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悅暢小說 > 其他 > 風箏奇案 > 一百一十章 謊言欺騙小豌豆,拂曉鎮上失蹤案
加入收藏 錯誤舉報

風箏奇案 一百一十章 謊言欺騙小豌豆,拂曉鎮上失蹤案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
    聽罷師父的話,小豌豆把自己裹緊在被窩裡麵,縮成了一隻小團子,隻露出鼻子眼睛看著師父,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分析姑姑的心境,猜想到姑姑這一次,也是有些失算了。

最初目的,可能隻是不想得罪周仕丹,畢竟她要來公堂作證。至於後麵發生的事情,連她都沒有預估到吧。

小孩不說話,李值雲知道她不敢說。

時下交談的內容太過敏感,說多一個字,說少一個字,都不合適,那還不如不說。

同樣的,這小孩也不是傻子。

一日日的大了,眼看就要十二歲了,興許在她的心中,也清楚她姑姑是個什麼樣的人,做過了哪些事。

然而血緣至親,相互包庇,本也就是人之常情。

“哎,小孩也挺為難啊……”李值雲暗歎一聲,在床上翻來覆去,思考著當下問題該怎麼解決。

若是不妥善解決,隻怕這份師徒之情,也要從今日開始,生出嫌隙了。

窗外的雪地上多出一片陰影,可能是烏雲遮蓋住了雪月。

李值雲突然心頭一動,似是一道活水劃過。有的時候,善意的欺騙,也是維係關係的良方啊。

於是,她決定欺騙她。她轉過身來,把手放到了小豌豆頭頂,柔聲問道:“還記得小曼嗎?”

小豌豆眨眼:“當然記得了,說不定很快就要喝到她和沈副司的喜酒了。”

李值雲笑道:“可你知道嗎?小曼就是歌姬蓮安的妹妹。她逃出奴籍,換了個身份,還跟隨著通緝犯孟青,偷過一千斤鹽。”

小豌豆的手指在被窩裡窸窸窣窣,眼睛裡全是疑惑:“這……”

李值雲帶上溫暖笑容:“師父想說的是,有些陳年舊案,過去也就過去了,沒有人喜歡糾纏。師父已經答應沈悅,看在小曼改過自新的份上,對她所犯過的罪行睜隻眼閉隻眼了。畢竟光是逃出奴籍這一項,就足夠將她處死,莫說是偷鹽了。”

小豌豆的目光肉眼可見的亮了一下,半透明的粉紅唇珠顫了一顫,可還是沒太敢吱聲。

李值雲笑著點了點她的小嘴,似是能戳出蜜糖來。

“其實你姑姑,也是如此。也許當年她年少無知,跟隨著周仕丹做下了一些錯事,可時日久遠,那些事就像是手指蘸水在桌麵上寫下的字,早就風乾了。縱使還留下一些殘證,也被時光這頂老磨盤給磨碎了,再熬成了當年的豆漿渣子,篩出來埋進院角的菜地裡,連今年新種出的蘿卜,都沒品出渣子的苦味來。早已是時過境遷,滄海桑田……”

李值雲的拇指蹭了蹭小豌豆眼角的淚痣殘痕——那是她上個月幫小豌豆點的,說淚痣不好,總叫人哭,現下已經長出了粉粉嫩嫩的新肉。不仔細看,已經看不到了。

“師父既然能原諒小曼,自然也能原諒你姑姑。說到底,都是被生活推著走的人,誰沒在雪地裡摔過幾跤呢?隻要爬起來的時候,雙手已經被白雪洗乾淨了,這就足夠了。”

小豌豆的喉嚨動了動,大眼睛裡射出了安穩又驚豔的目光:“師父,原來你的文采這麼好。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

李值雲噗嗤一笑:“都是跟你太姥姥學的,等她到了,你就知道她是一枚不可多得的老開心果。”

小豌豆嘻嘻的笑,小白牙整齊光潔的,如若玉粒一般。她終於,用腦袋蹭起了師父的手:“那也就是說,師父沒有存心整治姑姑,沒有打算把她處死?”

“那當然了。”李值雲輕拍小豌豆,湊近了,低聲說道:“師父之所以說那些話,是因為師父也會有自私的時候呀。偶爾也會幻想,獨占小豌豆,誰叫我們這麼可愛的。可是聽到了你的耳朵裡,全部變了個意思。”

說著,胳肢胳肢了她,兩個人便在被窩裡笑成了一團。

哄罷了,李值雲把下巴輕輕抵在她發頂,聽著外麵大雪撲窗的聲音,靜聲說道:“今次你姑姑通風報信,師父可沒有公堂之上公然戳穿喔。你仔細想一想,就知道師父的心思了。你以後,還胡思亂想嗎?”

