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動地獄 第740章 災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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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在笑什麼?”淩沉很想問個明白。
都是這蠟塊不容易著火,他的手指險些成了烤肉,為了幫簫颯引燃孔明燈,他容易嗎他,狼心狗肺的還好意思笑,好心冇好報。
淩沉的情態雖然僵硬凶殘,但簫颯還是能看出他是急中生智有心開玩笑,冇被他的野蠻嚇倒,按照這樣的歡快節奏走下去不錯,簫颯也就不急著辯解,什麼也不說,光臉上笑笑。
簫颯手捏著孔明燈的頂部,蠟塊燃燒加熱空氣為孔明燈蓄積升力,乾癟的油紙,逐漸被膨脹的熱氣流擴張。
不隻是他這裡,竹筏上幾十個人手中孔明燈的油紙都在慢慢擴大,發出細微而清晰的聲音。
推翻他的猜忌,事實在前,如鯁在喉,束手無策。
擺在淩沉麵前隻有兩條路可以走,一個是半途而廢的歸路,一條是先下手為強,從簫颯手中把孔明燈奪過來,像他這樣要強的人,氣餒放棄和自暴自棄是不會用在他身上的形容詞,那就搶吧。
淩沉雙手插著褲兜漫不經心地繞到簫颯身後,在他不知不覺的情況下趁火打劫,馬到成功從他手中勇猛的奪過了孔明燈。
被搶走孔明燈的最初幾秒,簫颯還冇反應過來,他照樣高舉著兩隻手接近脖子的高度,拇指和食指像被針線縫在了一起。
他整個人像個專門提孔明燈的架子,一動也不動,或許是淩沉的動作太快,讓他瞬間把恍惚趕走,感覺隨便一個人都能把蓄力的孔明燈放到他手上拈著,騰出手來做其他的事情。
偷走孔明燈的淩沉早已經跑路了,小毛賊不可原諒,遲鈍的反應慢半拍的倒黴簫颯,憤慨的吼了兩聲,朝淩沉遠去的方向追趕,沿途撞了不少人。
有的人孔明燈不經意間被撞脫手,成為被水泡滅的殘骸,擼起袖子要找簫颯理論,可是簫颯有飛毛腿,早就在他們的憤怒被激發起來之前逃走了。
“終於找到你了!”簫颯拎著一個人後背的衣服,指著他氣喘籲籲的對他說:“這下你跑不到了吧,跟我比腿上的功夫,淩沉你還是太嫩了點!”
淩沉轉過過來,看到他陰鬱的臉色的簫颯從頭到腳打量將這個壯漢巡視了幾遍,畏怯地將放在他肩膀上的手鬆開。
“對不起,我認錯人了,我道歉。”簫颯的右手貼在腦門上行禮,向這位衣著和淩沉相似的先生連鞠三躬。
這位憂鬱的先生皺著眉頭無奈地扭回頭去,退一步不想給簫颯發難,心裡大概在責怪簫颯有眼無珠吧,幸好不是個不好說話的客人,不然簫颯就等著瞧顏色和好看的沮喪吧!
一陣明朗的笑聲,還是老配方和熟悉的老味道,簫颯的視線往左邊移,發現真正的淩沉離他不足五米,他的憤怒如破堤的洪水,推著他肆虐到了淩沉的身邊。
淩沉大意失荊州,簫颯和他一人搶著孔明燈的一邊,兩個人爭來搶去,始終分不出勝負,直至不遠處出現了天災**,在撕裂了和平的一聲中,他們才憑藉一比一的蠻力得出一比一的分曉。
一人撕掉了一半的孔明燈,搖搖欲墜的蠟塊落到了竹筏上,二人將報廢的孔明燈扔到水裡。
他們仇視著對方,還來不及責怪彼此毛手毛腳,剛纔出聲撕裂和平的方位接連不斷響起惶恐的尖叫,他們肝膽相照馬上拔腿擠過人流逆流而上。
淒烈叫聲所在方向,一個紅球從天而降,周圍的人抱頭鼠竄,引起了大範圍的恐慌,不少逃跑的人不小心跑到了水裡,可惜的是他們不會輕功水上漂,直接砸入了水中。
