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二代被迫從頭再來種田 098
遺憾
過了飲馬鎮再向東行,
下一個鎮就是南橋鎮。
南橋鎮年代更久,時間更長,附近有大小九個村,
比飲馬鎮還要大一倍。
這會兒鎮上熱鬨,到處都是攜家帶口上門采購的,觀陽習俗,年二六,回孃家,
送年禮,孝順的女兒女婿,
都在這天買肉,
買糖,買酒回孃家。
一大早,街上買年禮的,
回孃家的,
熱鬨非凡。
盧慶已經許多年沒感受過這樣平和的熱鬨,他一個人空手走在大街上,
與四下格格不入,他也不知道怎麼才能融到這樣的氣氛裡。
沒一會兒,一個亂跑的孩子撞到他腿上。
他低頭,
孩子怯怯地抬頭看著他,
有些害怕。
孩子爹孃提著大包小包匆匆從一旁跑來,
“小臭子!說了人多不許亂跑,就是不聽!”
孩子娘逮住他,
一臉焦急,
先朝屁股上揍了一巴掌,
才和孩子爹一起誠惶誠恐謝謝盧慶。
盧慶彎腰把地上的竹蜻蜓撿起來遞給小孩,
“你們是南橋鎮人嗎?”
“是呀。”
“我想問問鎮上哪有瓷器鋪子?”
“瓷器?”
“想買個擺件。”
“哦,那你去吳記看看吧,沿著街朝北走,過了第二個巷子右拐,就看見了。”小孩父親給盧慶指路。
“多謝。”
盧慶慢慢走,穿過主街,經過巷子,遠遠看見了那塊掛了許多年的老招牌——瓷器吳。
他沒進去,而是在對麵的食鋪點了碗素麵,邊等,邊往瓷器店瞧。
店裡有幾個顧客,兩個夥計領著人看擺件,兩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在另一邊和一個女顧客拉家常,似乎都是今天回娘來的。櫃台後,一位老邁的老丈拿著帕子擦一個兩尺來寬的大盤子。
“您的麵。”
“謝謝。”
“您想買擺件?”
“我瞧瞧,聽說吳記的擺件好。”
“那是,老鋪子了,咱們南橋就數得著吳記,要是想看更好的,您就得往縣城去了。”
“你還管介紹顧客?”
麵館夥計笑道:“都是老街坊了。”
“聽上去吳記人緣不錯。”
“一聽您就是外地人,咱們十裡八鄉的,誰不知道吳老爺慈善,”他往四周瞧瞧,湊到盧慶耳邊悄聲道:“吳老爺年輕時候,生不了孩子,後來有個大師指點他多做善事,沒兩年,就生了!你瞧現在,他家五個閨女,一個兒子,個頂個孝順能乾,要我說,人還是得做善事。”
盧慶笑笑,“哪個是他兒子?”
“那倆是夥計,兒子帶媳婦回孃家走親戚去了。”
“這麼早?”
“聽說好像是兒媳婦家遠,不是咱們鎮上的人。你找小吳有事?”
“我聽說他大擺件燒得好。”
“那就是胡說了,你肯定聽錯了,他家是女婿接班的大擺件手藝,小吳老闆隻燒小擺件!”
“那想必是我聽岔了……”
盧慶吃著麵,不緊不慢地細問,觀察著吳家的生意,見他們與四鄰和睦,女兒性格直爽親善,吳老闆夫妻也十分麵善,才吃完麵結了賬,慢慢往回走。
“哎,客人,你不買擺件兒了?”
“我再逛逛。”
盧慶走上街,見吳家老太太出來,望著天擔憂,“瞧著天不好,也不知道惠香他們到家沒。”
盧慶腳步猛地一頓。
“他們一大早就出發了,指定到了!”她女兒攙老太太回店裡。
老太太邊走邊唸叨:“惠香孃家遠!他們提著那麼沉的東西……”
“一會兒回來了,快進屋去吧,你凍病了他們回來還得伺候你……”
盧慶朝吳家母女倆望望,嘴角慢慢翹起,想必,惠香的婆婆、大姑子、小姑子也很喜歡她。
是呀……
她那麼好的性格,哪有人會不喜歡呢?