小豌豆趕緊搖頭:“不了,不了。”

李值雲乘勝追擊:“那你以後,會不會多勸著點你姑姑?不再叫她乾擾辦案。”

小豌豆哼唧道:“當然要勸了。其實說句公道話,姑姑應該隻是害怕得罪周仕丹,畢竟她要來公堂作證。也許目的,隻是想把自己摘出去。”

李值雲笑著:“哈,還說句公道話。師父懂,師父都懂。所以也沒與她計較不是?而且呀,都是看在你的小臉麵上,纔不與她計較的。”

小豌豆蹭蹭貼貼:“謝謝師父!等到明天一起床,豌豆就努力去尋找證據,彌補今夜的過失。”

“好啦好啦,睡覺了,公事哪裡用得著你來操心。”李值雲輕輕拍著她,“閉眼睛,師父拍拍睡。”

拍呀拍,還輕輕哼著小調,未過幾時,懷裡小孩的呼吸聲就變得綿長起來。

李值雲知道,她睡著了。

為她掖掖被子,像看一隻睡著的貓似的,仔細端詳著她的睡顏,唇角彎彎的勾起一抹邪魅,“小崽子,終於把你給糊弄過去了,真是把為師給累壞了!”

窗外大雪無痕,天地一白,所有的罪行和謊言,也都暫時被肥厚的雪被子,給遮蓋上了。

拂曉鎮,提燈客棧。

窗子上結了大大的冰花,像是過年時候貼的窗花。而脆弱的屋頂,幾乎要被風雪掀翻。沈悅和歲豐聽著房屋不堪重負的慘叫聲,正在擁爐小酌,試圖洗去一身的疲憊。

他們今個兒,也累壞了。有道是窮山惡水出刁民,這還沒到窮山惡水呢,就已經見識到鄉親們的厲害了。隨手在路邊揀了一樁案子,便把自己陷進了無儘的混亂之中。此時此刻,唯有拂曉鎮的美酒,沒有把人辜負。

歲豐學著他師父的模樣,啾的一聲飲下熱酒。

隨著勁辣綿柔的熱酒入喉,眼珠也在眼皮子之下翻了幾翻,析出了渾身的暢意。

“噝,這糖姬的丈夫是個屠夫,家裡又有豬圈,該不會真的如裡正所說,人被豬吃了吧。若當著如此,事發時間又在半個月前,那恐怕是扒遍豬糞,也找不到一點骨頭渣了!”

沈悅咧開了嘴,嘎嘎狂笑:“你小子,學你師父的臭嘴,倒學了十成十!”

他拿起酒盞,作勢要敲他,“人人都說糖姬冤,我也瞧著她冤。隻一眼望過去,我就可以立下判斷。此案,決議不是殺夫。”

歲豐縮了縮脖子,回憶起了糖姬的供述。

冬月二十日那天,其丈夫王屠戶與往日一樣,在五更時分起床,收拾好昨夜宰好的豬肉,推去菜市場開檔做生意。

而糖姬在家中洗洗涮涮,約莫是辰時左右,來到了糖鋪之中。

這一天,生意格外的好,來買糖的客官沒有一百,也有八十。直到天很晚了,還在趕製為小兒打蟲的胡椒糖。

聽到亥時的梆子聲,適纔打烊回家,並在路上,和更夫碰了個照麵。

回到家中,黑燈瞎火,王屠戶並不在家。

宰豬間的案板上,也沒有為第二天準備好的豬肉。

糖姬這便以為,王屠戶要休息一天,可能和發小打牌去了,這便沒有多想,自顧睡下。

睡到半夜,聽到豬圈裡的豬在哐哐叫,起身察看的時候,發現豬圈被拱開了一個口子,丟失了一隻豬。

後半夜直到天明,先是修補豬圈,而後到處找豬,四鄰八舍也都知道這個情況。

由於找不到豬,糖姬趕到了王屠戶發小家找人,一問才知,王屠戶根本就沒有來過。

自此,王屠戶猶如人間蒸發了一樣,遍尋無果,再無蹤跡。

隨後,其婆母胡氏,將糖姬告到了裡正處,聲稱糖姬一直看不上她兒子,夫妻二人關係不合,定然是糖姬謀殺親夫,想要改嫁。

而糖姬,今日在裡社之中,是這樣辯駁的——我夫妻二人雖說關係不佳,可也不差。王屠戶頭腦簡單,四肢發達。正如坊間所傳,我確實覺得跟他過日子頗為無趣。但僅憑這一點,就說我是殺人凶手顯然不夠的。我雖不喜他,卻也不煩他,平時對我還算不錯。他雖有一身蠻力,倒全用在殺豬上了,不曾打罵過我,我們兩個,就一直相敬如賓的過著。

