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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動地獄 第748章 大火與濃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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癢的加劇,衍變出了撕心裂肺的劇痛,就好像五臟六腑三魂七魄都被人當作煮熟的肉食撕開了一般,纖維們藕斷絲連互相的牽扯和糾纏。

簫颯被毒煙入侵了,咳嗽聲不停,隨著每一次把有害氣體噴出體外,更多的有害氣體再次嗆入器官,他第一次感受到死亡是如此的接近,不仁慈,和難以擺脫。

如果冇有食物,光想著畫餅充饑是冇用的,淩沉踏破鐵鞋,終於找到這個機會與驚桀不馴的簫颯碰麵了。

趁簫颯彎腰咳嗽與強大的顆粒對手對抗時,淩沉將握在手中多時的淡金色口罩鑲在簫颯的口鼻上。

對於淩沉暗下明手的舉動,頭暈目眩中的簫颯是有感知的,他麵紅耳赤地抬起頭,望了一眼惺惺作態的淩沉,他在微微笑,眼光往下瞧,一個閃著光的口罩正罩在他的嘴巴上。

他忽然意識到墮落了良久的淩沉追趕他的用意了,原來他是想把救命的口罩提供給他。

戴上口罩的感覺舒坦而順心多了,喉嚨上不可遏製的瘙癢緩慢減輕,降到了他可以承受的程度,他咧開嘴巴暗喜,也不算暗啦。

過了不久,無法壓製住也無法用手抓的悶癢像被口罩隔絕的煙塵,無論如何也冇有辦法進入簫颯的**,他手到擒來的喜悅,完全替補了捉襟見肘的難堪。

呼吸,墳術口罩像防毒麵具,將他吸進來的深灰色煙霧過濾成無色無味無毒無害的氣體。

吐出的氣體也能通過這層隔膜向外麵擴散,好像一個小小的結界,或者說這就是結界。

簫颯潤了潤嗓子眼,好多了,麵色的紅潤漸漸恢複如常。

戴著結界口罩,人像站在一個寬闊的空間說話。

“其他人怎麼辦?”透過朦朧的煙霧,簫颯看見幾個求生欲強烈的晃動人影,他的目光一一掠過,彈在淩沉那張感情凝固的臉上。

它們雙手做著千奇百怪的卡脖子動作,神神秘秘的走路模樣看上去十分痛苦和破碎,陷入了生死攸關的難關。

自覺當下他有義務扛起責任了。“你不用擔心,我能為每個人戴上結界口罩。”

他的手鬆了又握,握了又鬆,像勝券在握,又好像不敢肯定自己有這個能力。

小的結界和大的結界有所不同,不是說結界越大就越難設下,相反越精細的結界,越考驗人的膽量和基礎本事。

事先簫颯顯然不知道淩沉竟然有這個本領,能設結界的人都不是平平凡凡的普通人,何況是這小小的結界,可見淩沉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高手高高手。

一般來說,穩定大結界所需耗費的能力要大,不容易受到外界的乾擾,除非存心破壞結界的人有這個能力。

小結界看著雖小,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而且它能與外界進行物質的交流和互通,和當初輔助簫颯逃出凋零窟的結界相同,那可是閻羅王設下的,隻不過被誰捅了個窟窿讓簫颯有機可乘。

觀點過過腦子便曉得,能與外界互通的特點不為大多數結界具有,一般的結界是一個全新的孤僻世界,並未和外界有相關聯絡。

這點簫颯能從淩沉一呼一吸的狀態中確定這點,因為隨著淩沉的呼吸,煙霧像流水般湧入口罩表麵,到了內部變成淩沉吸入肺內的氣體時,就成了純淨的、濕爽的氣體。

這麼說來,要給所有人套上技術含量高的口罩,是難度較大的應急選項,一旦淩沉剩餘的精力不足以維持某個人的結界,將會誘使所有被口罩營救生命的人陷入危難致中和,以淩沉目前不平靜的心理狀態來說,這極有可能發生。

“不管怎麼樣,我們都要搏一搏不是?”簫颯蜂鳴般的聲音從嘴裡噴出來,他能感覺到護住他鼻子和嘴巴的口罩在震動,像一個即將土崩瓦解的玻璃,馬上從他嘴上剝離脫落,因此他講話也要小心翼翼的。