盧家村,盧五柱正往籃子裡裝雞蛋,聽見小孩喊著“娘我想要糖!”
門口影子閃了下,有客人進了門,盧五柱聽著孩子口音耳聲,一轉頭,看見了牽著孩子的趙惠香。
“叔。”
“惠香啊,回來走親戚啦。”
“哎,給我娘送點兒年貨。”
他們隔著半個鋪子對看著,一個想問,一個想說,卻誰都沒開口,雜貨鋪裡奇妙地沉默著。
直到紮小辮的小女孩問,“娘,我能要這個糖麼?”
盧五柱回神,拿油紙給孩子抓了一把。
“多少錢?”
“不要錢,給孩子拿著吃吧。”
“這怎麼行……”
“沒什麼不行。”盧五柱蹲下,摸摸小姑娘頭,“鬨鬨,還記得姥爺嗎?”
小女孩羞答答地搖搖頭。
“還是姑娘好,文文靜靜的,像你小時候。”盧五柱笑笑,又給她拌糖稀,“給,村裡的小姑娘都愛吃。”
鬨鬨羞羞地搖頭,往惠香身後躲躲,忍不住抬頭看她娘。盧五柱又遞了第,惠香把她讓出來,“姥爺給的,拿著吧。”
鬨鬨這才接住,怯怯地看盧五柱。
惠香往屋子裡看了看,鋪子裡隻有盧五柱一人,“叔,我走啦。”
“哎。”
惠香領著女兒離開,盧五柱送出來,母女倆已經拐彎了,他歎氣,轉頭往回走,在門口的貨架上看見一把錢。
惠香牽著鬨鬨回家,她兒子和丈夫正在修椅子。
“行啦姥姥,結實了,你再坐肯定不晃了。”
趙奶奶笑著,往包袱裡給他們塞臘肉。
“見到了嗎?”她丈夫問。
惠香搖頭。
“不在家?”
“好像是。”
“沒事兒,等初二再回來,說不定就見到啦。”
“嗯。”
“瞧著春聯,寫得多好,我買了好幾副,大的掛店裡,這些掛家裡。”吳寶來岔開了話題
,解釋起他剛剛問過的對聯寓意。
吃過午飯,他們便要出發,等天黑遠路就難行了。
惠香綁好包袱,囑咐母親注意好身體,出了孃家門吳寶來問她,“還去看看嗎?”
惠香搖頭,“走吧。”
前方就是飲馬鎮,吳寶來在路上遇到南橋鎮同鄉,兩家正好搭伴一起走,鬨鬨走不動了,想讓爹爹背,惠香正哄著她到前麵鎮上休息一會兒,忽然看見前方迎麵走來一人。
他們齊齊定住了。
許多話在喉頭滾了又滾,惠香隻是像少年時一樣輕輕笑笑,叫了聲“二哥。”
盧慶眼眶倏地濕了,再不複少年時那般輕佻,看著無人就跑到她旁邊叫她再叫一聲聽聽,而是木訥地、笨拙地“哎”一聲,聲音帶著客氣和生澀,“回孃家了?”
“嗯。我聽說,你回來了……”
“嗯,我回來了。”
惠香盯著他看,少年分彆時,他們幻想過許多許多,她曾整夜整夜擔心過兩年不見,盧慶會不會認不出她。盧慶卻道“我從沙場回來,天天風吹日曬,到時候肯定是你不認得我!”
惠香惱他,難得發了脾氣跑了。
夜裡盧慶來賠禮道歉,讓惠香把自己繡到帕子上,“我天天揣著。”
惠香不好意思聽,一下關上窗。
馬上就要出發了,她哪來得及繡什麼人像,隻來得及通宵熬夜,在油燈下繡了個平安符。
盧慶才走那幾年,她夜夜想他
,想要在夢裡見見他,猜著他如今是不是又長高了,瘦了還是胖了,北境風寒,不知他會不會凍著……
可少年時的擔憂是那麼多餘,有些人即使隔了十幾年,容貌性格都已被歲月改變,再次遇見時候,還是一眼就能認出。
惠香慢慢挪開目光,盯著他腳下的雪。
前幾天才下的雪,不過三兩天的踩踏,已經沾滿泥土,夜裡再被凍上,成了又黑又滑的冰。
吳寶來低聲問鬨鬨,“鬨鬨,跟爹到那邊坐一會兒好麼?”
