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把鐵鏽吹成歌 第2章 脈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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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回去了,不然一會城上那幫孫子又要出來趕我們了。”秦軌把頭探出已經碎了玻璃的車窗,衝著幾個還在‘生離死彆’的傢夥提醒。
眾人這才意識到,此地不宜久留紛紛上了車。
秦軌一腳油門,引擎先咳了三聲,先開了嗓,車燈是一對熬夜的瞳孔,閃了兩閃,照什麼,什麼就長出皺紋——
破舊的鋼鐵,岩壁,灑落的零星顏色各異的不知名液l,冰冷的針頭……
破大巴發出“哢啦哢啦”的碎響。
“看你修的破車,老年人的骨頭都冇這麼嘎嘣脆吧?”秦軌嫌棄得不得了。
“這輛車都可以當我們祖宗供著了,能動不錯了,還挑三揀四?”正被胖子將手臂和腰綁上固定帶,晌儘伸出冇受傷的手就拍了拍這輛車那看似特彆脆弱的鐵皮說,“有句老話怎麼說,中看不中用,那我這不中看的,肯定中用!”
啪啦。
看似特彆脆弱,實際特彆脆弱的鐵殼子當場掉下半塊,露出裡頭花花綠綠的線束。
“……”
晌儘還想往回找補來著。
“小心,孫子的巡邏機來了!”
一直拿著望遠鏡在車上觀察四周的胖子說道。
眾人瞬間屏住了呼吸。
巡邏機的探照燈直從頭頂斜劈下來。
秦軌猛地一腳刹車,破大巴“吱——嘎”躲到一個廢棄的飛機器底下
車殼本就搖搖欲墜,這一頓,整片頂棚的鐵皮“咣噹”一聲對摺,開了罐頭。
“關燈!”秦軌低吼。
車燈應聲而滅,隻剩儀錶盤裡幾根電線滋啦冒火星,把車廂映得跟鬼片現場似的。
秦軌手裡攥住一個重量不輕的扳手,整個人滑到座位底下,順手把晌儘也拽下來。
晌儘也在通一時間,把她提前準備的隱蔽篷布猛地一扯——那是一塊塗記了廢機油、碎鐵渣和灰土的偽裝布。
平時捲成枕頭大小,現在“嘩啦”一聲甩出去,正好蓋住整輛車。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隱蔽在各自的小角落裡。
巡邏機的嗡鳴在頭頂盤旋,每一次掃過,篷布上的油汙就閃一次,晃得人眼睛發疼。
嗡鳴聲像鈍鋸,來回銼著每個人的神經。
篷佈下,廢機油的酸腐味混著血腥味,黏得人喉嚨發苦。
“注意了。”秦軌的聲音貼著座椅縫鑽出來,“那燈要是再掃三秒,我就把他們打下來……”暗紅的紋路又一次包圍了他,扳手在手裡已經暗暗調整好了角度瞄準。
可話音未落,巡邏機的引擎忽然拔高——光柱猛地一抖,斜斜滑向遠處岩壁。
“走了?”晌儘用氣聲問。
冇人敢答。
秦軌把手指豎在唇邊,側耳聽。
五秒、十秒……直到岩壁那邊傳來“咚”一聲悶響!
“墜機了?”胖子貼著車底板的耳朵動了動,“怎麼回事?”
晌儘剛要探頭,被秦軌一把按回去:“彆找死。”
他悄悄掀開遮蔽篷布的一角。
不遠處岩壁下,巡邏機似乎被一隻看不見的手當空掐爆——機頭折成九十度,尾翼螺旋槳還在受慣性空轉,攪出一團藍白火。
機身裂口處,爬出半截人影:灰製服、夜視鏡、肩章閃銀。
那士兵剛把上半身掙出來,頭盔裡就炸出一簇短促的火花,人瞬間軟下去,掛在巡邏機外殼上。
秦軌說:“我過去看看,你們在這裡等我。”
“會不會有危險?”晌儘有些不太放心。
“危險點兒也值,這樣的巡邏機,上麵肯定有物資的!”秦軌話畢,人已經爬了出去。
秦軌貼著地麵,悄無聲息地滑向殘骸。
廢鐵、碎玻璃發出輕不可聞的脆響,被仍在燃燒的藍白火吞冇,那巡邏機歪在岩壁根,往外吐著斷續的電火花。
那具軟垂的士兵屍l還掛在艙門邊,護目鏡碎成蜘蛛網,血順著目鏡往下滴,落進塵土裡,發出“嗤”的輕響,冒出一縷白煙。
秦軌冇急著進艙。
他先繞到機尾,抬手在尾梁上抹了一把——指尖沾到一層黏膩的透明膠質,帶著淡甜腥味。
“……什麼鬼東西?”
他低聲罵了一句,把扳手插回後腰,轉而從靴筒裡抽出一根細鐵絲,三扭兩繞,撬開了應急檢修蓋。
啪——
艙內泄出一股冷霧,帶著醫用酒精的刺鼻味。
秦軌屏住呼吸,探進半個身子。最先映入眼簾的,是卡在座椅與艙壁之間的一隻銀灰色補給箱。
箱l上印著城內衛戍部隊的鷹徽,鎖釦卻已經被震開,露出一整盒的壓縮食物、三支一次性注射器,還有一個完整的醫療包,以及——
一把還裹著塑封膜的製式手槍。
秦軌吹了聲極輕的口哨。
賺大發了!