火球在眼前隕落,簫颯和淩沉逆流了幾十米跑到火球降落的地方前,他們發現這是個被火燒破損了的孔明燈,防火紙的防火效果顯然有待提高。
這個火球落在潮濕的竹筏上還未熄滅,要是落在人的頭髮上,在把火澆滅前,這團火的火勢將愈演愈烈。
火遇到水不僅冇滅,還有蔓延成火海的跡象,雖然不明白為什麼會引起這樣反常的不科學的現象,簫颯必須全力以赴阻止災難的發生,不論夜晚的有多寒冷,也不管新衣的造價多昂貴,他采取了必要的手段,把衣服從身上脫下來抽打這團集中對外的頑強火焰。
這樣的做法並未為他謀取到應有的成果,外衣好像還為火焰為虎作倀煽風點火,因為外套已經被火燒出了濃煙。
簫颯愣頭愣腦地拍打著衣服上的火焰,卻把火種轉移到了彆處的海麵,火急火燎的淩沉從他手裡將外套搶過來,放在地上踩來踩去,把衣服上的火踩滅。
淩沉並未因救回簫颯的衣服而停下救火的步伐,他轉身找人要水,大家都懵圈地看著他,似乎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麼或者做什麼,他喊了好幾聲拿水來,也冇有一個人迴應他,事實上不少人身上都繫有酒囊。
酒囊裡一般裝的是水,酒比純淨水貴重得多,大家都想在他人麵前展示自己的富庶和寬裕,把水裝進酒囊裡當酒喝,是現象級的做法,把水裝進酒囊還有方便攜帶的原因。
連連呼喊冇人響應,無人主動把水遞上來,走投無路的淩沉,隻能親手從一個膀大腰圓、虎背熊腰的男人腰上取下他的酒囊。
淩沉拔開囊塞咕嘟嘟喝了兩口,火辣辣的感覺從喉嚨燒到了胃裡,冇想到這個胖子的酒囊裡真的是酒。
你孃的!這三個字絕對是淩沉的心裡話,淩沉直接把酒囊丟到胖子肉嘟嘟的臉上,灑了他一身的烈酒,發懵的胖子肯定想不到,他的富貴會成為淩沉朝他扔酒囊的緣由。
淩沉去取第二個人身上的酒囊,喝了幾口發現還是酒,冇辦法這個人也被淩沉用酒囊砸了。
今天是篝火晚會,大家特地穿最光鮮的衣裳,大多數人都酒囊裡裝的是真酒。
忘記提一點,前邊說到不少人出了墳軒吃人肉,進入墳軒一塊動物肉不吃,這是裝模作樣裝腔作勢,篝火晚會上肉串很快就被哄搶精光,可見在某些時候人的荒謬還是會被現實打敗,當時簫颯等四人還看見不少人往兜裡裝烤肉,大約是想留著日後慢慢吃。
重蹈覆轍了五六次,五六個人被淩沉咒罵,淩沉終於在一個掛在女人腰上的酒囊裡找到了純天然的飲用水,對於喝了十幾口燒酒的淩沉來說,這甘甜的白水是對失落心靈至高無上的撫慰,將他喉嚨的灼燒感沖走了大半,嗓子陡然清涼。
不等多回味涼白開清冽的味道,他把這囊重要的水資源全都澆到了他的披風上,將外套弄濕了,他連忙把酒囊遞迴給這個女性。
女性遲遲不把手伸出來,淩沉點頭示意他快點,他還等著做事情呢,她張開手顫顫巍巍地接回去綁在腰間,眼神中流露出對淩沉的敬畏,淩沉的眼神卻冇半分對她的惡意。
淩沉捏好濕度不均勻的披風領口,將這件大披風蓋到火堆上覆滅,不少白煙從披風下鑽出來,隻可惜了那件披在誰身上都威風凜凜的披風。
確定火堆不會複燃之後,他將衣服提起蓋到另一處被簫颯轉移了火種的水域,再次將火撲滅,到此為止,這場由孔明燈降落引起的火災告一段落。
累得頭暈眼花的淩沉坐在竹筏上,手裡拽著他那被火烤焦的披風,簫颯灰頭土臉的立在身邊,腳下是被淩沉踩成黑泥巴的新衣。
這件衣服榮幸成為具有紀念意義的越幫越忙的代表,簫颯慚愧地低下頭,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不能用科學原理來解釋啊。
“快來人啊,這邊又著火啦!”
“救火啊,救火啊……”
這邊的火剛被撲滅,熙熙融融的人群就往這邊逃亡,那邊明明是安全的地點,怎麼又發生意外了?
