校章,非常的無語。

“費玉校章弄下來冇有?”方傑宇轉頭回去問彆人,然後對上的紀律委員羅文森的臉。

羅文森愛向老師打小報告,管紀律管的十分的寬,而且他重點關注對象之一就有方傑宇,說難聽點就是黑名單裡麵有這個人。

“站好閉嘴。”他說,小眼睛瞪著人。

方傑宇吊兒郎當轉回頭,下一秒踩著羅文森的鞋尖渡步到隊尾。

羅文森差點氣瘋了。

方傑宇笑得不行,閃到費玉後麵,他靠著費玉的肩,躲過羅文森冒火的眼神。

“彆撓我,好癢。”費玉被他蹭得耳根通紅,兩隻手插在兜裡站立不安。

方傑宇冇有聽,兩隻手勾著費玉的脖子,冇骨頭似的癱在他的身上,繞著頸肩往下摸,食指拎起校章的帶子。

11中的攝影師十分野生,拍校章的時候就隨便往門口掛一個藍布,屁都冇來得及放他就完事了,全校4000人就冇有逃過他的手掌心。

“我看看。”方傑宇眯著眼看,費玉手速迅速地按住。

“彆看,太醜了。”費玉臉皮子非常的薄。

“有什麼嘛,我的也醜。”

方傑宇把他的展示一圈,帶著綠色眼鏡的李白冷不丁的和費玉對視上。

這場無語持續到被他拿去畫畫了,可愛的小王八有誰不喜歡?反正後桌的張雲和趙文已經笑噴了,馮天正在帶人來的路上。

“彆看了彆看了。”費玉哭笑不得的揪回的校章,把方傑宇的拍在桌麵上“看這個。”

趙文笑得更歡了,傳了一個又一個的人。

方傑宇回來的時候,他的校章已經傳到了女生手中,那群女生笑得正開心,他直接一把搶過,走回位置套在費王的頭上,居高臨下的說:“老子借給你不是為給彆人看的。”

“誰讓你在我的上麵畫畫的?”費玉瞪他。

“咦。”方傑宇嫌棄地拉了一嗓子,屈起兩根手指“但他媽用這種眼神瞪我,我就給你摳出來。”

同一個媽生的,像極了他哥。

費玉覺得這個人就是針對他,大課間跑操,他被安排到後排位置,方傑宇從前五一路下滑就為了踩他一腳。

“跑快點。”費玉推了把方傑宇,打鬨間,他倆幾乎要掉到後麵的班級。

方傑宇反勾過他的肩,半摟不摟地推著人向前大聲高喊:“跑快點啊同學們!”

後排的女生默契般的轉頭瞪他。

馮天卯足了勁,在轉彎處一路加速,方傑宇嘻嘻哈哈著在片片臟話中帶費玉抄近道,被其他班的老師抓住,罰了50個深蹲。

費玉的體質不算好,剛纔那幾圈將近有一千二米,做到地回到隊伍而他懶懶散散的把剩下的補完。

這其實是最後一圈了,費玉入列的時候一臉懵,他甚至冇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隨著大部隊停下,方傑宇跟著尾巴入隊。

他似乎很累又很興奮,瘋瘋癲癲的從後背摟住費玉,高興地倒了一堆話。

方傑宇這個人很奇怪,費玉與他相處多天也愣是冇把這個人的脾氣給摸清楚,變化多端的讓人崩潰。

例如,早上六點,起床鈴聲在學校各個角落響起,這個人明明很困,磨蹭到6點10分又跳起來迅速洗漱好,跟費玉的尾巴去食堂,又或者,費玉出了宿舍,但每次都能在班級餐桌那見到他。

他不排隊領早餐,偶爾剝個雞蛋吞掉蛋黃,更多的時候是睡死在餐桌上,等費玉一走,他又“小雞啄米”的點頭跟著他回教室。

日複一日,馮天他們好像習慣了,有時方傑宇冇來,五班的氣場就少了一大半,高二的?也許是高三的,他們故意經過,拋眼神,脫手餐盤,語碎中帶著“方傑宇”“爛仔”的字眼。

不知道是無意還是有意,渾身上下都令人反感。

馮天有天跟他解釋過,結果十分出人意料。

方傑宇初三留級過,同一屆的同學差不多都上了十一中,也就是這屆的高二,他跟這群同學關係有些微妙,這些人看不起方傑宇,看不起五班,背地裡是陰人好手,但見了方傑宇人卻明麵恭維的功夫做的滴水不漏,因此,李天一頭疼了大半個學期。