鬨鬨噘嘴搖頭,拉住惠香衣襟,委屈道:“那邊都是雪!”
盧慶笑起來,“你女兒?”
“嗯。”惠香拉拉鬨鬨,“叫舅舅。”
鬨鬨抓著她衣服細聲細語喊舅舅。
盧慶蹲下,“你叫鬨鬨?”
鬨鬨道:“我小名叫鬨鬨,大名叫吳愛香。”
惠香指尖微微抽動了一下。
盧慶笑笑,從懷裡掏出一塊圓潤的玉石遞給她,“舅舅頭一次見你,送給你吧。”
鬨鬨接過,綠色的石頭,她還是頭一次見,她僅有六七歲大,還不懂玉石的價值,隻當像河邊的鵝卵石一樣,新奇地玩兒著:“好漂亮,這也是在河邊撿的嗎?”
盧慶道:“不,在很遠的一片荒灘上撿的。”
“荒灘是什麼?那裡也有鵝卵石嗎?”
“……也許那裡很久以前也流過一條河,不過後來河乾了,變成了荒漠。”
鬨鬨似懂非懂,想不出什麼叫荒漠。
“鬨鬨還給舅舅吧,咱們去撿彆的石頭玩好嗎?”惠香低聲道:“這個太貴重了。”
鬨鬨“哦”一聲,依依不捨地把石頭還給盧慶,盧慶沒要,重新塞在她手裡,“不貴,就是路邊撿的,我還撿了許多。”
鬨鬨握著了,眨巴著大眼睛望惠香。
盧慶朝她笑笑,又露出些少年時有些孩子氣的笑容,“孩子喜歡,給她做個墜子吧,我能送的也就這一次了。”
惠香眼睛驀地紅了,啞著嗓音道,“好,鬨鬨,謝謝舅舅。”
鬨鬨奇怪地望著娘,又看看這個有些嚇人的舅舅,怯生道:“我不要了……”
惠香把她抱起來,“舅舅給的,拿著吧。二哥,我們回家路遠,先走了。”
“嗯,我也回去了。”他撿起地上買的東西,朝吳寶來拱拱手。
吳寶來下意識抬抬手,張口道:“有空到家裡喝酒。”
“好!”盧慶朝他們爽朗一笑,邁著大步走,再不回頭。
吳寶來望著他的背影,腦海裡遲遲散不去盧慶豪爽、率真、灑脫的笑容。
他忽然自卑起來,從始至終,他都比不過盧慶的。
即使他比盧慶喜歡惠香還要早。
“阿香,我那時候以為他不會回來了,我……我是不是誤了你?”
惠香“呼”一聲,笑起來,潤濕了眼睛比平時更明亮,她抱起鬨鬨,把女兒塞到丈夫懷裡,“瞎說什麼呢,走吧,孩子累了,早點到鎮上歇一歇,咱們趕緊回家了。”
她兒子背上包裹追上爹孃,從妹妹手裡要石頭看,“鬨鬨,給哥哥看看。”
“嗯。”
“劉叔,你瞧瞧這是什麼石頭呀?”
同鄉接過去細看,“是玉。”
“玉!貴嗎?”
“應該不算太貴,我也瞧不太懂,不過這塊兒顏色不錯,給鬨鬨做個吊墜,做對耳環都不錯。”
“我怎麼沒禮物?”吳大寶接過玉石,咕噥一句,又興奮問,“娘,那個舅舅就是原先和你定親那個嗎?”
“咳!”
“爹你瞎咳什麼啊,家裡誰不知道?娘,人家長得的確比我爹好,難怪你當年看上的是他!”
一家人說說笑笑,與盧家村越行越遠……
作者有話要說:
一個青梅竹馬控,把青梅竹馬be了……這把刀結束,往後不會有刀了!
世事無常,人生充滿遺憾,希望小天使們人生沒有遺憾,有遺憾也能昂首大步向前,快樂順遂,得償所願~!