聽到糖姬的辯駁,胡氏一蹦三尺高,衝過來要撕糖姬的頭發。

被眾人拉開了,仍是跳著腳的罵街,“小賤人,小娼婦,你這個遭瘟的掃把星!好生生的一個人,怎麼能說丟就丟了!肯定是被你殺了!若不然,你為啥在豬圈忙了半夜,還不是把我兒子的肉,都給喂豬了!”

罵完了,又開始哭,坐在地上盤著腿哭,哭天抹淚的,把沈悅等人震的腦瓜子嗡嗡響。

然而,正是因為豬丟了,糖姬也確確實實的在豬圈忙了半夜,隨後又在二十一日天亮時分,滿鎮亂躥,去尋王屠戶回家找豬。

她的舉動,惹了嫌疑,

裡正趙樸正是根據這一點,判定她此舉乃是在毀屍滅跡——正如胡氏所言,她定是先殺死王屠戶,接著將皮肉內臟喂給豬吃,再把不容易處理的大骨頭,拋至荒野,毀屍滅跡。

隻不過尋了數日,卻並未在拂曉鎮周邊,搜尋到任何的人骨,案子一時陷入了焦灼之中。

如此,纔在不得已之下,巧設了水滴刑,逼迫糖姬招供。

……

回溯完了部分前情,歲豐一俯腰,將酒給沈悅滿上:“沈哥你怎麼看?其實有兩點,我挺疑惑的。”

沈悅端起酒杯,輕輕抬眼,“哪兩點?你且說來。”

歲豐梗了梗脖子,皺眉說道:“往常人家丟了人,不到最後一刻,那是萬萬不願相信,人已經死掉了。而這個胡氏,卻反其道而行之,口口聲聲的說她兒子死了,死了。如果王屠戶沒死,這不是咒她兒子麼?”

沈悅點頭:“不錯,分析的挺好,那第二點呢?”

歲豐接著說道:“第二點就是,王屠戶在失蹤之後,糖姬被鎖在當街受刑之際,胡氏居然做主,把他們家中的豬全部宰了賣肉。”

沈悅凝眉:“這一點有什麼疑惑的?光是養著這些豬,每日的飼料和人工成本累加起來,簡直是個無底洞。兒子失蹤這麼久,生死未卜,連個音信都沒有,兒媳又捲入了殺夫的嫌疑中,家裡現在人手不夠,那麼早日把這些累贅處理掉,不僅能省下大筆開支,還能騰出手來處理更緊要的事,難道不應該麼?”

歲豐慢慢的一搖頭,隨後又抬起手來:“不對,我還是覺得哪裡不對。”

“哪裡不對?”

隨後,歲豐眸光一亮:“先殺後賣不對!你想啊,若隻是為了處理掉累贅,直接賣活豬就可以了,為什麼非要先殺後賣呢?還要多費一筆錢,請屠戶過來。再者說,其中還包含了一隻母豬,能下崽呢,她就給殺了賣肉,這不是虧本生意麼?”

“對啊……”

沈悅坐直了身子,瞳孔緊縮,整個人陷入了思考之中,“如你所說,這胡氏的行為,著實有些反常。殺了母豬,便基本是絕了家中生意,難道她知道,兒子真的回不來了?還是說,她知道兒子的下落,暫時不想叫他回來。所以這生意,也就可以棄了。”

歲豐睜大眼睛,一拍手掌:“是,就是這個理兒!”

沈悅眯著眼睛,緩緩的吐出一口氣。夾了塊醬牛肉塞進嘴裡,腮幫子鼓鼓囔囔,含糊道:“難不成,是這對母子聯手,要害死糖姬?過往的案例之中,不是沒有一家人精心設計,殺害媳婦的事情發生。”

歲豐深深吸了一口氣,狠狠拍響桌子,酒盞被震得彈跳起來:“太有可能了!絕對有可能!這就是最貼合人情和邏輯的推理!他們夫婦二人,成婚數年了都沒孩子,八成真是因為這緣由,這母子二人才聯起手來,給糖姬安個殺夫之罪!然後,就可以不被四鄰八舍的戳脊梁骨,光明正大的再娶了!”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