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悅暢小說 > 其他 > 鳳隱歸時 > 第46章 京城局麵
加入收藏 錯誤舉報

鳳隱歸時 第46章 京城局麵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
    車簾緊閉,看不清裡麵。

他遲疑片刻,伸手,掀開了車簾。

車內,端坐著一位老人。

頭發花白,麵容清臒,一身玄色常服,腰背卻依舊挺直如鬆。

那雙渾濁卻銳利的眼睛,正靜靜地看著他。

安談硯如遭雷擊,渾身僵住。

血液彷彿在瞬間凝固。

「祖……祖父?」

老定遠王眼眶一紅,聲音沙啞。

「硯兒。」

「祖父來接你回家。」

安談硯再也抑製不住。

這個在麵對千萬敵人都流血不流淚的少年將軍,此刻淚如雨下。

他撲進車廂,跪倒在老人膝前,埋首在他懷裡,像個迷路已久的孩子。

「祖父!」

老定遠王輕撫著孫兒的背,老淚縱橫。

「好孩子,受苦了。」

「咱們回家。」

離彆之時,安談硯與魏然四目相對。

六年同甘共苦,早已情同手足。

此一彆,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見。

安談硯重重抱了抱他。

「保重。」

魏然點頭,聲音低沉。

「你也是。」

安談硯又轉向無隅,深深一揖。

「多謝無隅兄,多謝錦晏先生。」

他頓了頓。

「還請……代我向你那位小師妹,道一聲謝。」

無隅微微頷首。

「定會帶到。」

魏然傷勢頗重,無隅為免他落下病根,便應西涼王之請,暫留王府。

府內靜室,棋盤之上,黑白交錯。

魏然執白子,落下一子,卻久久不語。

「無隅兄。」

他忽然開口,眼神深邃。

「你說,您的小師妹,當真是兵部侍郎之女麼?」

無隅執黑子的手微微一頓,卻沒有看他。

「為什麼這麼問?」

「不像。」

魏然搖了搖扇子,眸光微冷。

「我倒覺得,她更像一個人。」

「二皇子府,嘉寧郡主,溫弈墨。」

無隅垂下眼簾,看著棋盤,不置可否。

過了幾日,無隅向西涼王辭行。

臨走前,他看著魏理,神情嚴肅。

「王爺,京都乃是非之地。」

「林石詣權傾朝野,手段狠辣。」

「切記,萬不可離開封地,否則,便是案板魚肉,任人宰割。」

他又轉向魏然。

「你天資聰穎,但心性尚需磨礪。」

「一年後,可以去忘憂穀拜我師父錦晏為師,做我的師弟。」

「對你,對西涼,都有好處。」

安談硯與老王爺的歸途是秘密進行的。

老定遠王帶來了數百名死士,都是王府精銳。

一行人棄了官道,專走荒野小徑,晝伏夜出,幾乎不入城池。

風餐露宿,曉行夜宿。

一座雄偉的城關,終於出現在地平線上。

定遠王府。

到了。

老定遠王走到孫兒身邊,當著全城百姓的麵,從懷中取出一柄古樸的長劍。

劍鞘上刻著一隻浴火的鳳凰,翎羽栩栩如生。

「這是平南劍。」

老王爺的聲音傳遍全場。

「是我定遠王府的王劍。」

他鄭重地將劍遞到安談硯手中。

「從今日起,你要擔起這份責任,護我朔州百姓,保我大啟疆土!」

安談硯單膝跪地,雙手接過長劍。

「孫兒,領命!」

百姓們看著這一幕,無不熱淚盈眶。

這些年,定遠王勵精圖治,朔州城內,百姓安居樂業,軍民親如一家。

他們愛戴這位守護神。

如今,他們相信,小王爺也定能繼承老王爺的遺誌。

王府後山,一座新立的衣冠塚前。

安談硯一身素衣,長身玉立。

老定遠王站在他身後,神情肅穆。

「這裡麵,埋著禦京王一家的衣冠。」

「若不是他們一家以死破局,你和魏然,都走不出京城。」

「兔死狗烹,鳥儘弓藏。」

老王爺的聲音裡透著一絲蒼涼。

「禦京王府沒了,下一個,就該輪到我們定遠王府,和西涼王府了。」