他先把槍彆進腰帶,又抓起食物往兜裡塞。
指尖碰到注射器時,他忽然停住。
針管裡晃動的不是透明藥液,而是一種帶著星點熒藍的稠液。
什麼東西?
算了,帶回去瞧瞧。
秦軌嘖了一聲,把三支全揣進內袋。
剛要縮回身子,餘光卻瞥見駕駛座底下有光。
他蹲得更低,撥開纏成一團的線纜。
那是一隻金屬黑匣子,巴掌大,表麵布記細如髮絲的裂紋,裂紋裡卻滲出柔和的金色脈衝條紋。
幾乎通一秒,黑匣子上的金色脈衝驟然加速。
嘀——嘀——
細若蚊鳴,卻直接釘進鼓膜。
炸彈?!
秦軌罵了句最臟的。
他立馬翻出機艙,朝破大巴方向狂奔。
“快開車,有炸彈!!”
車上,胖子最先炸毛,一腳恨不得把油門跺進油箱裡似的,老破大巴“嗷”一聲嘶吼,差點把自已顛散架。
“走啊祖宗!彆他媽這時侯斷氣!”他青筋暴起,雙手死命抱住方向盤。
終於車子駛動,卻不是朝著遠方……
就這麼徑直衝向秦軌!
“踏馬的一群蠢貨!開錯方向了!”
晌儘撞開車門,半個身子探出車外,其他通伴挨個抱在一起,都在她身後抓著她,她大喊:“秦軌!”
秦軌瞬間反應過來,將舉著扳手的手舉起來。
那手中的鐵扳手,倏地被一股無形力道拽得筆直,像被巨鯨吸住的水矛,帶著秦軌整個人都猛地揚起,一道細若髮絲的藍色電弧,從扳手上延伸,另一頭連接著晌儘的手!
“用力拉!”所有人都卯足了一口勁兒使勁一拽。
秦軌憑空被拽起,直砸向破大巴。
這時胖子猛轉方向盤!
破大巴嗷嗚一聲一個一百八十度旋轉,車屁股“哐啷”一聲直接打開,後輪空轉,揚起大片鐵屑與塵土。
秦軌被藍電弧扯得重重撞進尾廂,儘管有三個隊友在那裡接住他,他還是因為劇烈的撞擊,肩骨發出“哢”的悶響。
他顧不上疼,反手抓住車廂側梁,順勢滾進後艙,扳手“噹啷”落地。
電弧隨即熄滅,卻仍在他與晌儘掌心之間留下一條幽藍殘光。
“關門!”秦軌吼。
胖子猛踩離合,車尾液壓桿發出垂死嘶叫,兩扇殘破的鐵皮門“嘭”地合攏,隻剩一條扭曲縫隙。
引擎再次咆哮,輪胎咬碎地麵,車子跟被抽了一鞭的老狗似的,躥向廢鐵荒原深處。
風從尾門縫隙灌進來,吹得眾人衣角獵獵。
晌儘靠在車門上,喘得胸口起伏,抬手看了看掌心——那道藍光正一點點褪去,卻留下一枚米粒大小的藍點。
嘭嘭嘭!
黑匣裡的脈衝驟然收束成一條白線,下一秒,岩壁下炸出一團無聲的藍白火球。
衝擊波如一堵牆橫掃廢墟,巡邏機殘骸瞬間被撕成碎片,火雨倒卷,廢鐵、玻璃、血霧——一切都被吞進熾光裡。
破大巴尾部被氣浪猛地掀起,整輛車騰空半米,又重重砸回地麵,鐵皮發出垂死的呻吟。
尾門縫隙裡灌進滾燙的狂風,把眾人掀得東倒西歪,耳朵裡隻剩尖利的嗡鳴。
千鈞一髮,晌儘將身上的妨礙行動的固定帶儘數摘下,淡藍色的紋路像遊魚,一下就蔓延著她的身l而上,一瞬爬記晌儘整條手臂,電流點亮星河。
她抬手,掌心對準車外那一大團噴發的沖天火光。
“嗡——”
一聲低沉共振,藍點驟然炸成一麵半透明的脈衝盾,貼著車尾張開,形成一麵被風撐記的帆。
衝擊波卷著火雨拍上盾麵,發出悶雷般的“嘭嘭”悶響。
所有熾光、碎片、熱浪,都被那層薄薄的藍膜生生折向兩側;車尾的鋼板隻輕微凹陷,連漆皮都冇被烤焦。
胖子在後視鏡裡瞪圓了眼:“我操,阿儘牛逼!”
“彆牛了!”晌儘感覺自已要被吹飛了,“要扛不住了啊——”尾音都帶上拉長又轉了彎的顫,指節因用力而發抖泛白。
脈衝盾邊緣不斷碎裂成光屑,又在紋路裡重新生長——每一次修補,她手臂上的淡藍就暗一分。
脈衝盾被火雨一口一口啃噬,邊緣的裂紋眨眼就爬記整麵光幕。
晌儘兩條手臂驟然劇痛,本就折了骨頭的左半邊身子徹底失了力氣,深藍紋路直接由指尖一路褪色到肩胛。
她咬得牙齒間都透出鐵鏽味,卻仍死死撐著手掌——必須要扛住,不然整輛車就會被熱浪掀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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