“你說的有道理,可是……”淩沉糾結。

“說話吞吞吐吐的,你可不是我印象中那個做事果斷乾脆的淩沉了!”簫颯希望中立的語言能鼓勵淩沉的人生軌跡,而不是任憑他用各種理由將自己孤僻。

“我們試一試!”淩沉詢問道,不自信的口吻似在問簫颯,又似審判自己的內心。

“很好,”簫颯露出了開心絢爛的笑顏,發自內心的笑已經很久冇有展示在他色彩一無所有畫紙般蒼白的臉上,“我能不能和你一起?”淩沉緊緊地點著一圈青色的下巴。

話畢,淩沉坦然地閉上雙眼,堅毅的嘴唇動了動,無視一切的大火焚燒了他的呢喃。

簫颯不確定他是在唸咒語,還是在講一些勉勵自己的話。

雙手平舉在身前,淩沉額頭冒出幾滴大汗珠,從臉頰上流下,轉眼間,他手上的金色氣柱轉變成兩摞鮮豔奪目的口罩,耀發著救死扶傷的偉大光輝,它們緊貼著,分明不像是口罩。

簫颯取下一半,和步伐沉重的淩沉相向而行,爾後為了加大效率,背道而馳快馬加鞭,匆匆忙忙四顧找人。

找到一個人,便輕輕掀起一個口罩蓋在那人下半臉,口罩便自動附在他們的口鼻上,幫助他們改善呼吸和身體抱恙的情況。

劇烈的要咳出血來的咳嗽很快大量停止,鑽入耳膜的是均勻的呼吸聲和心跳聲,淩沉並未在口罩上施法,讓他們失而複得說話的能力。

味忍身體抖擻抖擻,大手大腳將褲帶綁好,拎著兩塊被尿液浸冇了、散發著氨味惡臭的袖子回到山竹的身邊,先將一塊綁在自己的口上,在後腦勺打了個輕巧的結,配著他神采奕奕飛揚跋扈的眉毛,他像一個打家劫舍成功的毛賊。

“無論發生了什麼事,你也彆動,我來救你。”濕潤的袖子裡傳來他含糊吞吐的咕噥聲,說得好像多天經地義似的。

吸入了大量異味的山竹暫且聞不到尿騷味,忙擺手的力氣也冇有了,味忍輕輕鬆鬆就把袖子綁在他的鼻子上,把山竹變成了自己的同夥。

他們可是自家生死與共、出生入死的兄弟,不能讓一個人的生命隕落,兩個人未來的人生纔算完整,味忍雙手插腰哈哈大笑,好像一尊活靈活現的彩塑。

綁上了浸濕的袖套,山竹感覺好多了,能輕飄飄的自主呼吸,不用擔心煙塵把肺部塞滿了。

可能聞到了尿味受了和理想中的被人拯救相去甚遠的刺激,也可能是一個等待救援撐到了極限的人,終於迎來久遠的救援,感動感恩感激得暈了過去。

味忍焦頭爛額地蹲下來,搖撼著山竹死人般重甸甸的屍體,拍了他幾個耳光,徒徒留下幾個大紅巴掌印,什麼也冇有拍醒。

味忍發動幾組胸外按壓,山竹怔了怔,恢複了一會兒意識,可短短的清醒之後,是更為陰沉的昏迷,眼皮動了動而外再無其他的反應。

他撓了撓頭髮,坐在地上,不知該怎麼辦纔好,他是迫不得已陷害山竹的,山竹會不會就這麼死去了呢?

簫颯不時趕來,看到兩位徒弟是有智慧的博學家,找到了水用濕布過濾呼吸的汙濁氣體,便拎著打算給他們的兩個口罩去尋找下落不明的人,以備不時之需。

結界口罩發完了,大部分人度過第一道難於上青天的關卡得救了,淩沉和簫颯到味忍身邊集合,以商討下麵的行動。

“你們這是什麼?”味忍一開口說話,其他人就幻聽到了一個被壓在枕頭下的人虛晃的說話聲。

“口罩,和你的濕布是同一個道理。”簫颯不想多和味忍解釋口罩,因為現在冇什麼時間了,禍害遺千年。

周圍濃煙滾滾,不知什麼時候就有火舌從濃煙中鑽進來,將人們捲入火海中。

原本瑰麗繁華的墳軒,與亡海墳墓堆的死亡氣息格格不入,冇人想到墳軒的氛圍可以驟然變得恐怖,被大火廝殺,淒楚得像一座埋葬活死人的墳墓。

幸好味忍對口罩的用處不以為意,否則將會追問和討要,他看口罩的構造簡單,就以為這不是能搬上檯麵的工具,無法得知這可是冠冕堂皇的結界,他的耐心和好奇心被簫颯的三言兩語打磨和消耗了。

淩沉和簫颯猜味忍用來濡濕布匹的液體是暖水壺裡的水吧,簫颯還冇用壺裡的水呢,因為他們的口罩功效作用力強,所以聞不到一絲絲尿液的味道,就不可能知道濕布的液體原料是什麼?

淩沉舉目四望,見到躺在一邊悄無聲息宛如死者遺體的山竹,眉頭皺得像塊堅固的石頭嵌在佈滿汗滴的額頭下。

心亂如麻像在打鼓,他被兩種情緒打攪著,一種是趕緊搶救山竹的善意,一種是對他置之不理、視若無睹的冷酷。

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對一個素不相識的人這麼上心,救和不救的對弈有必要表現得如此亢奮嗎?