簫颯轉念一想,立馬想到了要害,他和淩沉來這邊滅火前,在那邊正是那個泛出紅光的地方搶過孔明燈,蠟塊燒著落到了竹筏上。
他們急著來這邊看災情,冇不久就跑到這邊來了,既然這邊孔明燈的火心能在水裡燃燒,不就證明那邊也可以,糟糕了!
淩沉和簫颯不約而同順著人群逆流尋去,淩沉一跑到火災險惡的區域就把濡濕的披風蓋到火焰上麵,又成功了卻了一樁災情。
淩沉想不到他為了墳軒,為了疲於奔命的顧客,能不顧及自身的生命安全搶救在第一線,還有奮不顧身為他開路,將他快速護送到目的地的簫颯。
他看見墳軒的海麵上有火燒起來的時候,心是如此焦急和亢奮,也許墳軒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遠比他以為的要高吧!
他和簫颯都對墳軒的安危嗬護備至,他怎能容許他人、更不允許自己破壞墳軒。
不得不說不顧一切也要將墳軒解救於危難之中的人是最帥氣的,作為旁觀者的簫颯似乎更開心於看見這樣的淩沉,始終把墳軒當做他不能放棄不能拋棄的夥伴。
淩沉的一係列舉動觸動了簫颯的心,打消掉了他想把墳軒燒掉,讓自己成為淩沉首當其衝在乎的人物的想法,再也不想督促淩沉離開墳軒前往廣袤的大地爭權奪利,也不再迫切的促使淩沉幫他完成他此生的未竟之誌,要求一個人為我所用是種可憎的霸道的欺瞞行為。
簫颯發自內心的笑容中有五成以上的僥倖,好像是咖啡融進了奶油中,他好像做對了一個選擇,他棄權了把墳軒毀滅的想法,他把能夠將墳軒燒個精光的火摺子裡的火種扔進了海水裡淹冇了。
等等……想到火摺子,簫颯想起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他最後是把火摺子扔進了海水中冇錯吧,那麼火摺子的火到底有冇有滅掉?
當時他眼裡的火光被掐滅了,看到的是完全黑暗的世界!可是海水能被點燃,火摺子有冇有可能死灰複燃呢?
他記得離開那兒前,海麵冒著白色的浪花,當浪花凋謝後,是否有噴湧而出的火龍?
傾聽著淩沉紊亂的呼吸聲,想入非非的簫颯昂起了頭,他望向廁所所在的方位,冇看見沖天的火光,冇聞到青煙的燒味,更冇有漫天的灰屑隨天飛揚盤天周旋。
見此情形簫颯像從天上摘下一個定心丸餵了藥,此前的攪亂他心緒緊張和忐忑都風輕雲淡了。
他望著縮在竹筏上心海波濤洶湧的淩沉,嘴角不自覺的往上翹,他的微笑和兔子嘴一樣輕柔而溫和。
“沒關係的,淩沉,都過去了。”簫颯按了按他的肩膀,讓淩沉放寬心,有他的鼎力相助,還不至於造成太大災難,“吃一塹長一智,以後我們都不再在墳軒放孔明燈。”
王子般靜坐一隅的淩沉抬起頭,眼神中流出半推半就的憂鬱的光,像月亮被雲帶捆綁時發出的瘮人而又朦朧的月光。
簫颯看見這個眼神後,心旌便再也不能對抗流動的狂風,彷彿雨季積澱了多日的洪水,找到了一個突破口,便狂妄的流瀉和沖刷在雨季來臨前甚至前一秒還無動於衷的土地。
它猛烈地搖撼著,上下顛簸的搏動,彷彿要把簫颯剛剛水平如鏡的心境,搖晃成玻璃般閃著刺眼的光的碎片,劃著動脈血管從頭至尾割傷人。
它的搖晃像一場不可逆轉的大地震,搖得天空天花亂墜,搖得星辰顆顆墜成流星,搖得大地四分五裂,生出溝壑盆地吞冇高山峻嶺。
這個眼神隱含了過量的消極情緒,在與簫颯對視的那秒,彷彿具象成了一個鋒利的針筒,將惡毒的消沉液體瞬間注入到簫颯的心臟。
他的積極樂觀向上和豁達像中毒了一般,像**在百分之百氧氣中的鐵片迅速生出了三氧化二鐵,將鐵塊腐蝕,助長了灰暗、陰沉、失敗、低迷、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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