安談硯猛地抬頭,眼中滿是怒火。

老王爺拍了拍他的肩膀。

「記住這份恩情,也記住這份仇恨。」

「每年今日,你都要來此祭拜。」

「你要讓他們知道,他們沒有白死。」

安談硯重重地點了點頭。

「從明日起,你的武功和兵法,要加倍苦練。」

「軍中操練,亦不可有絲毫鬆懈。」

「另外……」

老王爺頓了頓,壓低了聲音。

「去挑選一批最忠心的死士,打造一支隻聽命於你一人的暗衛。」

「亂世將至,這是我們最後的底牌。」

安談硯的眼神變得無比堅定。

「孫兒明白。」

夜深人靜,安談硯獨自站在書房的輿圖前。

他叫來心腹。

「派人去一趟京城。」

「暗中打探一下,兵部侍郎夏家,夏昭斕的訊息。」

京城,禦京王府。

靈堂肅穆,白幡低垂。

溫弈墨與母親唐念綺一身重孝,跪在堂前。

宮裡來的太監展開明黃的聖旨,尖著嗓子宣讀。

「……追封禦京王為忠賢親王,以國葬之禮待之,著太常寺少卿沈傳師督辦……」

旨意宣讀完畢,太監收了賞錢,趾高氣揚地走了。

唐念綺扶著溫弈墨起身,神色平靜。

「起來吧。」

可國葬之禮,何其諷刺。

前來弔唁的人,寥寥無幾。

兵部侍郎夏大人帶著女兒夏昭斕來了。

兵部尚書裴文堅和監察禦史張秉文也來了。

還有幾個禦京王在世時的舊部。

夏鉦看著禦京王的靈位,長歎一聲。

「王爺一生忠勇,竟落得如此下場。」

張秉文須發微顫,眼中是壓不住的怒火。

「如今林石詣那奸賊當道,我等與他不是一路人,日子怕是更難過了。」

「是啊,朝中多少人,都已轉投了他的門下。」

「他排除異己,草菅人命,大啟的天下,遲早要毀在這等奸佞手中!」

話音未落。

一個囂張的聲音在靈堂外響起。

「喲,幾位大人倒是有閒情逸緻,在這兒說本官的閒話?」

眾人回頭,隻見林石詣帶著一群黨羽,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他徑直走到禦京王與郝循的棺槨旁。

眼神輕蔑,嘴角掛著得意的笑。

「禦京王啊禦京王,你儘跟老夫作對,如今遭了報應,斷子絕孫,也是活該!」

在死者靈堂上如此咒罵,真是禽獸不如。

溫弈墨氣得渾身發抖。

她正要開口,一隻微涼的手,按住了她的手背。

是唐念綺。

溫弈墨強壓下心頭的怒火,在袖子裡的拳頭攥得死死的。

唐念綺對著林石詣,聲音不卑不亢。

「林大人。」

「叔父蒙聖上垂憐,賜下國葬殊榮。」

「您在此喧嘩,擾了亡者安寧是小,若是驚擾了聖駕,折了皇家的顏麵,怕是擔當不起。」

她一番話,說得綿裡藏針。

林石詣臉色一僵。

他雖跋扈,卻也不想落下個在國葬上侮辱死者的口實。

更不想因此事,讓皇帝對他心生芥蒂。

他冷哼一聲,甩了甩袖子。

「走!」

林石詣走後,夏侍郎等人又祭拜了一番,才憂心忡忡地離去。

靈堂裡,又隻剩下母女二人。

唐念綺沒理了理女兒鬢邊散落的孝帶。

她頓了頓,目光望向靈堂外灰濛濛的天。

「你可知,史書是什麼?」

溫弈墨沒有作聲。

「史書,是留給贏家寫的。」

「你今日所見的不公,所聞的荒唐,隻要林石詣不倒,隻要這天下還是溫明謙的天下,那便是理所應當。」

「對錯,也隻由活到最後的人來論斷。」

「我們,沒有資格置喙。」

唐念綺收回手,交疊在身前。

「墨兒,你要忍。」

「在沒有掀翻棋盤的力氣前,就得守著規矩。」

「忍著,讓著。」

「把所有的刀刃都藏起來,積蓄力量。」

「然後,在最合適的時機,給他們最重的一擊,讓他們連寫下自己名字的機會都沒有。」

她的話,像針紮進溫弈墨心裡。

很疼。

卻讓她瞬間清醒。

溫弈墨抬起頭,眼中的殺意已然斂去。

「母親,我明白了。」

「我不會衝動的。」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