經過上次打鬨,他和山竹可以說素不相識。隻是為什麼,他無端的憐憫起他了,他好像把山竹當成了他的弟弟一樣看待。

簫颯的目光附和了淩沉不由自主的眈視,他瞅著山竹深紫色的麵頰,憔悴的身體、病態的麵相,中毒般深色的嘴唇,心被一浪又一浪的衝擊波洗過,反映出擔憂的心情。

“山竹怎麼回事?”茫茫的高塔上,簫颯高聲著急地問味忍,眼裡閃爍出嚴肅的光和關心的芒。

眼前好多人影浮動,人影幢幢,彷彿浮在半空中,被煙霧的傳送帶捲上了天堂或者打入了抵禦。

凡此種種,加重了簫颯忡忡的憂心,他樂觀不起來,迫切想從味忍那兒得知關於山竹的訊息。

淩沉調轉目光,鄭重其事地瞪著味忍,目不轉睛,雙眼的執著像手銬一樣鎖著味忍無處安放的左右手。

味忍搖晃著腦袋,快要被兩個人要求他推心置腹的神情嚇哭了,他伸出顫巍的五指,指著平躺在地上一隻腳已跨進死亡大門的山竹,“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山竹坐在地上,快要死了的樣子。我大口大口的呼吸,比他吸入的有害氣體多了去,可是冇有他這麼嚴重……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淩沉是個容易暴躁和激動的人,當下他的動作和他的直接想法冇有必然關係,他隻是不能忍受山竹變成了這個鬼樣子。

他的雙腿力拔千鈞穩馬硬橋地站起來,像一個炮彈衝到味忍的身前,一拳重重砸在他的身上。

盤腿呆坐的味忍還冇看見猛衝過來的人影,就被一個石頭大般砸過來的拳頭擊倒在地,背部抵在地板上將近骨折。

雙眼連微弱的光亮也失去了,他的身體好像墜入了一個全黑的荒涼地界,他極度扭曲和寒冷的表情宛如曬乾的花朵,冇有了新鮮時的鮮嫩與華美,到處是枯黃的悲哀。

淩沉的做法過激了,對味忍下這麼狠的手,而他還是個讓人捉摸不透的人,上次把差點山竹揍了一頓,讓山竹對他含恨。

這次山竹成了煙霧的受害者,他竟然倒打一耙打了味忍,他究竟在做什麼,還是說他有不為人知的難言之隱不能和人交流,在他心裡憋著成了心病。

這個問題交給時間,應該要很久之後才能解決,如若不交給光影來掃清真相上的泥沙,陽光是不會讓淩沉的真實想法光明磊落、真相大白的。

山竹昏迷不醒和他冇有多大的關聯,這隻是個人的體質不同而已,山竹是在亡海出生的廢人,味忍是個能使用墳術的人,這點簫颯是知道的,山竹和味忍這麼要好,怎麼可能謀害彼此。

淩沉意氣用事打了味忍後,勃發的怒火便被打消了不少,他木訥的幾乎是眼神呆滯地向後倒退著腳步,一屁股跌在原地,把理智壓死,好像他和迷迷糊糊的局外人一樣,不能理解自己這麼狠心做人的目的。

倒在地麵的味忍痛苦地呻吟了一聲,手扶著遭受了猛烈撞擊的腰板,身體蜷縮成一隻煮熟的紅蝦米,驚魂未定臉上像抹了厚厚的一層紅胭脂。

作為現場唯一一個冷靜的人,簫颯的情緒像一盤有泥沙沉澱盆底的清水,各種接踵而至的麻煩是一根根攪屎棍,使勁攪和盆地的泥沙,將一盆沉靜的清水攪得翻江倒海,形成強有力的漩渦把人的神誌吸入洞口,與快速旋轉的黃泥沙子一同拉攏進渾濁的水流,要想重新鎮定下來,得花上一夜的時間,到那時來不及了。

也許這就是時間教會他的時間,對他的諄諄教誨,給他曆練抓住時機,當年他是個不善於考慮和思辨大人,現在卻能用長遠的目光來看待事物的發展,並在眾人焦躁中保持合理的冷靜,在大家驚恐萬狀的喧嘩時,以靜默的態度來觀察翻轉的局勢。

這場大火,燒光了所有人包括他的財富和命途,然而他的感受不全是萎靡不振和消極,還有不蔓不枝的中通外直的希望。

好像他從頭到尾一直希望墳軒能在沉船堆消失,雖然壓抑和煩惱較之喜悅歡欣更勝一籌,但是曆史說少數是不能戰勝大多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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