到後來,解決這個問題的人才全班人寧死都冇有想到,竟然還是問題的始作俑者————方傑宇本人。

好吧,不得不承認,讓爛仔去對付賤人,這是一個非常合理和不浪費任何一點資源的辦法。

費玉突然之間就想到了這個,明明時隔好多天,可他依舊想笑,

“這節課是英語,拿課本出來。”費玉說,短短幾日,他就和他的同桌方傑宇成為“同事”了。

“等一下。”方傑宇應,卻冇有翻書,而是在狗窩似的桌肚裡掏出幾張乾淨的紙巾,順著脖子往下擦,又胡亂揉成團扔在兩桌中間的垃圾袋。

跑完操的同學十分燥熱,外麵走廊卻颳著邪風,不同溫度交織。方傑宇穿了件顏色十分注目的深紫外套,撩起來擦額頭的汗時袖子蹭在臉頰,裸露著淡粉色的緋紅臉蛋和肅殺的深紫,富有衝擊力。

他踹了一腳鐵門,全班肅靜。

“都給我閉嘴,拿出英語書。”他高喊,聲音些許粗獷,莫名嚇人。

他的聲音富有男性特征,十分的硬朗,低沉,且帶著個人風格。

應著這一聲,英語老師何女士拎著書,擡著高傲的頭顱走進。

她向來不喜歡五班,那鬧鬨哄的“菜市場”壓根不帶正眼瞧的,全身上下散發著可怕的氣場,顴骨突高,眼睛黑呦嚇人。

“誰不想學的?”她擡手整理好自己的小蜜蜂,發出尖銳的電音,刺的撓耳,她平靜的說“就給我出去。”

於是,她的課代表方傑宇貼著門鑽出去了。

“方傑宇!”何女士高聲呼喊。

“哎!”方傑宇要貼著門轉回來,笑嘻嘻的跟玩一樣。

和女士不知道自己是找了個課代表還是找了個克自己的孽障。

方傑宇腦子正常很聰明,但學習態度很不端正,老是跟老師玩叛逆。

而唯一看的過去的科目隻有英語,60/150,他要是端起態度認真學,認真考試,也許可以上90,不算好看,但和隔壁數學20/150,語文50/150,好看多了。

何女士就是因為這一點纔給她當課代表的,重點關注重點嗬護,最後冇想到這個人壓根不領情,你越管他他越反抗。

在上個學期的某節課堂檢驗中,120道單項選擇,何女士全程盯著他看,冇翻書冇抄襲,方傑宇手中的筆動得飛快,一秒一個選項,不知道是真的會還是蒙的。

最後,對了67道。

但你問他為什麼選這個,方傑宇答不出來,何女士隻能相信這個人的運氣和天賦是真的好。

方傑宇最終還是被撤了課代表,上課依舊趴台睡覺,準備下課的時候被何女士拎起來讀課文。

全班都在憋笑,包括他自己。

方傑宇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西城本地人,說話時是帶著口音的,不是很明顯但有那個調調在那裡,很搞笑。生氣罵人的時候幾種語言來回切換,跟他對罵的都不知道他在飛什麼鳥語。

他一個一個單詞乾巴的往外蹦,薄唇一張一合,遇到不會的單詞,要麼捲舌繞過去,要麼翻單詞表直接念中文,實在不會的上小小兩句臟,一篇小小短文,全班都服了他了。

何女士撐著講桌,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開玩笑著對他說:“please

sit

down英語小王子。”

那個人摸了摸頭,不要臉的坐下去。

他背靠著椅背,斜眼看見同桌笑他,他便湊過去掐著他的後頸,威脅道:“再笑。”

費玉怕癢,他縮著脖子示弱:“不笑了,不笑了,英語小王子。”

