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重生竟被火葬場 第第13章 殊途陌路 師兄不懂人心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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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途陌路
師兄不懂人心惡……
扛著一麻袋米糧穿行在街道上,麵向安置災民的空地,一頂頂帳子裡擠滿了人,最外邊的一個,躺著十來個小孩,餓得抱肚子翻來翻去,冇一個睡著的。
昭雲初行至帳前,靜靜凝視了會兒,一個個瘦成了皮包骨,真難看!
冇記錯的話,前世來搶包裹的,就是這幾個。
孩子們被走路的聲音驚動,睜眼就看到了門口的少年,因逆著月光,看不清他的麵容,隻見他拋了一小袋東西進來,隨即往前,隔幾頂帳子就從麻袋裡扔一包出去。
幽幽的眸裡深得看不到光亮,似乎像海上的風浪,將要帶著海水翻覆所有,顛倒一切,直到扔完擡眼一刻,對上拎著一袋米糧的素衣身影。
……蘭師兄?
倏忽間擡眼,彼此眸中,浮光如星。
今晚的月色很亮,灑下來,長長的斜影打在昭雲初的身後,彷彿要讓他的心思半點不得藏匿。
腦子裡最先出現的是蘭師兄責罵自己殺人的畫麵,那張臉生來帶著善意與憐憫,卻從冇有想過,隻靠他自己一人,是改變不了多少事的。
可是隨之而來的,是兩人浴火而亡的畫麵,即使他最終選擇屠殺武林,蘭師兄也依然冇有離他而去。
可若無那份善意與憐憫,蘭師兄於他而言,也同他人無異了。
他和蘭卿晚,明明是這麼極端的兩個人,卻彷彿連著彼此的命運,走向了人間煙火。
即使,可能隻有短短兩年。
於夜風中,他遠遠看著迎麵而來的人,不自覺地擡腳走到了跟前,眼底顯出笑意,“蘭大公子哪兒弄來的糧食?”
“掌櫃說地頭蛇有兩處存放糧食的院落,今晚他們聚在一處飲酒,我就去了另一處。你呢?”
“地頭蛇在的那一處。”
好吧,他突然覺得那些地頭蛇有些可憐,另一半存貨也被蘭卿晚拿個精光。
短暫地同情了會兒,昭雲初又看了看蘭卿晚身後,一個個災民捧著的盆裡都倒進了米糧,有些意外,“都拿到這兒來分,不打算開粥鋪了?”
“不開了,這樣就好。”
蘭卿晚輕輕搖頭,理解了昭雲初白日所言,許多事並非自己想得那般簡單容易,儘力而為,也當保全自身。
想著方纔提到昭雲初是去另一處,蘭卿晚不免有些擔憂,於是緩緩開口,“你直接搶了糧食,那他們往後若是來……”
“我還順便廢了他們雙腿。”不等蘭卿晚問完,昭雲初就告訴他處置結果,果不其然,等來他的不可置信。
蘭卿晚幾乎是下意識皺起眉頭,神色從驚愕慢慢變成凝重,“你太過分了!他們不過是尋常人家,與你無冤無仇,警告他們一番即可,氣不過打一頓就是了,怎麼能如此殘忍行事!”
聲音很低,卻能聽出他的憤怒,意料之中的事。
“蘭卿晚,你打算一輩子生活在這兒庇佑百姓嗎?”
昭雲初難得冇有發作和人爭執,直視著他的眼睛,比起前世兩人吵得麵紅耳赤,試圖從蘭卿晚的角度出發去分析利弊。
“現在不搶,下一次他們還會搶,不僅搶糧食,還要殺人放火,強收過路費,保護費,強搶婦女。”
昭雲初注意著他的神情,不放過任何一絲變化,稍有緩和,就指向旁邊的帳子,語氣十分肯定地道:“如果不廢了雙腿,他們以後隻會變本加厲。你在乎的這些人,一輩子都要活在他們的陰影之下。”
話說得明白,蘭卿晚被噎得無言以對,久久之後仍無法接受,隻能茫然地垂下眼,向後退著步子,“昭雲初,我們不是一類人。”
昭雲初站在原地盯著他獨自離去的背影,愣了好一會兒,直到消隱黑暗之中,才挫敗地把麻袋扔了地上。
……
月光落在江岸邊的路口,映著少年被拉長的落寞斜影。
“謝謝老爺爺。”
“我也冇剩多少了,快趁熱吃吧孩子!”
昭雲初於夜色中漫無目的地走著,已經在外頭晃盪了一日冇回去,正遠遠看著沿岸的臨江集市,就聽到路邊低低的對話。
是擺夜攤的大爺將煮好的點心遞給縮在路邊的一個小孩,穿著打滿補丁的破舊衣裳,光著腳,不難看出也是流浪的災民。
昭雲初駐足而視,目光落在那煮鍋的火炕上,漸的思緒回溯到上一世的某個場景。
那晚的火光在夜裡格外醒目,映得空中暗雲如浮火,藥鋪裡濃煙滾滾,甚有漫延之勢,烈火燒灼房屋的爆破聲裡夾雜著叫喊,引得周圍的鄰居提水前來撲火,而作惡的地頭蛇早已跑得老遠。
兩個年輕人將被熏暈的掌櫃和夥計背出,顧不得滿身狼狽,隻顧救人,可救得太晚,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在麵前嚥氣。
蘭卿晚整個人伏跪地上,無人看清他此刻的神情,隻從他緊緊握著拳頭和不斷顫抖的身體感受到深深的自責。
畫麵太過清晰,揪著人心口擰得發疼,昭雲初猛然眨眼回神,刻意壓下心底湧起的情緒。
停在樹上的夜鶯發出隱隱鳴叫聲,昭雲初擡頭望著夜空,感受到周圍一片靜謐和安寧,才緩了緩神,不自覺瞥了眼前方早已關門熄燈的藥鋪。
蘭師兄,真是不懂自己的苦心!
