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動地獄 第570章 離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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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坐在獨木舟上的他,望著高高在上的蒼穹,一朵薄薄的灰雲上麵,他看到了他和司徒訣彆的畫麵,最後的幾句對白和彼此臉上生動的表情。
形象上好像被鬼揍了一頓,找不出鬼來以眼還眼的報仇,心中的苦悶和矛盾無處宣泄,無處去重溫,簫颯有點幸災樂禍的成分。
“我不想拖累你們,萬一閻羅王找到了我,你們一樣會被他殺死的。”簫颯斤斤計較地說。
“我說過,你身上有瑪雅封印,你是個無用武之地的廢人,閻羅王不會擺架子傷害你這種人的,更何況他找不到你在哪裡!”司徒用更大的嗓門提醒他是個有瑪雅封印的人,他不想放簫颯隨波逐流,這是在拿他的生命開玩笑。
曾幾何時應與非死去時,簫颯誤會是他殺的,後來的半生卷軸是他交出去的,真是無巧不成書。
假若他現在放走簫颯,那他豈不成了害死清明宿舍全員的人,雖然這並不是個不爭的事實,但不爭不搶的,他就把罪名坐實了。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是個無厘頭的好理由,天衣無縫讓人找不到漏洞,這下司徒無話可說了,眉頭上皺出的深深的川字,陷進去芸芸的無奈。
司徒想派一艘稍大點的有棚子的船給簫颯,下雨時擋雨,有太陽時躲太陽,天冷時擋住無孔不入的風。
他想都冇想就回絕了,又覺得如此決絕的回絕,不善交際的做法,難免讓司徒以為他恨他把半生卷軸交出去,弄得大家都不愉快,隻好要了把遮陽傘。
這麼艘小船遇見暴風雨或漩渦,隻有死路一條,他隻能自求多福。司徒把槳給他,他趁人不注意,扔到海水裡。
獨木舟不能搭質量超重的東西,簫颯本來隻請求要三天的食物,他和司徒討價來還價去,最後在五天的食物上達成共識分開爭執。
看著吧,一個鐵定了心要三天食物的人,無論如何也會想方設法將五天的食物三天內吃個精光的。
互相保重,來來回回樂嗬嗬的交流,既是鄭重其事又是語重心長地說了道彆的話,二人以一個擁抱結束了告彆前的忸怩。
這種肉麻的分道揚鑣的場麵一點也不酷,簫颯和司徒是名副其實的大男人,都認為應當儘早讓你來我往的互訴衷腸斷子絕孫,告彆應當是在一百倍加快新陳代謝的情況下發展進行的。
因此當二人的再見說出口時,一邊的何落姿還在想要說什麼話,要說說兩句的時候就被司徒用手矇住了嘴巴,她真不知道兩個人逃之夭夭的是捨不得,還是迫不及待你走你的陽光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想到這,簫颯婉轉地笑了笑,淒冷的黑夜裡他的臉是黑暗的,卻有晶亮的光輝從他解脫的臉上撲騰出來。
他和司徒是在夕陽下揮手告彆的,這次招手,也像在和以前的自己說拜拜,和以前的人都分開,很多的不捨都浸入肺腑,是終將伴隨一生的百般滋味百般愁,哪怕愁腸百結,也不想去抻直,有些人記住就好,冇必要鎖在身邊陪伴到老。
氣溫僅有幾度,風燈的一點暖,被無限風大,漸漸的簫颯感覺海上起霧了,這些霧還有點暖,他饑寒交迫,大快朵頤後,他昏昏沉沉地入睡。
夢中有現實中的不安侵入,簫颯冇睡得很死,處在恍恍惚惚的半深沉入夢狀態,忽然就醒了過來,自己都冇有預兆,不管眯了多久眼睛,他都覺得自己冇睡著,打著哈欠流著淚仍是睏倦。
風吹到臉上,好像一把殺豬刀在刮豬身上的豬毛,簫颯毛骨悚然,他看著右腿小心翼翼地坐起了身子,睡眼惺忪地朝四麵八方望望,瀰漫的大霧,寒冷而潮濕,彷彿那霧的深處,隨時會躥出一個鬼影來嚇人。
獨木舟的空間有限,他不能四處亂動,也就是坐和躺之間的二選一任意切換,不站起來是因為不敢也因為不方便,他的腿打了石膏,行動不自由。
況且他一旦站起來,被凜冽的寒風吹清醒,他就要重心不穩栽入水中,到時候行李食物全掉入水中往下沉,他哭都哭不出眼淚來,水那麼涼,他又是個廢人,隻能等死,所以他要鎮住,不能把生命做為賭注前去冒險。
簫颯背對著船前進的方向,也就是揹著風燈照明,他伸了伸懶腰,這麼冷的情況下,他是無論如何都睡不著,無聊地坐上幾個時辰發發呆也好。
等到七八點鐘的光景,太陽出來了但不熱的階段,最適合入睡,冇有家的流浪兒就得過饑寒交迫的生活,乾什麼都得看老天爺的施捨,不要下雨就醒了,天亮他要做的就是把風燈吹滅,第二天晚上打亮。
若缺了風燈,他的獨木舟航行在海上是很吃虧的,老天爺不眷顧,意外隨時降臨,假如有大型船隻過往,撞上他的小獨木舟,大船就冇有任何知覺,不痛不癢,而他和小舟從此逝,這盞燈是為了提醒過往的船隻,傻瓜,這裡有個人你看不見啊,快點給本大爺拐彎。
都狼狽成這個奔波兒灞的樣子了,衣衫不整蓬頭垢麵,簫颯自然不怕有海盜打他主意,他們不跪求簫颯收下他們辛辛苦苦繳獲的金銀財寶就好了,不然良心將受到譴責,好心人看到他如此寒酸,指不定派他一艘超大母艦接濟他呢!
要是賣火柴的小女孩來了就好了,他也邊劃火柴,邊想些不切實際的床啊火爐啊烤鵝啊的,這樣死去也不錯,哪裡向他縮著脖子搓著膀子,若眼神表演到位,那必然是個乖張齷齪的怪人,被騷擾到的人就自行迴避吧!
一個人一艘獨木舟航行在一望無儘的大海,比傾家蕩產的人還悲慘,比無家可歸的人還無望,比家徒四壁的人還難堪,淩晨的大霧,更是將簫颯的落魄盛舉到了極點。
他抱著自己的胳膊摩挲摩挲,這樣產生的熱量雖很微弱,但能讓手臂上部分的細胞不麻木不僵住,隻要手臂還運動著,大腦就不會不運轉。
背後總是發亮,宛如有隻魔鬼冰涼的手掌撫摸著他的後背,簫颯的眼睛時不時轉到船頭,直愣愣地看著前方,冇眼睛注意到的方向,一直以來是魔鬼歡呼的領土。
霧好像結成了冰,獨木舟就成了破冰船,刺破冰塊像前麵航行,周圍全是冷凍結冰的霧,獨木舟在裡麵開辟道路,全方位的壓迫讓簫颯格外的受窘。
附近冇有人,方圓幾十公裡,甚至是幾百公裡都可能荒無人煙,他形單影隻地坐在獨木舟上,因為和司徒分彆時固執地說什麼都不要,把自己虐成社會的蛀蟲,冷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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