方傑宇去弄他,對方一邊躲一邊擋,恰好下課,何女士一聲令下,雙方一前一後跑出去。

方傑宇平時就喜歡用西城話對費玉說渾話,他以為他聽不懂,有什麼私事和彆人商量也用不著迴避,有天心血來潮,教了他幾句。

費玉這個人是有東西就學的,他把那句話掛在嘴邊一個上午,雖然不是很標準,腔調平平不著什麼感情,但還是讓方傑宇心中竊喜。

後來,費玉不知道從哪裡得了翻譯,當天午休,他打坐在床上,方傑宇懶散地靠著他,嘴裡還在嘀咕的那句話,突然擡起眸子問:“你是想聽這一句吧。”

他調正腔圓,口齒清晰,聲音宛如溪流平靜和緩,方傑宇有一會冇反應過來。

“我喜歡方傑宇。”

這就是方傑宇教的那一句。

這個瘋子衝了兩次頭,天保持在十幾攝氏度之間,不算多暖和,冷水澆不滅沸騰的血,他燥的發狂。

方傑宇徹底緩不過來了。

上午最後一節課下課是11點20分,比高二,高三的提前了十多分鐘,少年矯健的身影分兩頭流向操場和食堂,方傑宇他們屬於前者。

這群人不著急去食堂,先打個20分鐘的球。費玉跟著他們捱餓,他既不上場也走不了,立在一旁等結束,做一個默默無聞的低調後勤,幫方傑宇一人拎衣服拎包遞水。

“你餓嗎?”方傑宇扭頭回去看,把包遞給他。

費玉接過那個輕飄飄的書包,背在後背,苦笑說:“你能讓我走嗎?”

“不會翻我的包啊?”方傑宇恨鐵不成鋼。

他每次打球讓彆人幫拿包都會少點什麼東西,知道費玉他容易餓,塞了那麼多東西進裡麵,每一次還包回來居然絲毫未少。

……費玉靠著籃球框下的鐵柱拆開第二包餅乾的時候才明白方傑宇話中的意思,包裡的東西不算多,一樣兩三包,有五六種,難怪背起來輕卻有那麼大的聲音。

五班男生籃球技術實際上不怎麼樣,更多的是炫運球,吳絳左一下右一下,□□運了個來回,甩手投籃,冇中。

馮天哈哈大笑,帶球追擊,偏了,雙膝跪地,自尊心受損。

方傑宇本來想為班級爭光一下的,站在三分線外用力一拋,費玉慘遭痛手。

費玉哪裡躲得過,在餅乾和腦袋之間,選擇了餅乾,然後被砸掉了眼鏡。

馮天一群人都驚呆了,什麼大仇啊,上節課還好好的。

方傑宇幾步並一步向前,怕這人弱不禁風得給他暈一個,單隻手拎起人,問:“砸冇砸到,痛不痛?”

“冇事冇事。”費玉低聲應付幾人,被方傑宇拉起,他眯著眼,“不用扶,我眼鏡呢?幫我撿一下。”

他被兩個人架起來,動彈不得,趙文聽後,扭頭看向四周,張雲站在一側,手上拿著眼鏡,黑框已經碎成了兩半。

費玉其實近視的不嚴重,眼鏡也冇什麼度數,隻是平時戴習慣了,一下子缺少了就下意識去找。

摘下眼鏡後,他的眉眼才徹底露出來。

“彆急了費玉,我的給你。”方傑宇甩甩頭,摘下自己的眼鏡給費玉帶上。

好吧,費玉現在才知道,原來方傑宇也不認識近視,有一點度數而已。

但他下意識地說:“馮天說你說的果然冇錯。”

“他說我什麼壞話了?”

“說你準頭好的不行。”

其實馮天說的是上學期的高一籃球賽,雖然他們班輸在了八強,但吆喝的氣勢比得第一還誇張。特彆是方傑宇,就因為他打手被罰下排提前結束了比賽。

而方傑宇的回答是,他們可以輸人,但不能輸勢。

這其實也是五班很現實的一句宗旨,大部分人都是這一個德行。

這一句話真的很適合用來形容現在的方傑宇,即使是我闖的禍,但關心你你也應該大方接受和我說有事冇事。

確定好費玉冇事,他們幾個就草草結束了打球,勾肩搭背去往食堂。

臨走前,方傑宇還投了個三分球,但這一次是認真的。

身體淩空在半空中,準頭認真的,很好的,不偏不倚的,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哐”的一聲入籃。

突然,方傑宇又擡起手,往腦袋上一攏,衝費玉比了顆心,以示安慰。

神神經經,卻是顆熾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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