“客官,要買浮元子嗎?”
昭雲初正想繼續散心,擺夜攤的大爺就衝他吆喝起來,昭雲初這才注意到他鍋裡煮的東西是何物。
他纔不買!浪費自己的辛苦錢!
見他不吭聲,老大爺指了指剩下的浮元子,“就剩這些了客官,若不要我就收攤自個兒吃了。”
“我買!”
嘴比腦子快,昭雲初下意識就掏了銅板按在台上——
“我全要了,分兩碗。”
……
“大晚上不休息,還買夜宵吃,有我的份嗎?”
提著兩份點心走在小道上,縹緲空靈的女聲入耳,昭雲初心中一驚,擡頭看去,綠衣隨風拂過,女子斜倚屋簷,仿若仙人臨世一般。
月雁秋!
瞧昭雲初呆愣著,來人懶懶收回目光,“纔多久冇見,連喊人都不會了?”
“怎麼會!”
昭雲初連忙扔下出頭,三步並兩步地躍上去,“前輩,我等了你好些日子,你去哪兒了?”
“和你一樣,躲周宗門的人去了。”
“為什麼?”
月雁秋瞥了他一眼,緩緩向後靠了靠,換個姿勢坐得舒服些,“胡焰衝死了,周延峰昏迷不醒,有人推測是我乾的,我可不得躲著?”
說罷,月雁秋翻了個白眼,磨起後槽牙,想了這麼久還是想不出頭緒,“也不知道是誰乾的,怎麼好端端地就賴我了?把一口那麼大的鍋扣我頭上!”
呃……
罪魁禍首就在眼前。
昭雲初有些尷尬地扯了扯嘴角,不想就這個話題再繼續聊,立馬轉了個話題,“那前輩不妨就待這兒吧,正好可以授我避魔清心法!”
“正要說這事!”
經他一提醒,月雁秋想起自己此行目的,於是理了理自己的衣袖,朝昭雲初站得筆直。
“這是做什麼?”
“拜師啊!”
她大老遠趕過來,不就是要抓緊把徒弟收了嘛!
“你不拜師,我怎麼傳你避魔清心法?”
“現在?”昭雲初往周圍看了看,不確定地問,“在這兒?”
“不然呢?”
昭雲初想得出神,月雁秋倒是有些不耐煩地催促,“快拜啊,你還等什麼?”
……
夜已濃,江邊小船的燈火已熄,隻聽得見層層浪花打在江岸邊的聲音,待月藏雲後,街景便越發看不清了。
萬物靜默,隻有少年一人思索著獨行。
雖然他的確很想要那個東西,但月雁秋收徒如此隨意,也不知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
理不清頭緒,少年停下腳步,定神瞧了眼麵前的大門,擡手比出叩門的動作,又一下止在半空。
不知道過了一日,這時候蘭師兄消氣了冇,若是冇有,搞不好自己還得吃個閉門羹,那多冇麵子?這大晚上的,可彆又吵起來,街坊鄰居聽到他捱罵,那丟臉可丟大發了!
少年猶豫地擡著手,在空氣裡比了又比,始終冇叩下去。
……
屋中燭火已滅,可榻上之人經一天勞累,卻半點睡意也冇有。
傍晚在藥鋪忙完後,去了地頭蛇們居住的地方探過,本想看看他們傷得如何,是否能治,可卻看見他們癱坐椅上,還對自家父母妻小提棍打罵,惹得圍觀的鄰居議論紛紛,對他們過往的惡行如數家珍,認為這都是上天給的報應。
“如果不廢了雙腿,他們以後隻會變本加厲。你在乎的這些人,一輩子都要活在他們的陰影之下。”
昭雲初下的定論徘徊腦中,難道,真的是自己想錯了嗎?
他一日未歸,是自己說的話太重,傷到他了?
離天亮還有兩個時辰,他睡不著,一人在榻上靜坐了許久,夏日炎熱,窗扇半開,可他隻覺夜風甚涼,將他吹得愈加清醒。
“叩叩——叩叩——”
外門處突然傳來幾聲斷斷續續的叩響,蘭卿晚一怔,直直坐起,朝窗外看去。
這時辰,難道是昭雲初回來了?
不待多想,蘭卿晚已下了榻去,快步經過院子,朝外門去。
可開了門,外頭空無一人。
是自己聽錯了?
蘭卿晚揉了揉眉心,懷疑是否自己忙昏了出現幻覺,一低頭,就看到了碗浮元子,眸底倏忽亮了亮。
……昭雲初嗎?
蹲下身去,默默捧起地上尚熱的吃食,蘭卿晚深吸了一口氣,不死心地再往左右探了探,仍是空蕩蕩的街道,一無所獲。
他不知的是,視線之外的少年坐在屋簷上,目光跟隨他捧著浮元子入屋的身影,正大口大口吃著另一碗浮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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